送走赵钰后,俏枝倒安静了几日,整日坐在屋里描那份字帖。虽毛笔拿的不太标注,但字写的倒是不错,也不知是她过于苦练,还是原主自身的机械记忆。

  既来之,则安之。俏枝虽偶尔思虑着现代生活,却并不期盼回去。她在现代世界已经跌落谷底,曾经的朋友都在落井下石,至于父母?呵,若不是自己那个好赌成性的父亲逼走了母亲,又欠下了大笔的赌债,她何至于放弃学业,只看到一点小恩小惠便答应做艺人呢?当初经纪人向她许下了如何庞大耀眼的蓝图,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一触即破的幻象。而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变要努力的活下去,且要堂堂正正的活出个人样,绝不做那依靠着他人而生的莬丝花。

  又逼着自己照着字帖练了几日,俏枝觉得大功初成,便打算上街寻赵钰要份不太重要的书稿。

  可这一去,却遇到了位似乎不太待见原主的熟人。

  俏枝皱着眉毛看着眼前这叉着腰却不失华贵的女人。腿骨伶仃,倒是让她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杨二嫂。不由得感叹,文豪的笔触果真入木三分。

  那圆规见她魂游天外,气的走上前去拧住俏枝的耳朵。“好你个余俏枝,真是胆子肥了,连姐姐的话都不预备听了?还是真如你那长嘴的邻居所说,遇着了爱慕你的公子,连家都不预备回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收敛了声音,只用了气音趴在耳边让她听了真切。

  俏枝瞧这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心知她应该就是原主的姐姐没错。便楞楞的应了声哦。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就看见这女子气急败坏的瞪了自己一眼,道“还不快些跟我回家去见见见娘亲。你预备待在这破街乱巷多久?还真要给你那相公守寡不成?”说完便拉着俏枝上了一旁的马车,吩咐赶车的婆子回母亲家。

  俏枝坐在马车里,脑壳还有些发懵。她这是拿的什么剧本?怎么就凭空蹦出来了个捉她回娘家的姐姐?眼见着马车疾驰愈行愈远,她突兀的想起来了被埋在杂物底下的银子。这回娘家,也不知要回多久。万一就不回来了,也不知那赵钰会不会再来家中寻她,早知如此倒不如把那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他,也算了了那砚台的三年之约。

  俏枝瞧了瞧她便宜姐姐那带着寒意的眼睛和不时飘来的眼刀,知趣的咽下找赵钰公子的话题,没敢再提藏银子的事儿。

  黄昏时分,不知行进了多久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俏枝甩了甩被颠的迷蒙的脑袋,望着眼前颇为壮观的朱漆大门和端正的余府二字傻了眼。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新丧夫君的小寡妇,勾引正经男人嘘寒问暖的狐媚子,还是这朱漆大门余府里的小小姐?

  “怎的,你这傻呆呆的鹌鹑样是做给谁看?还不快些进去,母亲可等了你好久”姐姐芸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俏枝回头便看见她被婆子搀扶着走下马车,颇为雍容华贵,与刚才自己那傻楞一跳完全不同。

  ”原也没指望你嫁了人能改变些什么”芸枝拉了她手,往里走去“可我的好妹妹,你这也差太多了,连怎么下马车都不记得了?”

  “意外,纯属意外”俏枝心虚的讪笑,看她姐姐云步轻移,端的文雅贤淑、落落大方,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与她温婉的外表大相径庭:“这回可别指望你姐姐我,娘亲早在前十几日就派人送书信过来,想把你接走。你可倒好,别说回来了,连个信儿都不给我们透。”云枝一边说着一边用素白纤细的指头戳她脑袋“娘亲又气又急,生怕你要学了先公主遁入空门,让我赶紧备马车,准备和我一起来劝你回家。你倒好,跟个穷书生玩起互送信物来了,怎的,四书五经都被你就着馒头咸菜咽下去了?”

  “咳咳...”俏枝摸了摸被戳疼的脑袋,心虚的转移视线:“娘亲不是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俏枝深知多说多错,生怕多说一句话被原主的至亲之人识破,只能说些现在已经知道的事情打幌子。

  “霍——”云枝连她的脑袋都不敲了,改为拽她耳朵。身旁的丫鬟婆子见此情景都憋着笑,目不斜视。

  云枝笑眯眯的凑近她的脸颊,只是这笑容在俏枝看起来格外/阴险:“你还真好意思问出来,娘亲前几日去找你,你猜看到什么了?”

