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番外2大结局（上）
旅馆里没有浴袍，楚焱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上半身完全裸露，精壮的身材立刻就凸显出来，楚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的面红心跳，佯装镇定道，
“你洗好了？”
“嗯。”
楚焱坐在沙发上，随意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淡淡道，
“你要洗吗，水还挺热。”
“我早上洗过了，今天也没出什么汗，不洗了。”
楚楚看了他一眼，立刻撇开眸子，楚焱这么大刺拉拉的坐着，麦色的大腿直接从浴袍里窜了出来，上面的肌肉结实有力，充满着力量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总是目光不受控制的往楚焱身上看，看一眼逃开，趁他不注意，又看，就跟上课看课外书，怕被老实发现的小学生一样，贼溜溜的。
楚焱一早就察觉她的目光，心中暗笑，表面上一本正经，甚至有点自得，丫头这是被皮相迷惑了吧。
“那个，你不要穿件衣服吗，不冷吗？”
楚楚眼神飘忽着找话说。
“一会儿都要睡了，穿什么衣服。”
楚楚嘴角抽了抽，难道这是要一会儿裸睡，不是吧。
正想着，楚焱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
“只有一床被子啊，那你先暖被窝吧。”
楚楚一愣，瞪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
楚焱摊摊手，表示无辜。
楚楚气得牙痒痒，哼了一声，钻进了被窝。
楚焱吹干头发，这才慢悠悠的上了床，身边一下子凹陷了一个大坑，楚楚心里跳了跳，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丫头，睡了吗？”
楚焱小声问她，嘴角还带着笑，楚楚的睫毛颤的厉害，还在这儿装，他只是乐意陪她玩，不想戳穿。
“嗯。”
“睡了还会回答？”
“你烦不烦？”
楚楚推了他一把，睁开眼睛，生气的瞪着他。
楚焱跟没骨头似的，被推了一下，顺势就倒在床上，半躺着笑眯眯的看着她，这眼神看得楚楚浑身发热，嗓子也干干的，慌忙闭上眼睛，咳了一声。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回去呢。”
“咱俩第一次同－床－共枕，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楚焱臭不要脸。
“你想我说什么？”
楚楚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对是成心的，成心逗她的！
“随便，什么都行，你说的我都喜欢。”
楚楚眯了眯眸子，沉声道，
“你跟几个女人在床上这么说过？”
“卧槽！”
楚焱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低骂了一句。
“睡觉，当我没说。”
心虚啊，即便那些事情是以前发生的，但是现在正主儿在这儿，要是翻了旧账，今晚甭想睡了。
楚楚心里却起了疙瘩，想想楚焱那些风－流史，越想越不痛快，一想到刚刚楚焱那样子被别的女人看过，甚至还碰过，她就浑身难受的睡不着。
“你这翻烙饼呢。”
楚焱叹了口气，一边得忍着不让自己出洋相，另一边楚楚还在旁边翻来翻去，搅得他一点睡意都没了。
“啪——”
楚楚突然将灯拧开，眼神灼灼的盯着楚焱，后者吓了一跳，无奈道，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干你！”
楚楚凶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伸手就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扯开，压在了他身上。
“卧槽，发什么神经！”
楚焱被砸得一口气差点出不来，笑骂了一句。
楚楚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男人都喜欢那种事？”
“什么？”
“别装蒜！”
“做~爱？”
楚楚耳根子发红，哑声道，
“你就不能含蓄点？”
楚焱无奈，
“你不是我让我装蒜吗？”
楚楚气呼呼的瞪着他，这流－氓道行太深了。
“你就直接说你喜不喜欢吧！”
“以前没感觉，跟谁都一样，纯属生理发泄。”
“禽－兽！”
楚焱在她腰上捏了捏，无奈的笑。
“我一二十多的大好青年，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吧，男人有时候那股劲来了，忍不下去，我要知道以后会跟你这个祖宗在一起，肯定不会碰别人，小醋缸！”
这话听着舒服，楚楚还是有点在意，她眼睛灼灼的看着楚焱，咬着唇，半响，小声道，
“要不，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
楚焱说完一愣，猛地瞪大了眼睛，
“丫头你——”
楚楚直接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没什么技巧，又咬又啃，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用撩拨，楚焱就一身火了，现在这么劲爆，楚焱顿时就有点忍不住了。
他翻身将楚楚压到身下，盯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声音沙哑道，
“你说真的？”
楚楚气息不稳，但是眼睛很亮，她勾着他的脖子，将唇凑过去，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情动是有，吃醋也有，更多的是害怕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安，想抓住一些东西……
楚焱有点犹豫，但是楚楚这么撩拨着，他自制力一下子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吻，一发不可收拾……
初经人事，楚楚哪儿是楚焱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化成一滩水，楚焱见她这幅样子，也有些失控，哑声道，
“丫头，你确定吗？”
楚楚双眼朦胧的看着他，嗓音有些沙哑。
“都这样了，你说呢。”
楚焱笑了一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情爱来的酣畅淋漓，楚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直到结束，她许久都回不过神。
“疼吗？”
楚焱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带着怜惜。
楚楚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扑进他怀里，小声道，
“你是我的了。”
“是你的。”
楚焱笑了笑，揽住她的腰，叹了口气道，
“我开始担心以后的生活了，天天这么精力充沛，我会被你榨干的。”
楚楚张口就咬在他胳膊上，楚焱笑声更大，眼神透着满足与浓情，他没想着这时候要她，只是有些事一旦挑起，就很难控制，他从来不是被yu望左右的人，但是对象时楚楚，就另当别论了。
“睡吧，明早要起不来了。”
“起不来就多睡会儿，你一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又少了。”
楚楚鼻子有些酸酸，一想到楚焱马上就要工作，就有点难过。
“那你快毕业，等我把你娶回家。”
“不毕业不能娶吗？”
“你怀孕了怎么办？休产假？”
楚焱坏笑。
楚楚一怔，突然道，
“刚刚你没用那个？”
楚焱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轻声道，
“你第一次，我不想用那个。”
楚楚无奈，明天回去还要买药。
————————————————
第二天，楚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来得很突然，还是一大早，楚楚一个激灵就醒来了，抓起电－话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
楚楚一愣，那边的声音好像是楚焱的母亲，她突然有些害怕，压低声音道，
“在外面跟同学玩，有事吗小舅妈？”
“赶紧回来，你妈住院了，情况很急。”
