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无非得失。

  若真如水,方懂舍得。

  走出来那两个人,正是薛夫人和吟雪。虽然十分害怕,却又硬着头皮往这边走。

  待她们走近,忽然花香扑鼻,身体已然被定住。

  “夫人饶命啊,我们真的有钱,万望不要杀害我们姐妹。”薛夫人最是惊慌,手里已然托出两块金银铤来,泪欲夺眶,唯恐性命不保。

  便宜夫人见钱眼开,一晃身就将金银铤纳在囊中,“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手阔绰!”

  薛夫人财去人安乐,缓色道:“只要夫人言而有信,若非以赎金,才肯放过小和尚的话,价格好说。”

  便宜夫人笑问道:“哦?你们也认得这小和尚吗?”

  “认得!认得!他是我们姐妹的救命恩公呐。”

  “哦?怪不得这般大方,原来是老相好,这小和尚真有救人的本事?”

  “是啊!小和尚就像神仙一般,无所不知,预言极准!”

  “无所不知?怎么个无所不知?他是如何搭救你们,说来听听。”

  于是薛夫人和吟雪,你一言我一句,先自报家门身份,再将苑听风如何预言大合赌场会有血光之灾,又如何带着她们躲过灾祸。然后大合赌场真的在一夜之间被满门屠绝,说得神乎其神。

  便宜夫人诧异望着苑听风,问道:“她们说的是否属实?”

  苑听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有些羞涩道:“人穷无奈,为了混口饭吃,只好胡言乱语,谁知反而成了真,也许是个巧合罢了。”

  便宜夫人若有所悟,“难怪管不够如此在乎你,原来你就是江湖传闻中,那‘郁林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得道高僧’。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得道高僧?”苑听风也是水里雾里,显然莫名其妙。

  便宜夫人一怔,问道:“你莫非不是郁林寺的高僧?你言语神龙什么头尾?若是名号,怎可与如今大唐国年号相同?不怕朝廷追究吗?”

  注:古代讲究避讳,皇帝的名字都是避讳对象,不可使用到老百姓的姓名当中。

  国号和年号亦有所忌讳。但只拘泥于当朝,如果发生皇朝更迭或者新皇帝即位,逐渐不了了之。

  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出处,清·赵执信《谈龙录》:“昉思(洪升)嫉时俗之无章也,曰:‘诗如龙,然首尾爪角鳞鬣一不具,非龙也。’司寇哂之曰:‘诗如神龙,见其首不见其尾,或云中露一抓一鳞而已,安得全体是雕塑绘画者耳。’”

  “你竟然连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句成语都……,”苑听风忽然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毕竟唐朝时候,用成语说话难比后世的多。虽然古代人喜欢引经据典,但后世所出的新名词,突然入耳,到底还是令当时人茫然。

  “啊,呀。郁林寺嘛,我怎会不知,那里的和尚,个个都会念经,当然都是得道高僧喽!”苑听风瞥见便宜夫人眼神抛来质疑,只好自我圆场一番。

  “胡说,郁林寺我虽没去过,但江湖中人皆知,郁林寺只有一位得道高僧,能知前后五百年事!”

  苑听风有些慌,暗暗思量。他已经是第二次听人说起“郁林寺里有能知前后五百年事的得道高僧!”不禁心里激动:“莫非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人?就像……”

  苑听风脑海里突然想起《推背图》来。记得还是在网吧里无聊,随意浏览网页时看过。“对啊!就像袁天罡和李淳风一样!”恍然间顿悟透彻:“对啊!这二位高人,不正是活跃在唐朝时候的吗?

  说起袁天罡,不得不说一个故事。

  苑听风记得自己曾经读过一本故事书,讲的就是袁天罡云游路过四川,当时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正好也迁居四川当官。

  武士彟见到袁天罡神采奕奕非凡,凛然仙派,便对其招待格外周全。

  闲暇时,武士彟便请袁天罡来给家人看看面相,袁天罡见到武则天的母亲杨氏便吃惊道:“夫人法生贵子!”

  杨氏喜悦,便把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爽领出来让袁天罡相面。

  于是两个儿子均被断言,能够日后飞黄腾达,官居三品,是显赫家主,但勉强,算不上大贵。

  杨氏又唤出武则天的姐姐,袁天罡道:“此女贵而不利夫!”

  注:此女长大后,嫁给了贺兰越石,贺兰越石英年早逝,她成了寡妇,在武则天称帝后被封为韩国夫人。

  此时的武则天尚还在襁褓之中,被抱在奶娘怀里,杨氏顺便抱过来,也让袁天罡给看了看。

  武士彟谎称这个襁褓中是个男孩,袁天罡一见襁褓中的武则天大为震惊,赞道:“龙瞳凤颈,极贵验也!”一会儿又开始连连叹息,武士彟不解,问其何故?

  袁天罡遗憾道:“可惜是个男孩,若是女子,当为天下主!”

