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已经被南玉偷走的镜子,不知何时又被人搬了回来。

  镜子上投射的画面,是云船上正聊着的一男一女。

  阳光正好,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很好。

  在西戎时,破军的声音还回响在耳旁,“你如果走了,那我就要出手了。”

  “我喜欢她,已经有三百多年了。”

  “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哥。”

  封行言靠在镜子旁,他低头笑着,可笑着笑着,却变成了沙哑的哽咽。

  琢光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湿润,“主人……”

  封行言沙哑道:“他们很相配,不是吗?”

  琢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到了男子那一头漂亮的银发彻底变白。

  他很伤心。

  很伤心……

  云船的阳光,洒落得均匀,船上的少女始终没说话。

  她只是站直身子,走向了破军。

  弯腰间。

  天下镜的画面,在此刻戛然而止,可少女轻动的唇瓣,封行言读出了一个“好”字。

  琢光替封行言哭出声。

  “主人!”

  ……

  苏七端起茶盏,手指轻动间,把云船四周的灵力给隔绝。

  阻挡了所有势力对这里的窥探。

  她笑着道:“好茶。”

  破军看出了少女的避而不谈,他也不心急,只是给少女煮茶,“来日方长。”

  苏七笑笑:“是,来日方长,他担心的问题,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不会是问题。”

  “谢谢你。”苏七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苏七还是想谢谢他。

  侧面提醒了她,某人可能正看着这里,这些神君一个个都有七杀一样的破毛病。

  都喜欢蹲在殿里吃八卦。

  破军淡声道,“我的话,也是真心的。”

  “我也是,”苏七洒然而笑,“我现在心里只有他一个,但他钻牛角尖不出来,我只能努力把这个牛角尖给打碎。”苏七托着腮,看着破军,“我很喜欢他,很喜欢。”

  喜欢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喜欢到可以用命去拼。

  给他们拼出一条可以在一起的路,任何困难,她都不怕。

  他不主动,那就她来主动。

  都是一样的。

  破军动作微顿,他轻声说:“你也不用这么扎我的心,我只是想当个第二选择。”

  苏七轻声说,“可这对你不公平。”

  破军望向了苏七:“我不觉得不公平,那便是公平,苏七,你可以挑。”

  “在我们两个人之中,你随便挑。”

  苏七顿住。

  她何德何能?

  云牙:“造孽啊……”

  去萧白羽秘境入口的云船往东飞了一天一夜还没到,而破军果然如他所说,他一点都不急,他可以等。

  这一天内,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用行动来证明他的改变,他细心地照顾着苏七。

  吃食,点心,茶水。

  这些他们早已经辟谷都用不到的东西,在破军殿可以几年十几年都看不到的东西,这一次破军备了很多。

  没有以前的冷嘲热讽,没有以前的针锋相对。

  他贴心入微,甚至记住了很多苏七的爱好。

  苏七有些不舒服。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不好,而是不想看到破军这般卑微。

  这不是他。

  破军淡声道:“只是照顾喜欢的人,不算卑微,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我还是我,不要想太多,你如果不适应我没骂你,那我可以适当针对你两句。”

  苏七:“……怎么针对?”

  破军淡声道:“甲板冷,进去睡。”

  苏七咧了咧嘴,“冻一冻更清醒。”

  破军揉着她的发,“进去,别逼我打晕你。”

  苏七抹了把脸,很好,还是他。

  云船又往东飞了一天,苏七开始无聊找话,“为什么不能把东方师兄他们带上,这样就我们两个人,等会打起来,气势也会不够的。”

  破军淡声问,“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打了吗?”

  苏七打着呵欠,“以备不时之需。”

  破军不疾不徐地道,“那你可以现在喊他们出发,跟在我们后面也来得及,刚好能一起送死。”

  苏七:“……”

  少女本来高高兴兴的上半句,因为这后半句啧啧出声,“不愧是你。”

  破军从容地道:“怕你不习惯,毕竟你都把人带空间了,我便是说上两句威胁的话,也不会改变你的做法。”

  苏七心虚笑笑,“这样挺好。”

  破军颔首,“是,热闹。”

  苏七摸了摸鼻子。

  她说破军这一路怎么不动声色,敢情自己干了什么,这个人都知道。

  云船一直在飞,飞出了陆地,往海上去了,苏七想了很多地方,但怎么也没想到萧白羽的秘境居然就藏在海上。

  海上……

  当云船一路穿过海域,即将抵达暴乱海域时,它才在破军的指引之下,跳入一个空间漩涡,空间跳跃,而后抵达了另一片平静的海域。

  海上没有风暴。

  但有一支熟悉的仪仗队。

  躺在三蛟拉车的车辇上的萧白羽,一身华贵金服,跟喜欢黄金跟金光闪闪的南玉有得一拼,他美男卧榻,含笑看来。

  “你找我呀?”

  苏七声音宛若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啊,白羽大人,还是该称呼您,第一代妖帝?”

  萧白羽眉头微挑,他看向了破军,“你告诉她我身份啦?”

  破军淡声道:“你这骚包的样子,很难猜不出来。”

  苏七冷笑一声。

  其实她能猜出萧白羽是妖,但真身是什么,还真看不出来。

  萧白羽啧啧两声,“你这嘴哟。”他转头看向了苏七,笑眯眯的,“小天道,归位吗?一个玄帝不够,再送你一个。”

  他抬手轻指,大方地点了点破军,“把他也算上,让你归位无忧。”

  苏七听到这话,就来气,她冷笑道:“那不如把你们四圣也算上,岂不是更好。”

  萧白羽笑着道:“看来他还真的什么都没说,连我们四圣是做什么的,你都不知道。”

  苏七步伐一顿。

  四圣做什么的?

  破军看了一眼萧白羽,淡声道:“有些话,你不是想自己跟她说吗?”

  萧白羽笑笑,“我可没有,但她想知道,那我们就聊聊,但不管聊什么,结果都不会变。”

  萧白羽望着她,勾唇道:“你必须归位,不然这人间,保不住。”

  苏七淡声道:“你想要我归位,无非是想要我取代旧天成新天,但你有没有想过,新天比旧天更混账呢。”

  萧白羽:“……”

  苏七微笑,“说不准,我更坏呢。”

  萧白羽:“啧。”

  苏七也学他啧了一声,她道:“上船,我们聊聊,包括你的同伴一起。”

  萧白羽哟了声,“你想见的还不止我一个?”

  苏七唇角微勾,“要见,当然是四个一起见,省了去废功夫。”

  “你有这个资格吗?”萧白羽的轻慢声却在下一瞬慢慢凝固。

  少女手间掌着灰色辨不清元素的力量,但以萧白羽跟破军的眼力,自然知道这东西有多恐怖。

  少女靠在船缘,漫不经心地望向了萧白羽。“这个,够吗?”

  “不够,我可以再给一样东西。”

  少女挥手而过,三十七具神骸整齐出现,单膝跪地,就在她的身后。

  连着云船结界都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跟着震动了一下。

  苏七再看向了笑容消失的萧白羽,她问:“如何?现在有资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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