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宝,你怎么了?”司马茹疑惑的看着曹叔宝。

  “我得马上赶回福州一趟……”曹叔宝说着,见司马茹面显担忧,他又挤出微笑道,“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事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司马茹依偎过来道。

  “傻瓜,你还担心我跟别人跑了吗……”曹叔宝紧了紧抚摩她肩上的手,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小别胜新欢?”

  司马茹原本一双杏眼瞪得老圆,想要不依不饶的一定跟着去的,听了他的话,便乖乖道,“那好吧!”

  “等我回去以后,就跟我奶奶还有姑婆长辈禀报,说我给他们找了一个公主回去做孙媳妇……”曹叔宝呵呵道。

  司马茹假装嫌弃,挣开曹叔宝的怀抱道,“哼!那你可想多,从古至今,哪个公主不是嫁给王孙公子、状元郎的?”

  “哦?我曹叔宝虽然只是没落皇族之后,一介布衣商贾,但要我为了心爱的姑娘谋取一功名的话,我也心甘情愿!”曹叔宝认真的看着她,握起她的手,“无论如何,答应我,好好的!”

  “我等你!”司马茹眼神温柔而坚定地回应。

  落日透着薄薄的云层,仿佛露出的是半个嫩橙的蛋黄球。

  司马茹方才安睡,曹叔宝刚要出门下楼,却隐隐感觉身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急忙转头,发现池塘凉亭顶上正立着一个黑色身影,此刻正露出邪魅笑脸!曹叔宝从阁楼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左右手已分别操起铁笛和短剑。对方亦从凉亭顶上纵身下来落在五丈开外,一身黑杉,双手抱胸,夹着一柄外观独特的剑,身形高瘦,比曹叔宝还高半个头,脸型尖长,黑发被钢箍环着披散两肩,一双三白眼看得人浑身起毛。

  天色渐渐昏暗,夜风徐徐而来,格外清爽,池边的小青蛙咕咕咕鸣叫起来,似乎还飘起几粒闪亮的萤火虫!

  “大圆居上,大矩居下。凶剑大矩,你是玉浦团七杀之一!”曹叔宝面色严峻道。

  “不愧是大顺风媒第一家少东家,曹叔宝名不虚传。”刺客大矩的语气似笑非笑。

  “你既然早就来了,为什么这时候才出现?”曹叔宝。

  大矩一抬三白眼,哼道,“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也知道,我喜欢在杀死猎物之前,慢慢戏耍。你都不知道,看着猎物从挣扎到哭喊最后绝望,是一个多么美妙的过程,哈哈哈……”

  加上这个水牛发憨般的笑声,仿佛整个秀湖别苑都成了水稻野田。

  “哼,谁是猎物,还尚不可知吧?”曹叔宝右手一旋短剑甩掉剑鞘,双目盯着大矩怀里的剑。

  “哈哈哈!”又是一阵水牛发憨,大矩胜券在握的样子,大声道, “你现在有个女人要照顾,面对我这么一个冷血的杀手,从心理上你就已经输了!”

  大矩说完,突然脚下发力,急速冲上来,“唰唰当”剑之间的碰撞声!

  “啊!叔宝……”原来司马茹被忽然的类似水牛发憨的笑声惊醒,揉了揉双眼,走出阁楼向下望去,正看到两人交手。

  此刻,大矩剑从曹叔宝身后抵在他左侧颈部,而曹叔宝右手的短剑已被击飞,插在阁楼一层的柱子上,左手握着被削断的半截铁笛。

  “你可以杀了我,但请你放过她……”曹叔宝丢掉残笛,低头恳求道。

  大矩望了一眼阁楼上,那美貌的花季少女已经不知所措,面无血色,双手掩着撑到极限的小嘴!

  大矩缓缓收剑入鞘,抬起下巴斜视曹叔宝道,“我今天还不会杀你,哼哼,五天后的早晨我会再来,到时必有一人死于此处,珍惜剩下的时间,想想怎么为最后的决斗增加些许乐趣吧,哈哈哈!”

  曹叔宝望着转身而去的大矩,水牛般的怪笑不绝于耳,他知道自己带着司马茹绝对不可能逃得掉!

  深夜难眠,两人相互依偎在阁楼上。

  “铁笛被大矩斩断的同时,我以为没命了,那一刹那,我脑海里闪过的只有你……”曹叔宝无奈道。

  “那个大矩真的这么厉害吗?”司马茹抬眼看着他。

  “是我心虚,加上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名剑,我才会输的这么惨的……”曹叔宝轻轻摇头,低头看着她道,“要不然,你明天一个人骑快马……”

  “叔宝,我不会自己走掉的,要走就一起走!”司马茹按了抚摸他的手安慰。

  “那样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我拖住他,你才能安全地离开!”曹叔宝严肃道。

  司马茹一阵感动,忽而杏眼一转道,“一定还有办法!这样,明天你就去找温太真吧!我猜,那个陶士衡应该只是跟他点到为止地切磋……”

  “这很难说,陶士衡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的,性情也孤僻冷漠……”曹叔宝分析道。

  “你可别忘了,就是他,这个孤僻冷漠的人,提出了镇北侯府命案的关键线索,我才能重获自由的!”司马茹睁着大眼,亮着嗓子,一副可爱的样子。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曹叔宝看着她,不放心道。

  “没事的,你没回来之前,那个杀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去吧!”司马茹其实是非常害怕的,但为了让曹叔宝安全,她宁愿强压心底的恐惧,装出坚强。

  曹叔宝聪明过人,他当然明白她所想,一把紧紧搂着她,看向阴沉沉的夜空仿似在找寻一颗明星,许诺道,“无论能不能找到温太真,我都尽量赶在明天晚上回来!”

