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可怕的不是生离死别,是他站在你面前,你的关心,为时已晚~

  数百石阶下,荆笑回首,看着远处那小老头已经成一黑点,他断定,闫冬的脸上是笑着的,是那种苦求难得的,大然大态的笑,那黑点出传来一声回荡: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声色并无威严,却伴随着老练。荆笑想到刚下山那刻,闫道长的话:

  “会有一天,那些艰难坎坷的过往,你会谈笑风云的说出来~”

  荆笑抬起手臂,看着新生的躯体,是那么优美,可能是连闫冬自恋的脾气都传承了吧……

  倏然,荆笑稳足并步,挺直腰盘,神色严峻,拱手作揖。丹田一气随腔啸出:

  人存道兴,身死道铭!

  ……

  年幼亦需勤跌跤,

  成年可稳崎岖道。

  荆笑的人生才刚开始,他身朝前方,回眸看向山顶,一抹微笑,踏上征程……

  九鼎沟处,慎皞等人已经收到飞鸽传书,当看到荆笑已安然无恙,正往这来,与其汇合,三人总算得以舒缓,释忧解虑。

  “先锋,他是谁啊?”,亚毫唤着慎皞,先锋是慎皞的字,亦为慎先锋,只是听上去有点带头冲锋的意味,而小时候这四兄弟嬉戏打闹之时,慎皞也是充当开路先锋的角色,这个【先锋】实至名归。

  “那位就是亲王八贤王的贴身护卫——陈甯,担任郎中令,是贤王的左右两位护法之一,他那实力,目前咱哥几个加一块不够他喝一壶的。”

  “哥那胃,这么能耐为嘛不早点出来,咱四个拼死拼活,结果被截了胡?”,亚毫满是不服,这点脾气到是直来直往,不加伪装。

  “嗯~这功劳还是你们的,我断然不会抢”,陈甯老远就听到这些细语。

  “操,他听得到,那我就直接盘问盘问”,亚毫气满腹牢骚朝陈甯走去。

  “哎~别乱说话”,慎皞紧忙提醒到。

  “无妨,贤王特别下令叫我协助你们善后,这功劳怎得,都是你们,我只是当个帮手~”,陈甯这番话语底气十足,看那清朗刚毅的眼神,也不像偷奸耍滑之人,何况,八贤王的护卫,不需要怀疑。但王亚毫却是不依不饶:

  “亲王的护卫郎中令,很能打啊?”,亚毫开始使绊子

  “一般,护得了贤王周全”,陈甯笑答。

  “那你为啥不早点来,我们兄弟四个差点就战死这矿头儿上,你早点来不就能直接灭了赵家那俩挫鸟?”

  “你的兄弟应该已经叫诉你革律是什么了吧。”

  “都说了啊。”

  “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们四个是选出来的人,如果这一坎都得要别人出手帮,怎叫人放心,由你们领导革律大任?”

  “啥玩意,叫我们领导?不是坑人吧”,亚毫想起那天慎皞给他看的革律派一杆人选,目前可知的就是【两仪之数】、【四象之数】跟【玄虚之数】的人员,而两仪人选的位置,明明白白写着谷阁,陈甯。玄虚又是九个州鼎,当下,只有这两仪是最靠谱的领头羊,怎么会给四个人,人越多,岂不是事越乱,尤其是亚毫想到,那个荆,后面根本没有笑字,他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荆笑,这世界他们了解的太少。

  “叫我们四个当主导?”,侯逸跟慎皞齐声疑问。

  “确切说,你们是最主动的一方,目前仅仅给了这些条件,而当时在【式盘】得到的数字是九,对照这名单,只有九鼎符合,但临了又得到一个易象——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这不就是【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明面上意思指的是真命天子,天下共主,而慎皞又是备选人员,很有可能成下一任皇帝,九减去五得四,而四正好是你们四兄弟,所以你们才是目前最有主动权的一方,这个所谓的领导也就只能交给你们,换言之,最跑腿儿的也是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只道是躲了一茬又一茬。

