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看看祂吗?”

  祂的语气里莫名地带上了些许喜悦。

  沈溪眼睛霎时亮了,像落满了星星。

  “想。”

  她的答案一点也没有叫祂觉得意外。

  凛夜松开沈溪的手,只用一缕星辉缠绕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去。

  一步踏出后,眼前不再是那间位于绒花城中心的房间。

  她们似走在一道洞穴之中。

  沈溪好奇地打量着,洞穴边缘的泥土是湿润的,看来是刚成形不久。

  洞穴面积不小,恰能容纳她们走过,里面却并不昏暗。

  凛夜的星辉能将整个洞穴照亮。

  视线转过,前方忽地开阔起来,一片棕绿色的衣角落入沈溪眼中。

  她一怔,快步奔过去。

  是星凛。

  他仰面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唇色浅淡,整个人孱弱地像即将熄灭的星星。

  沈溪呼吸一窒。

  “星凛。”

  她冲过去拥住了他。

  星凛双眸紧闭,呼吸微弱,任凭她怎么呼唤,半点反应也无。

  沈溪着急地看向缓慢走来的凛夜。

  祂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好似并不在意星凛的安危一般。

  这让沈溪不免生出些许戾气。

  她只觉一道目光垂下,扫量了下自己怀中的人。

  而后一道浅淡的声音响起,“祂没事,只是力量耗尽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

  沈溪不免松了口气,视线重新转回星凛身上。

  她调整了下星凛的姿势,重新拿了纸笔出来。

  “你又要写字?”

  她听出来凛夜的语气惊奇极了。

  “嗯。”她也不否认,她要给星凛足够的能量。

  下一刻,纸张摊开,沈溪磨墨落笔,动作流畅,神色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握住了沈溪持笔的手。

  沈溪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暖干燥,以及在耳畔喷薄出的呼吸。

  她侧目看去,对上那双认真又专注的浅金色眸子。

  温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角,一触即分,继而叹息声落下。

  像是无奈,又带着无尽的妥协。

  “我可以自己醒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沈溪不必在这个时候继续耗费自己的心力写字。

  “这怎么一样呢。”沈溪翘了翘嘴角,心头的喜悦缓慢洇开。

  不过她也没有再继续写下去。

  顺势收回笔,对方便也放开了手。

  沈溪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苍白面上带了些许潮红,就像喝多了酒的人,浅金色的眸底闪过点点星辉。

  大概他的心里也很喜悦。

  沈溪放心了。

  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紧绷的心弦松下,疲惫瞬间涌至。

  眼尾沁出点点泪意,沈溪缓慢眨了眨眼睛。

  对面星凛朝她伸手,“我带你去浮空境休息会儿。”

  沈溪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星凛神情真挚认真,语气带着丝丝恳求。

  分明,神明邀请信徒前往自己的族地这种事,该是一种垂怜施舍。

  却绝不是放低姿态的祈求与邀请。

  她视线一转落在他手心,没有多少迟疑地就将手放了上去。

  困意弥漫,思绪变缓,只感觉到对方包握住自己的手。

  明明是少年模样,手却比自己大那么多。

  迷迷糊糊之中她脑海中冒出疑问,进浮空境需要手握着手吗?

  刚才凛夜带她来到这里似乎不用。

  念头刚闪过,周遭环境便发生了变化。

  她们已经身处在祭楼顶层,台阶的尽头摆着一张床,星光挥洒铺陈在它周边,被褥柔软蓬松。

  躺下去之后,仰面看去,顶帐上星河流转倒影眼中。

  梦幻极了。

  沈溪也是真的困了,来不及想太多,眼睛一闭便沉沉睡了过去。

  星凛便顺着床头坐下,有时目光专注盯着沈溪,有时投下目光查看161星上的情况。

  当第一缕天光落进161星,当人们沐浴在金色辉光下的时候,他们便知道161星上的问题被解决了。

  无数的人喜极而泣,无数的祷告声通过祭楼传递到星凛耳中。

  他垂目看了会儿。

  看人们在确定安全之后回到海底,看城市政府人员组织人们重新建立家园。

  看161星开始焕发生机。

  然后他的视线又投到绒花城,看到那间沈溪待了一夜的小屋。

  那间写满了字的小屋。

  他的视线黏在上面,再也无法离开。

  汹涌的情绪堪比海啸,比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的情感,不再被它的主人压抑,在无意识中被尽情宣泄。

  是倒灌激流的瀑布,轰隆隆砸响,擂鼓声般。

  因为心里始终记挂着161星上的事,沈溪并未休息多久就醒了。

  视线触及帐顶流转的星云,她面上一瞬迷茫。

  这是哪里?

  视线再次转过,便看见了坐在地上垂眸深思的少年。

  金色的辉光落在他脸上,为他添上圣洁的气息,星凛恍如神只。

  沈溪看得一愣,一时间忘了反应。

  耳边恍如一瞬间陷落进真空,只有她心脏跳动的声音还在响动。

  恍如海啸一般,从远处席卷过来,逐渐明晰,轰隆震耳。

  直到那床边的人忽然侧身,抬眼,温和的视线对上自己的视线。

  沈溪突然抽离出那种状态,整个人恍惚得像在云端。

  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慢慢撑手爬起来。

  “我怎么在这里?”

  视线转过周边的陈设,记忆好像一点点复苏。

  不用星凛回答,她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们……嗯,我该回去了吧。”

  她避开星凛的视线低头点开星环。

  奎木的消息第一个蹦了出来。

  然后是洛尘的消息。

  甚至就连娄门都有。

  沈溪一一回应,得知他们已经回到岸上后便也要起身。

  星凛点点头,附和她的话,“我带你出去。”

  沈溪视线转过去,见他已经再度伸出了手。

  白皙干净修长,散布着恰到好处的青筋,手臂肌肉线条微微绷紧。

  就像此刻他微微抿着的唇瓣。

  沈溪迟疑片刻,才将手放进去。

  余光似乎看见对方悄悄上扬了唇瓣,浅金色的眸中散落几点碎光摇曳。

  他在高兴。

  沈溪心头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只是觉得心惊。

  带人出入浮空境,对星凛来说不是难事。

  两人落在161星上的落脚点是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

  刚一粘上这片冰冷的冻土,沈溪就与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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