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绝早,卫凌羽即往护国府赴任。护国府是禁中一大衙门,占地不知几何,门庭恢宏,府中分两院四司,房屋鳞次栉比,路径重重。

  卫凌羽到了府门外,向门丁说明来意,由门丁引着到了驱邪院,谒见右弼国真人、驱邪院事张澄宇。

  那张澄宇此刻正在官衙内处理公文,听人通报,说新到任的靖国司郎中前来谒见,即着卫凌羽来见。

  卫凌羽步入大厅,见他二十五六,五官极是俊美,眉宇间又有几分傲气,身披大紫对襟法袍,更显器宇轩昂,果如司马霁所说那般,心中暗赞:“好一个人中龙凤。”当即把手一拱,道:“福生无量天尊。卫凌羽见过张真人。”

  张澄宇早就接到了吏部通报,新任靖国司郎中年纪很轻,想着应该与自己年纪相仿,但见卫凌羽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实在出乎意料。当下还了一礼,道:“咱们都是修行中人,此间无人,卫道长不必过分拘泥于朝堂礼数。”觉得卫凌羽这名字有些耳熟,思索片刻,续道:“可是今年在王屋山得了纯青琉璃心的那个卫凌羽?”

  卫凌羽道:“正是。”

  张澄宇从案几后走出,上下打量了卫凌羽一阵,觉得有些琢磨不透他的修为,道:“江湖传言,说卫道长年纪轻轻,内外功却高明得很,贫道起初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卫凌羽道:“不敢。贫道修行日短,根基浅薄,那纯青琉璃心全是侥幸得来。”

  张澄宇笑了笑,又道:“听闻卫道长师承上清宗枯槁真人,想必得了三阴戮妖刀的真传。三阴戮妖刀是我玄门三绝剑术之一,按说卫道长实力非同小可,既然入仕,朝廷自当重用才是,可吏部怎会只任你做个靖国司郎中?这官品秩虽不小,却是个闲职……”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疑惑。

  卫凌羽道:“贫道不会做官,便是这靖国司郎中,恐怕也不做大称职。”其实他本就无意为官,只是司马霁向皇上举荐在前,而皇上又下了下了旨意,他无法拒绝,只能接下这差。

  张澄宇微微点头,道:“我就不拉着你问东问西了,想必靖国司的各位同道都在等你到任哪!”

  卫凌羽道声:“告退。”往靖国司去了。

  那靖国司是一座五进院落,门外早有公吏恭候,见他到来,引进门去。司中所有公吏衙将各呈手本,前来参谒。卫凌羽一一点过,见司中官员玉清道人占了大半,剩下的皆是太清道人,并无上清道人在内。

  见堂下玉清道人大多面露不忿,情知是不满自己上清道人的身份,也不计较,与群道一一见礼毕,便打发他们各忙司职去了,独留一员主薄谈话,了解靖国司司职。

  那员主薄是个须发皆白的太清老道,道号玄微子,面善得很,且太清宗与上清宗并无嫌隙,倒对卫凌羽无甚敌意,只是见他毕竟年轻,又对司务一无所知,不免轻视几分,直到卫凌羽说出师承来历,才收起了轻视之心。

  与玄微子交谈一阵,卫凌羽才知这靖国司郎中一职比他所想的要轻松许多,司中大小事务皆有人分管,便是无有主官,依旧运转如常。

  他不免又觉得轻松了几分,心如明镜,皇上对他无甚好感,只因不好驳了司马霁的面子,才封他做这劳什子的靖国司郎中。

  一连数日,无所事事,卫凌羽有些不安,古人云:“在其位谋其政。”他虽只担任个闲职,毕竟是食君之禄。闲得厉害了,便主动叫那主薄玄微子,每日同他整理卷宗文簿。

  马升风这些日子也没联络过他,应该是没有打探到那妖女赤练和徐承天的下落。

  只因毛团还留在清源客栈,更不便带进靖国司来,因此每日退衙,不住衙署,依旧回清源客栈下榻。

  又过数日,一早刚刚点卯过,有人禀报长公主到访。卫凌羽大喜,亲出迎接,见司马霁依旧是道人装扮,随身还带着宝剑和包袱,情知是要出院门,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司马霁道:“怎么?见着我你好似很不开心?”

