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里男人们说话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杨玉良怀疑这个消息的可靠性，“要不先去一个人探探风？”“嗯，先去个人看看，确定地点了再说！”杨中奎向来对出去抓计传林这件事情颇有抵触，觉得这干扰了自己的生活。老婆孩子不说，二十多亩田地哪一天不要打理，打药除草放水，都离不开他。
“老二死这么多年，你们还讲条件啊！”杨玉舷嗓门陡升，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盯着杨中奎，杨中奎赶紧把头扭向了门外。
“五哥，也不是我们不想去找，你看看，家里也确实没有人，老头子正好轮到我照顾……”杨玉衡也面露难色。
“你还谈条件啊！！！你二哥不是因为你能死吗？”杨玉舷脸上青筋鼓动，暴跳如雷。
杨玉衡叹口气，把头低下去，盯着地面不知道要看什么。杨玉德翘着二郎腿，夹着烟的手凑向面前，手掌罩住下半张脸，使劲地抽了几口，“让玉良帮你照料一个月就是喽。”
房间里安静极了，家具什物仿佛都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们。条几上方挂着刘家英的黑白遗照，瘦长的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细长的眼睛幽暗深邃，目光如炬，对面门外，就是她熟悉的院落，水泥地上日光明晃晃刺人眼。
杨玉德说：“老五，你和玉衡带着二毛去吧，我在家里留守。”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杨中奎和杨玉良都不说话。杨玉衡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说怎么搞呢，那就我们几个去吧。杨中学低低地应了声“嗯”。杨玉舷最后说：“我们都分头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动身。”“我们出去的事情不要让家里人跟别人说，就说外出有事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个人趁就带上简单的行李，悄悄出了村。杨玉德大清早起床，吃完早饭，照样坐在木椅上抽支烟。烟抽完了，烟头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下去拧几下，取过土琵琶“得楞得楞”地弹了一回。
杨玉德喜欢弹这曲《十面埋伏》。弹琴的时候，他的神情格外的严肃和专注，与平时在村子里嬉皮笑脸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一曲弹完，杨玉德走出院子，往村子西头溜达去。路过村子南边那片池塘的时候，杨玉德远远地望见冯在军骑着自行车上了塘埂。
冯在军30出头，祖辈住在河对岸的冯家岗，冯家岗土地贫瘠，地少人多，冯在军爷爷的爷爷就带着家小搬到杨家湾，靠给杨玉德的爷爷打长工为生。那时候杨家湾只有杨氏一族几门人，冯家就在村子的前面盖了两间草房，就在这个小村庄里安定了下来。
冯在军小名叫老猫，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辍学在家干生产了。他父亲老冯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也是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了老猫这个小儿子。老冯对他也没有什么指望，老老实实种田盖房子，娶媳妇成家立业，自己能抱上孙子就是积德了。老猫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种田，在村子附近打些零工，余了点钱就盖房子娶媳妇。
老猫正在解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蛇皮袋，袋子里装着从街上买的西瓜。看杨玉德来了，赶紧打了声招呼。
“这两天鱼的价钱怎么样啊？”杨玉德把两只手背在身后，看着挂在自行车两边的大塑料箱子，很关心似地问道。
“就那样，挣点零花钱！”
老猫在塘埂上用水泥砖垒起来的小屋子不过一人多高，杨玉德走到门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一张小床正对着门，老猫的媳妇彩霞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见杨玉德来了，起身打了个招呼，声音轻得很，杨玉德几乎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就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进来坐进来坐！”老猫拎着袋子走进屋。杨玉德摆手说不坐不坐，不过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迈步往前走了几米远，站在塘埂边上的一棵杨树下。
老猫的媳妇也是河对岸冯家岗的，村里人都喊她小云。小云中等身材，由于身体不好，长长的脸总显得有些浮肿。她很少出门主动与人交流，见了人也总是低垂着双眼，村子里的人因而对她都没有很深的印象。老猫是个老实人，结婚好几年了，只想着媳妇能给自己生个儿子，无奈小云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城里看了医生，说小云的肝和肾都不好，就开了许多西药和中药，一边治病，一边调理身体。村里的习俗，女人没有怀孕的，熬过的中药渣子都扔在村子里的路中心，小云常年喝中药，屋子后面的路上时常散落着一片深褐色的中药渣，村里人看了都心知肚明，小云不生育的风声自然不胫而走，不过，传着传着大家又说老猫也不能生。
老猫吩咐小云把西瓜洗了切开，自己提着两个小凳子走到杨玉德身边，招呼他坐下。风一股一股的从水塘南岸吹过来，两个人吃着西瓜，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人活着就是命！翠莲死了，村里那帮妇女都说是我二叔回来索债了。你说我二叔那天如果不往村西头去，哪里会出这事呢，天赶地催的！”老猫把西瓜皮扔进塘埂上的树丛里，看着池塘里平静的水面，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又透露出些许紧张与不安。十几年前，杨家老二被打死的那一天，他和陈翠莲一样，也是在现场的。