  陈甯见这几个满脸不情愿,窃笑道:

  “不急,动身也非现在,一年之后,再出任寻鼎,玉玺现在已经出现,九鼎的下落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而你们需要的是,名师教导,不然现在叫你们出去,死哪个沟沟坑坑山窝子里都不知道。待荆笑过来,先回宫,其他,随后再议……”

  “那这些残余的矿工跟兵卒,咋弄?”,亚毫问道。他忽然间有了依靠,但怎说跟这些矿工共患难近两年,说没感情那是蒙人的,虽然现实跟残酷,个自活各自的,但至少能帮一把也算对得起自个内心。

  “赵府的财产均分了下,有家的,想回的,都结了工钱,给了安置费各自放回,剩下五六十个,有男有女,有民有兵,都无家可归,我打算先带回去,到时再做定夺,现在我有种很强烈感觉,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

  栾川城中,荣食楼处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哎呦嗬,这不荆师傅么,来来来,里面请”,酒博士看到荆笑进来,甚是高兴,前些日承蒙他出手才收拾了童宁那纨绔子弟,他是第一次见到肉体凡胎击败了道法加持的人,自那时起,便对荆笑是十分敬仰。

  “荆师傅啊,啊不对,荆公子!”

  “叫我荆笑即可。”

  “那哪成啊,您可是荣食楼的救命恩人……”

  “我只是想护人,荣食楼的势力,就算没我,童宁那小子也不敢造次。”

  “唉,话是这么说,但您至少也救了我啊,这份恩情,我难以言谢啊。”

  “那来点实际的呗~”

  “好嘞,就凭您这话,我今儿个豁出去了,想当年我也是个入围厨师……”

  食楼老板听罢哭笑不得,走来便是一巴掌拍在酒博士后脑勺儿:“行了,你可别吹了,就会个鸡蛋羹,派哪都吹个牛气。”

  “嘶~老板,你可不能这儿啊,这生拆人台面……”

  “赶紧去吧,挟邩半天也冇见你动弹,有这功夫,东西都给端来~”

  “好嘞~等着啊恁~”,酒博士正欲转身,一把被老板拉住,听其吩咐:“把莫允那闺女叫来,赶紧~”

  “中~我明白~”,酒博士说完一乐,便屁颠屁颠的奔向后厨。

  “唉,这小信逑啊,别的不说,鸡蛋羹还真是一绝,好些时候遇到好吃的主儿,他还得亲自上,但也就这一道菜,拿的出手了,待会端上来你得尝尝~”,老板对荆笑很是客气。

  “谢了,分内的事,咱这多少年交情……”。

  “那不中~要说谢也得我谢你,我这店没了也就那样,反正也是洛阳总部下派,真到被砸地步,姓童那小子也是吃不了逗着走,倒是差点坑了闻姑娘,这闺女个性强,不好拖拉,当时我真该留一个护院的,你说那个没你的话,指不定咋样……”,老板是荆笑早些年就认识,人没的说,别看嘴上吆五喝六,心里可护犊子。这不,还亲自给荆笑倒茶。

  “都过去了~都过去~,没伤着就好,老板啊,我想问下,那个姓童的啥来历啊”,荆笑啜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这童宁啊,就是个败家玩意丧家孙,这你知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他从小就这德行,仗着家里头跟宫里司马府沾亲带故,好不把人放眼里,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大事不敢犯,小事一大堆。不过这小子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那日也是喝多了酒,壮了怂人胆。他跟宫里那亲戚关系并不好,也是看不惯他这没出息的样,但毕竟有关系,照顾还是得照顾,就这,靠这一丁点后台,耀武扬威,欺负平头老百姓,这要搁在洛阳城,早被人捅几刀子了……”

