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雨水浸泡的已经发白起皱,身体也被漂泊大雨慢慢带走了热量。

  王书桓踉踉跄跄的爬到岱峰山的山壁上,立在倾斜的石壁之上,望着风雨呼啸中看不清全貌的山色,泪流满面。

  大雨呼啸,打湿了他的双眼,

  “哥,我们回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的!”

  在他的身后,王祥宏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中,哭着哀求道。

  王书桓像是一瞬间被抽去全身的精气神,仰头笑着自语,

  “为什么,我曾经拥有,最后却又失去……”

  “为什么,我只是想帮助别人,却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做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

  雨滴如狗牙一样打脸上生疼,眼睛朦胧中,王书桓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看到了狰狞的鬼王,看到了怪物一样的田家父子,看到了……自己……

  天人五衰降,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一年的。

  从星海飞驰的时间落入凡尘,一年的时间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洒脱,本以为自己可以淡然,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

  他甚至强迫自己不去关注白云山,青城山,不去关注那些蛛丝马迹,不去关注京城柯家,像一个平凡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慢慢的生老病死在现代社会中。

  可是这次,当猛然察觉到那个世界的人出现时,王书桓心中那根弦一下就崩断了。

  在那数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数次意识模糊的时间里,除了对生的渴望,王书桓恍然发现自己原来更多的其实是……不甘。

  整个闽南,整个泉州,在这闽南一角的岱峰山上,大雨倾盆,天空像破了一个窟窿,倾盆而下。

  伴随着电闪雷鸣,云雾也赶来了。跪倒在泥泞中的王祥宏抬头,发现表哥王书桓的身影和这山上的景色一样,被笼罩在一层浓纱之中,越来越看不真切。

  王祥宏声音颤抖:“哥,我们回去吧……”

  终于,雨中的那个身影好像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王祥宏惊喜的看见表哥的身影动了。

  “好,回去吧。”

  雨幕中,王书桓的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个弧度,却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暴雨中,王祥宏大喜过望,连忙回应,伸手就要去拉王书桓的衣服。

  王书桓惨惨一笑,抬手朝着王祥宏的方向走去

  “咻”

  脚下踩到了一块滑腻的石块,

  右腿滑出了一个弧度,瞬间失去重心,王书桓身子后倾,扑通通的从石壁上滚了下去。

  “表哥!!”

  王祥宏惊骇之下,伸手就要去拉住王书桓。

  他的身体本就肥胖,平时也没有过多的锻炼,这一下让他也失去了重心,重重地跌倒在石壁上,幸而底盘够重,没有一同滚下去。

  等王祥宏踉跄地爬起来时,发现表哥已经滚落到了斜壁的下方,正抓着一块斜壁上凸起的小树,艰难地吊住自己的身形。

  在王书桓的身后,是五六米的悬崖,崖下,无数怪石嶙峋。

  “表哥,你别乱动,我这就来救你!”

  王祥宏艰难的慢慢挪到了石壁底部去,想要去抓住王书桓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表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抬头看着手足无措的王祥宏,王书桓冷静发声,

  “去找一根绳索,下雨石壁太滑,否则你身子探太多出来,会跟我一起掉下去。”

  “绳子,对了绳子!”

  王祥宏大喜过望:“表哥你等我,我知道这寺里面哪里有绳子的,你一定等我!”

  说罢,王祥宏快速起身,一路冒着大雨小跑朝着寺庙跑去。

  此时的崖壁上,王书桓感觉身体一阵无力虚弱,

  被碎石磨破的皮肤开始慢慢渗出血渍,随着鲜血一同流出的,还有全身的力气。

  大病初愈,王书桓的体力本就大不如从前,此时仅仅吊着身体便已经用尽了全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王书桓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达极限了。

  眼眸中,一抹蓝光闪烁了几次,而后重新又恢复灰暗。

  那从洞庭湖中得来的真水,已经被天人五衰降消磨的七七八八,几近失去灵性。

  “要死了吗?”

