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地底
离开石室，元启沿着壁上的火把徐徐慢行。整条甬道冗长干净，有着明显打扫过的痕迹。
半炷香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一个偌大的岩洞闯进元启视线。洞穴灯火通明，有许多老者三五成群地扎堆在这里，他们或是聚众下棋，或是闲谈轶事，脸上常年挂着的，是与世隔绝的超然与淡定。见到元启，不少老者露出和蔼的笑容，冲着他点头致意。
“准备走啦？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一名长须老者问道。
元启恭敬地弯腰作揖，却是笑而不语。
“你是老糊涂么？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听？”另一名光头老者嫌弃道。
长须老者不悦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又没问他听到了什么，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光头老者指了指身后的棋盘，道：“有本事咱俩比上一局，谁输了去丹室闭关三日。”
长须老者听得连连摇头：“就知道欺负我棋艺不精，想把我骗到丹室里去，门都没有。”
元启陪着笑脸，心中却暗自腹诽：您的水平怎么能叫棋艺不精？若是出到外界，普天之下怕是难逢敌手，也就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出几个更厉害的大拿克制您。
光头老者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是怕你成天无所事事，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话语。”
长须老者懒得搭理，转头对元启说道：“有空多来走动走动，我们还等着听你说更多精彩的故事。上回关于招摇山的传说还没说完，搞得我好几天都翻来覆去、心神不宁。”
元启尴尬地笑道：“事出从权，找机会一定给您补上。”
“不急不急，”光头老者按住长须老者的肩头，客客气气地道，“你们小年轻有小年轻自己的事情，我们一把年纪了，不在乎多等些时日。”
元启咧着嘴告别两人，路上又被不少老者拦住去路。寒暄数次，他的表情已经僵在脸上，腮帮子一阵阵地发酸。奇怪的是，放眼望去，岩洞之中的老者皆为男性，连半个女人都未曾见过。所有人泰然自若，仿佛早就习惯了周遭的环境。
好容易摆脱了老人们的问候，元启来到另一处狭长的甬道。他深深呼吸，迈步朝前直走，盏茶时间的功夫，幽深甬道的尽头，露出几节盘旋向上的石梯。元启拾阶而上，每绕一圈，周围都有几个人工开凿的大洞。洞口宽敞，仅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起初的几层，大洞像是数以百计的眼窝，寂静地瞪着元启。好在有火把环绕，才不至于令人心生恐惧。越往高处走，洞穴渐渐有了生气。半透明的结界将里外区隔开来，元启只能依稀看到活动的人影，却并不晓得谁人待在洞里。
石壁深处时不时地响起机括运作之声，声音自下往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什么东西。元启感受着偶尔泄露出来的灵力波动，心有余悸地加快脚步。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登上顶层。空气愈发冰冷，平复着他的紧张情绪。
“呼，总算是到头了。”元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顶层相当宽敞，足以容下七八个先前的洞穴。阶梯正对着的地方是一座石台，与地底深处的那座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后土令的位置，被换成了一条长方形的凹槽。
元启轻车熟路地掏出卷轴，工工整整地嵌进机关里。卷轴的封条自行剥落，缓缓陷入石台之中。天地灵气悄然流转，无声地汇聚在石台附近。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忽然响起：“您有三百五十份卷轴等待领取，请问是否领取？”
元启略作沉吟，伸出手掌说道：“领取一百份五元遁地术。”
“请稍等，正在提取五元遁地术。”
几息过后，一道亮光稍纵即逝，元启的掌心蓦地出现一枚戒指。
“提取完毕，正在启动大五行阵。”
话音刚落，扎堆在平台的灵气就铺散开来，迅速地勾勒出阵线、阵眼，一个硕大的法阵飞快成形，看上去熠熠生辉。
元启走入法阵，身体被恢宏的灵力托起。五彩光环接连闪耀，将他整个人淹没进去。眨眼功夫，他已然传送至另一处空间，华光四溢，乍看之下犹如仙人降临。
