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泽施完法,已然是深夜了。

  他手里握着式微剑慢慢地走出来,行至云落卧房前,见细木格子窗上的帘布被风吹开了一小角,露出几个木格子来,恰巧能瞧见里面的人。

  她应该是累极了,趴在案几上沉沉地睡着,乌发也没挽起来,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背后,头发有些长了,倒显得她人娇小得很,仿佛风一吹就不见了。

  月泽停了下来,长久地安静地看着她。

  地面上全是翻开的未翻开的书,凌乱地落了一地。

  月泽细长的眸子轻轻往下瞧,月光不是十分亮堂,只模模糊糊看得一些封皮上的字,也品不出什么意思来,不过听姬渺渺的话,这几日云落疯了一般地四处找书看书,寻些偏术想着能否救回楚子衡的命。

  当然是不可能。

  月泽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若世间真有记录这种起死回生术的典籍,人人不得抢破了头拼了性命也要去得到么?

  云落素来机灵聪明,可一冲动起来,便什么也想不着了。

  月泽肩膀站着小蝙蝠,它有些疑惑地看看月泽,又有些疑惑地看看伏在案几上的女子。

  屋内那个红衣裳的漂亮姐姐它是认得的,从前的紫衣哥哥也喜欢看着她,一看总是看很久,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它觉得红衣姐姐也是漂亮的,是吸引人看的,但这么长久地一直看着,再怎么样也该看熟了,更有甚者,该是看厌了,可不知为何,紫衣哥哥就是看不厌。

  许是紫衣哥哥耳朵不好使,连带着眼睛也不好使了。

  可眼下这个白衣哥哥也看得很是高兴。

  他虽不笑,但眉梢眼角都隐隐含着浅薄的笑意,他也喜欢看这个红衣的漂亮姐姐。

  小蝙蝠伸出爪子挠了挠脑袋,自古男人皆好色,此言不假。

  它喉咙里咕噜一声,月泽便侧过头看它,低声嘱咐道:“莫要吵醒她。”

  于是小蝙蝠便不再言语了,慢吞吞地埋下脑袋,往前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脚底一滑,跌在了地上。

  月泽也是没料到它会蠢到自己跌下去,一愣,随即微微俯身,打算伸出手去将它拾起来。

  可还未伸出手,他瞧见了小蝙蝠微仰的脑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里,倒映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来。

  不是他。

  那人剑快如风,从他身后直直劈了下来,月泽迅速掠

  过地上的小蝙蝠往边上一闪,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他居然敢闯到这里来。

  “泽殿原来也会夜窥女儿家闺房啊。”他嗤地笑出声,带着点揶揄的意思。

  “你来这里做什么?”月泽冷眼看他,月离的模样分明还是当初天枢星君的模样,甚至连那点刻意显现出来的贵气都还在,可他眼里却变了意味。

  他现在,一心只想杀了月泽。

  “因为你在这里啊,太子殿下。”他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剑闪闪生寒,“我没有多少时日可以再耗下去了,你一天不死,我便一天不能安心。”

  月泽也不知道月离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怨怒,对他的恨意呼之欲出,可他,可神京城,分明是从来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他的事。

  若说是因为没给名分,那月泽之前是不知情,且于他而言,名分而已,若是月离真的想要,大可和帝父提议,他也绝无二话。

  但月离就是莫名地憎恨他。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若你只想我死,那这便是你我二人的事情,你何必牵扯无辜。”月泽垂眸瞧着他那柄剑,言语间有些冷意,“何必,追着云落不放。”

  “谁叫她与你有这么大的干系?”月离微微一笑,模样可爱温顺极了,“我也觉得云落是个不错的姑娘,蛮喜欢她的,她做的面也好吃,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和你牵扯上关系,你若是不喜欢她也就罢了,不过是颗无用的棋子,可你却偏偏喜欢上她,叫我拿了这软肋,你说,我怎舍得放手?说来也好笑,我原先还以为着你会喜欢瑶华那般的女子,却不成想算错了,当年唆使穷奇去苍梧丘,给她瑶华神女和穷奇搭桥牵线可费力我不少功夫。”

  “你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月泽叹息,式微剑从剑鞘而出。

  “我也时常在想,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月离也颇为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原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我不这样,我活不下去的。泽殿,你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话音未落,利剑便直朝着月泽的面门而来,夜还深,万籁俱寂,两柄剑碰撞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不一会四下里便纷纷亮起了灯。

  月泽恐扰到云落,于是飞身而起,欲将月离引向别处,月离果真轻轻松松地跟着他来了,他忽觉有些不对劲。

  为何如此轻易?