  “干啥了就捅刀子啊~”,荆笑都未回头,听声辨人,闻莫允的声音偏中性,比寻常姑娘低沉,但细听下去,有股特殊的魅力。

  映入眼前的先是一碗鸡蛋羹,然后便是那双粗糙的手。

  “你俩到二楼去,来人了我就说莫允请假,啊”,老板真是明白人,非常识趣。

  两人行至二楼,面对面坐下

  “张嘴~”,莫允轻吹调羹里的鸡蛋羹,不烫不凉,正好入口。

  “我又不是小娃娃,我有手……”,荆笑无奈道。

  “得了,你肯定是受伤刚好,每次你皮肉再生,我都看的出来,今儿这肤色咋跟以前不同了?说呀~”

  荆笑不语,他知道再多的掩饰也瞒不住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子。这么大个汉子,愣是像个听话的乖乖儿。

  “嗯~味确实不错,唉,这鸡蛋羹,咋这么白”,荆笑嘴里嚼吧着,发现这鸡蛋羹颜色异常。

  “做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你不好吃蛋黄,说是吃多蛋黄对你这身肉不好,我就给黄都扩出来了”

  荆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满是安稳,只有在她这,才能如此放送,这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个的心弦。

  但,时不往昔,荆笑现在是有重任在身,他明白什么是小家什是大局,三位结拜兄弟,还在那等待着自己。

  “莫允”、“笑”

  俩人同时开口,突如其来的碰话令二人不知所措。

  “你先说~”,莫允回。

  “还是你先说~”,荆笑答。

  “那我就说了,我想……去洛阳发展,我知道你身上有大事,而你那两个兄弟我看得出,肯定是宫里的人,如此,你下一步就会入宫,你有你的事业,我不想阻拦,但我也想出去闯闯,等到时候……到时候……”

  “那太好了!我还真的去洛阳,本身就是给你商量这事,你知道那两人是谁么”。被荆笑的一咋呼掐断了话尾,莫允反倒因最后没说出口而松口气。

  “怕不是两王爷吧?”

  “姓侯的是郡王,姓慎的……是皇帝预备人选。”荆笑得意的同莫允炫耀其自己的兄弟。

  “哦,这样啊……”

  “咋,你不惊讶么?”

  “有啥好惊讶的,我在你身上都见证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这一声习惯,莫允说的是多么自然,荆笑听得是多么无奈。他没有叫眼前这女子有个安稳舒适环境,却令其遇到不少光怪陆离。他有时心中尽是自责,但奈何,命运总为他蹉跎。

  看着荆笑的模样,莫允起身走到他身旁,用那粗糙的双手捧起荆笑的脸,流水般的瞳眸注释这自责的双眼:

  “好了,我都能理解,你无恙便是最大的安好,你有自己的事业,我不会去耽搁,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不是,我等着你……”

  荆笑双手抚在莫允那手上,这粗糙感却令他十分安逸。

  少女怀春,少男思欲

  这男男女女对上眼儿,也就是干柴烈火凑一块了。

  荆笑的手笨拙的去触碰莫允那腰臀,轻点之下,姑娘已是面若桃花,颤若柳……

  “呜~汪!”,就在这春风将运之际,一花犬在门外吼叫,便是那笨笨,想必是闻道荆笑的气息,从后院直奔上楼。

  “我记得是拴着的啊”,莫允轻声埋怨,走去开门。

  “老嘚相起来,来真不是时候”,荆笑满是抱怨,看着双手,回想着方才那触感。

  花犬一进屋便直扑荆笑,一顿猛舔。

  “呦笨笨,又胖了嗬……对了,你去洛阳得把它带上。”

  “我要是不带,你还不把我活吃了?”