  卫凌羽摇了摇头,道:“不,我很开心。只是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出远门,怕是好长时间要见不着你了。”

  司马霁微笑道:“我要再会一会那老蛟,诛了此獠便回。”

  卫凌羽心头一紧,想她以前便同那老蛟斗过一场,遭了重创,怕她再有个三长两短,道:“那老蛟道行匪浅,又是水中妖物,不同于陆地上的走兽,极是难缠的。我去告个假,与你同往。”

  司马霁柔声道:“不妨事。此次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况且上回回到玉虚宫,我请师父将纯青琉璃心炼成了一件极厉害的法器,最克制蛟龙蟒蛇之属,这次定教那老蛟好看!”话语中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原来她上次与那老蛟争斗,没讨着便宜不说,还因此受了些伤,出道一来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对此视为奇耻大辱。她素来心高气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记着,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当初去王屋山争夺纯青琉璃心,也是正是为此。

  卫凌羽毕竟不放心,道:“咱俩同去也好有个照应。你放心,我再不会拖你后腿了。”说着,右掌一抬,只听“当啷”一声,屋顶一块瓦片落地摔碎。

  司马霁吃了一惊,道:“你何时渡了雷灾?”她眼光老道,看出卫凌羽这一手可不是三阴刀罡,而是真气外放所致。

  卫凌羽道:“路上慢慢与你说。你在此等我,我去告个假,咱们就动身。”不等她开口,已向驱邪司去了。

  见了张澄宇,只说襄水有老蛟作祟,为害不小,要告个假,前去为民除害。张澄宇知道他闲着也是闲着,痛快答应,并造手书一封给他,凭此可以调动伏魔司在各州郡的人手,协助除妖。

  伏魔司分司遍布全国各州郡,专门负责处理各地妖邪事宜,只是那老蛟为害多年,襄水两岸各伏魔司要能除早除了,也不用等到现在,这封手书仅仅只是代表张澄宇的态度,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卫凌羽接过手书,回到靖国司,叫来玄微子,说自己要外出数日,随长公主办件事,随后便同司马霁出了皇城。

  又不放心毛团,到清源客栈带了毛团,这才离城。

  司马霁见一别数月,毛团竟然长大数倍,讶然道:“这小东西怎么长这么大了?”

  卫凌羽笑道:“我这次去碧游宫受箓,它在那里偷吃了人家一炉固本丸,便长得这么大了。我为此还跟失主打了一架。”说着朝毛团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司马霁不禁莞尔,道:“你又是什么时候晋升的九五紫初?”

  卫凌羽道:“也是这次在碧游宫。金鳌岛不愧是我上清祖庭,灵气充盈之至,我在雷霆狱山修行数日,终于突破。”只是简略陈述,并未将雷劫消散一事说出来。

  毕竟仙人转世一事,太过匪夷所思,他自己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毛团自从偷吃了固本丸后,气力、耐力大增,即便是二人施展轻功赶路,它也能跟得上。因此路上并未耽搁太多时日,即是如此,待到荆州也是一个月以后了。

  在襄阳城住了一晚,次日出城后,司马霁作法召来本方土地公,查问那老蛟下落,得知它最近不在襄阳地界。又沿着襄水往下游而行,一路上又是请山神,又是请土地,最后终于得知那老蛟已经把窝挪到西陵县去了。

  又乘船走水路到了西陵县,找了家客栈住下。司马霁斋戒三日,待在客房足不出户。卫凌羽料她是接下来是要起坛作法,对付那老蛟。

  三日之后,司马霁教他到城中采购香烛桌案,她自去雇了几个苦力,带了锄头石夯等物,一起出城,到了襄水岸边,教那些苦力就地掘土,筑起一座简易法坛,安置好了法案香烛和一沓符纸。

  等到入夜,司马霁从怀中取出一黄布小包,放到法案上,用剑挑开,里面却是六张黑色的鳞片,正是她上次与老蛟争斗时,从那老蛟身上刮下来的。

  她长剑一挥,法案上烛火跳动,引烛火点燃供香,祭过玉清祖师,忽将剑噌噌连挑六下,六张鳞片已经放置到了六道符上。那六道符无风自动,折叠起来,包紧了鳞片。

  她这时挑起一道包裹着鳞片的符,念诵真言:“都天雷公,听我调度,穿山破石,走火行风,降祟伏魔,霹雳追形,元皇大道君急急如律令。”一语甫毕,立即踩着禹步,右足在前,左足在后,次复前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