“老二死这么多年，你们还讲条件啊！”杨玉舷嗓门陡升，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盯着杨中奎，杨中奎赶紧把头扭向了门外。
“五哥，也不是我们不想去找，你看看，家里也确实没有人，老头子正好轮到我照顾……”杨玉衡也面露难色。
“你还谈条件啊！！！你二哥不是因为你能死吗？”杨玉舷脸上青筋鼓动，暴跳如雷。
杨玉衡叹口气，把头低下去，盯着地面不知道要看什么。杨玉德翘着二郎腿，夹着烟的手凑向面前，手掌罩住下半张脸，使劲地抽了几口，“让玉良帮你照料一个月就是喽。”
房间里安静极了，家具什物仿佛都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们。条几上方挂着刘家英的黑白遗照，瘦长的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细长的眼睛幽暗深邃，目光如炬，对面门外，就是她熟悉的院落，水泥地上日光明晃晃刺人眼。
杨玉德说：“老五，你和玉衡带着二毛去吧，我在家里留守。”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杨中奎和杨玉良都不说话。杨玉衡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说怎么搞呢，那就我们几个去吧。杨中学低低地应了声“嗯”。杨玉舷最后说：“我们都分头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动身。”“我们出去的事情不要让家里人跟别人说，就说外出有事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个人趁就带上简单的行李，悄悄出了村。杨玉德大清早起床，吃完早饭，照样坐在木椅上抽支烟。烟抽完了，烟头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下去拧几下，取过土琵琶“得楞得楞”地弹了一回。
杨玉德喜欢弹这曲《十面埋伏》。弹琴的时候，他的神情格外的严肃和专注，与平时在村子里嬉皮笑脸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一曲弹完，杨玉德走出院子，往村子西头溜达去。路过村子南边那片池塘的时候，杨玉德远远地望见冯在军骑着自行车上了塘埂。
冯在军30出头，祖辈住在河对岸的冯家岗，冯家岗土地贫瘠，地少人多，冯在军爷爷的爷爷就带着家小搬到杨家湾，靠给杨玉德的爷爷打长工为生。那时候杨家湾只有杨氏一族几门人，冯家就在村子的前面盖了两间草房，就在这个小村庄里安定了下来。
冯在军小名叫老猫，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辍学在家干生产了。他父亲老冯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也是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了老猫这个小儿子。老冯对他也没有什么指望，老老实实种田盖房子，娶媳妇成家立业，自己能抱上孙子就是积德了。老猫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种田，在村子附近打些零工，余了点钱就盖房子娶媳妇。
老猫正在解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蛇皮袋，袋子里装着从街上买的西瓜。看杨玉德来了，赶紧打了声招呼。
“这两天鱼的价钱怎么样啊？”杨玉德把两只手背在身后，看着挂在自行车两边的大塑料箱子，很关心似地问道。
“就那样，挣点零花钱！”
老猫在塘埂上用水泥砖垒起来的小屋子不过一人多高，杨玉德走到门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一张小床正对着门，老猫的媳妇彩霞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见杨玉德来了，起身打了个招呼，声音轻得很，杨玉德几乎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就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进来坐进来坐！”老猫拎着袋子走进屋。杨玉德摆手说不坐不坐，不过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迈步往前走了几米远，站在塘埂边上的一棵杨树下。
老猫的媳妇也是河对岸冯家岗的，村里人都喊她小云。小云中等身材，由于身体不好，长长的脸总显得有些浮肿。她很少出门主动与人交流，见了人也总是低垂着双眼，村子里的人因而对她都没有很深的印象。老猫是个老实人，结婚好几年了，只想着媳妇能给自己生个儿子，无奈小云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城里看了医生，说小云的肝和肾都不好，就开了许多西药和中药，一边治病，一边调理身体。村里的习俗，女人没有怀孕的，熬过的中药渣子都扔在村子里的路中心，小云常年喝中药，屋子后面的路上时常散落着一片深褐色的中药渣，村里人看了都心知肚明，小云不生育的风声自然不胫而走，不过，传着传着大家又说老猫也不能生。
老猫吩咐小云把西瓜洗了切开，自己提着两个小凳子走到杨玉德身边，招呼他坐下。风一股一股的从水塘南岸吹过来，两个人吃着西瓜，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人活着就是命！翠莲死了，村里那帮妇女都说是我二叔回来索债了。你说我二叔那天如果不往村西头去，哪里会出这事呢，天赶地催的！”老猫把西瓜皮扔进塘埂上的树丛里，看着池塘里平静的水面，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又透露出些许紧张与不安。十几年前，杨家老二被打死的那一天，他和陈翠莲一样，也是在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