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上常指两件事同时发生,便说花开两朵,先表一枝。巧了,此时有三件事几乎同时发生,这便是花开三朵。且容妾桃花娘子按时间先后等娓娓穿插道来,以报答列位看官欣赏妾小作至此。

  早上六点,正派人士把高家镇黑龙教第五分舵包围起来,他们插翅难逃。

  该分舵地处峡谷之中,中间一条官道贯穿南北,道边有一条深不过膝的小河,他们在南北处用栅栏设卡,商贾必经之路,平时收买路钱。

  现场总指挥是逍遥派第三大弟子钱俊生,和师弟陈亮。他们依据地形,早令陈亮手下六十余人围堵北路口,西桃花山来的一部六十余人,围住南路口,洪小柱等带八十多人,一分为二,归南北路口的钱陈指挥,设棍阵待敌。

  因峡谷中有几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故令皇城来的柳青张洪带来的三十多人和西桃花山钱诗鹏带二十余人,在两边山顶设伏。正值春季,天干物燥,令他们备石块、弓箭、煤油……准备居高临下,火攻敌巢。

  敌分舵舵主是制造柳条沟惨案主凶的姓张,副舵主姓高,二十五六岁年轻人,前三个月总坛指派来的。此战后,才知他是屠天明的徒弟,在黑龙潭水中泡了几年,武功大进,与张均是一流高手,他们二人辖下徒众一百二十人左右。

  敌我兵力约三比一,总攻时间定在六点半。

  李豪被钱俊生指派协助陈亮守北路口,如果敌人向皇城逃窜,此地是重点,打斗打响前,钱诗韵寻他而来。

  一年多,他们未见面,碍于人多,不便拥抱。诗韵拉他在路边坐下脸红红地对他说:“你想不想我?……”

  “想……”李豪小声,握她嫩手说。

  诗韵欢喜地捶李豪胸几下,羞羞地又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变心……”

  “嗯。”李豪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小口。诗韵小脸更红了,心儿更甜。

  早六点二十分,皇城丞相府。

  丞相兼天下兵马大元帅屠佑财坐在太师椅上冥想。他在黑龙教掌管财务大权时,便养成早上谋划当日需处理要事的思维习惯,如今行政军权在握,还得监管总坛在皇城第一分舵,所以更得虑事周全。

  他不是庸才,深知军队的重要性。中山国不大,也设左中右三军,人数八千多,对外号称1万。他知这支军队战时可抵御外族和外教入侵,对内可假借皇上之手,必要之时下令平叛逍遥派及百姓造反。

  所以他早下令,定于今天八点在皇家北校场,举行阅兵训练。做点什么呢?中军都统张大伟治军不严,却会搜刮珍宝美女,贿赂朝廷命官,讨得二叔屠德贵的欢心,才谋得此职。此风在军队中绝不可滋长,我何不借他人头,顺便再提拔几个,以树军威—自己在军队中威信和实力?

  对,就这么办。他决定了。

  六点半逍遥派对敌在高家镇分舵发起进攻,按着山上旗手指挥,先喊:“放下武器者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连喊数遍,几百人呐喊,声震满峡谷。

  舵内人蠢蠢欲动,却没有投降之意。随着红旗下,钱诗鹏柳青在山上指挥手下,把早已绑好的棉布箭头,沾满煤油点着,几十支箭射向敌巢,数只鸽子飞起,后瞬间敌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张舵主他们学乖了,放鸽求援,从大火中跑出,在小河边一处山岗上指挥众教徒固守待援。

  棍阵暂失效,原计划落空,钱俊生、陈亮等忙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克敌之法。

  早七点,4个宫女,四个御林军士兵,四个宫中轿夫抬着一顶黄色轿子在清泉寺门口落轿。

  这清泉寺坐落在皇城北五里的一座小山上,风景优美,与白云观一样享有盛名。一百年前,大公主和王后喜禅教,讨得王爷石碑两面,一面刻有百官到此下马,一面刻有扰乱佛门圣地,严惩不贷的王爷训令,故皇城宵小,不敢在此撒野。信男信女进香不断,就连皇宫内眷也常来布施。

  寺内常年有二十多位比丘尼在此修行,住持是年近花甲的清泉师太。五年前,皇城无聊文人曾编皇城美女六枝花的段子,其中被称五朵六朵美女的清风和明月,就是清泉师太的未剃度带发修行的弟子。

  宫女敲门,嚷:“快叫清泉师太接西宫娘娘的谕旨!”