  那被剑挑着的符登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稍一停顿,似是在找寻着什么,随即带起一道紫芒,划破夜空向南飞去。

  那符去得极快,瞎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过得片刻,只听南方“轰隆”一声,闷雷陡起,一道银色闪电刺破夜空,直坠而下,紧接着襄水下游传来阵阵似牛哞般的怪叫。

  卫凌羽听得真切,那怪叫声正是出自老蛟之口。

  司马霁继续施法,踩着禹步,每念诵一遍真言,就挑起一道符来,不过片刻功夫,余下的五道符也都被她陆续挑飞。那五道符你追我赶,如流星急坠,带出的紫芒几将夜空照亮。

  少顷,南方天空雷声大作,五道闪电先后劈落,那老蛟的惨叫声几未停歇。

  卫凌羽情知那老蛟已受了重创,还想问司马霁这是什么法术,不料她已跳下法坛,在地上画几个圈,叫声:“走!”已施展缩地成寸之法,向下游追了去。

  缩地成寸是道家极为高深的赶路法术,卫凌羽曾在王屋山见她施展过一次,见她一晃已没了身影,忙气冲涌泉,冲天而起,复而分出真气上行督脉,带得身子向前飞掠。

  三次凌空飞渡,跃出十五里,才勉强看到司马霁的昙花一现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缩地成寸果真是了不起的法术,便是以自己人仙修为凌空飞渡,也难以追上。

  又跃出十里,但见江面浓雾大作,迎风见涨。司马霁现身江畔,捻着雷诀,引动天雷向着江中狂轰滥炸,口中大喊道:“作孽多端的长虫,快快滚出来受死!”

  江面已被大雾笼罩,卫凌羽看不清其中情况,只觉得江底妖气萎靡,情知那老蛟就在这里。敛气落下地来,到司马霁跟前,道:“你这一通天雷乱击,也不知劈到它了没有,平白消耗真气。你在岸上守着,我去引它出来。”

  司马霁收起法术,道:“水中不同陆地,你千万当心。”

  卫凌羽道:“放心。”一跃而出,落到江面上,踏浪而行。

  江上迷雾乃是那老蛟使妖法引动,阻人视线,他看不清水下情况,不敢托大,抽出鸣鸿剑,紧紧地攥在手里,向着妖气最浓郁之处缓步而行。

  刚迈出几步,忽听身后“噗通”一声响,只感脊后发寒,忙纵身回头,见一只黑鳞密布的巨爪向自己抓来,挥剑去挡。哧的一下,斩掉爪上一趾。

  巨爪上鲜血淋漓,急缩入水。卫凌羽还要再斩,业已不能及。忽听水下暗流涌动,低头看去,隐隐见水底黑影盘旋,水流旋转,在他落足之处逐渐形成一道漩涡雏形。

  卫凌羽暗道:“不好!”左足轻点水面,发出五重暗劲,右腿上撩,向后一个空翻跃出。

  人仙凌波踏浪,仰仗的无非是破体的真气,终归不如陆地那样借力轻巧,因此他不敢大意。

  司马霁在岸上被重重大雾阻隔,看不清江中情景,适才听到一点动静,不禁有些担忧,叫道:“你不要勉强,如敌不过那老蛟,先上岸来!”

  卫凌羽正要答话,四下忽然砰砰直响,九道五六人合抱粗的水柱冲天而起,把他围在垓心。他顿觉不妙,提掌催发真气,向其中一道水柱攻去。

  龙象真气刚猛无匹,千斤巨石亦可撼动,但击在水柱上只溅起一片浪花,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而在此时,那九道水柱就像活了一般,向内一合拢,将他封闭,继而弯折向下,朝他头顶击到。卫凌羽忙降真气催动,遍布全身。那九道水柱方一落下,卫凌羽浑身一震,只觉得目眩耳鸣,脚下一沉,“噗通”落水。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江水冰冷透骨,卫凌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急忙屏住呼吸,运转真气。这时,心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水底那道盘旋的黑影抖身展开,如闪电般窜至,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