楚楚还想再问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楚焱这会儿也醒了，见她这样子，连忙道，
“怎么了？谁的电－话。”
“你妈，”
楚楚看向他，过了一会儿，轻声道，
“说我妈住院了，好像很严重。”
“一块儿去医院吧。”
楚焱拍了拍她的肩膀，起床开始穿衣服，楚楚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我先回去吧，现在这会儿不适合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也行，我送你一段，你自己打车过去。”
“好。”
楚楚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抢救室没出来，小就小舅妈都在，还有一个亲戚也在这儿，大家脸上表情都很凝重，楚楚心里有点空空的，走上前轻声道，
“小舅舅，我妈她——”
“还不知道，等医生出来吧，今天早上吐了一大口血，晕倒在客厅，家里保姆打电－话，我们才过来的，你去哪儿了？”
“昨天约了朋友。”
楚楚低声说了一句，他们也没有再问。
时间变得特别的漫长，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才打开，小舅舅立刻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了医生，严不严重？”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你们都是病人家属？”
“是。”
“太不负责了。”
医生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沉重道，
“病人肺癌已经到了晚期，你们竟然没发现？”
楚楚愣了愣，肺癌？晚期？她想起这几年来养母一直咳嗽，这半年更是加重了不少，却没想到成了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手术能治好吗？”
许久，楚焱的父亲才开口，医生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
“准备后事吧，最多一个月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会想到，这病竟然这么严重，楚妍咳嗽的事，所有人店铺知道，但是没有人问，没有人关心，也有人不敢问，想不到竟然拖成了这样，楚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的，等到大家都进病房后，她才回过神，原来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失去了，即便是没什么感情，到了这种时候，心却突然难受的要命。
她没进去，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失神的看着病房上的英文字母，眼睛很空洞。
楚焱来的时候，就见她半死不活的这么坐着，心里一凛，快步走过来，忙问道，
“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楚楚怔怔的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无声的哭泣，楚焱有些慌神，连忙将人抱进怀里，声音沙哑道，
“乖，没事，听话，会没事的。”
楚楚不出声，只是掉着泪，许久之后，才发出声音，颤得让人心疼。
“我妈不行了……”
楚焱一怔，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的额角，心疼不已。
——————————
病房里气氛有些压抑，楚妍没有醒，脸色苍白的要命，整个人像是枯萎了一样，毫无生机，楚母有些看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很居多，还是歉意居多，总之她现在呆不下去了。
“我先出去透透气。”
她低声跟楚父打了声招呼，悄悄离开了病房，病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她就瞧见走廊上紧紧相拥的一对儿男女，瞳孔蓦地放大……
楚楚止住眼泪，轻轻推了一下楚楚，轻声道，
“我没事了，大家都在里面，我们也进去吧。”
楚焱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叹了口气道，
“你这样，我很担心，以后哭要大声哭，这样憋着难受。”
楚楚勉强扯了扯嘴角，跟他一块儿进了病房。
楚妍的身体也就那样了，看了一会儿，该走的都走了，最后只剩下楚焱一家三口还有楚楚。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楚楚开口说，
“小就小舅妈，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照顾着。”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帮忙照顾着。”
楚母眼神变了变，没说话，楚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
“有情况给我们打电－话，你小姑……挺苦的。”
楚焱虽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放心吧，爸爸。”
楚父点点头，对楚母道，
“我们先回去吧。”
楚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
“楚焱，照顾好楚楚，毕竟你们是兄妹。”
楚焱莫名其妙，嗯了一声，楚楚心中却微微一颤，甚至不敢看楚母的眼睛。
等到大家都走了，楚楚才开口。
“你也回去吧，昨天累了一天。”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脸色这么差。”
楚焱捏了捏她的脸蛋，有点心疼。
“我还好，”楚楚勉强笑了笑，很快又收敛起笑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以前总觉得，我跟她之间没什么感情，可这人突然要没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孤零零的难受，其实想想，她对我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只是不亲罢了，可能她这辈子就没有亲近的人吧，对我爸爸也是，对我也是，她的病，她肯定一早就清楚，拖到现在，只是想找个解脱吧。”
楚焱没说话，抱着她沉默了几分钟，才道，
“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无法接受罢了，小姑她以前怀过一个孩子。”
楚楚一愣，抬头看着他，楚焱拉着她做到沙发上，组织了一下语言。
“小姑没结婚之前，有一个对象，是大学同学，长得斯文白净，没毕业两人就在一起了，小姑怕爷爷反对，这件事一直没跟家里说，谁知道怎么着，突然就怀孕了，这下子瞒不下去了，小姑就跟家里摊牌了。”
楚焱换了姿势，轻轻拍着她的背陷入回忆。
“小姑那会儿刚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对象还是个穷小子，爷爷根本看不上，非逼着她去打胎，小姑不肯，跟家里闹，绝食，争吵，自杀，能威胁的都威胁了一遍，爷爷就是不松口，后来还是我爸，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她，就同意打胎了，小姑小我爸两岁，我爸那会儿也刚订婚，就跟我妈一块儿送她去了医院，小姑喜欢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往医院这边赶，谁知道半路上出了事儿，人就没了，小姑那会儿刚进手术室，知道这消息，跳下手术台就往楼下跑，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孩子也没了……”
说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许久，楚楚才问道，
“她没想着跟他分开是吗？”
“应该还爱，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姑因为这件事，怨恨爷爷，怨恨我爸妈，这么多年了，从未解开过，后来对爷爷安排的婚事也没有什么感觉，不爱不恨，小姑夫是个好人，只可惜……”
“你怎么知道的？”
“三哥说的，事发那会儿，他已经记事了，但是这件事成了楚家的禁忌，没人敢提。”