双脚触地，感知蔓延，元启稍稍检查了戒指，一百份卷轴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随便掏出一卷，都够富甲一方的商人们纷纷争抢。仅仅它们的价值，就远非戒指所能比拟。
回收感知，元启简单地环顾一圈。此刻的他正处于八座祭坛中央，祭坛们相互呼应，虽然没有任何波动，但隐隐藏着什么玄机。这里是天阳门最深的地底，谁都不知道，雍王朝的建立，与这八座祭坛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而它们也是所有祭坛里面，最早建成的一批。
元启失了后土令牌，只得利用卷轴传送离开，随后他需要凭着自己与穆元玺的默契，一处处地方寻找过去。他对众人的动向一无所知，想要传达神秘前辈的谶言告诫，还是要当面交待才行。
逸王朝，瑰城。
元业和兰骆玲从钱坤住过的客栈走出来，彦远不在，彼时的房间便被顺理成章地安排给新的住户。因此，他们二人相当于白跑了一趟。
兰骆玲的脸色不是太好，愤愤不平地骂道：“方明鼎是怎么办事的？真当我朝失踪的弟子背后无人么，元启前脚刚走，后脚就急着打扫清理。”
元业无奈地道：“他大概也没想到，会有第二波人马前来探寻。”
兰骆玲双手插腰，看着客栈的牌匾抱怨道：“我看他摆明了是做贼心虚，元启先前说的剑痕，十有八九就是他派人布置上去的。”
元业顺着这个思路猜道：“方明鼎犯不着为先生隐匿踪迹，双方素无往来，除非……”
“除非什么？”兰骆玲下意识地问道。
“除非先生还在为周逸办事，如此一来，他绑走钱坤的举动，大抵是奉了周逸的命令。”元业说着撑起结界，将两人的对话小心地隔离。
兰骆玲感受到结界的笼罩，懂事地保持着沉默。直到结界完全闭合，外面听不到任何对话时，她才提出自己的质疑：“可你昨日分明才说，先生已经转投到他人门下。”
元业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以方明鼎现在的态度来看，先生多半是棵墙头草，明面上继续帮周逸打探雍王朝的消息，暗地里却为救段沉阳奉阴违地办事。”
兰骆玲听罢，不由得动摇起来：“嗯，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元业无暇纠结，当机立断地道：“唯今之计，我们只能去试探一下旁人的口风了。”
兰骆玲心有灵犀地道：“你打算去落尘涧么？”
“是的。”元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打算乔装成玉阳子，以宗门之主的身份会一会公孙沅，她们几名宗主向来与周逸沆瀣一气，总归能探听到些有用的讯息。”
兰骆玲刚想附议，转念一想，又为难地道：“那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前去？落霞庄主的地位比不得灵宗主，真要打探消息的话，难免会少些气势。”她的本意是想助元业一臂之力，若是落人口柄，倒不如选择退避，想想其他更能帮上忙的法子。
元业看着兰骆玲的眼睛，胸有成竹地道：“放心，这个我自有安排。玉阳子为寻弟子，千里迢迢地奔赴他朝境地，身边若是没有长老作陪，容易显得形单影只。你便扮作舜华，我们一起行动，定能稳稳地控制住局势。”
“舜华？”兰骆玲欲言又止，脸色变换不定。要知道，舜华可是玉阳子的发妻，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元业想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与自己亲近？
罢了，还是不要戳穿的好。否则到手的机会白白溜走，事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元业对兰骆玲的小心思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说下去：“除了公孙沅，我们还得想办法见一见落尘涧的首席弟子，彦远。元启说过，当时接待他到钱坤房内的，正是此人。”
“彦远既是落尘涧弟子，说出来的线索未必可信。”兰骆玲轻声提醒道。
元业却是从容一笑：“根据我的判断，此子的城府应该不深，落尘涧对他隐瞒了部分真相，好让他给出最真实的反应，打消元启的顾虑。”
兰骆玲不解地问道：“既然他对真相知之甚少，为何还要特地进行问询？我担心多此一举，会令得公孙沅等人生出猜忌。”
元业眯起眼睛，笃定地道：“不，我需要知道的，恰恰是公孙沅刻意营造出来的现场。等到与元启碰头，借着他的灵基逐一筛查比较，我才能更快地找到不合理的地方，从而反推出真实的情形。”
兰骆玲担心地道：“万一此行没有任何收获，我们难道又要空手而回么？”
元业抬头远眺，目光穿过瑰城和人潮，落在了蔚蓝的海面上：“倘若再无线索，我们就再出一次海，亲自到犼祖的地盘问个清楚。”
“出海？”兰骆玲记忆闪回，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丝期待。
