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我登上飞机，这是海南航空的飞机，飞机的座位好像调窄了，坐进去，腿紧紧顶着前面座位，非常不舒服，条件比上午那架飞机差很多。飞机上挤满了人，老人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估计都是来看孩子的。
我的座位靠窗，坐在我旁边的是飞机上唯一的一名老外，一个多伦多的老头，估计有七十了。他找了一个北京姑娘，他在北京有房子有家。他退休了，每年也是在北京与多伦多之间往返。他喜欢喝酒，而且膀胱特别大，整个路程十三个小时他一次厕所也没去。我和他相反，需要经常上厕所，每次都要打扰他，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好容易熬了十三个小时，来到了北京上空，天空变得黑暗污浊，飞机在黑云里穿行，月亮在污浊的天空里仿佛是一片阴影，时隐时现。
污染这么厉害，五年前，差不多是旁晚，我从北京起飞，现在还是这个时间，我又回到北京，污染境况比五年前严重多了。我拽了一下旁边的老外，让他看窗外的污染层，他转头稍微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说：“我知道。”看来这个老外比我了解中国，我快成老外了。
下了飞机，来到首都机场大厅，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办完出关手续，已经晚上八点了，我还要办从北京到海口的转机手续，坐九点的飞机飞海口，母亲在海口的姐姐家。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再斜挎着一个电脑包，手里拖着两个各二十三公斤的大旅行箱，我吃力地从国际候机厅往国内候机厅跑。
还算顺利，九点半以前就办好了登机手续。大厅的喇叭里传来通知，九点从北京到海口的飞机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大概在十一点。
还好，十一点，飞机正式起飞。这个飞机还是海航的飞机，不过里面的条件比从多伦多飞北京的那架飞机好多了，座位舒适宽敞，机舱也更干净。
夜航班机，机舱内没有坐满。坐在我旁边的是两个穿戴高贵举止粗俗女干部模样的半老徐娘。机舱很静，只有她们两个在高声交谈，她们好像是某地的高官到北京见某高官，她们还在揣摩刚才与领导见面时领导的举手投足，在提到领导名字时故意提高了音量。
一会儿，飞机开始送餐，我饿了，打开餐盒把里面的面包、饼干、花生豆，甚至连榨菜都统统吃光。两个女的晚上应该吃的很饱，送来的食物一点也没动，服务员来收餐盒时，她们俩把食物扔进了垃圾袋。
大约后半夜两点钟左右飞机降落在海南美兰机场。这个美兰已经不是我以前来的那个美兰了，现在的美兰机场大气，透着现代化的气息。走过机场大厅，暖风里透着一股海南特有的芬芳气息，我深深地吸着，那么清新湿润，那么醉人。我又回来啦，从哪个遥远寒冷的国度回来啦。心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流进嘴里，咸咸的，甜甜的。
虽然已经后半夜快三点了，美兰机场还是满满的人，大多数是来海南的游客，也有接飞机的，还有找活的出租司机。
我拖着行李走出候机厅，买了机场大巴的票，排队等车。候机厅门口很乱，很多人在抽烟，我左躲右闪，还是不能摆脱四周烟雾的包围。最受不了的是咳痰吐痰，先是发自胸腔深处“咳”地一声响，将痰从肺子里移送到口腔，接着运足气力，“啪”地一声将痰吐到你的脚边。这种恐怖的声音此起披伏，让我一阵阵地反胃。
机场大巴把我带到机场宾馆，我困极了，简单洗漱一下，就睡过去了。没睡几个小时就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了，街上的汽车不停地鸣笛，让人心烦。起床，拉开窗帘，看到街上挤满了汽车。汽车成灾了，这是我回国后印象最深的变化，我心中有些不解，我们连生育都能计划，区区机动车为什么计划不了，难道非到无路可走无气可喘时才开始控制么？
匆匆吃了早饭，我急切地想看到母亲，还有姐姐、姐夫，估计大哥也从广州赶过来了。我离亲人们已经近在咫尺了，一分钟都不想再等，我叫了辆出租车来到姐姐家。
我拖着大包小卷的行李爬上了姐姐住的四楼，敲敲门，门开了，大家都等在客厅里。
听到我的声音，母亲从房间里出来，母亲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但比我想象的要好，腿脚还很灵便，就是好像情感有些迟钝，她笑着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她的房间。我跟了进去，看到母亲又趴在桌子上自己和自己下起了跳棋。我走过去，轻轻地拍拍母亲的后背，母亲回过头，笑着看着我，那神情仿佛我未曾远行，未曾久别，现在只不过刚下班回家。
