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下葬的地方,还是在我出生的小农村,于衡给她寻了一处好地方安置坟墓,听说一到春天这山头会开满鲜花。我很感谢于衡能让娘安葬在这美好的地方。

  就快到及时下葬了,我看着娘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脱去了嫁衣,擦去了脸上身上的血迹,那么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从此以后,我再也听到她亲切的叫我的名字,再也无法看到她对我微笑,再也吃不到她煞费苦心为我研究的新菜式,再也抚摸不到她那满是老茧的双手,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抛弃自己的所有,只为让我幸福快乐。

  我就这么看着她,然后棺盖缓缓合上,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她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我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开心,我如今又如何能当着她落泪?几个送葬队的人合力将娘的棺材抬起慢慢放入坟坑里,然后铲土一点一点填埋起来,一边的张老板早已哭到声嘶力竭,当土已埋好,于衡便差遣了侍卫送张老板先回去。

  “于衡,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呆会…”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我还不想走。

  “那我和邢风先去半山腰等你。若是半个时辰后,你没下来,我们便上来寻你。”

  “嗯。”

  他们走后我,独自坐在墓碑边上,脑袋靠着墓碑,一遍又一遍去抚摸墓碑上的名字,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娘,是我害你了!如果不是我一心想去金城,早早就跟你回家,你就不会死…”

  刚开始只是小声啜泣,后来就变成嚎啕大哭,直到自己哭到没了力气才慢慢的哽咽着。

  “如果真的还有来生,还你投胎做我的女儿,让我来弥补这一世对你的亏欠,让我好好爱你,呵护你,疼你,就如你待我一样,好不好?”

  我一个人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了许久后,站起了身,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到了半山腰,正好碰见他们想来寻我,邢风大概是看我哭肿了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背我下山,我确实没力气了,就不反抗然后他背着我下山了。

  回去后,我终于躺下睡了一觉,之前一闭上眼睛都是娘亲死的画面,没怎么睡。现在知道复仇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后,反而能睡得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于衡吩咐早膳送到一夕阁来,他们都在一夕阁,看来还是不放心我,我心里很感动他们能这样包容我陪着我。

  落座后,我对于衡说:“现在,笠城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块伤心地,我想尽早启程去金城,可以吗?”

  “我们也有这打算,之前因为顾虑的多了,反而拖延了行程。”

  “嗯,那明天一早就出发吧。”我点了点头道。

  “去把依莫叫来。”我想了想叫下人去请依莫来。

  “花花,你找我?”

  “嗯。我们打算今天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去金城。”我看着她说道:“经过我娘这件事情,我知道以后会很危险,你来这里一年了,也不过是学了一些字,很多东西你都不懂,我怕你去金城会不适应,我们给你一些钱,你还是安安心心在笠城生活吧,我娘之前为了我能生活的更好,在村里盖了新房子,若是你能在那帮我打理也好。”

  “花花,你不要丢下我,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我不会的我都可以学,我学的很快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依莫急切的说着。

  “此番离开笠城,以后有什么危险谁都不知道,我们都自身难保,无法护你周全,你还愿意跟我去吗?”我问她。

  “愿意,带上我吧,我努力学习,帮助你们的!”看着依莫这么坚定,我也不好再拒绝。

  “好了,依莫你也下去收拾行囊吧。”师傅说道。待依莫退下后,师傅说:“依莫有着一副姣好的皮囊,盈盈弱弱的样子,这也是她的武器,若是我们加以利用的话,可以帮到我们不少。”

  “师傅,依莫也算是我们自己人,这么利用她好吗?”我一听师傅这么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算利用,若是她诚心把我们当自己人,也会甘心帮助我们的。”于衡说道:“再说了,就算利用你,你也要有这个能力啊。”

  “你!”这个死小孩,每次都戳我痛处。

  “好了,别闹了,大家都回去理理吧。”师傅站起来回房了。

  “花花,我跟你去帮你吧,我没什么东西好理的。”邢风也跟着我出来了。

  “邢风,我想去一趟张老板那。”

  “好,我陪你。”

