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就问过,他暗恋的人是不是她,他否认了。

  现在她又问了,她的眼神明显希望他说他暗恋的人就是她,她目光热枕,让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是她,那么她会激动地拥吻他。

  有那么一刻,薄轶真的很冲动,他想承认,他想主动拥抱她,亲吻她。

  可是,他克制住了。

  那是不可以的,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让一个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一把幸福托付在他这样一个残缺的人身上。

  她是金枝玉叶,她是天之骄女,他这样一个一生都在沟渠里摸爬滚打艰难求生的蛆虫,没资格染指她。

  于是,他狠心地再次否认了,“想多了,丫头,”他又像大哥哥一样抚摸她的黑发,声线却变得沙哑,“你很像我的妹妹。”

  他之前就说过,她很像他已经分离多年的妹妹,所以他这么关心她,照顾她,爱护她,都是因为爱屋及乌了。

  葭筠很失落,她迅速低下头,掩饰掉眸底的湿意,该死的,她居然是这么想哭。

  她不可以哭的,不可以这么没出息。

  于是她又倔强地笑了,冷冷地怼他,“你也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又不喜欢你,我是要嫁给薄轶的。”

  薄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那张委屈又倔强的小脸,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知道她喜欢他。

  因为他明明就看明白了她在海底时,写给他的那几个字,只是他故意装作没看懂罢了。

  她在海底划出的指痕是一个字母“i”,一个心形,和一个字母“ u”。

  简单的三个符号,他懂的,翻译过来就是:i love you——我爱你。

  她在海底对他说:我爱你。

  天知道,那一刻,表面看起来镇静且懵懂的他,内心有多么震撼,有多激动,如有千尺巨浪在心底咆哮,简直要把他整个身体都撒成碎片。

  他当时都特别想,就此沉沦吧,就这样带着她一起深入海底,把这辈子划上一个句号,这样美好就永恒了。

  终归,他还是理智的,将她带出了水面。

  原来,他们相爱了,他们爱上了彼此。

  可惜,明明相爱,却注定不能在一起,他连与她说明真正身份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承认他爱上她的勇气。

  残缺的人生,和残缺的身体,注定他是一个胆小鬼。

  此刻,他看着她失落的小脸,心痛难忍,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的心脏,每割一刀还要再撒一把盐。

  总之,就是怎样让他难受到极致,那把刀就怎么来。

  他有一刻间,感觉呼吸要停止了,就像当年他在车祸后醒来,得知自己的双腿被截掉之后,就是这样绝望而痛苦的。

  那些深深刻在他灵魂上的痛苦,再一次被回忆起来,他又开始痛恨,痛恨上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

  如果注定他孤独苦痛,又何必给他这一段时间的甜,何必让他爱上她,何必让他在尝过甜蜜之后,就要面临更加数倍的难过。

  就在这一刻,他更加觉得,他是被上帝诅咒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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