这一天在亲人们的相互问候中很快过去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了，姐姐家只有三间房，我被安排跟母亲睡一张床。母亲现在睡眠比较好，一沾枕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却久久睡不着，总算回家了，母亲的鼾声，如同她童年为我吟唱的歌谣，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开满了蔷薇花的家，母亲微笑着看着我，阳光暖暖地撒在我身上。我的心在一阵阵地发酸，眼泪像泉水一样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是谁先想到把祖国比作母亲？这个比喻太对了，对于我来说，祖国是什么？就是躺在我身边的母亲，我要好好陪着她，能多陪一天是一天，其他都不重要，什么名，什么利，什么地沟油，什么雾霾，什么水污染，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就在这里，她在这里，祖国就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大哥租了一辆车，带着一家人游三亚，游泳，洗温泉，享受阳光。我感觉母亲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神情有活力，走起路来也有劲，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天来了兴致，还连蹦带跳地打了一路四十八式太极拳，一个九十二岁的老人，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母亲心里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养老问题，她几次提出要去养老院，我知道她是不愿给子女添负担。我安慰母亲：“只要我在中国，你就先不用想这个问题，我会陪着你的。”我知道有句话母亲没有说出来：“你是不是还要走呀？”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不敢去想，现在只能是多陪她老人家一天算一天了。
第二天，大哥离开了海口，我在姐姐家多住了几天，也返回d城，回到自己的家。
我的座位靠窗，坐在我旁边的是飞机上唯一的一名老外，一个多伦多的老头，估计有七十了。他找了一个北京姑娘，他在北京有房子有家。他退休了，每年也是在北京与多伦多之间往返。他喜欢喝酒，而且膀胱特别大，整个路程十三个小时他一次厕所也没去。我和他相反，需要经常上厕所，每次都要打扰他，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好容易熬了十三个小时，来到了北京上空，天空变得黑暗污浊，飞机在黑云里穿行，月亮在污浊的天空里仿佛是一片阴影，时隐时现。
污染这么厉害，五年前，差不多是旁晚，我从北京起飞，现在还是这个时间，我又回到北京，污染境况比五年前严重多了。我拽了一下旁边的老外，让他看窗外的污染层，他转头稍微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说：“我知道。”看来这个老外比我了解中国，我快成老外了。
下了飞机，来到首都机场大厅，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办完出关手续，已经晚上八点了，我还要办从北京到海口的转机手续，坐九点的飞机飞海口，母亲在海口的姐姐家。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再斜挎着一个电脑包，手里拖着两个各二十三公斤的大旅行箱，我吃力地从国际候机厅往国内候机厅跑。
还算顺利，九点半以前就办好了登机手续。大厅的喇叭里传来通知，九点从北京到海口的飞机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大概在十一点。
还好，十一点，飞机正式起飞。这个飞机还是海航的飞机，不过里面的条件比从多伦多飞北京的那架飞机好多了，座位舒适宽敞，机舱也更干净。
夜航班机，机舱内没有坐满。坐在我旁边的是两个穿戴高贵举止粗俗女干部模样的半老徐娘。机舱很静，只有她们两个在高声交谈，她们好像是某地的高官到北京见某高官，她们还在揣摩刚才与领导见面时领导的举手投足，在提到领导名字时故意提高了音量。
一会儿，飞机开始送餐，我饿了，打开餐盒把里面的面包、饼干、花生豆，甚至连榨菜都统统吃光。两个女的晚上应该吃的很饱，送来的食物一点也没动，服务员来收餐盒时，她们俩把食物扔进了垃圾袋。
