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容则和黎知到达养老院,活动都快结束了。

  檀九洲和苏想想只是在现场露个面,配合记者拍了几张照片就准备离开,车子从养老院出来时恰好和黎知他们擦肩而过。

  摇下一半的车窗,黎知和檀九洲视线相交,慕容则的视线从她身上落到他身上,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的短暂对视,很快车窗摇了上去,车子也很快消失在了黎知的面前。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慕容则,“现在呢,还要进去吗。”

  “你就没有半点生气的地方?你的未婚夫,和其他女人结婚了,你就不生气?不想要冲上去质问他?”

  面对慕容则一连好几个问题,黎知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不生气,不想。”

  慕容则的眉头紧皱,觉得眼前的女人不太正常。

  黎知如果现在还没有察觉出什么问题,脑子就是白长了,她上前半步,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慕容则,他和治疗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慕容则刚要继续说,眼前的女人又凑上前半步,眼看着彼此呼吸都快要交错,他立马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先回酒店吧。”

  回去的路依旧是走回去的。

  这一次,黎知走的慢,没有像之前那样昏过去。

  但是也依旧不好受。

  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走了浑身的汗,她去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电视上在播报檀九洲和苏想想的世纪婚礼。

  这一切,都和上辈子的一切对上。

  慕容则一直在观察黎知的反应,她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地就像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檀九洲一样。

  他索性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黎知坐在椅子上擦拭头发,平静地开口,“你是说,这里其实是上辈子的事情吗?”

  “你果然知道。”慕容则叹了一口气。

  是的,黎知早就发现了。

  她还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落入大海之前,她看到了银发碧尾的绝美少年朝着她游过来,之后陷入黑暗,再之后就是在黎家老宅苏醒过来,开启了她重生复仇的那一辈子。

  复仇的过程虽然有困难,但是就像是写好的剧本一般,每到一个苦难之地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她「重生」后的那一辈子就像是为了圆她内心不甘的一个梦,后来梦醒了,她就在小木屋。

  “所以,你想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没有「重生」的机会,也没有复仇成功,我还是跌入淤泥中的尘埃,是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神?还是魔?又或是其他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你出现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是值得你费尽心思的?慕容则,你到底是谁。”

  这次,疑惑的提出方,变成了黎知。

  她走到慕容则的身边,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居高临下望着面前肌肤胜雪的少年,短发的他比长发更多几分少年感,尤其是当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纯粹干净,不染尘埃。

  “你以为我想管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命线和你的纠缠在了一起,你要是心头的那口气不散,我就没有办法回家。”

  所以慕容则没有办法,才给她造了一个梦。

  本以为梦圆了,她留存的那口气散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结果!!!

  他还是回不了家。

  没办法,他只能把她带回来。

  “黎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定数,你遭遇的一切早就注定了,我给你织了一场梦,让你可以圆梦,这还不够吗?你心里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圆。”

  不甘心?

  黎知重新坐回椅子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甘心的。

  慕容则给她的那场梦里面,渣爹遭受了自己的报应,外公和舅舅也健康活着,她有了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的好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甘心。

  她看着慕容则懊恼的神色,蹙眉,低头。

  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她没有办法沉浸式地开心。

  看到外公和舅舅,她忘不了他们死去的样子……

  看到檀九洲,她会想到他的真爱苏想想……

  看到陆叙白,她会想到被他救赎的那段时光……

  看到靳南宴,她也会想到他过去悲惨的遭遇……

  所有她一切都依存于她脑海里的认知,她既想要当前的一切现状,又不相信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直到她在北疆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慕容则,她脑海里的谜团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就是她的答案,她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面。

  或许是她意识的觉醒。

  所以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因为那本就是假的。

  思绪觉醒后,虚假的一切就该消散了。

  而那一切都是慕容则用自己的力量造就的,影响最大的也是他。

  她再次开口,“慕容则,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你?”

  黎知昨夜不是没有看到,慕容则的身体在一瞬间透明的样子,他的力量越来越弱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你是因为救我,才会这样的。不管你要的是什么,只要我有的,我愿意无条件献祭给你。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慕容则知道她很聪明,但是不知道她这么快就看透一切。如果他没有办法离开这里,那么他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

  他低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如果知道,他也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试探了。

  他想回家,虽然那个家并不温暖。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慕容则。”

  黎知走上前握住慕容则冰冷的手,原来他不是天生这样,而是他的力量快要没有了。

  慕容则眼波微动,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黎知已经要到了答案。

  她没说话,吹干净头发后对他说,“那我死之前,可以吃顿饱饭吗?我真的很饿,肚子都叫了好几回了。”

  慕容则出门给黎知买东西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他无力阻止。

  黎知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慕容则并没有走远,等他再次回来,黎知已经消散了。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化。

  原来,他们根本没有走出那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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