  寺门大开,闻报,清泉师太不敢怠慢。她知西宫娘娘是川江坞美女,俗名刘曼儿,后选进宫,深得皇上宠爱。一年之内总有三四次光顾本寺上香,且出手阔气,她连忙率五六个比丘尼,门内跪拜领旨。

  宫女宣:“曼儿娘娘口谕,着清风姑娘进宫。娘娘自觉困倦,不能前来……令清风姑娘去诵经消倦……”

  “领口谕。”清泉师太起身说:“诵经老身前去,徒儿年轻……”

  “啰嗦,娘娘与清风早有缘,难道你不想在此清修了吗?”宫女斥责道。

  无奈,清泉师太只得遣弟子清风前去。望着他们抬着清风走远,她才领弟子关上寺门。

  早上七点半,屠佑财在百余御林军马队护送下,从丞相府来到皇家北校场大元帅帐中坐定,百余御林军持戟在大帐外侍立。

  御林军是皇上太子的禁卫军,有六百人,设统领、副统领辖之,统领是张子善。这些正副统领,都是屠德贵生前安插的黑龙教教徒。按理说屠佑财享受不到皇上待遇,但屠德贵立下的规矩,他还兼御林军统帅、兵部尚书等重要官职,待遇自然水涨船高,升格了。

  限于场地等因素,中山国左中右三军按屠事先安排,每军抽调六百精兵,已在北校场骑马列队,静候大元帅检阅。

  见屠进账,副丞相、副兵部尚书……一应官员,起身问候。后坐下互相寒暄,他们是应约陪屠阅兵的。

  阅训定在早八点,就等大元帅一声令下,军鼓擂响……中山国罕见的阅兵即将开始。

  早七点五十分,皇宫里西宫娘娘刘曼儿斜躺在粉红大帐内,两个小宫女轻捶她的纤腿,小心伺候着。

  两宫女引清风姑娘进来。其实她们早在刘曼儿清泉寺进香时,已认识,彼此知道对方是坊间描绘的皇城美女六枝花中第四朵和第五朵。

  清风姑娘向曼儿娘娘请安,后退几步在桌前坐下,掏出木鱼儿,向她以目请示,刘曼儿允,并示意宫女们退下。于是清风姑娘有节奏地敲起木鱼,口中喃喃诵起经来……

  清风姑娘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刘曼儿设的一个局,危险正向她靠近。

  偏房内,一对色眯眯眼睛,正透过门缝窥探她。他见她乌黑秀发,眼睛水灵灵地,脸蛋粉中带红,嫩得弹指可破。名不虚传,他想立即占有她的欲望之火,烧得他浑身发热,急得像猴子般的抓耳挠腮……色胆包天,淫乱后宫,他是谁?

  且容妾桃花娘子卖个关子,拜请各诸位看官恕罪。

  高家镇—逍遥派弟子钱俊生、陈亮,面对敌人在小河边一处山岗上固守待援,终于想出了—大兵压境,收缩包围圈,全面歼敌之法。

  随着山上令旗一挥,三百人齐喊:“放下武器者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从四面冲向敌阵。洪小柱手下棍阵,遇高手结阵歼之,不遇一对一持棍杀敌。

  李豪手持子妹剑双剑砍断栅栏,和陈亮率众冲向敌人。南路口钱俊生率诗月诗韵等人,也破除障碍冲了进来。峡谷山上,柳青钱诗鹏也率众冲下山来,把敌人全部压缩在小河边,山岗上,一场大战全面展开。

  李豪站在稍高处见南北打斗最为激烈。分别是张舵主和姓高的副舵主骁勇,众人急攻不下。

  不好。他见张舵主持刀连伤两名逍遥派弟子,冲出重围,妄图沿羊肠小道向山顶逃窜。

  他忙运轻功,抢在他前面,将他驱回,本想五招内结果他性命。但见陈亮师伯施展轻功赶来,便从旁掠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亮早就注意这个柳条沟惨案主凶的一举一动,他见师侄李豪将他驱回,便双掌对他单刀,激战五个回合,不分胜负。

