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珮文怕血压又上来,又有什么厉害,赶紧拍着老人的背,安抚道:“爸,您慢点儿,是熟人么?”

  沈正罡的视线良久都停留在闵星怜的照片上,他看着女人的音容笑貌,被岁月打磨得精锐的眸子里此刻竟难得的添了许多柔软。各种复杂的暗芒逐渐彰显……

  一旁胡珮文看在眼里,心有狐疑,隐约间猜到什么,却因为太过震惊而不敢乱说话。比起她来说,沈柏轩面上却没有过多的神情,像是根本不曾察觉到什么一般。

  “爸……”好久,胡珮文才试探的唤了一声。

  沈正罡正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被这一唤,猛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情绪失控,把手里的资料猛地盖上,面上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和威严。

  “爸,没事吧?”

  “我没事。”沈正罡把手里的资料握得紧紧的,面无表情的赶人,“你们都走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了。”

  胡珮文有些不放心,沈正罡挥挥手,不耐烦的道:“都走,别烦我。”

  终究,胡珮文和沈柏轩一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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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病房后,胡珮文心里仍旧满腹的疑问。

  “珮文妈妈,你去哪,我送你。”

  沈柏轩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胡珮文说回自己的小公寓。车开出去,沈柏轩连看了她几眼,才问:“心里有事吗?”

  “刚刚你爷爷是不是很不对劲?”

  “是有一点,不过倒也是很正常。景吾的父亲也是从政的,可能以前和爷爷认识也说不定。”

  “只是这么简单?”

  “我能想到的也就这样了。您还有其他想法?”沈柏轩看了眼胡珮文。胡珮文忙摇头,勉强的牵了牵唇,“没,但愿只是这样。”

  沈柏轩没再接话,视线落到路况上,深目下,藏着的是算计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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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景吾在帮孩子收拾衣服。兰姨已经听说了孩子的事,心里亦是难过,正陪着景吾收拾,偶尔安慰两句。

  沈沉轩打电话安排完工作,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景吾正在往箱子里塞鸾鸾喜欢的玩具。

  “沈先生。”兰姨率先发现了他,唤了一声。

  “你先出去吧。”沈沉轩和兰姨说。兰姨知道他们心里都不舒服,便颔首先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景吾见到他,主动的朝他伸手,他握住。拇指在她手背上缓缓摩挲,似安慰,“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和鸾鸾开口才好。”

  沈沉轩摸了摸她的脸,“交给我,我来和她说。”

  “她会害怕吧?”

  他陪着她在床沿边坐下,和她面对面,“你都害怕,她又如何不怕?不过,有我们在,会好的。”

  景吾勉强打起精神点头。

  正谈着,沈沉轩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和景吾说:“我妈。应该是问鸾鸾的事。”

  景吾颔首,垂下眼,继续收拾。沈沉轩站在一旁和胡珮文把孩子的事说了,说是马上就回医院,胡珮文一听,在那边立刻就让沈柏轩调头。

  “怎么了?”

  沈柏轩见她面色惨白,神色慌乱,从未有过的样子,连忙问。

  “沉轩那孩子患了白血病,我得去医院。听沉轩说要赶紧做配型。”

  沈柏轩心下是一点都不意外,面上却是安抚着,“您先别担心,到了医院碰上他们再仔细了解了解情况。若是真要做配型,我也去做一个。”

  胡珮文叹口气,边点头,边喃喃,“怎么一好端端的孩子就生了这种病呢?上次见她可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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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沉轩将孩子的衣服提上车,景吾去房间里抱孩子。

  “妈妈,我们要去哪?”

  鸾鸾出来一看,车上有好多自己的玩具,以为又要搬家,“我们又不和爸爸住了么?”

  上午的一阵闹腾,这会儿她已经改了口。

  “当然不是。”景吾回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将她放在后座上,系上安全带后,斟酌着该如何和女儿开口,驾驶座上的男人扭过身来,摸了摸鸾鸾的头顶,故作轻松的开口:“宝贝,爸爸妈妈陪你去医院。”

  “医院?”