  王书桓苦涩一笑,预感身体已经快达到极限。

  此前画面如吉光片羽,未来前景死水无波。

  “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苦涩一笑,身体慢慢的脱力,紧紧握着树干的十指也在根根松动。

  王书桓突然想起了自己救下那个女孩得到剑丸的那一个夜晚,那是他一段美好时光的开始,也是他此情此境的伏笔,

  “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闭上双眼,王书桓的十指脱力松开!

  “表哥!”

  那是飞奔而来手上抱着绳索的王祥宏的声音,

  没有粉身碎骨的疼痛,没有生死弥留的虚无,王书桓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一股他曾经朝夕相伴过很久的气息。

  睁开眼,自己竟然已经在崖壁之上,面前三米处的王祥宏夸张的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呆滞的看着自己身后,

  意识到了什么,王书桓猛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女道,

  一个王书桓从来没有见过的女道。

  她的背上背着一把剑,一身青色的道袍,模样清冷空灵,好像与这山色雨色融为了一体,

  “你是上一任剑主是吗?”

  对面的女道率先开口,

  王书桓愕然间,点点头,而后匪夷所思的看向女道的身后,

  那股熟悉的气息,王书桓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你是,这一任剑主,对吗?”

  女道点点头,而后眼神平淡的的看向王书桓,

  “是这柄剑告知我你的存在,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的故事,我听一位道友说起过,他对你很赞扬,可是这次见面……”

  女道顿了顿,眉头一皱,没有继续出声,

  “道友,是……是李真人吗?”女道微微颔首。

  “我们这次到此,就是因为李道友的事情。”

  王书桓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次的台风,是不是这次的台风!我就知道,台风风眼的那道蓝光一定是与李真人有关系!”

  女道点点头,言简意赅:

  “他在战斗,跟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在战斗,没有人能插手进去,我想帮他。”

  “用这柄剑?”

  “对的,用这柄剑。”

  此时的王祥宏看着表哥和这个突兀出现的负剑女道一问一答,慢慢的回过神来,

  这个女道很年轻,看眉眼皮肤甚至不过二八,如果不是这个场景,王祥宏会认为是那个玩COS的小姐姐在搞剧情play。

  那些“剑主”“真人”“台风”的字眼清晰的落入耳中,王祥宏身体有点颤栗,

  有些难以置信,他隐约猜到,表哥口中的那个世界,是什么了……

  “轰隆!”

  一道怒雷打断了王祥宏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向了雷鸣的方向,

  从岱峰山的位置,可以眺望海平面,

  从王祥宏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海天交界处,有一团无比庞大,近乎占据了半个海平面上空的云团慢慢显出全貌,缓缓移动。

  云团中,雷光闪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祥宏还听到了雷鸣声中还传出一种奇特的兽吼声。

  而且王祥宏注意到,女道的目光此刻也在死死的盯着海天交接的云团,

  “他们,来了。”

  王祥宏听到表哥颤抖发声:“李真人,就在那团云里面是吗?”

  女道点点头,

  “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王祥宏转过身,看见了让他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就在两人的眼前,那个女道,那个气质空灵出尘的不像话的女道,竟然缓缓地从地面上……悬浮了起来?!

  像是电视剧里面的剑仙,像是无数次在梦里面梦到过的场景,像是每一个中二男生都曾有过的幻想,

  一柄造型古朴的剑被她扣在手上,莫名的气势从女道身上瞬间升腾,肉眼可见的,暴雨之下,雨丝奇迹般地避开了那一处空间。

  女道低眉,看向王书桓,冷然开口:

  “你心中有痴,执念很深,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或许是今年,或许是明年,全国道院即将正式招生,言尽于此,其余便看你自己缘法。”

  说罢,女道的身形便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王书桓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血色,瞪大了双眼目送女道升至云端中隐没的身影,任凭暴雨冲刷,泪流满面。

  在他的身旁,王祥宏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激动的连番问句让人应接不暇,

  “那是仙人,是仙人是吗?”

  “我靠,哥你那一年是不是修仙去了?我他妈就说,你那一年绝对有古怪!”