  “救命啊!”

  “啊!救命!

  救救我!”

  “救……”

  四下求救声一声高过一声,月泽皱眉望去,那些亮起灯的人家里,黑影交错,窗纸上溅上了许多液体。

  这是……屠杀!

  月离在他面前笑得风轻云淡,道:“泽殿不必这般紧张,死的又不只有酆都城的人,我想,现在四荒应该都是这个情形,你就算有心去救,你又能去哪里救呢,本事再大,也不能分出身来啊。”

  “是啊,四荒皆乱,就算吾等有心,却也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一招,用的可真妙啊星君。”

  黑夜里,凉风习习,吹起女子衣角,她为皱着眉,身子还未大好,脸色苍白得像是上了厚厚一层粉,唇上也无血色,看起来委实有些骇人。

  云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姬渺渺抱着她,站在月泽身后,看着前面的月离。

  “你还没死?”月离一怔,随即一笑,“不过也快了,方才见你趴在案几上半天无声响,还以为你死了。”

  “托星君的福,暂时是死不了了。”云落咳了几声,“你那些尸液虽然不比酆都城纯正,倒也是有用的,泡了这么些天,起了些作用。”

  “云落啊云落。”月离笑了几声,再也笑不出来了,“你说你好好做你的阴姬殿下,乖乖交出罗刹铃,在酆都城安稳地呆着不就好了,何必惹这一身事。”

  “你也说了,我是酆都城的阴姬殿下,北阴大帝护佑一方鬼魂太平,我为北阴后人,岂有逃避苟活之理?”云落挣开姬渺渺,往前走了几步,瞪着月离道:“你说,你将阿斐藏去哪里了?当年神京城之乱,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是啊,都是我做的。”月离摸出哨子,轻吹了几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谁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一双苍白有力的手掐住了云落的脖子,所有人才发现,云斐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阿,阿斐。”云落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气都提不上来。

  月泽见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要劈砍下去,意图断去云斐的手,云落却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云斐的手,对着月泽摇头,“阿泽,你不要,求你。我有办法。”

  “你不要命了!”月泽怒极,低吼道,式微剑在半空中迟疑不下。

  “清微君,小心身后!”姬渺渺在一旁看着根本插不进手,忽见月离趁月泽不备企图从身后偷袭,忍不住大喊道。

  月泽没有任何停

  顿,干脆利落地转身接下月离的剑,将他禁锢住,但毕竟一人一手,没有办法回身去救云落。

  明眼人看着是月泽制服月离,可实际上是月离拖着月泽。

  只要云落死了,世上再无束缚云斐的人,也无人能够再威胁他月离。

  姬渺渺气急,伸出鞭子抽打云斐,期望他能够因为疼痛而松手,可云斐却感知不到疼痛,反而将手越抓越紧。

  四周涌上来的凶鬼将姬渺渺挤到能够碰到云斐的范围外,姬渺渺只得不断应付着身边的凶鬼再寻机会过去。

  “阿,阿斐啊。”云落合上眼,她觉得真累,帝父寂灭了,楚子衡也死了,凶鬼肆虐,四荒大乱,她秘密保护了这么多年,可阿斐还是叫人发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刚来酆都城的时候,话也不肯说。”她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忍不住浅浅笑了,“谁都不能近你半步,可你就抱着我的腿不放,那个时候,你可是讨人喜欢极了。”

  云斐那双浑浊的眼忽而一眨,手慢慢松了下来。

  “你夜间睡不安稳,也不愿鬼婢伺候,都是我在一旁守着你睡了才回去。”云落的眼里浮上一点暖意,“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

  云斐僵硬地开口,“落落,我,记得。”

  月离一怔,皱起了眉,他抬头看了看制掣着自己的月泽,心道要赶快甩开他才行,云斐看起来,有些失控了。

  “我还记得,你很喜欢我唱歌,我都许久没唱了,也不知道现在唱的还能不能听。”似乎是说给云斐听的,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云落说完话,自顾自唱起了歌。

  “小小少年郎,日日桥头坐呀,他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瞧人啊。花开一季又一季,春来春又去,来往行人匆匆又忙忙,那个少年郎啊,终于瞧见了他要瞧的人啊……”

  清凌凌的歌声在惨叫声里响起,仿若一阵清风,在痛苦中曲折而行,听见的人,总觉得心里像是碎了一块。

  唱着唱着她眼里便滚落下来温暖的泪珠,脖子上的束缚没了,她转回身,伸出洁白的手,“阿斐,把铃铛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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