大约后半夜两点钟左右飞机降落在海南美兰机场。这个美兰已经不是我以前来的那个美兰了，现在的美兰机场大气，透着现代化的气息。走过机场大厅，暖风里透着一股海南特有的芬芳气息，我深深地吸着，那么清新湿润，那么醉人。我又回来啦，从哪个遥远寒冷的国度回来啦。心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流进嘴里，咸咸的，甜甜的。
虽然已经后半夜快三点了，美兰机场还是满满的人，大多数是来海南的游客，也有接飞机的，还有找活的出租司机。
我拖着行李走出候机厅，买了机场大巴的票，排队等车。候机厅门口很乱，很多人在抽烟，我左躲右闪，还是不能摆脱四周烟雾的包围。最受不了的是咳痰吐痰，先是发自胸腔深处“咳”地一声响，将痰从肺子里移送到口腔，接着运足气力，“啪”地一声将痰吐到你的脚边。这种恐怖的声音此起披伏，让我一阵阵地反胃。
机场大巴把我带到机场宾馆，我困极了，简单洗漱一下，就睡过去了。没睡几个小时就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了，街上的汽车不停地鸣笛，让人心烦。起床，拉开窗帘，看到街上挤满了汽车。汽车成灾了，这是我回国后印象最深的变化，我心中有些不解，我们连生育都能计划，区区机动车为什么计划不了，难道非到无路可走无气可喘时才开始控制么？
匆匆吃了早饭，我急切地想看到母亲，还有姐姐、姐夫，估计大哥也从广州赶过来了。我离亲人们已经近在咫尺了，一分钟都不想再等，我叫了辆出租车来到姐姐家。
我拖着大包小卷的行李爬上了姐姐住的四楼，敲敲门，门开了，大家都等在客厅里。
听到我的声音，母亲从房间里出来，母亲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但比我想象的要好，腿脚还很灵便，就是好像情感有些迟钝，她笑着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她的房间。我跟了进去，看到母亲又趴在桌子上自己和自己下起了跳棋。我走过去，轻轻地拍拍母亲的后背，母亲回过头，笑着看着我，那神情仿佛我未曾远行，未曾久别，现在只不过刚下班回家。
这一天在亲人们的相互问候中很快过去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了，姐姐家只有三间房，我被安排跟母亲睡一张床。母亲现在睡眠比较好，一沾枕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却久久睡不着，总算回家了，母亲的鼾声，如同她童年为我吟唱的歌谣，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开满了蔷薇花的家，母亲微笑着看着我，阳光暖暖地撒在我身上。我的心在一阵阵地发酸，眼泪像泉水一样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是谁先想到把祖国比作母亲？这个比喻太对了，对于我来说，祖国是什么？就是躺在我身边的母亲，我要好好陪着她，能多陪一天是一天，其他都不重要，什么名，什么利，什么地沟油，什么雾霾，什么水污染，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就在这里，她在这里，祖国就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大哥租了一辆车，带着一家人游三亚，游泳，洗温泉，享受阳光。我感觉母亲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神情有活力，走起路来也有劲，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天来了兴致，还连蹦带跳地打了一路四十八式太极拳，一个九十二岁的老人，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母亲心里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养老问题，她几次提出要去养老院，我知道她是不愿给子女添负担。我安慰母亲：“只要我在中国，你就先不用想这个问题，我会陪着你的。”我知道有句话母亲没有说出来：“你是不是还要走呀？”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不敢去想，现在只能是多陪她老人家一天算一天了。
第二天，大哥离开了海口，我在姐姐家多住了几天，也返回d城，回到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