  “我们鸾鸾最近好像有瘦不少,而且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爸爸带你去给医生好好瞧瞧。”

  “可我不喜欢让医生叔叔瞧。”

  鸾鸾是真的很怕医院,说这话的时候,小小的身子已经缩进了景吾怀里。景吾把她抱住,小小的身子似乎又瘦了,她越发的心疼,摸了摸她没有气色的小脸颊,“妈妈这次有见到一个很帅的医生叔叔哦,你不是很喜欢长得好看的叔叔么?我们去看看,你要觉得不好看,那咱们就回来。”

  她女儿是典型的外貌协会的。

  一听这话,就认了真,问:“真的很好看吗?”

  “当然是真的,妈妈不骗人。”

  “那有少川爸爸好看吗?”

  “……”前面某人郁闷的不出声。

  “是,比少川爸爸还好看。”

  “那比爸爸呢?比爸爸还好看的吧?”

  她继续哄孩子,“嗯,比爸爸还好看。”

  鸾鸾笑得好开心,“那我要以让他当鸾鸾的男朋友!爸爸说了,将来我找男朋友,要找比他好的。这个医生叔叔就比他好看!”

  “……”景吾有些无语。和前面的某人说话,“你什么时候和她进行这样的深入交流了?”

  “早点打预防针,防止她将来随便找个男朋友。”当爸爸的就是这样,还没到那份上就开始忧心。他的视线落在路况上,但是和鸾鸾正儿八经的道:“你现在还小,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想都别想了。回头等你长大了,爸爸帮你找,要入得了你爸爸眼的男人,那才行。”

  “……”景吾心里替她未来女婿默哀。

  以他的标准来说,像少川那样的都入不得眼,真不知道将来他对自己的女婿要求会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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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医院的时候,董毓仲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在等他们。

  儿童住院部,vip楼层,异常的安静。明明是医院,但奢华精致得和酒店似的。房间是套房,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不大不小的厅,空气里也没有那些刺鼻的味道。

  房间装潢是白雪公主的风格,除却摆了许多孩子喜欢的零食外还有各种水果。鸾鸾一进来,几乎快忘记了这儿是医院,没有哭闹。

  景吾这才松口气。

  这边,才安置好,胡珮文和沈柏轩就赶过来了。询问了好些,又特意找医生问了骨髓配型的事。景吾心里欣慰许多。

  鸾鸾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四年,曾经,她以为沈家人定然是不会承认她的,现在看着这景象还是替鸾鸾开心。

  下午的时候,沈沉轩先去了老爷子的病房一趟,而后,匆匆赶回公司开一个重要的高层会议。

  景吾独自陪着孩子做各种检查。原本鸾鸾还很乖,可是做完检查后就怕了,医生又进来给她开了药。

  打点滴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很幽怨的看着景吾。

  “妈妈,鸾鸾病得很严重吗?”

  景吾摸着她小小的手臂,“医生叔叔不是说了么?只要我们鸾鸾乖乖吃药打针,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我想去迪士尼,也不可以了吗?”

  “等你好了,妈妈和爸爸一起带你去迪士尼。”

  正轻声和孩子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景吾抬头去看,就看到一位陌生老人站在门口。她站起身来,“请问您……”

  “老爷爷。”鸾鸾倒是认出门口的人来,小小的身子就要爬起来。

  “鸾鸾,乖乖呆着。”景吾把鸾鸾的小手臂摁住,她乱动,担心走了针。

  “什么老爷爷,叫太爷爷。”老爷子走了进来,和孩子说话的时候,不似往常那么威严,“不过,你小丫头记性倒是不错,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

  景吾这才恍然明白来者是何人。稍稍打量后,移了张椅子在老人身后,道:“您请坐。”

  这位就是妈妈口中害死自己父亲的老人,也就是打孙子完全不留情的老人,果然是独具大家长的威严。

  沈老爷子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你就是景吾?”

  “是的,太爷爷,她是我妈妈!我爸爸的老婆!”

  最后那句话,景吾想让鸾鸾闭嘴,都没来得及。她小心的看了眼老人的神色,却意外的见他面上并没有怒气。

  只说:“你出来吧,有些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说罢,径自往外间的小厅走去。景吾和孩子交代一声,才跟出去。心里想了许多老爷子会和自己说的话。她想,再多的话,无非也就是让她和沉轩不在一起。

  但是,这一次,她知道,纵然是再如何说服,她都不会妥协。

  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也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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