  战至第八个回合时,他使出杀敌绝技—飞刀。先是四把,从不同角度疾射,后两把仿佛是计算好的几乎同时如电闪般飞出。

  张舵主不是等闲之辈,先是左右腾挪,躲过两把,几乎同时用大刀磕飞两把,第五把他硬生生用牙齿咬住,第六把实在防不住了,只得任由飞刀射穿其咽喉,瞬间倒地毙命。

  陈亮、李豪确认他已死亡,又加入了围剿战斗。

  “以多胜少,胜之不武,有种单挑!”南边姓高的青年副舵主使铲,被钱诗鹏、钱诗月、钱诗韵围住,激战六七个回合,不落下风,直嚷。

  钱俊生在后掠阵,见此,冲三个儿女喊:“停!”他们三个撤剑后退三步,持剑而立。

  钱俊生走前两步,对高副舵主说:“年轻人,你们黑龙教从不给正派人士一次机会,今天我就破例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我观你厮杀多时,让你休息半刻钟……”

  姓高的副舵主见止住战斗的是一位有威严的长者,他确信他们不会偷袭,忙弃铲,坐下,双手合十,飞快旋转运功。仅五六分钟,一跃而起,冲钱俊生一拜,道:“谢前辈。”

  钱俊生道:“年轻人,咱们比拳脚、掌力还是比兵器?”

  “还是兵器吧。”他眼珠一转,暗想:铲是教主和师傅屠天明的成名兵器,自己出道以来,持铲从未有过败绩,这是长处,逐回答说。

  “那好吧,”钱俊生把手伸向诗韵,近几年他很少用兵器,诗韵会意,忙把手中软剑递给他,说:“爹,小心了。”

  那青年算是有礼貌的,双手捧铲说:“得罪了。”说着挥铲向钱攻来。

  钱俊生递剑与他战在一起,这是一流高手决战,输赢只在片刻之间。

  青年人把功力全部凝聚于铲,大开大合,势不可挡。钱俊生把真气聚于剑尖,剑走轻灵,避猛,专挑他的破绽之处,令他挥铲必救,否则命丧当场。

  双方互不相让,年轻人铲力满满,务求一击定输赢。钱俊生剑中虚实不定,老道,绝不给他掏药增功之机会,就这样互来互往,八个照面,不分胜负。

  钱俊生趁年轻人猛打猛冲,功力稍降稍顿的那一瞬间,在第九回合使出行云折柳三十六式二变中最后一招“飘斩芦花”,腰一扭,避开铲击,手一挥,软剑把青年人的头颅斩下,刚好无风,其人头像芦花一样徐徐稳稳直落在地上,其眼睛刹那间闭上,似乎在说,还是姜老的辣。

  剩下的黑龙教教徒,见一柱香不到的时间,舵内高手被歼,只得放弃抵抗,举械投降。

  战场惨烈,战斗处河水变红,几具黑龙教教徒的尸体,欲被河水带走。钱俊生吩咐打捞起说:“虽然他们生前作恶,也不能让他们暴尸河流山岗,一并安葬,让他们魂归故里吧。”