  武杨夫妻闻言,付之一笑,也未当真。

  果不其然,后来武则天称帝建周,成就一代女皇。

  或许当时袁天罡已经看出武则天的性别,惊讶之余不忍,脱口而出,亦不得而知。

  注:《旧唐书·方技》中有记载。

  便宜夫人见苑听风面色异样,若有所思,疑问道:“难道你真不是?”正瞅见苑听风面现惊色,继而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未免失落,嘲笑道:“看你年纪也不像,虽然本夫人不得奇缘,未曾与高僧蒙面。”神色不经意间闪过零星失望。

  吟雪听得好奇,随口一句:“奇缘?想见一个和尚,还不容易,去郁林寺烧香拜佛不就得了?”

  薛夫人也附和道:“是啊,满载着香油钱送去,哪个寺庙里的和尚见了,不欢欢喜喜笑脸相迎?”

  好运郎鄙夷道:“亏你两个,还是岭南人,竟然连附近郁林寺里‘得道高僧’的规矩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什么规矩?”薛夫人显然无知。

  “非有缘人不见!”好运郎说的响亮。

  “有缘人?”吟雪更是茫然。

  “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见他,都未得奇缘。请求高僧指点迷津。无奈携金带银都被拒之门外,武力更徒挫折!见面无望!只因白石塔顶一句:难得有缘人!可惜十多年以来,很多人徒劳无功而返,渐渐不敢再奢望,郁林寺的香火才会如此衰败!以至无人问津!”好运郎神色竟然闪过一丝悲悯。

  苑听风道:“十多年前的事,好运郎你怎么会知道?”

  好运郎道:“这是江湖中公开的秘密。”

  便宜夫人笑道:“小和尚,若你真是那得道高僧,不会不知道这个秘密吧?”

  苑听风缓过神来,忙道:“什么不知道,可别忘了,我可是郁林寺出家的小和尚呢!”

  薛夫人和吟雪此时也附和道:“是啊,小和尚正是郁林寺出家。”

  便宜夫人故意问道:“可曾见过得道高僧?”

  苑听风知她有意嘲讽自己,冒名顶替别人到处招摇撞骗。置气道:“当然见过,正是小僧的师父!”

  便宜夫人登时惊道:“是你师父?”忽想了想,有些将信。“怪不得,你确实有些本事。”

  “哪里哪里?只是一知半解些小事,信口胡诌。其实哪有什么无所不知,说出来唬人罢了!”苑听风见便宜夫人口气谦虚,不由得意忘形。

  “你师父如今何在?”便宜夫人自然最想知道得道高僧在哪?

  “我师父依然在等有缘人。”苑听风的回答,还算机智。

  “你知不知道,我会杀了你!”便宜夫人突然一改娇笑如花的面色,变得杀气腾腾。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因为你还算是个好人!”

  苑听风憨厚的笑着,面对着眼前惜春居杀人如麻,专克男子的艳鬼。

  便宜夫人也笑了,忽然觉得小和尚很可爱,浑身透漏着天真无邪的气质。

  “你认得本夫人身份,莫非也是胡乱猜测?”

  “不,夫人的名号,是我听师父说起过惜春居。正好有讲过夫人的英雄事迹,说那里藏龙卧虎,不是吗?”

  “哦?有讲过我?”

  “当然,不仅是夫人,还有钱解决和玉郎,无忧无虑的懒鬼。更提起过……”

  “好了小和尚,你的本事我总算了解了。”便宜夫人忽然止住苑听风的话语。

  “看来小和尚你,也不过是靠着在师父身边时,根据听他讲得些许江湖事,拿来混迹喽?”

  “夫人果然聪慧。”苑听风暗暗自喜,总算蒙混住她,免得再问个没完没了。

  有心的一句赞赏,使得便宜夫人笑得花枝招展,掩口弄姿。

  “夫人,大家聊了这么久,也算相互熟悉,交过朋友,是否该放过我的三位朋友们呢?”苑听风认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表现,很聪明,忙见机行事。

  “哈哈,本夫人真是佩服你这小和尚,嘴里吃着斋念着佛,身行却喜欢和姑娘们做朋友,原来是个十足的花和尚。确实本事不小。你师父是个得道高僧,也是如此行径吗?”

  在场都是妇人打扮,她也口口自称本夫人,竟说了一句姑娘们,不肯讲女人自嘲,分明想把自己身阶抬高,傲然之冰清玉洁,出类拔萃示人。更说明她鄙夷薛夫人等人,不愿与之为伍。

  “师父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会有失风度!是小和尚自己六根不净,贪恋红尘。所以才会被师父逐出寺外,落个不肖罢了。”。

  苑听风心想自己没见过那得道高僧,也不好亵渎他的德行名声。如今借他名号在江湖招摇撞骗,如果以后不巧遇见,难免得罪,还是早些撇开些关系,避免难堪。

  “好一个不肖徒弟!如果我是你师父,也定会逐你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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