楚楚没说话，心中有些怅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出触碰的伤疤，她不怪楚妍，这种事情谁也不能轻易释然，间接害死爱人跟孩子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这才是她最痛苦的事吧。
————————————
楚妍一直到了第二天才醒来，楚楚那会儿正趴在床头，本来就浅眠，已察觉动静，就醒了，愣了一下，才发现楚妍已经睁开了眼睛，连忙道，
“妈，你醒了？”
楚妍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是在医院呀？”
“嗯，你昨天昏倒了。”
楚妍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要喝水吗？”
“嗯。”
水喝了一口，楚焱就皱着眉躲开了，吞咽的动作，让她的喉管无比难受，癌细胞已经扩撒的到处都是了。
她没有跟楚楚说这些，只是问道，
“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昨天大家都来了，楚焱在这儿陪着，刚刚我让他回去了。”
楚妍又是好一会儿不说话，楚楚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道，
“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等等。”
楚妍叫住她，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会儿，才问道，
“你什么时候跟楚焱关系这么好？”
楚楚一怔，垂下了双眸，嘴唇不由得抿成一条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上大学一直是楚焱在帮忙。”
说完就出去叫医生去了，她不擅长说谎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医生检查那会儿，她就呆在走廊上发呆，等医生出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很平静，你们有空多陪陪她吧，吃东西，给她吃流食吧，过几天可能这个也吃不成了。”
楚楚在原地怔了怔，久久没动。
等她进去的时候，楚妍有睡着了，面色看上去很平静，跟楚楚想的一样，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这种结果，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吧。
每天都有人来看望，礼品拿了一大推，说着客套的话，眼神里都是怜悯，楚妍很平静，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楚楚却担心起来，她越是这样，让人越是不放心。
楚焱隔三差五会来医院帮帮他，已经开始工作了，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楚妍的病，楚楚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希望能陪她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元宵节过后，楚妍就不能吃流食了，每天只能打营养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就剩一副骨架似的，躺在床上，有时候夜里醒来，楚楚看见了，会觉得有些恐怖。
老爷子身体不好，来了两次就不再来了，父女俩无话说。
有一天，楚妍突然对她说道，
“楚楚，你恨不恨我？”
楚楚一愣，垂下眸子，摇摇头，
“不恨，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角落里挣扎的活着，甚至可能连生存都是问题。”
楚妍笑了笑，目光有些苍凉。
“我对你不好，对你爸爸也不好，其实我早就忘了怎么对一个人好，活着真累。”
楚楚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活着哪儿能不累呢，可你总纠结着过去不是更累吗，但是这话，她没资格说，她不知道那个人，那个孩子在楚妍心中的分量，就无权说这些话。
“你喜欢楚焱是不是？”
她又换了一个话题，楚楚顿住动作，起身收拾桌上的药盒，避而不答。
“我看得出来，应该说我很早就看出来了。”
楚妍自顾自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
“楚家水深，这里根本不适合你，等我离开后，你也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楚楚怔了怔，没想到楚妍会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心中有一种微妙的，类似感动的情绪在蔓延，她坐下来，帮她捋了捋头发，轻声道，
“妈妈，我不知道你曾经受过什么伤害，但是我不欣赏你这样过自己的一生你明白吗？你这样，难过的只能说关心的你的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有好几次，我撞见爸爸一个人在客厅喝酒，喝完了就去院子里，怕酒气吵醒你。”
楚妍怔了怔，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许久才发出一个声音。
“他是个傻瓜，我也是个傻瓜，都是傻瓜，傻瓜……”
楚楚没再说话，将垃圾拿起来，出去了。
扔掉东西，她坐在长廊上没有进去，有些事情看淡了，也就这样了，她只希望楚妍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正想着，胃里突然涌起一阵恶心，楚楚皱了皱眉，猛地起身就往卫生间跑，翻江倒海一般，吐了一番，楚楚站在洗手台边洗了洗，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女孩儿，疲惫不堪。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胃里一直犯恶心，她也没心情去看，随便吃了点药，不过症状看上去没有一点减轻的意思，她有点担心，那天匆忙回来之后，她也忘了吃药这回事，现在已经过去快四周了，突然来了这种反应，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如果真的是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没跟任何人说，偷偷买了验孕棒测了一下，看到结果的时候，脸都白了，真的是怀上了，一阵迷茫袭上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告诉楚焱，这个时候显然不合适，打掉，更不合适，这个时候打胎肯定会被怀疑，那么只能等事情结束了。
心中装着事儿，楚楚越发的憔悴起来。
这天，楚妍突然来了精神，一大早就让楚楚帮她洗脸，还笑了好几次，楚楚突然有种感觉，这是回光返照。
收拾完，楚妍对她说，
“把你小舅妈叫来，我有事跟她说。”
楚楚点点头，打电－话给了楚家，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楚妍要不行了，能来的，都来了，但是楚妍谁也不见，就指名要见楚母。
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楚母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她甚至狠狠地盯了楚楚一眼，眼中恨意一闪而过，楚楚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医生说她母亲去了……
——————————
楚妍的丧事办得很低调，老爷子也来了，出殡那天，楚楚看见老爷子哭了，不知道是对这个女儿哭泣，还是后悔自己当年做的事，无从知晓。
楚焱也来了，但是楚楚跟他保持着距离，她是楚妍的女儿，为一个要戴孝的人。
正月还没过完，天上就飘起了雪，飘飘洒洒落了一路，天气很冷，比这更冷的事楚楚的心，从今往后，她是真的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只有楚焱，还有肚子里那个孩子……
下葬的时候，楚楚哭了，还是无声，默默的掉泪，擦了又落，脸上泪痕风干后，皮肤疼得要命，她却好像没有知觉，直到回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楚焱一直盯着她，反应很快，赶紧接住了她。