  清点战果,毙敌七十多人,含一流高手两名,高手五人,俘敌四十余人。

  黑龙教五个分舵剩三,两个“过河卒子”被全歼。逍遥派等正派人士现场高呼:“我们又胜利了!”这声音在峡谷中回荡,越传越远。

  皇城北校场。

  大元帅屠佑财接过军中司马递来的今日演练科目奏本,他见第一项是各军队形操练。

  第二项是抽签决定每军出一百名弓箭手在骑马行进中射箭。

  第三项是每二百人为一队,各军出三对,与敌军展开对抗训练,器械木棍。

  以上各项由军中司马、主簿依据成绩、训练表现依次打分决定名次,屠佑财首肯。

  他批准的第一项考核,是考核部队整齐划一、进退有余的能力,其本质是考核部队的纪律性。

  他批准第二项是:百器箭为先,箭是兵器之王,它决定单兵素质以及它透露出来的部队整体战斗力。

  批准的第三项是对抗训练,是考核部队整体战斗力。

  中山国早先对抗训练,是用真刀真枪,发现死伤太大,故采用木棍头缠棉布,加之士兵有盔甲防护,因而训练事故率大为降低。

  八点时间到,军中大鼓擂响,士兵们喊杀声震天,各军依次操练,屠佑财率诸官一一观阅。

  皇宫内,西宫娘娘刘曼儿在粉红大帐里昏昏欲睡,偏房内,那个人心急火燎……清风姑娘口干舌燥……一场规定不少于三刻钟的佛事诵经才完毕。

  宫女入,请清风姑娘入偏房奉茶。说着,引她入偏房,倒茶,掩门退出。

  是渴了。清风姑娘端起茶杯,刚饮两口,忽觉眼前一道极快鬼影闪过。刹那间,她知她的哑穴、麻穴被高手封死,动弹不得。一定神,才看清,面前站着是一位黑黢黢的青年,她不识大惊。

  “姑娘诵经辛苦,就让本公子犒劳你吧……”说话青年,正是花花公子黑龙教少教主屠天明。

  他说完,把清风姑娘抱到床上,剥去外衣……

  当清风醒来,恨恨盯着屠天明。“恨我?想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屠道。“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黑龙教少教主屠天明。”他顿一顿又说:“你恨我,我知道,打官司告状?当朝丞相兼天下兵马大元帅屠佑财是我亲三叔,他正在皇家北校场阅兵……省省吧,凭武功解决,我是武林顶尖高手……如果不是教主爷爷他老人家,一再叮嘱,不准烧杀掠夺,不准抢美女,否则你和明月,和我早做夫妻啦。”他又喝了一口小酒,继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通了,找我,少教主夫人让你做……”

  清风姑娘被他这一通浑话气得又昏死过去。

  屠天明见清风如此,无趣,拎起酒壶,出偏房,向粉红大帐—西宫娘娘刘曼儿走去。

  刘曼儿见他来,坐起。

  屠天明一摇三晃,酒喝的不多,却扮市井醉鬼模样。他调侃他得意,唱:“皇城美女六枝花,一红二白三小翠,本公子早就玩腻啦,四朵西宫娘娘你,我得犒赏你老人家……”

  刘曼儿说:“你已经和第五朵清风……还能行?”

  屠一拍胸道:“本公子久战沙场……”说着扑向刘曼儿。

  刘曼儿咯咯地笑:“曼儿小,公子,温柔点……”

  列位看官好问:这曼儿娘娘如此淫荡,就不怕皇上怪罪?这还真不怕。说来话长,她不仅仅是凭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中山国内宫和中原不一样,不兴养太监,而是存在一种养“面首”的陋习。

  不知哪朝哪代,宫内女人争风吃醋,打的不可开交,皇上头疼。不知怎么就想出这种办法,不是每个宫女都有,而是娘娘贵妃几个有头有脸的,经皇上恩准,才赏一个“面首”,这样皇上找乐,她们也不寂寞,内宫这才消停下来。

  列位看官又好问:这不是乱了皇家血统了吗?不怕,太医发明了一种神药,叫面首按时服下 ,不产精子,只耕田,下不了种……

  这也挺尴尬,皇上睡娘娘这边,面首睡娘娘那边?这更不用操心。皇上宠幸哪位,早就叫宫女提前安排,面首早吓得钻进老鼠洞,彼此见不着,皇上心知眼不烦。

  别看刘曼儿出身民女,深宫耳濡目染,她知要在后宫呼风唤雨,待的长久,必得皇上欢喜,还必须有娘家势力……朝廷重臣拥戴。因此,她早与屠德贵有一腿。如今,她给屠佑财递过飞眼,他硬是不接招……今御林军统领张子善找她,撮合屠天明与清风的好事,她巴不得结交新贵—靠山。