  司马茹轻轻眨眼,仿佛藏着泪。

  次日大清早,曹叔宝便快马出发,却说巧不巧的,就在午时左右,他跟温太真与夏侯莎二人刚好迎面遇上。三个人便找了一间面馆坐了下来,各点了一份五丁卤子面。

  “怎么就你一人?”夏侯莎见一向开朗的曹叔宝,此刻居然只顾垂头吃面,关切道。

  “茄子在别苑,暂时安好……”曹叔宝略显无力答道。

  “是不是雪狼国的杀手已经来了?”温太真放下面碗,问道。

  “是大矩,我打不过他……四天后他会再来,到时就必须见晓生死了。”曹叔宝也放下了碗,一脸低垂。

  “传闻大矩这个杀手杀人如麻,神出鬼没,而且喜欢从意志上摧残和折磨对手,看来是真的。”温太真说着,想起了陶士衡的话,神色却转缓和。

  “这次,我们恐怕在劫难逃了……”曹叔宝气馁地看着温太真道。

  “曹叔宝,你真的变了……”温太真伸手拍拍他的肩。

  “你为什么这么说?”曹叔宝疑惑道。

  “大矩根本杀不了你的,你本身有很大的优势!”见曹叔宝更加疑惑地看着自己,温太真接着道,“别忘了,你们曹家在中原江湖的这两百多年基业,凭的是什么?”

  曹叔宝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江湖中人,有谁不知道绝世名剑青釭剑就是你们曹家的镇门之宝,大矩再厉害在青釭剑面前也只是破铜烂铁而已。”温太真接着道。

  曹叔宝还是略显心虚,“你狂奔几百里,就只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温太真当然知道,曹叔宝希望自己跟着回去对付大矩,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笑着排排曹叔宝肩膀,鼓舞道,“任何事,我都相信你,一定都能应付自如的!”

  温太真见曹叔宝垂下眼,笑着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们先赶回静湖小筑了!”

  曹叔宝眼中重新充满了光芒,看着温太真和夏侯莎点了点头,便也起身启程返回秀湖别苑。

  “你回来了!”司马茹从阁楼上一看见骑马的曹叔宝,便迫不及待地迎到阁楼一层。

  曹叔宝才刚一点头,凉亭里就传来了水牛发憨般的笑声,“哈哈哈,我以为你跑了呢!”

  两人瞥了大矩一眼,便转身往阁楼里走。

  “你们小两口之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省的以后没有机会了!”大矩拿起酒壶灌了自己一口,接着道,“曹叔宝,别想着逃走,否则这个小美人的下场是怎样,你自己应该能想得到,哈哈哈!”

  “你没事吧?”曹叔宝边打量司马茹上下,边询问,并不理会大矩。

  “嗯!”司马茹轻轻摇了摇头,接着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把温太真当成好朋友,难道他不愿意帮你吗?”

  “他是要我亲自出手,”曹叔宝握着她双手,诚恳道,“我还得离开一趟,回福州老家,我保证四天后一定回到这里!”

  司马茹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傍晚,南山竹海的静湖小筑。

  “温太真,你果然言而有信。”陶士衡面色平淡地从竹椅上起身,看向背负着饮魔刀,正下马栓绳的温太真道,“当日,在钟山战神祠,我就想跟夏侯战决斗一场,可惜……真是遗憾。不过,你既然成了他越女刀法的传人,那今天我也算完成那个心愿了。”

  “陶士衡,温太真也算跟你一起并肩作战过,而且他一心为民除害,你也是行侠仗义,你就不该跟他发起决战!”夏侯莎从温太真身后站了出来,紧盯陶士衡质问。

  “莎莎……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的事,又怎么能反悔?”温太真紧着浓眉,看着陶士衡,又转眼向夏侯莎道。

  申屠薇澜从竹屋后边扶着剑,满脸发青地走出来。她这几天虽然都住在静湖小筑最后边的房间,但是陶士衡送去的疗伤药,她都一概没接受,所以伤势不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还恶化了。此时江湖都传说,申屠薇澜与青城派仇人陶士衡同吃同住,不知廉耻,背叛师门。然而,她此时心里只装着一件事,就是杀掉陶士衡为师门报仇,她相信一切谣言都将不攻自破。

  夏侯莎原本还一脸的不甘心,她看见申屠薇澜后,却自顾自走到一边,悄悄与申屠薇澜对视,相互点了点头。

  夕阳淡黄色的余晖,透过林子枝叶洒落地面。两旁的竹树扶风摇摆,零零星星的竹叶翻滚飘落着。夏侯莎一脸担忧,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二十丈外的两个男人。