楚母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
楚楚并没有昏，她只是双腿僵硬了，迈不开步子，被楚焱抱起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轻轻推他。
“让我下来。”
“丫头，别跟我倔，你现在需要休息。”
楚楚闭上嘴不说话罢了，但是眼睛还是湿湿的，看上去就跟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如果不是长辈都在，楚焱真想抱着她亲一亲，安稳安慰，丫头这样子，让他心疼的不行，他应该多陪陪她的。
楚楚最终还是回了楚家，楚焱送她回去的，她躺在床上，盯着天板，许久才道，
“楚焱，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
楚焱抱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给你家，只属于你的家。”
楚楚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世界太冷了，她需要温暖。
因为在楚家，楚焱没有留下来过夜，他走之后，楚楚就睡着了，第二天的时候，接到楚焱的电－话留言，他执行任务去了。
孩子的事，不能再瞒下去了，等这次楚焱回来，她就跟他说，看看到底留不留，其实她想要，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不管再苦，自己也不会抛弃它……
但是没等来楚焱，却等来了楚母。
楚母来的那天，她正在收拾东西，很快就要返校了，她需要收拾一下，也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这天刚好老爷子也不再，老宅里，就只有她跟楚母，楚楚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从那天爬上回来，她句觉得楚母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她知道这不是错觉，她可能也许察觉到了什么，她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错估了很多……
楚母一如以前一样，高贵典雅，却给热一种无形的压力。
楚楚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有些拘谨道，
“小舅妈，你……有事吗？”
楚母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淡淡道，
“看看吧。”
楚楚愣了愣，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一份亲子鉴定。
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看了一眼楚母，咬着唇，轻轻翻开。
一行行文字入眼，楚楚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几次都差点将文件丢掉，等看完这份文件，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洞，苍白。
“你跟小焱发展到哪一步了？”
楚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楚楚红着眼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跟他上过床了是不是？”
楚楚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楚母怪笑了一声，双眼变得通红，“真狠，楚妍真狠啊，二十多年都在谋划着今天吧，我知道她恨我，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算计，哈哈，真是好啊！”
楚楚茫然的看着她，突然扔掉那份鉴定书，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是小舅舅的女儿，不是的，一定，一定是错了，错了……”
“你母亲亲口告诉我的，这份亲子鉴定是我找人做的，你以为会有错吗？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你跟楚家没有一点关系，却那么像楚妍，原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她早就知道你跟小焱的关系了吧，她就在等着这一天！”
眼泪落满双颊，楚楚却像丢了灵魂一样孤零零的坐在客厅，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只有那份亲子鉴定，她是小舅舅的女儿，那么楚焱就是她亲哥哥，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是小舅舅的女儿，她是孤儿才对……
“叮——”
桌上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楚楚呆呆的看着，没有动，直到它不再响了，她才趴在沙发上哭出声，所以她的存在，一开始就是楚妍报复楚家的工具吗，错了，都错了……
接到楚楚电－话的时候，楚焱正在外地，离开快半个月了，楚楚应该也会学校了，但是心里还是担心不已。
“丫头，最近好点没，我大约还有半个月才能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楚焱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等他说完，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楚楚竟然一句话没说，他心里惴惴，轻声叫了声“丫头”。
“楚焱，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楚焱心头一咯噔，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强压下去，勉强笑道，
“怎么了，这么严肃？”
“分手吧。”
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楚焱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电－话里静默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艰涩得有些听不清。
“为什么？”
“烦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就这样吧，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我他－妈问你为什么！”
楚焱嘶吼起来，一拳砸碎了车上的玻璃，同车的几个人吓了一跳，没人敢开口问。
那边听不见声音，过了一会儿，挂断了。
——————————————————
车子晃晃悠悠的停下来，楚楚从梦中惊醒，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低声问道，
“师傅还有多远？”
“十分钟就到了。”
师傅操着一口家乡话，笑了笑道，
“你这累得，这么颠的路也能睡着？”
楚楚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
付了钱，下了车，楚楚背着包在街头慢悠悠的走，这是养父的家乡，小时候回来过几次，后来大了，就没再来过，离开的时候，想到的只有这个地方——龙芗镇。
因为怕被楚焱发现，她一路都坐的是这种小客车，颠簸了两天才到，连日赶路，精神算不上好，第一天就没回家，找了个旅馆住下了。
养父的事，家乡的人并不太清楚，甚至不知道她是抱养的，只知道养父很出息，龙芗镇最早的一批大学生，特牛气，家乡的亲戚算不上亲近，但是能帮的还是帮衬点，楚楚很快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直以来埋在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开了些，她开始想念儿子了，念念的出生是个意外，儿子的病，一直是她的心病，即便是动了手术，这种担忧也没有消除，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楚楚忍不住联系了苏姒……