  我们直接出门去了张老板那,看到张老板的店铺没有开门,又绕到了他家去,家里的红色挂饰全都卸下换上了白色。堂没有拜完,按理说,他家里不需要布置白事事宜。

  “张老板,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道别的。”张老板看到我们进来了,便招呼我们坐下。我看着他那凹陷的眼眶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知道,但是后来想想,也许我本就是不祥之人,克妻克己,连你娘也....”张老板叹气道。

  “你不可这么想,事出皆有因,并非你的问题。”我安慰道:“其实,我除了来跟你道别外,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你。”

  “花花不必这么客气,直说无妨。”

  “我这次离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笠城,也许无法每年来祭拜娘亲,不能尽孝为她扫去墓前的杂物,希望张老板能时常帮我照看一下。”我站起来说完后对他浅浅的鞠了一躬。

  “其实,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是会做的,我已经不想再经营我爹留给我的店铺了,也许我命里无缘能和心上人相爱到老,所以不打算再重新娶妻了,之后就到乡下,过些清闲日子,常常到阿月墓前陪她喝两口酒唠叨几句。”张老板很轻松的跟我讲起他的打算。

  “既然如此,不知张老板是不是可以居住在我娘为了我新建的房子里,一来你也不必找新的地方,二来也可以帮我打理我娘留给我这个家。”我恳切的问。

  “也好,我也还没看好要搬到哪里。”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些家常,他一直叮嘱我要多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一直到我告辞回府,他送我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地反复叮嘱。看来张老板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有情有义,若是娘嫁给他,下半生肯定会幸福快乐。越是这样想,我的恨意越是加深了。

  邢风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不对,伸手牵着我看着我说:“花花,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娘离开后,我一直觉得孤独,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般。邢风再怎么对我好,于衡始终是他真正要保护的人,师傅也是答应了姨娘要保护于衡,而于衡心里藏得太多秘密。也许等我报了仇以后,我就能放下一切,好好的逛逛这个世界吧.....

  等我们回到府里,邢风帮我一起到娘房间里,整理遗物,东西太多,我带不走,只能理起来,明天让下人帮我送回乡下的家里封存起来。我只带走了娘平时拿来做针线活的针线包,她常常开玩笑说我应该要像个女孩子,这个针线包就当传家宝传给我,希望我能学到她的好手艺。

  收拾完以后,到我房里,其实我没什么东西特别要带走的,只是把娘给我绣的手帕,还有给我做的衣裳都带上以外,其他我都不打算带了。我麻烦邢风帮我把梳妆台上的那些物件打包,我年纪小,而且个性偏随意,梳妆台上并不像其他女孩子有那么多东西。

  “这是什么?”邢风拿起一个东西问我,我看了看才想起来是乞巧节的时候,和依莫一起到庙里求来的铜币,当时落水后,还是娘帮我把它收起来的,一想起娘我就不免更加伤感起来了.....

  “哦,是一个福袋,送你了吧,保平安的。”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当初邢风没和我们在一起,不知道这个福袋是什么用途,我也没有其他心思。

  “这.....”邢风犹豫了一下。

  “不要的话,帮我扔了吧。”我看他不是很想要的样子,反正我扔和他扔都没差。

  “不不不,我要,只是保平安的东西不能轻易送给别人...”

  “没事,我不信这些,你平安就行了。”我懒得和你纠结这个问题了,有点不耐烦,草草的开始整理东西。他看我大概不想继续说下去,也不接话了,默默帮我把东西理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就出发了,大家都很默契的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上路。去金城的路很远,停停歇歇大概要坐7天的马车,也许之前经历了大喜大悲,又受过重伤,在舟车劳顿中,我体力吃不消了,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病倒了,本来想停下来等我病好了再启程,但是我执意要快点到金城,路途遥远,时间越耽搁的久,我怕越会有危险。

  他们无奈下只能加鞭快马的往金城赶,终于缩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赶到金城,这时我已经开始发烧,上吐下泻了。我们到了金城,没有立刻进永乐王府,而是去了师傅以前在金城的家里。由于师傅喜静,所以别院比较小,并没有下人,好在之前姨娘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

  当我终于身体好起来,已经是数日后了,昏昏沉沉的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只剩下我和依莫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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