  她隐约觉得是黑龙教掌控朝廷……皇上对她不错,但她觉得皇上这六年开始变了,对朝廷重要大事只会说“不不,好好好……”这让她大惑不解。

  再说屠天明,他不怕他淫乱后宫,皇上三叔屠佑财降罪吗?他也不怕……顶多让三叔臭骂几句。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张子善早就想结交他……趁三叔阅兵脱不开身,这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他对女人如同衣物,穿一穿扔了就是,然对毒媚娘还是有点留恋,人美,床上功夫不错,更重要的是她能给黑龙教源源不断送来蚀功散、五毒丸……

  屠天明贪恋女色,临死武功也没练到陆地神仙境界,最多是顶尖高手而已。

  皇家北校场,大元帅屠佑财等听军中司马宣读阅训结果:

  经全面考核,本次阅训,左军获第一名,右军获第二名,中军居后。

  单项考核,中军副都统吴铁柱辖下二百人,获第一名……

  屠佑财脑中闪过吴铁柱身影,有点正气,听闻此人不克扣军饷,治军严,与士兵打成一片,好好调教……他眼珠子一转,厉喊:“刀斧手,将中军统领张大伟,拿下!”

  刀斧手将张擒到大帐前,屠佑财准备列举他的罪状,“你……”

  张大伟吓坏了,跪在地上急忙断续说:“我……二爷……”他本想说他是屠德贵“二爷”的亲信。

  屠佑财是武林顶尖高手,手一挥,一丝真气顿时封住了张大伟的哑穴。“你是说,你是朝廷哪个二爷什么人……”他继续道:“你死有余辜,你渎职,治军不严,死罪一;你克扣军饷,死罪二;你贿赂朝廷命官,死罪三……数罪并罚,刀斧手将他拖出校场外斩了,尸身挂校场,示众三日……

  六个刀斧手拖张大伟校场外行刑。

  屠佑财又道:“传吴铁柱进帐听令!”不时,一悍将单腿跪于账前,“末将吴铁柱听令……”

  屠佑财夸说:“汝治军严,不负朝廷重望,本帅委任你为中军都统。”

  “谢元帅提携。”吴铁柱拱手致谢说。

  屠佑财又对军中司马道:“传本帅令:一赏左军和吴铁柱手下二百人参训官兵,每人白银五两。二赏获得第二名的右军参训官兵,每人白银三两。三对于没取得名次的,但积极参训的发一两慰问金。”

  北校场近两千军卒见斩了坏人张大伟,又有赏金……顿时齐呼:“大元帅英明,坚决拥护……”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屠佑财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上午十一点,屠佑财阅兵未完,清风姑娘被宫女送回清泉寺。

  众尼姑窃窃私语……清风和明月抱头痛哭……清泉师太在禅房内,愤怒地来回踱步。

  晚上八点半,丞相府内,屠佑财正在翻看兵书三十六计。

  他小妾小红走过来,挑一下烛芯,说:“老爷勤政爱民也要注意身子,让妾服侍你进房歇下……舒服舒服,解解乏……”

  这小红是他三年前收下的,也是大夫人劝他说:“老爷,妾有点儿老,有点儿乱,每月几次见红,让你不舒坦。咱中山国有头有脸的,哪家不是三房四妾?讨个小的,让她分摊点,把你伺候好了,舒服了,咱家日子才有盼头。”

  夫人说的或多或少有点道理,试问,全天下哪个男人和女人不喜欢对方异性身上那块肉肉?然他更知道酒色大了更伤身。经不住劝,于是收下这二十八岁的老姑娘。还好,小红温柔体贴,还懂点笔墨……

  他冲小红说:“你先歇着,我看几页书,随后就来……”

  小红不敢硬劝,只好慢腾腾回房躺下,候着。

  他看了不到两行字,眼前浮现出上午校场阅兵军卒欢呼的情景,暗衬,这事做的好,做的妙……又看了不到三行字,仿佛书里出现皇上和太子的面孔。他干脆把书合上,闭目深思。

  六年前,本教恐吓收买大臣,二叔屠德贵深夜率张子善在皇宫内应策应下潜入皇宫,点了皇上太子神智穴,这才顺利地坐上了丞相兼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为了继续控制,每年还得补点该穴道。吃药还能产生抗药性,万一哪天他们冲破穴道,恢复神智,在朝堂上和他对峙,这不就露馅了吗?让本教脸上无光。能否想个万全之策?