旅馆里没有浴袍，楚焱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上半身完全裸露，精壮的身材立刻就凸显出来，楚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的面红心跳，佯装镇定道，
“你洗好了？”
“嗯。”
楚焱坐在沙发上，随意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淡淡道，
“你要洗吗，水还挺热。”
“我早上洗过了，今天也没出什么汗，不洗了。”
楚楚看了他一眼，立刻撇开眸子，楚焱这么大刺拉拉的坐着，麦色的大腿直接从浴袍里窜了出来，上面的肌肉结实有力，充满着力量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总是目光不受控制的往楚焱身上看，看一眼逃开，趁他不注意，又看，就跟上课看课外书，怕被老实发现的小学生一样，贼溜溜的。
楚焱一早就察觉她的目光，心中暗笑，表面上一本正经，甚至有点自得，丫头这是被皮相迷惑了吧。
“那个，你不要穿件衣服吗，不冷吗？”
楚楚眼神飘忽着找话说。
“一会儿都要睡了，穿什么衣服。”
楚楚嘴角抽了抽，难道这是要一会儿裸睡，不是吧。
正想着，楚焱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
“只有一床被子啊，那你先暖被窝吧。”
楚楚一愣，瞪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
楚焱摊摊手，表示无辜。
楚楚气得牙痒痒，哼了一声，钻进了被窝。
楚焱吹干头发，这才慢悠悠的上了床，身边一下子凹陷了一个大坑，楚楚心里跳了跳，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丫头，睡了吗？”
楚焱小声问她，嘴角还带着笑，楚楚的睫毛颤的厉害，还在这儿装，他只是乐意陪她玩，不想戳穿。
“嗯。”
“睡了还会回答？”
“你烦不烦？”
楚楚推了他一把，睁开眼睛，生气的瞪着他。
楚焱跟没骨头似的，被推了一下，顺势就倒在床上，半躺着笑眯眯的看着她，这眼神看得楚楚浑身发热，嗓子也干干的，慌忙闭上眼睛，咳了一声。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回去呢。”
“咱俩第一次同－床－共枕，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楚焱臭不要脸。
“你想我说什么？”
楚楚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对是成心的，成心逗她的！
“随便，什么都行，你说的我都喜欢。”
楚楚眯了眯眸子，沉声道，
“你跟几个女人在床上这么说过？”
“卧槽！”
楚焱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低骂了一句。
“睡觉，当我没说。”
心虚啊，即便那些事情是以前发生的，但是现在正主儿在这儿，要是翻了旧账，今晚甭想睡了。
楚楚心里却起了疙瘩，想想楚焱那些风－流史，越想越不痛快，一想到刚刚楚焱那样子被别的女人看过，甚至还碰过，她就浑身难受的睡不着。
“你这翻烙饼呢。”
楚焱叹了口气，一边得忍着不让自己出洋相，另一边楚楚还在旁边翻来翻去，搅得他一点睡意都没了。
“啪——”
楚楚突然将灯拧开，眼神灼灼的盯着楚焱，后者吓了一跳，无奈道，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干你！”
楚楚凶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伸手就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扯开，压在了他身上。
“卧槽，发什么神经！”
楚焱被砸得一口气差点出不来，笑骂了一句。
楚楚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男人都喜欢那种事？”
“什么？”
“别装蒜！”
“做~爱？”
楚楚耳根子发红，哑声道，
“你就不能含蓄点？”
楚焱无奈，
“你不是我让我装蒜吗？”
楚楚气呼呼的瞪着他，这流－氓道行太深了。
“你就直接说你喜不喜欢吧！”
“以前没感觉，跟谁都一样，纯属生理发泄。”
“禽－兽！”
楚焱在她腰上捏了捏，无奈的笑。
“我一二十多的大好青年，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吧，男人有时候那股劲来了，忍不下去，我要知道以后会跟你这个祖宗在一起，肯定不会碰别人，小醋缸！”
这话听着舒服，楚楚还是有点在意，她眼睛灼灼的看着楚焱，咬着唇，半响，小声道，
“要不，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
楚焱说完一愣，猛地瞪大了眼睛，
“丫头你——”
楚楚直接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没什么技巧，又咬又啃，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用撩拨，楚焱就一身火了，现在这么劲爆，楚焱顿时就有点忍不住了。
他翻身将楚楚压到身下，盯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声音沙哑道，
“你说真的？”
楚楚气息不稳，但是眼睛很亮，她勾着他的脖子，将唇凑过去，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情动是有，吃醋也有，更多的是害怕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安，想抓住一些东西……
楚焱有点犹豫，但是楚楚这么撩拨着，他自制力一下子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吻，一发不可收拾……
初经人事，楚楚哪儿是楚焱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化成一滩水，楚焱见她这幅样子，也有些失控，哑声道，
“丫头，你确定吗？”
楚楚双眼朦胧的看着他，嗓音有些沙哑。
“都这样了，你说呢。”
楚焱笑了一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情爱来的酣畅淋漓，楚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直到结束，她许久都回不过神。
“疼吗？”
楚焱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带着怜惜。
楚楚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扑进他怀里，小声道，
“你是我的了。”
“是你的。”
楚焱笑了笑，揽住她的腰，叹了口气道，
“我开始担心以后的生活了，天天这么精力充沛，我会被你榨干的。”
楚楚张口就咬在他胳膊上，楚焱笑声更大，眼神透着满足与浓情，他没想着这时候要她，只是有些事一旦挑起，就很难控制，他从来不是被yu望左右的人，但是对象时楚楚，就另当别论了。
“睡吧，明早要起不来了。”
“起不来就多睡会儿，你一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又少了。”
楚楚鼻子有些酸酸，一想到楚焱马上就要工作，就有点难过。
“那你快毕业，等我把你娶回家。”
“不毕业不能娶吗？”
“你怀孕了怎么办？休产假？”
楚焱坏笑。
楚楚一怔，突然道，
“刚刚你没用那个？”
楚焱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轻声道，
“你第一次，我不想用那个。”
楚楚无奈，明天回去还要买药。
————————————————
第二天，楚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来得很突然，还是一大早，楚楚一个激灵就醒来了，抓起电－话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
楚楚一愣，那边的声音好像是楚焱的母亲，她突然有些害怕，压低声音道，
“在外面跟同学玩，有事吗小舅妈？”
“赶紧回来，你妈住院了，情况很急。”
楚楚还想再问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楚焱这会儿也醒了，见她这样子，连忙道，
“怎么了？谁的电－话。”
“你妈，”
楚楚看向他，过了一会儿，轻声道，