  “不能~不能~哪儿舍得啊”,荆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到洛阳我找找朋友,想开个武馆啥的,钱够了,要不要给你留份儿?”,这几年荆笑存了不少家底,单在赵彭赵举身上宰的,就有不少,反正那俩也是歹人,宰这样的货他心里无愧。不过的说这还真是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商人商人果然就是太伤人。

  “不要,我有手有脚,不想叫人养活。”,莫允干净利索的回绝。

  莫允拤过花犬,叫荆笑把蛋羹趁热吃完,笑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闫冬告诫自己的话:

  “你得,活出自我。”

  荆笑起身收拾妥当,拉起莫允,这是他第一次捧她的脸,她的模样是那么美,笑没有体会那指尖的触感,而是眼神坚定的注视那双眼:“等着我。”

  简单利索的仨字,却并不讨人喜。话罢,荆笑毅然朝矿区走去,望着那背影,莫允心中即是担忧,又是欣喜。

  十几年了,荆笑终于学会为自己而活,但这江湖之中,又有多少是非对这个无魂之人是致命威胁。也许应一句话,老爷们致死都是少年,就让他放手闯吧。

  ……

  “驭~”,荆笑从驿站租来一匹马,不消一柱香便到了这九鼎沟,此时这沟已非昔日矿区,看着那些工棚,他不紧千丝万缕。

  “笑!”

  “傻大!”

  “荆笑!”

  仨倍感亲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荆笑下了马,对着马耳嘀咕几句,着马便自行离去,返回驿站。

  “哈哈哈哈,老子还活着!咋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亚毫火速奔袭飞扑过来,骑在肩膀

  “下来~下来~我不给你架高跷。”

  “笑,恢复的怎样”,慎皞关心道。

  “冇点事,看,翻新一样。”

  “那~闫道长……我们都接到信儿了……”,侯逸问道。

  听到闫冬,荆笑立马失去了笑容,从此出远望老君山的方向,他似乎还能看见那百阶石上坐着一个小老头:

  “我一辈子都欠他,还不清,我只能用这条命,活的更有价值……”

  “好了,闫道长的选择,对你是功德,现实点,咱们还得把豫鼎运回去。”

  “真的是豫鼎?”

  “应该造不了假。”

  四人来到豫鼎的位置,这大鼎一辈刷洗干净

  这鼎

  圆柱浑缸足三卿,上秀山川水纹灵。

  八百伏牛缠腰中,宝矿地质皆显明。

  “看来这九鼎,无价在于鼎身上的山川矿藏图。”

  “还有八个,咱们四个人一人找俩?”,亚毫问道。

  “累不死你,找一个都艰难,还俩,等你都找到怕不是七老八十”,慎皞损道。

  “放心,没那么难,至于为何,咱们回宫再说,郎中令觉得这地儿不宜久留,我也有这感觉,再点动身吧”,侯逸还是那般谨慎。

  “赵举的尸体呐?”,荆笑紧问。

  “搜索好几遍,没有,应该是当时被弱水融化了,不说这了,看,给你找了这个”,慎皞拿出几个“铜钱”,那便是荆笑布阵用的媒介,只是少了一枚。

  “那一枚,真给你找了,陈甯还用了道法搜索,结果并没有。”

  “可惜咯~”

  “走,合计一下,赵家财产一部分充公,郎中令给咱们留了一份,老规矩,均分。”

  ……

  几百人大军慢悠悠拔离九鼎沟,只留几个当后备解手人员,毕竟那弱水还没处理完。

  迎着日光,一漆黑身影站立于工棚之前,这人看不清模样,观体型,甚至比荆笑还魁梧健壮,只是这人的头发看上去很是怪异,短背乌丝之中,显两缕白发,面容根本无法视清,其环视四周,俯视这百人离去,马队上,陈甯回头观望,却看不到那身影!

  黑影看向那坍塌的水坝,此时竟有一个人在那里鬼鬼祟祟,东躲西藏。

  黑影观察着此人,并未有任何举动,而那人衣衫褴褛,残破不堪,偷摸着在一诡异的坑洞中挖出一堆东西,见此,那人满是欣喜,再次检查周遭无人后,对着那一堆东西张嘴就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那东西越看越像,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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