  他心头大骇,气冲涌泉,身子向水上浮去,同时挥剑去斩。奈何水中阻力甚强,剑势滞涩不说,身子一时半刻也冲不出水面。

  这时,那老蛟攻势已至,卫凌羽强行横剑去挡,剑身与那老蛟獠牙相撞,一股巨力涌到,只感右膀剧震,胸口沉闷无比,如遭磨盘碾压,鸣鸿剑几欲脱手,身子更是向江底沉去。

  老蛟乘胜追击,卫凌羽右臂酸麻未去,举剑困难,情急之下抬起左手,拇指桡侧少商穴上白光一闪,此发彼至,擦着那老蛟脖颈而过。那老蛟惨叫一声,被崩飞一大片血肉,血流如注,连江水也染红了。它不敢再追,忙一缩身,向后退去。

  卫凌羽惊魂未定,这道太阴刀罡并非有意施展,而是发乎求生本能,这才想起自己身拥杀机最盛的剑道绝学。

  当即真气冲出涌泉穴,向江面上游出。那老蛟对三阴戮妖刀心有余悸,几番蠢蠢欲动,终是没敢上前。卫凌羽浮出水面,吐掉江水,向岸边跃去。

  司马霁适才在岸上喊话,未得到回应,又听到江底乱流声汹涌,情知他是被拖进了水中,揪心不已,正要下水相救,忽见一道人影冲出迷雾,落到岸上,正是卫凌羽。

  见他浑身湿漉漉的,一副狼狈模样,司马霁忙道:“你怎么样?没受伤罢?”

  卫凌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孽畜道行虽深,却不及我,只是水下毕竟是它的主场,我一入水,一身修为便打了折扣。”催动真气破体,烘干衣物。

  司马霁皱眉道:“我适才作法,引动六道追风霹雳符,势必伤这孽畜不轻。可即是如此,你入水也难制住它,这下可不好办了。”

  卫凌羽道:“你不是说纯青琉璃心炼制的法宝正好克制蛟龙蟒蛇之流么,何不拿出来对付这孽畜?”

  司马霁叹了口气,道:“那纯青琉璃心在水中不能发挥作用,得想办法将它逼出来才行。”

  卫凌羽沉默半晌,道:“既如此,我再下水去,用三阴戮妖刀对付它。”

  司马霁道:“三阴戮妖刀虽然厉害,但你在水下不及它快,它敌不过你,也可以逃。它这次要是逃了,日后想必不会再待在襄水,再找它可就难了。”

  司马霁说完,卫凌羽再未接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二人均觉得犯难,不知如何是好。

  思虑良久,卫凌羽忽然想起曾两次救下自己性命的青狼,它曾与老蛟争斗多次,如得它相助,守住河道,或能擒杀老蛟。便即向司马霁道:“你在这里守住,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请帮手来。”

  司马霁怔了一怔,心想:“他出道至今不足一年,在西陵县又有什么帮手?”但见他成竹在胸,颇有信心,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卫凌羽凌空飞渡,跨江而去,掠出十余里,忽听西边山野中传来一声狼嚎,随之见一人骑着一头庞然大物迎来,不是张丽华和那青狼又是哪个?急忙御气迎上。

  张丽华见一人凌空而来,吃了一惊,直至卫凌羽落地,才发现是义兄到了,喜不自胜,忙跳下狼背,叫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卫凌羽道:“我为诛杀那襄水里的老蛟而来。”看了一眼那青狼,续道:“我正要去找你们。”

  张丽华道:“我适才睡得好好的,大青突然发狂,我觉得不对劲,跟它一起出来。没想到竟遇到了你,想来是大青感觉到你来了。”

  卫凌羽点了点头,这青狼似乎与他有种莫名的联系,他只要出现在这襄水附近,它便能感知得到。向青狼道:“大青,我今晚要杀那老蛟,怕教它给逃了,因此还要请你帮忙。”那青狼是通人性的,闻言点了点头。

  张丽华父母曾为那老蛟所害,听他是为诛杀老蛟而来,为双亲复仇之念登起,道:“大哥,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

  卫凌羽道:“我先走一步,在江边等你们。”御气回返。

  司马霁见他独自回返,更加疑惑,道:“你请的帮手呢?”