“说我妈住院了，好像很严重。”
“一块儿去医院吧。”
楚焱拍了拍她的肩膀，起床开始穿衣服，楚楚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我先回去吧，现在这会儿不适合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也行，我送你一段，你自己打车过去。”
“好。”
楚楚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抢救室没出来，小就小舅妈都在，还有一个亲戚也在这儿，大家脸上表情都很凝重，楚楚心里有点空空的，走上前轻声道，
“小舅舅，我妈她——”
“还不知道，等医生出来吧，今天早上吐了一大口血，晕倒在客厅，家里保姆打电－话，我们才过来的，你去哪儿了？”
“昨天约了朋友。”
楚楚低声说了一句，他们也没有再问。
时间变得特别的漫长，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才打开，小舅舅立刻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了医生，严不严重？”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你们都是病人家属？”
“是。”
“太不负责了。”
医生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沉重道，
“病人肺癌已经到了晚期，你们竟然没发现？”
楚楚愣了愣，肺癌？晚期？她想起这几年来养母一直咳嗽，这半年更是加重了不少，却没想到成了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手术能治好吗？”
许久，楚焱的父亲才开口，医生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
“准备后事吧，最多一个月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会想到，这病竟然这么严重，楚妍咳嗽的事，所有人店铺知道，但是没有人问，没有人关心，也有人不敢问，想不到竟然拖成了这样，楚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的，等到大家都进病房后，她才回过神，原来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失去了，即便是没什么感情，到了这种时候，心却突然难受的要命。
她没进去，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失神的看着病房上的英文字母，眼睛很空洞。
楚焱来的时候，就见她半死不活的这么坐着，心里一凛，快步走过来，忙问道，
“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楚楚怔怔的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无声的哭泣，楚焱有些慌神，连忙将人抱进怀里，声音沙哑道，
“乖，没事，听话，会没事的。”
楚楚不出声，只是掉着泪，许久之后，才发出声音，颤得让人心疼。
“我妈不行了……”
楚焱一怔，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的额角，心疼不已。
——————————
病房里气氛有些压抑，楚妍没有醒，脸色苍白的要命，整个人像是枯萎了一样，毫无生机，楚母有些看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很居多，还是歉意居多，总之她现在呆不下去了。
“我先出去透透气。”
她低声跟楚父打了声招呼，悄悄离开了病房，病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她就瞧见走廊上紧紧相拥的一对儿男女，瞳孔蓦地放大……
楚楚止住眼泪，轻轻推了一下楚楚，轻声道，
“我没事了，大家都在里面，我们也进去吧。”
楚焱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叹了口气道，
“你这样，我很担心，以后哭要大声哭，这样憋着难受。”
楚楚勉强扯了扯嘴角，跟他一块儿进了病房。
楚妍的身体也就那样了，看了一会儿，该走的都走了，最后只剩下楚焱一家三口还有楚楚。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楚楚开口说，
“小就小舅妈，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照顾着。”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帮忙照顾着。”
楚母眼神变了变，没说话，楚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
“有情况给我们打电－话，你小姑……挺苦的。”
楚焱虽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放心吧，爸爸。”
楚父点点头，对楚母道，
“我们先回去吧。”
楚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
“楚焱，照顾好楚楚，毕竟你们是兄妹。”
楚焱莫名其妙，嗯了一声，楚楚心中却微微一颤，甚至不敢看楚母的眼睛。
等到大家都走了，楚楚才开口。
“你也回去吧，昨天累了一天。”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脸色这么差。”
楚焱捏了捏她的脸蛋，有点心疼。
“我还好，”楚楚勉强笑了笑，很快又收敛起笑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以前总觉得，我跟她之间没什么感情，可这人突然要没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孤零零的难受，其实想想，她对我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只是不亲罢了，可能她这辈子就没有亲近的人吧，对我爸爸也是，对我也是，她的病，她肯定一早就清楚，拖到现在，只是想找个解脱吧。”
楚焱没说话，抱着她沉默了几分钟，才道，
“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无法接受罢了，小姑她以前怀过一个孩子。”
楚楚一愣，抬头看着他，楚焱拉着她做到沙发上，组织了一下语言。
“小姑没结婚之前，有一个对象，是大学同学，长得斯文白净，没毕业两人就在一起了，小姑怕爷爷反对，这件事一直没跟家里说，谁知道怎么着，突然就怀孕了，这下子瞒不下去了，小姑就跟家里摊牌了。”
楚焱换了姿势，轻轻拍着她的背陷入回忆。
“小姑那会儿刚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对象还是个穷小子，爷爷根本看不上，非逼着她去打胎，小姑不肯，跟家里闹，绝食，争吵，自杀，能威胁的都威胁了一遍，爷爷就是不松口，后来还是我爸，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她，就同意打胎了，小姑小我爸两岁，我爸那会儿也刚订婚，就跟我妈一块儿送她去了医院，小姑喜欢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往医院这边赶，谁知道半路上出了事儿，人就没了，小姑那会儿刚进手术室，知道这消息，跳下手术台就往楼下跑，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孩子也没了……”
说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许久，楚楚才问道，
“她没想着跟他分开是吗？”
“应该还爱，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姑因为这件事，怨恨爷爷，怨恨我爸妈，这么多年了，从未解开过，后来对爷爷安排的婚事也没有什么感觉，不爱不恨，小姑夫是个好人，只可惜……”
“你怎么知道的？”
“三哥说的，事发那会儿，他已经记事了，但是这件事成了楚家的禁忌，没人敢提。”
楚楚没说话，心中有些怅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出触碰的伤疤，她不怪楚妍，这种事情谁也不能轻易释然，间接害死爱人跟孩子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这才是她最痛苦的事吧。
