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了,祟祟一定会治好,但是下不为例,他也不会轻易帮你,除非你去梁州偷几个人。”

  老乞丐依照红衣侍女要求的,两天之内从扬州千里迢迢赶到梁州,再冒着天大的危险在奉天府里偷了人出来,候在梁州北界,等人接应。

  时间匆匆,转眼太阳西斜,一阵风随叶落之后,小道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形,撑伞罩面,踽踽独行。

  少年浅浅一笑:“姜酩,好久不见。”

  竹伞微倾,夕阳下,少年影子拉得老长,遮住一株迎风摇曳的纤弱野花。

  晚风渐渐停息,飞鸟忽啼,老乞丐回过神来,“原来……是你,夜麟。”

  夜麟笑容温和,摊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两枚玉牌,一刻卯兔,一刻申猴,“是我。辛苦你跑这一趟,祟祟已经治好了。”

  得知孙儿无碍,老乞丐紧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累得抬不动手指。

  从徐州,到扬州,再到梁州,短短三五日,老乞丐万里奔波,几乎就没歇过,此刻精神稍缓,身体便跟着垮了下来。

  能动的还剩一张嘴和一双眼珠子,老乞丐十分得意:“梁州有你,扬州有你,我估计九州上面还有不少个你,当年之所以赌输给你,不是因为我跑得不够快,是你预先留了一个人站在终点等我,对不对?!”

  夜麟蹲下身,没嫌弃老乞丐脏,亲手把玉牌塞进他怀里,笑着说道:“我这么骗你,你不恨我?”

  老乞丐闭上眼,像是半点不在意,“我这一辈子,逢赌必赢,不可能输的,除非你耍手段,我当然知道你骗我,你也知道我心里清楚,但你到底帮了我,咱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扯平了。”

  夜麟挨着老乞丐坐下,给他递了水,追忆道:“命里逢赌必赢,可你偏偏不爱,每次都用手段让自己偷偷输掉,以为输了钱,你就胜了命,最终让自己落得个穷光蛋的下场。”

  老乞丐喝过水,满是不屑神色,撇嘴道:“赢钱?有什么意思,人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我命犯孤星,六亲缘薄,父母兄弟、儿子儿媳,全死了,现在只剩一个孙子,运道再好,何苦来哉?”

  夜麟歉声道,“命犯孤星是假,身负滔天气运是真,你被下了魂命血咒,我暂时没办法帮你解掉。”

  老乞丐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认命了,魂命血咒是我师傅以自己为代价,在我身上种下的一道咒决,伴我终生,哪是轻易就能解掉的?”

  沉默片刻,夜麟道:“说说?”

  老乞丐问道:“有酒没?”

  “没酒。”虽然没带酒水,夜麟没让老乞丐失望,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烧得通红喷香的酱猪肘子,连蹄带肉,夜麟笑道:“这个成吗?”

  老乞丐闻着味儿回过头来,瞬间乐得合不拢嘴,“哎呀!啧啧啧,夜麟你这就太够意思了!”老乞丐口水直流,抢过肘子咬了一口,滋味在舌尖爆炸,香气直冲心门,指把老乞丐美得不行,愣愣道:“醉仙楼的?”

  夜麟没忍住笑,“嗯,醉仙楼的。”

  这还了得?梁州醉仙楼的美食,那可是天下一绝,神仙吃上一口都要醉了。

  老乞丐接连啃了几大口,一副万般陶醉的模样,夜麟也不催,就这么静静看着,见老乞丐没吃多少就要把肘子包起来,夜麟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叶包裹,笑道:“不忙收,只管吃你的,烧鸡我也备着了,给祟祟的。”

  老乞丐别过头,没给夜麟看见自己眼睛红红的样子。

  他漂泊半生,连累孙子祟祟跟着受了不少白眼,吃了许多苦,为人祖父,说不难受是假的。老乞丐嘴上越嫌弃祟祟,其实心里越愧疚,像夜麟这样真心对他爷俩的,从没有过。

  老乞丐长叹一声,放下手中肘子,犹如放下一肩重担,“我能把祟祟交给你吗?”