  “哥你修仙了你可不能把我落下啊,这一年可是我全心照顾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有仙剑,也会御剑术!教我,我可是你亲表弟!”

  明明前几天还是苦逼上学,挣扎在一次次月考和试卷中的高中生,此刻的王祥宏却已经彻底疯狂。

  御剑术,凌空飞行,这对正处于中二憧憬年龄的王祥宏冲击力太大太大!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表哥,好像就和那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王祥宏的无限憧憬中,王书桓抬起头,喃喃开口:

  “我现在和你一样,也只是凡人,甚至,比你还不如。”

  他猛然扭过头,眼里闪烁着精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提高成绩,你懂吗!”

  “全国道院招生,一定先招的是高考生!我们只要等待,甚至复读,就能够等到那个机会。”

  “那……那我们考去哪里?”

  山色空蒙中,王书桓顿了顿,抬眼看向那团极远处海天交接的雷云,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蜀川,白云山!”

  ——

  那团雷云终于进入了华国的海域。

  第一个感知到的便是手握稷剑的玉宝,在南天寺众人的遥控和官方安排下,玉宝借着一艘改装的军用直升飞机掩护,慢慢的逼近了那处云团。

  池彦泓,郑昭元,齐乾簌,柯禾几人则是等待在南天寺,远远观望战局。

  以他们的实力,贸然参与战局根本无法自保,反而会分散李阳的精力,被大敌有机可趁。

  看着望远镜中直升机慢慢的逼近云团,几人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池彦泓担心之余,抚摸着古莲的莲叶,心中不免还是升起了一股失落感,

  你的战斗,我还是无法参与,甚至,连跟你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啊……

  海面之上,波涛汹涌起伏。

  玉宝不敢放出气息,只能先借助直升飞机接近战场,

  她就像一个小小的砝码,想要去撬动两个千钧重物的衡量天平。

  四周不安暴躁的灵气越来越混乱,玉宝距离云团也越来越近,甚至都可以闻到空气中电离的味道和血腥的铁锈味,

  稷剑握在手中,韬光养晦不断酝酿,

  五千米,三千米,两千米……

  玉宝的呼吸有些急促。

  最后的一千米,直升机已经无法再靠近,

  “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玉宝叫停了飞行员的不断尝试,冷静发声,狂风肆虐让她的道袍猎猎生响。

  继续靠近,这辆改装过后的直升飞机也会遭难

  而且,这个距离,对于自己和稷剑,已经够了。

  轰!

  如黑暗中一道乍起的天光,瞬息即至,撕裂了半个天穹。

  这一刻,无数的国家卫星也捕捉道了这一抹奇异的剑光,

  这是玉宝第一次使用稷剑,也是稷剑第一次出现在国际视线。

  云团中,厮杀半个月,即便是李阳也快油尽灯枯了,他时时战斗,一刻不停在放大招,放法身术法,这是巨大的消耗。

  身体时刻在付出,在消耗,谁能这样承受下去?

  对面的岛木凌同样如此,杀到此刻已经全然唤醒了他元神中上古祸神的凶性,原本温文尔雅的岛木凌现在如同厉鬼,披头散发,拼命的想在李阳之前感悟到那一丝晋升到更高境界的契机。

  两人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暇在顾及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堂皇明亮的剑光刺了进来,

  剑的威力不大,如果是之前的岛木凌,甚至完全可以用肉身硬抗,

  但是现在的两人都已经近乎油尽灯枯,当两人注意到这抹剑光的时候,剑光已经完全笼罩了岛木凌。

  另一个方向,李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木霆法身咆哮,掌指间发光,手持月精轮配合着剑光呼啸着朝着岛木凌斩去,

  “啊啊啊!!!”

  岛木凌仰天咆哮,元神展开,剩余的七个头颅铺天盖地,怒吼一声,拼命的开启了八岐法身,

  在这全世界卫星时刻关注的时刻,很快有国家卫星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噗。

  一个焦黑的巨大头颅,生机尽灭,从云团中坠落,掉入海中,溅起浪花

  这场持续的半个月的战斗,胜负的天平,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倾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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