————————————
楚妍一直到了第二天才醒来，楚楚那会儿正趴在床头，本来就浅眠，已察觉动静，就醒了，愣了一下，才发现楚妍已经睁开了眼睛，连忙道，
“妈，你醒了？”
楚妍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是在医院呀？”
“嗯，你昨天昏倒了。”
楚妍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要喝水吗？”
“嗯。”
水喝了一口，楚焱就皱着眉躲开了，吞咽的动作，让她的喉管无比难受，癌细胞已经扩撒的到处都是了。
她没有跟楚楚说这些，只是问道，
“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昨天大家都来了，楚焱在这儿陪着，刚刚我让他回去了。”
楚妍又是好一会儿不说话，楚楚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道，
“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等等。”
楚妍叫住她，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会儿，才问道，
“你什么时候跟楚焱关系这么好？”
楚楚一怔，垂下了双眸，嘴唇不由得抿成一条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上大学一直是楚焱在帮忙。”
说完就出去叫医生去了，她不擅长说谎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医生检查那会儿，她就呆在走廊上发呆，等医生出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很平静，你们有空多陪陪她吧，吃东西，给她吃流食吧，过几天可能这个也吃不成了。”
楚楚在原地怔了怔，久久没动。
等她进去的时候，楚妍有睡着了，面色看上去很平静，跟楚楚想的一样，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这种结果，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吧。
每天都有人来看望，礼品拿了一大推，说着客套的话，眼神里都是怜悯，楚妍很平静，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楚楚却担心起来，她越是这样，让人越是不放心。
楚焱隔三差五会来医院帮帮他，已经开始工作了，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楚妍的病，楚楚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希望能陪她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元宵节过后，楚妍就不能吃流食了，每天只能打营养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就剩一副骨架似的，躺在床上，有时候夜里醒来，楚楚看见了，会觉得有些恐怖。
老爷子身体不好，来了两次就不再来了，父女俩无话说。
有一天，楚妍突然对她说道，
“楚楚，你恨不恨我？”
楚楚一愣，垂下眸子，摇摇头，
“不恨，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角落里挣扎的活着，甚至可能连生存都是问题。”
楚妍笑了笑，目光有些苍凉。
“我对你不好，对你爸爸也不好，其实我早就忘了怎么对一个人好，活着真累。”
楚楚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活着哪儿能不累呢，可你总纠结着过去不是更累吗，但是这话，她没资格说，她不知道那个人，那个孩子在楚妍心中的分量，就无权说这些话。
“你喜欢楚焱是不是？”
她又换了一个话题，楚楚顿住动作，起身收拾桌上的药盒，避而不答。
“我看得出来，应该说我很早就看出来了。”
楚妍自顾自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
“楚家水深，这里根本不适合你，等我离开后，你也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楚楚怔了怔，没想到楚妍会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心中有一种微妙的，类似感动的情绪在蔓延，她坐下来，帮她捋了捋头发，轻声道，
“妈妈，我不知道你曾经受过什么伤害，但是我不欣赏你这样过自己的一生你明白吗？你这样，难过的只能说关心的你的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有好几次，我撞见爸爸一个人在客厅喝酒，喝完了就去院子里，怕酒气吵醒你。”
楚妍怔了怔，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许久才发出一个声音。
“他是个傻瓜，我也是个傻瓜，都是傻瓜，傻瓜……”
楚楚没再说话，将垃圾拿起来，出去了。
扔掉东西，她坐在长廊上没有进去，有些事情看淡了，也就这样了，她只希望楚妍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正想着，胃里突然涌起一阵恶心，楚楚皱了皱眉，猛地起身就往卫生间跑，翻江倒海一般，吐了一番，楚楚站在洗手台边洗了洗，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女孩儿，疲惫不堪。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胃里一直犯恶心，她也没心情去看，随便吃了点药，不过症状看上去没有一点减轻的意思，她有点担心，那天匆忙回来之后，她也忘了吃药这回事，现在已经过去快四周了，突然来了这种反应，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如果真的是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没跟任何人说，偷偷买了验孕棒测了一下，看到结果的时候，脸都白了，真的是怀上了，一阵迷茫袭上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告诉楚焱，这个时候显然不合适，打掉，更不合适，这个时候打胎肯定会被怀疑，那么只能等事情结束了。
心中装着事儿，楚楚越发的憔悴起来。
这天，楚妍突然来了精神，一大早就让楚楚帮她洗脸，还笑了好几次，楚楚突然有种感觉，这是回光返照。
收拾完，楚妍对她说，
“把你小舅妈叫来，我有事跟她说。”
楚楚点点头，打电－话给了楚家，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楚妍要不行了，能来的，都来了，但是楚妍谁也不见，就指名要见楚母。
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楚母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她甚至狠狠地盯了楚楚一眼，眼中恨意一闪而过，楚楚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医生说她母亲去了……
——————————
楚妍的丧事办得很低调，老爷子也来了，出殡那天，楚楚看见老爷子哭了，不知道是对这个女儿哭泣，还是后悔自己当年做的事，无从知晓。
楚焱也来了，但是楚楚跟他保持着距离，她是楚妍的女儿，为一个要戴孝的人。
正月还没过完，天上就飘起了雪，飘飘洒洒落了一路，天气很冷，比这更冷的事楚楚的心，从今往后，她是真的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只有楚焱，还有肚子里那个孩子……
下葬的时候，楚楚哭了，还是无声，默默的掉泪，擦了又落，脸上泪痕风干后，皮肤疼得要命，她却好像没有知觉，直到回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楚焱一直盯着她，反应很快，赶紧接住了她。
楚母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