  俏枝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还未等开口,便听见云枝在她耳边拖长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砚台,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权且当做小生我的定情信物便好”

  俏枝瞪大眼睛,姐姐你在说什么?剧本可不是这样的!她急忙开口辩解,然后就看见她姐姐似笑非笑的轻哼出声:“看来你对那穷书生果然不一般,连他说的话都记得这般清楚。亏得我还担心你变成个泪人儿,想不到早就芳心暗许了呀,好妹妹”

  ... ...俏枝默默的在一旁挽着婆子的胳膊,欲哭无泪又不敢再次开口反驳。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姐姐就是在这羞她呢,开口就错。索性还是别说话的好。

  “你呀一会见了娘亲,最好别提那劳什子书生”眼看着要走进大厅,云枝赶忙在旁边提醒她“娘亲那日看你和书生眉来眼去,又恰好听见你那些邻居的污言秽语,气的一天都没吃饭。一会你好好看看娘亲的脸色,见机行事。”

  俏枝点点头,心跳声如擂鼓,手心也冒了汗。待迈进大厅,只见一位衣着素雅的老妇人坐在正中的位置。满头的银丝被整整齐齐的梳理整齐,别在耳后。看见他们进来,脸上带了笑,看起来亲切又慈祥。

  该怎么形容这位妇人呢?俏枝有些词穷。她在现代的亲生妈妈因为受不了嗜赌的父亲早早就离开了家,听说不久便遇到了心仪的丈夫,很早就结了婚。所以,她对于妈妈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小时候总是看着家里仅存的几张照片幻想着妈妈能回来带她去游乐园玩,或是替她辅导辅导作业;再大一些,知道了自己妈妈是被气走而且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的时候,俏枝便连幻想都不敢了,后来父亲把家底输个精光,俏枝不得不放下学业,四处打工还债的时候就更没工夫想了,等再次想起来,已经是搬了几回家,照片早就遗失了。

  她与这位妇人是此生第一次相见,可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她的妈妈就该长这个样子,就该坐在这里红着眼眶喊她俏枝过来。她的胸腔里蕴着巨大的悲怆,那份悲怆比黄连更苦,像是一把卷了刃的刀在不断的磨错着她的心。分不清是原主还是自己的眼泪,也分不清是原主还是自己的意识。俏枝向着妇人跑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向着她哭诉:“娘亲,我回来了,你的俏枝回来了。”

  云枝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小妹妹踉跄着扑进娘亲的怀里,而娘亲那本来扬起来预备打她的手也缓缓的放下,红着眼睛默默的抚摸着俏枝的脑袋。云枝不由得有些感慨,果然还是妹妹最懂得如何哄娘亲不生气。只是看着俏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云枝突然也有了一丝悲伤,仿佛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要离自己远去,她突然也想要伏在娘亲的膝头,好好的痛哭一场,为那份不知名的情绪,不知名的至亲之人的离去而哭泣。

  俏枝窝在娘亲的怀里哭了许久,终于那份盘亘在心中的悲伤缓缓的消散。平复了下情绪,俏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立在一旁的姐姐云枝笑了一下。

  云枝翻了个白眼,抬手招呼远处的丫鬟给俏枝和她搬两把椅子过来。然后扶着脚步虚浮的俏枝坐下。眼见着一场家族争吵被俏枝巧妙地化干戈为玉帛,她也就顺坡下驴,站在娘亲身边,一边替她捶背一边笑道:“娘亲坐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和俏枝也只顾着赶路呢,待会让李婆子整治几个俏枝喜欢吃的菜,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

  “她还好意思吃饭呢”好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妇人冷哼一声“算了,先吃饭,等吃了饭,再好好地审审你妹妹,看看那位赠了她家传砚台的公子是个什么来路”

  刚刚还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俏枝闻言又差点哭出来,说好的母子情深呢?怎么哭也哭过了,娘亲还是要审问自己。她可怜巴巴的望向云枝,盼着云枝替她说说话,哪怕是和娘亲说句,事情不是娘亲你想的那样,也可以呀。可惜后者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动了动眼珠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妹妹自求多福之后,便不再看她。只是一边同母亲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饭厅走去,还暗自摆了摆手示意俏枝跟上。

  俏枝感觉,接下来的那顿饭,估计和鸿门宴差不多了。人生艰难啊!俏枝欲哭无泪。她只能慢吞吞的跟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后面,期盼着自己的步伐再慢些,再慢些,最好等到了饭厅,云枝和娘亲已经吃完过饭睡下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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