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衙。

  “萧枫,你这次扳倒刘成恶吏,为我大楚铲除了官场的一大毒瘤,堪称是功标青史!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来!”

  刚见完礼,李山便开门见山。

  萧枫作了个揖,脑中飞速运转。

  “如果李大人真有此意的话,那萧某便冒昧了。请李大人赐我一文钱,当做我的辛苦钱吧。”

  他的语气坚定且细心。

  “什么?一文钱?萧枫,你知不知道你为整顿吏治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只要我把刘成的事情上书陛下,你最少也能做个八品官!”

  萧枫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我知道,只是我萧某志不在此。”

  李山的脸上露出三分愠色。

  “志不在此?像你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去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如今朝堂竟是污浊气象,大楚江山已是岌岌可危,唯有多提携你们这般正直青年才能一改官场风气,拨乱反正!你可明白?”

  “如果大人召我做官是为了拨乱反正,那萧某倒是有几句话要说。”

  一边说,萧枫一边看向了李山身边的佣人和护卫。

  李山摆摆手:“尔等全部退下。”

  众人即刻退去,唯有一个年轻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萧枫知道他正是李家大公子,所以便没再计较。

  “大人,自古改革者车载斗量,但成功者寥寥无几,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大多人仅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实现他们心中的正义,却无视了背后错综复杂的社会结构,所以他们注定会落得一个失败的下场。”

  李山对此不以为然。

  “大楚江山已然病入膏肓,作为大楚子民,难道我应该眼睁睁看着大楚日渐沉落,直至颠覆?”

  “自然应该!”

  “李大人,拨乱反正固然需要雷霆手段。但你可曾想过,矫枉过正真的有效吗?”

  “在您李大人眼里看来,官场已经腐朽不堪,觥筹交错,上行下效。所有例如刘成一般的恶吏都应该被立即铲除,所有官员都应该心系百姓,一心为公。而在我眼里,这种想法实在是愚不可及!”

  没等李山反应过来,李家大公子便拍案而起。

  “那有何不对,你休要信口开河!”

  “壮儿退下,让他说完。”

  萧枫看了他一眼。

  “让文武百官一心想着平民百姓,为广大寒门大开仕途之路,完全是水中月,镜中花!李大人,我且问你,人为何喜欢做官?”

  “自然是报效朝廷了!”

  “报效朝廷?要是让贵公子抛弃官家身份,去到乡下缺衣少食寒窗苦读你忍心抛下他去报效朝廷?”

  李山一时语塞,他虽一心为公,但是这儿子却是他的心头肉。

  “李大人,当今朝廷即便贿赂成风,恶吏横行,但大体上民众生活还算是安定富足。正所谓为官先为私,再伟大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三代经营敌不过别人寒窗十年。”

  “朝堂中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但他们各司其职,各自为营。一旦您伸手动他们口袋中的银子,他们势必会抱在一起,全力对付您一个人,李大人,难道你认为你一个人的力量,足以对付他们所有人吗?”

  李家大公子似乎对于萧枫的话很不认同。

  “怎么不能对付他们,朝堂上多少人拿了不该拿的银子,只要找到证据,何愁不能扳倒他们。”

  萧枫从钱袋中翻出了两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既然如此,请你告诉我这两锭银子,哪锭是脏的?”

  “这……”

  萧枫长叹一口气。

  “李大人,你如果因为此事身陷囹圄,天下士子们就会知道,和豪门争斗是永远不会有好下场的,到时候,人心难聚,大楚才是真的要亡了。是故,你更应该广纳贤人,壮大自身。寻找合适的契机,循序渐进地拯救大楚官场!”

  李山只觉萧枫的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拍着桌子连叫了三声好。

  “萧枫,放眼整个大楚,能说出这番话的也只有你一人。如果你这样的人才肯为朝廷效力,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多志同道合之士聚集过来的!”

  萧枫明白李山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他当了李氏门下寒门官场的第一人,而且只要有了他这面大纛,他以后再想收复别人的时候也会简单几分。

  不过很可惜,萧枫不愿也不能加入他李氏的麾下。

  “多谢大人抬爱,只不过在下是不能为官的,所以,还请大人另找他人吧。”

  李山的表情改变得有些微妙。

  从他深邃的眸子中隐隐散发出了一丝寒意。

  “不能为官是什么意思?你萧枫也不是罪奴出身,况且我还听说你身负功名,有什么做不得的?”

  萧枫见瞒不过去,也就干脆实话实说。

  “回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我萧枫的功名早就被人顶替了,现在的我唯有当个乡野村夫,才能苟得一时活命啊!”

  见李山的脸色愈发难看,萧枫决定不再逗留。

  “大人,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烦请您允许我离开,家里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我办,离开太长时间怕是不妥。”

  话已至此,李山也没有了再留下萧枫的理由,于是招来了守在门外的清秀男子。

  “青管家,拿一文钱给萧枫,这是我允诺他的。”

  尽管清秀男子觉得奇怪,但他还是立刻找到了一文钱,恭敬地放在了萧枫的手里。

  “萧公子,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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