  夜麟摇头,“我待不了几天,祟祟现在也离不开你,天道循环,离开你他反而遭劫更早,两枚玉牌可以帮他躲过十年,十年后,你放祟祟江湖独行,能否活下去看他自己造化。”

  老乞丐苦笑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说什么也不能把牌子当了。”

  夜麟却问道:“我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内幕,祟祟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被天劫盯上?你身上那些犹如实质的龙形气运又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眉眼低垂,神色黯淡:“盗神门,难偷天,摘星手,可换日。虽是有心人造谣陷害,但也寻得到几分根据,这是祸因。”

  “换日?”夜麟问道:“可是皇帝?”

  老乞丐点点头,接着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不管真假,哪个皇帝又能甘心自己被人偷偷换掉?结果盗神门就这么被盯上了,我们本就不擅武斗,更挡不住大军围剿,终于灭门。”

  “那一夜,我师傅眼见大势已去,便想拉着皇帝陪葬,临死前用尽毕生修为催动魂命血咒,以摘星手试图摄取神宗皇帝身上的神州气运,令他从云端跌落。”

  夜麟这才明白,老乞丐并非皇帝,更没当过一州之主,原来身上的浓郁气运是这么来的,又静下心听着老乞丐说下去。

  只听老乞丐这么说道:“却不料我师傅拼死使出的摘星手过于势大,不慎抓住了一缕神州天道,因为天道过于沉重,摘星手无以为继,没法继续吸收气运,我师傅心生一计,将手中那一成神州气运和一缕神州天道封印在我身上,拼死将我送走,要我日后报仇。哪曾想气运虽然加身,天道无比飘渺,任凭我多么刻苦修炼也没留在我身上,反而跑进我那妻子腹中,最后又阴差阳错到了祟祟身上……”

  说到这里,夜麟已经了然,替他道:“你有血咒护身不受伤害,你的妻子、儿子、儿媳却被天道反噬而死,英年早逝,传到祟祟这里,因为他生来与这缕天道莫名契合,没被天道反噬,鸠占鹊巢,成了它的主人,也因此被神州不容,降下天劫灭杀?”

  老乞丐狠狠咬了一口肘子,恨恨道:“去他娘的天劫,狗日的天劫瞎了眼乱劈人,当年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你出手帮忙,祟祟早被雷劈死了,他才多大?错事都没做过一件,凭什么挨天劫!”

  夜麟想了想,“天道藏身确实不易发现,怪不得我总是察觉哪里不对又找不到原因,只能推演出一个大致的结果,现在既然事情说开了,办法总是有的。”

  老乞丐看到希望,殷切问道:“什么办法?”

  夜麟竖起一根手指,“办法虽有,但与你我无关,只能看时机、看祟祟自己。天道深入祟祟灵魂骨血,拔除已是不能,不如让他试着掌握这缕天道,与神州合道。”

  老乞丐又复绝望:“祟祟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得到神州的青睐?”

  夜麟闭目,在心中默默衍算片刻,终算得柳暗花明,于是笑道:“祟祟自己不能,他身边的人却可以帮他,你别担心,还是那句话,十年后自见分晓。”

  老乞丐有点犯迷糊,夜麟怎么跟个神棍似的,话也不说明白,就在那玄之又玄地各种唬人,气势汹汹道:“敢诓我就揍你丫的!”

  夜麟笑而不语,诓老乞丐是不能的,他没说的是:或许那一缕神州天道会附着在祟祟身上本就是神州为了抵挡大劫到来而无奈做出的一种妥协,只为了能多一分胜算。

  况且不管这个猜测对与不对,夜麟总有法子让他变成真的,神州的天地意志情不情愿都得捏着认了。

  老乞丐打心底是相信夜麟的,就没多问,脏袖一甩,从袖口里抛出许多大大小小的光圈,一个光圈一个人,最后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全在昏迷之中。

  老乞丐道:“你要的人我都帮你带出来了,接下来我能走了不?”

  夜麟又让老乞丐把人收回去,笑道:“还要辛苦你把他们送到雍州主城,烧鸡我会先给祟祟送过去,我和他在徐州等你。”

  老乞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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