  彻底废了他们?本教—我直接登基?不妥。本教名声不太好,“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万一百姓逍遥派彻底造反……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百姓,稳妥。

  他脑中闪出太子之子,五六岁天真可爱的模样,前两天他还抱过。有了,除掉这两个老的,让这个小的登基,自己“垂帘听政”,十年内也不用点什么穴道,费心劳神。

  然后,栽赃逍遥派……找几个替死鬼善后?绝妙!找一个合适时机,下手……

  “屠、屠……”晚上十点,清风姑娘被恶梦吓醒。坐起,缩成一团。

  清泉师太把她搂在怀里,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说:“孩子别怕,有师父在……”

  清风姑娘在她怀里,又哭了起来,“师父,徒儿命怎么这么苦?”

  “把师父配制的安神汤喝了吧。”清泉师太说。“忘了吧……会好起来。”

  望着徒儿喝完药,一会儿又进入梦乡。她暗道:可怜的徒儿……看来黑龙教不除,天下永无太平。明天着几个老成弟子,四下联络正派人士……听闻逍遥派十八子李少侠,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清泉寺或多或少为铲除魔教也得尽一份力。

  清泉师太与清风明月名为师徒,其情实为母子。她不忍心为她们剃度,其实是希望她们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而不是走她的老路,一生伴青灯古佛。

  “畜生,屠天明……”她暗暗骂道:“我养这两个女儿,是供你糟蹋的吗……”她心潮起伏,看来恶人和世俗观念都能杀人,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双刃剑。刹那间,她的记忆把她带入童年时期,像一幅幅画瞬间在眼前展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小虚竹(现逍遥派掌门虚竹)骑着小板凳,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两句,在她床前蹦来蹦去,后跃上床,他们厮打着,笑着,依偎在一起,比比画画,争看小人书……

  清泉师太俗家姓张,小名花儿,住在皇城边一个小镇里,父亲是当地富的流油的员外。虚竹姓杨,父亲是一个外放知县。两家算是门当户对,自小结下娃娃亲,因住一个镇,两小无猜,时常在一起玩耍。长大了,知回避,然也能偶尔邂逅。

  她十四岁那年,虚竹考上秀才,她高兴地一宿没睡好觉。十五岁那年,虚竹父亲在任上病逝,家道从此中落。十六岁那年,虚竹两次赶考,功名无望,她哭过。十七岁那年,父母背着她,找个理由,退了婚。十八岁那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逼她嫁一个邻镇大她二十岁的富员外。

  她趁大婚前一个月,看管不严,在丫头的掩护下,一口气跑进了清泉寺。她父母傻了,不敢向寺要人,因寺门外石碑上刻有王爷的训令。她不知虚竹怎么知道的,也奔至清泉寺,一直守在寺外三昼夜。

  住持师太清静—也是她的师傅说:“佛门普度众生,给你三天时间,决定是否剃度……”

  一天、两天、最难熬的是第三天晚上最后一个时辰,佛门木鱼紧敲。她隐约听见虚竹在寺外喊:“花儿,花儿,跟我走吧,咱们找一个没有规矩的地方去……”

  她一咬牙,眼含泪水,对师傅说:“请为弟子剃度……”

  木鱼儿如催命鬼,敲得一对小儿女双泪流,敲得他们心儿碎,敲得他们美满婚姻一场空……

  寺门外,一位师姐对虚竹传达她最后一点心意,说:“公子,这包内存有张姑娘一束秀发和两个馒头,你走吧……张姑娘不愿背负私奔的恶名,这样,她对得起你非你不嫁的海誓山盟,也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虚竹抱起包走了,从此流浪江湖。他知道花儿没变心,花儿也是被逼的,花儿还是爱他的,人虽未走,然花儿的心随他一起离去。

  清泉师太,每每回忆一生—虽然不幸婚姻是苦的,佛门修行是苦的,但记忆中那小虚竹“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童年憨模样,令她心里甜丝丝的,因为她活过她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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