  温太真与陶士衡两人之间隔十丈相互对视着。陶左手举起长剑,右手紧握柄作势要拔剑出鞘,温同时右手握住背上的刀柄。唰啷两人的刀剑同时出鞘,剑气、刀气一下子喷涌而出,竹林内天色骤变,落叶齐飞。陶、温两人刀剑急速相交,叮叮当当不间断地碰出火花,雷鸣闪电一般。两人擦身而过,温回身立马以饮魔刀甩出刀气,陶回身同时亦挥动惊鸿射出剑气,两股力量空中相交发生爆炸,辐射开去,周围竹树分分倒下。温再一跃向前虚刀一刺,陶后仰避开,温越过其身位同时一个空中旋子回马一刀,陶翻手背后惊鸿右手换到左手,反手剑一挡饮魔刀一贴,接着两人的刀剑便帖在一起,急速搅动,不停闪着火花,陷入焦灼!

  突然,竹树丛中窜出两个黑衣人,从陶士衡身后御剑刺来!情况危急,陶士衡急收刀上功力,左手一弹惊鸿剑,与陶士衡贴背而过,以运转乾坤一招拨开两名黑衣的剑。陶士衡刚回过神,发现又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功向正在以一第二的温太真身后,他果断一个剑气挥出,逼退两人。温、陶两人相视一眼,仿佛达成了敌对的友好协议般,同时向黑衣人发起进攻。

  这些黑衣人都是玉浦团“七杀八灭”的灭字杀手,功力都在中天位左右,每人都手持越王勾践所铸造并锁禁的凶剑。张孟宾英雄大会过后,补充发回雪狼国一份“顺国少年英杰名单”,所以挛鞮月便下令派出玉浦团全员行动,想尽早除去顺国的有生力量。

  然而,八灭之四在饮魔刀与惊鸿面前,他们也没有人撑过五个回合的刀剑合击,都尽数死于刀气与剑气之下。温太真、陶士衡二人,通过黑衣人所使用的武器,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陶士衡见外患已除,冷峻的脸边转向温太真,两眼迸发寒光,刺出一招狂龙出海。温太真刚想横刀招架,不料他看到申屠薇澜突然窜出来,一剑向陶士衡后心刺去。

  申屠薇澜这一剑是使出全力的,虽然她身受重伤,但如果被她命中,恐怕陶士衡必定遭受重创!

  温太真眼前闪过夏侯战被暗算的那一幕,两道浓眉一紧,突然无视迎面的惊鸿剑一般冲了过去,刚好赶上能以饮魔刀刀尖一挡申屠薇澜剑尖,然后刀身一摆拍在她胸膛将她击退倒地。

  陶士衡见温太真异常举动时,便已料想是突发状况,然而那惊天一剑已经收不住功力,只能稍稍偏斜了一些。

  申屠薇澜倒地瞬间便力竭昏迷,温太真腰部衣物也被惊鸿破开了一个口子,好在没有受伤。

  “温太真,你没事吧!”夏侯莎早就不顾一切的老远跑过来,她翻查温太真的衣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温太真,你输了!”陶士衡面色平淡,收剑入鞘。

  “你……”夏侯莎一听,仿佛烧开的水壶,双手一叉腰刚要骂对方不识好歹,好胜心强,被救了也不道谢。

  温太真拉住了她,然后收刀归鞘,看着陶士衡走过申屠薇澜身边。

  “温太真,我交你这个朋友!”陶士衡抱起申屠薇澜,往竹屋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我不亏,输掉也值了!”温太真开心地笑着,看了夏侯莎一眼,便跟上陶士衡的步子。

  夏侯莎见温太真笑得这么开心,自然是没再发气,也跟了上去。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温太真看着陶士衡道。

  陶士衡坐在床头,以毛巾擦拭申屠薇澜的额头,面色平淡道,“你一定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见镇北侯和谢安他们,把雪狼国的情况告知朝廷。”

  “没错!如今这种情况,不只是你、我、曹叔宝面临着强大威胁,恐怕还有无数武林义士、朝廷忠良也身处险境之中,就凭我等几个江湖侠客也始终势单力薄,应付不过来!”温太真点点头,抬头向上分析道,“我们必须尽快上报给朝廷,让皇帝早做打算,大顺军马做好准备,以免百姓再受磨难。”

  “可是,我还不能离开这里。”陶士衡看着床上的申屠薇澜,轻声道。

  温太真看得明白,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情根深种了,无奈道,“那我明日先行前往京城,提醒镇北侯提防张孟宾。”

  “好,等把她治好,我会去京城找你。”陶士衡没有回头,但语气肯定。

  温太真转头向夏侯莎道,“莎莎,你留下来照顾申屠姑娘吧,京城此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我陪你去!”夏侯莎不容否定道,转头看看床边,接着掩着嘴笑道,“申屠姑娘,又不是没有人照顾……”

  温太真也回头看了一眼,与夏侯莎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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