  卫凌羽道:“马上就到。”等了片刻,张丽华与青狼到了,互相引荐一番。

  司马霁曾听他说过张丽华与青狼,这时见面,才知他所说的帮手竟是指那青狼。见那青狼体型庞大,浑身并无一丝一毫的妖气流露,诧异无比。

  卫凌羽吩咐青狼去守住下游,一旦那老蛟向下游逃窜,将其拦截,而自己则入水去斗那老蛟,不让它从上游逃走。司马霁则守在岸上,那老蛟如胆敢露头,便祭出法宝降它。张丽华虽跟着卫凌羽学过掌法和一些粗浅的吐纳功夫,毕竟修为不深,只在远处观摩。

  一切布置停当,卫凌羽跳进水底,循着妖气游去。

  那老蛟一直小心翼翼盯江上动静,感觉到水流变化,情知卫凌羽又下水来了,立时警觉。

  卫凌羽一见着那老蛟,扬手发出一道太阴刀罡,刀罡迅猛异常,那老蛟在水中虽快,却快不过太阴刀罡,躲避不及,又被崩掉一块血肉。

  卫凌羽一击得手,信心十足,又发出两道太阴刀罡,那老蛟头颅左摆右晃,总算没被击中脑袋,只是它体型硕大,总难躲避,被刀罡洞穿身体,两个窟窿中鲜血汩汩流出。它疼得身子抽搐,水流乱荡,血水如迷雾般扩散。

  眼见卫凌羽还要再发刀罡,老蛟瞳孔紧缩,终于慌了神,身子一转,向下游逃窜。

  那青狼就守在下游,察觉到水流变化,“噗通”一声,钻进了水里,挥舞狼爪向老蛟额头拍到。

  那老蛟没想到下游早被青狼堵住,慌忙旋身折返回去,游出不远,却见卫凌羽已经追来,自忖难逃,把血盆大口一张,喷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内丹。

  那内丹上黑气缭绕,一经出现,江水都染成了黑色。

  眼见这老蛟狗急跳墙,祭出了本命丹气,那丹气显然带有剧毒,卫凌羽更陪了三分小心,真气破体而出,护住周身,对准了老蛟内丹,打出一道太阴刀罡。

  那内丹受刀罡一击,跳了一跳,黑光登时黯淡,连丹气都消散了许多,那老蛟更是浑身一颤。只这一下,便打散了它数百年的道行。

  那老蛟修行不易,唯恐内丹再捱一记刀罡,道行散尽,忙将内丹收回,向水面上游去。

  司马霁虽难辨江中情况,但察觉到妖气上浮,知是老蛟抵敌不住,游上岸来,当即从怀中一摸,取出一只长约三寸、阔两寸的金匣来。只把匣盖轻轻一抽,露出一指来宽的缝隙,从中冒出一道金光,冲上江面,陡化作一只硕大无朋的金翅大鹏鸟,利爪下探,向江心俯冲而下。

  那老蛟刚浮出水面,就见一道金影冲至,一股恐惧之情涌上心头,本能地就要退回水中,不意那金翅大鹏鸟迅捷如风,顷刻即至,利爪如钩,一张一合,已将它擒住,破皮进肉,疼得老蛟怪叫连连。

  金翅大鹏鸟一击得手,振翅升高,提着老蛟飞上高空,盘旋一圈,鹏爪一松,将老蛟丢向岸边,摔了个七荤八素。俯冲而下,如钩铁喙在老蛟脑袋上一啄,啄得老蛟脑浆迸裂,这才重新化作金光,飞回金匣。

  彼时,卫凌羽正浮出水面,见了老蛟惨死的画面,心头大震,万不料纯青琉璃心所炼法宝竟如此神异。

  跃上岸来,瞧着司马霁手心里的金匣,道:“这便是纯青琉璃心炼成的法宝么?好生霸道!”

  司马霁摇了摇手里的金匣,道:“这是我师父布下法阵,勾连北斗七星,接引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星煞之力,混着纯青琉璃心练就的大杀器。”言罢,画写火符数道,张贴蛟尸各处,引动起来,焚毁了蛟尸。

  众人捂着口鼻,直到蛟尸焚尽,卫凌羽才从灰烬中找出内丹,到江边洗净,抛给司马霁,道:“这内丹中尚存不少灵气,炼去毒性妖气,混合天材地宝,炼制成丹,或能助你渡劫入紫。”

  司马霁摇了摇头,道:“这老蛟内丹虽能炼丹,但毕竟灵气不纯,我不要。”随手抛给了游上岸的青狼。

  异类之间可以互吞内丹增进道行,况且那青狼与老蛟多次争斗不落下风,自是不惧这枚内丹中的毒性。

  她以为青狼会一口吞了内丹,岂知它竟然摇头晃脑,对那内丹露出一副憎恶之情,一爪拍飞出去。

  卫凌羽只好将那内丹捡回,日后祛除其中的妖气和毒性,或许另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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