(本章完)
离开石室，元启沿着壁上的火把徐徐慢行。整条甬道冗长干净，有着明显打扫过的痕迹。
半炷香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一个偌大的岩洞闯进元启视线。洞穴灯火通明，有许多老者三五成群地扎堆在这里，他们或是聚众下棋，或是闲谈轶事，脸上常年挂着的，是与世隔绝的超然与淡定。见到元启，不少老者露出和蔼的笑容，冲着他点头致意。
“准备走啦？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一名长须老者问道。
元启恭敬地弯腰作揖，却是笑而不语。
“你是老糊涂么？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听？”另一名光头老者嫌弃道。
长须老者不悦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又没问他听到了什么，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光头老者指了指身后的棋盘，道：“有本事咱俩比上一局，谁输了去丹室闭关三日。”
长须老者听得连连摇头：“就知道欺负我棋艺不精，想把我骗到丹室里去，门都没有。”
元启陪着笑脸，心中却暗自腹诽：您的水平怎么能叫棋艺不精？若是出到外界，普天之下怕是难逢敌手，也就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出几个更厉害的大拿克制您。
光头老者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是怕你成天无所事事，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话语。”
长须老者懒得搭理，转头对元启说道：“有空多来走动走动，我们还等着听你说更多精彩的故事。上回关于招摇山的传说还没说完，搞得我好几天都翻来覆去、心神不宁。”
元启尴尬地笑道：“事出从权，找机会一定给您补上。”
“不急不急，”光头老者按住长须老者的肩头，客客气气地道，“你们小年轻有小年轻自己的事情，我们一把年纪了，不在乎多等些时日。”
元启咧着嘴告别两人，路上又被不少老者拦住去路。寒暄数次，他的表情已经僵在脸上，腮帮子一阵阵地发酸。奇怪的是，放眼望去，岩洞之中的老者皆为男性，连半个女人都未曾见过。所有人泰然自若，仿佛早就习惯了周遭的环境。
好容易摆脱了老人们的问候，元启来到另一处狭长的甬道。他深深呼吸，迈步朝前直走，盏茶时间的功夫，幽深甬道的尽头，露出几节盘旋向上的石梯。元启拾阶而上，每绕一圈，周围都有几个人工开凿的大洞。洞口宽敞，仅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起初的几层，大洞像是数以百计的眼窝，寂静地瞪着元启。好在有火把环绕，才不至于令人心生恐惧。越往高处走，洞穴渐渐有了生气。半透明的结界将里外区隔开来，元启只能依稀看到活动的人影，却并不晓得谁人待在洞里。
石壁深处时不时地响起机括运作之声，声音自下往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什么东西。元启感受着偶尔泄露出来的灵力波动，心有余悸地加快脚步。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登上顶层。空气愈发冰冷，平复着他的紧张情绪。
“呼，总算是到头了。”元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顶层相当宽敞，足以容下七八个先前的洞穴。阶梯正对着的地方是一座石台，与地底深处的那座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后土令的位置，被换成了一条长方形的凹槽。
元启轻车熟路地掏出卷轴，工工整整地嵌进机关里。卷轴的封条自行剥落，缓缓陷入石台之中。天地灵气悄然流转，无声地汇聚在石台附近。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忽然响起：“您有三百五十份卷轴等待领取，请问是否领取？”
元启略作沉吟，伸出手掌说道：“领取一百份五元遁地术。”
“请稍等，正在提取五元遁地术。”
几息过后，一道亮光稍纵即逝，元启的掌心蓦地出现一枚戒指。
“提取完毕，正在启动大五行阵。”
话音刚落，扎堆在平台的灵气就铺散开来，迅速地勾勒出阵线、阵眼，一个硕大的法阵飞快成形，看上去熠熠生辉。
元启走入法阵，身体被恢宏的灵力托起。五彩光环接连闪耀，将他整个人淹没进去。眨眼功夫，他已然传送至另一处空间，华光四溢，乍看之下犹如仙人降临。
双脚触地，感知蔓延，元启稍稍检查了戒指，一百份卷轴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随便掏出一卷，都够富甲一方的商人们纷纷争抢。仅仅它们的价值，就远非戒指所能比拟。