楚楚并没有昏，她只是双腿僵硬了，迈不开步子，被楚焱抱起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轻轻推他。
“让我下来。”
“丫头，别跟我倔，你现在需要休息。”
楚楚闭上嘴不说话罢了，但是眼睛还是湿湿的，看上去就跟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如果不是长辈都在，楚焱真想抱着她亲一亲，安稳安慰，丫头这样子，让他心疼的不行，他应该多陪陪她的。
楚楚最终还是回了楚家，楚焱送她回去的，她躺在床上，盯着天板，许久才道，
“楚焱，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
楚焱抱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给你家，只属于你的家。”
楚楚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世界太冷了，她需要温暖。
因为在楚家，楚焱没有留下来过夜，他走之后，楚楚就睡着了，第二天的时候，接到楚焱的电－话留言，他执行任务去了。
孩子的事，不能再瞒下去了，等这次楚焱回来，她就跟他说，看看到底留不留，其实她想要，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不管再苦，自己也不会抛弃它……
但是没等来楚焱，却等来了楚母。
楚母来的那天，她正在收拾东西，很快就要返校了，她需要收拾一下，也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这天刚好老爷子也不再，老宅里，就只有她跟楚母，楚楚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从那天爬上回来，她句觉得楚母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她知道这不是错觉，她可能也许察觉到了什么，她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错估了很多……
楚母一如以前一样，高贵典雅，却给热一种无形的压力。
楚楚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有些拘谨道，
“小舅妈，你……有事吗？”
楚母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淡淡道，
“看看吧。”
楚楚愣了愣，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一份亲子鉴定。
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看了一眼楚母，咬着唇，轻轻翻开。
一行行文字入眼，楚楚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几次都差点将文件丢掉，等看完这份文件，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洞，苍白。
“你跟小焱发展到哪一步了？”
楚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楚楚红着眼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跟他上过床了是不是？”
楚楚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楚母怪笑了一声，双眼变得通红，“真狠，楚妍真狠啊，二十多年都在谋划着今天吧，我知道她恨我，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算计，哈哈，真是好啊！”
楚楚茫然的看着她，突然扔掉那份鉴定书，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是小舅舅的女儿，不是的，一定，一定是错了，错了……”
“你母亲亲口告诉我的，这份亲子鉴定是我找人做的，你以为会有错吗？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你跟楚家没有一点关系，却那么像楚妍，原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她早就知道你跟小焱的关系了吧，她就在等着这一天！”
眼泪落满双颊，楚楚却像丢了灵魂一样孤零零的坐在客厅，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只有那份亲子鉴定，她是小舅舅的女儿，那么楚焱就是她亲哥哥，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是小舅舅的女儿，她是孤儿才对……
“叮——”
桌上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楚楚呆呆的看着，没有动，直到它不再响了，她才趴在沙发上哭出声，所以她的存在，一开始就是楚妍报复楚家的工具吗，错了，都错了……
接到楚楚电－话的时候，楚焱正在外地，离开快半个月了，楚楚应该也会学校了，但是心里还是担心不已。
“丫头，最近好点没，我大约还有半个月才能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楚焱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等他说完，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楚楚竟然一句话没说，他心里惴惴，轻声叫了声“丫头”。
“楚焱，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楚焱心头一咯噔，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强压下去，勉强笑道，
“怎么了，这么严肃？”
“分手吧。”
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楚焱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电－话里静默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艰涩得有些听不清。
“为什么？”
“烦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就这样吧，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我他－妈问你为什么！”
楚焱嘶吼起来，一拳砸碎了车上的玻璃，同车的几个人吓了一跳，没人敢开口问。
那边听不见声音，过了一会儿，挂断了。
——————————————————
车子晃晃悠悠的停下来，楚楚从梦中惊醒，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低声问道，
“师傅还有多远？”
“十分钟就到了。”
师傅操着一口家乡话，笑了笑道，
“你这累得，这么颠的路也能睡着？”
楚楚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
付了钱，下了车，楚楚背着包在街头慢悠悠的走，这是养父的家乡，小时候回来过几次，后来大了，就没再来过，离开的时候，想到的只有这个地方——龙芗镇。
因为怕被楚焱发现，她一路都坐的是这种小客车，颠簸了两天才到，连日赶路，精神算不上好，第一天就没回家，找了个旅馆住下了。
养父的事，家乡的人并不太清楚，甚至不知道她是抱养的，只知道养父很出息，龙芗镇最早的一批大学生，特牛气，家乡的亲戚算不上亲近，但是能帮的还是帮衬点，楚楚很快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直以来埋在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开了些，她开始想念儿子了，念念的出生是个意外，儿子的病，一直是她的心病，即便是动了手术，这种担忧也没有消除，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楚楚忍不住联系了苏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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