回收感知，元启简单地环顾一圈。此刻的他正处于八座祭坛中央，祭坛们相互呼应，虽然没有任何波动，但隐隐藏着什么玄机。这里是天阳门最深的地底，谁都不知道，雍王朝的建立，与这八座祭坛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而它们也是所有祭坛里面，最早建成的一批。
元启失了后土令牌，只得利用卷轴传送离开，随后他需要凭着自己与穆元玺的默契，一处处地方寻找过去。他对众人的动向一无所知，想要传达神秘前辈的谶言告诫，还是要当面交待才行。
逸王朝，瑰城。
元业和兰骆玲从钱坤住过的客栈走出来，彦远不在，彼时的房间便被顺理成章地安排给新的住户。因此，他们二人相当于白跑了一趟。
兰骆玲的脸色不是太好，愤愤不平地骂道：“方明鼎是怎么办事的？真当我朝失踪的弟子背后无人么，元启前脚刚走，后脚就急着打扫清理。”
元业无奈地道：“他大概也没想到，会有第二波人马前来探寻。”
兰骆玲双手插腰，看着客栈的牌匾抱怨道：“我看他摆明了是做贼心虚，元启先前说的剑痕，十有八九就是他派人布置上去的。”
元业顺着这个思路猜道：“方明鼎犯不着为先生隐匿踪迹，双方素无往来，除非……”
“除非什么？”兰骆玲下意识地问道。
“除非先生还在为周逸办事，如此一来，他绑走钱坤的举动，大抵是奉了周逸的命令。”元业说着撑起结界，将两人的对话小心地隔离。
兰骆玲感受到结界的笼罩，懂事地保持着沉默。直到结界完全闭合，外面听不到任何对话时，她才提出自己的质疑：“可你昨日分明才说，先生已经转投到他人门下。”
元业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以方明鼎现在的态度来看，先生多半是棵墙头草，明面上继续帮周逸打探雍王朝的消息，暗地里却为救段沉阳奉阴违地办事。”
兰骆玲听罢，不由得动摇起来：“嗯，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元业无暇纠结，当机立断地道：“唯今之计，我们只能去试探一下旁人的口风了。”
兰骆玲心有灵犀地道：“你打算去落尘涧么？”
“是的。”元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打算乔装成玉阳子，以宗门之主的身份会一会公孙沅，她们几名宗主向来与周逸沆瀣一气，总归能探听到些有用的讯息。”
兰骆玲刚想附议，转念一想，又为难地道：“那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前去？落霞庄主的地位比不得灵宗主，真要打探消息的话，难免会少些气势。”她的本意是想助元业一臂之力，若是落人口柄，倒不如选择退避，想想其他更能帮上忙的法子。
元业看着兰骆玲的眼睛，胸有成竹地道：“放心，这个我自有安排。玉阳子为寻弟子，千里迢迢地奔赴他朝境地，身边若是没有长老作陪，容易显得形单影只。你便扮作舜华，我们一起行动，定能稳稳地控制住局势。”
“舜华？”兰骆玲欲言又止，脸色变换不定。要知道，舜华可是玉阳子的发妻，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元业想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与自己亲近？
罢了，还是不要戳穿的好。否则到手的机会白白溜走，事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元业对兰骆玲的小心思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说下去：“除了公孙沅，我们还得想办法见一见落尘涧的首席弟子，彦远。元启说过，当时接待他到钱坤房内的，正是此人。”
“彦远既是落尘涧弟子，说出来的线索未必可信。”兰骆玲轻声提醒道。
元业却是从容一笑：“根据我的判断，此子的城府应该不深，落尘涧对他隐瞒了部分真相，好让他给出最真实的反应，打消元启的顾虑。”
兰骆玲不解地问道：“既然他对真相知之甚少，为何还要特地进行问询？我担心多此一举，会令得公孙沅等人生出猜忌。”
元业眯起眼睛，笃定地道：“不，我需要知道的，恰恰是公孙沅刻意营造出来的现场。等到与元启碰头，借着他的灵基逐一筛查比较，我才能更快地找到不合理的地方，从而反推出真实的情形。”
兰骆玲担心地道：“万一此行没有任何收获，我们难道又要空手而回么？”
元业抬头远眺，目光穿过瑰城和人潮，落在了蔚蓝的海面上：“倘若再无线索，我们就再出一次海，亲自到犼祖的地盘问个清楚。”
“出海？”兰骆玲记忆闪回，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丝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