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当道 88.爱慕

小说:贵妃当道 作者:一只小乔 更新时间:2024-08-21 10:48:14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旼华望着她,窗外有浅浅的华光映在她脸上,莹白如玉脂,满头青丝拢在肩上,虽未梳洗,却别有一股慵懒的娇美。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缓缓道来,似有无限深意。说到六哥哥的时候,她眼中泛出幽深的情谊,仿若纯净明朗的天际,不参揉任何杂质。

  莫兰忽然道:“我看得出你很心仪苏且和。”

  乍然听闻苏且和的名字,旼华猛的一惊,带着晨起时的恍惚,道:“他那么蠢,我怎么会……”竟是没法说下去,颊如红霞,双手绞着腰上绦带。她平日飞扬跋扈、尊贵傲慢,此时露出小女儿家神态,倒有几分楚楚动人。

  夕阳渐渐垂落,天边如着火般烧透了,血色落在窗上,映得一片橙红。莫兰又道:“以苏且和的性子,如果你不跟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别的小娘子会敲开他的心房,住进他的心里。等你后悔时,已然来不及了。”稍顿又道:“爱慕之事,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讲先来后到。”

  她看着旼华,就像看着莫愁一样,那样小,那样自负,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会藏得很深很深,从不让人知道。

  旼华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人说如此多的话。到了掌灯时分,她踩着夜色回绯烟殿。她缓缓走在宫街上,内侍们正往各处点灯,见了她,皆屏身立至墙角,手里的宫灯随风轻轻荡漾。天暮黑沉,几点繁星围着皎月,散着清白的亮光。她在心里细细咀嚼着那句话:“爱慕之事,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讲先来后到。”

  宫婢见公主不往寝殿走,也不知她要去哪里,便道:“公主,该回去用膳了。”

  旼华回过神,四下一看,竟不知不觉已出了玉津门,到了福宁殿花园中。她遥遥望去,远处有几间侍卫憩所,里面灯火闪闪,侍卫们头上都戴着同样兜鍪,穿着同样甲衣,隐有脚步声唰唰作响。

  她酸涩难忍,似被什么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憩所门口,侍卫们皆已纷纷躬身下去,旼华鬼使神差般想要进去,却被宫婢一把扯住,在耳边哀求道:“公主,这里面可都是亲军,不比内侍,不能随意相见。您还是回去吧!”

  旼华似猛然惊醒,想着自己千金之躯,竟差点行至此等腌臜之地,悔意顿生,正要转身回去,却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道:“旼华公主,请停步。”

  她遁声望去,只见从角门里转出高大的身影,宫灯悬在头顶,昏黄的烛光映得他眉眼俊朗。他刚刚才和同僚在憩所空地上玩蹴鞠,所以并未穿盔甲,半敞着青衫,露出胸肌,显得十分魁梧有力。他的络腮胡子又长起来了,硬硬的,扎在人身上似乎很疼。他一步一步的朝旼华走去,面若冷霜。

  她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竟有些害怕,眼底热乎乎的,像是要落下泪来。

  苏且和并未瞧出异样,依礼道:“公主万福。”

  旼华勉强“嗯”了一声,却说不出话。且和道:“此处为亲军侍卫休憩之所,请公主止步。”说话间,忽有什么从天而降,又急又快,朝旼华抛去。

  旼华犹在恍惚之中,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苏且和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的脸贴在滚烫的胸口上。宫婢在身边尖叫,他也似乎在怒斥,她却像是耳聋了,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轰隆隆作响。他的胸膛无比宽阔,让她忍不住生出眷恋,她仰起头,看见他的下巴,上面有黑绒绒的胡子,刚刚还扎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声音细如蚊叫,道:“苏且和,我想嫁给你。”

  有亲军哗啦啦从院里跑出来,噪杂声四起,他根本不知道她说过话,只将她松开,道:“事权从宜,请公主恕罪。”

  将蹴鞠踢出墙外的亲军跪了下去,道:“请公主恕罪。”

  眼前跪满了一地的人,旼华从梦中惊醒,心意难平,她往后退了几步,睁眼瞧着且和,只见他垂着头,满脸恭谨之色,毫无异样。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仰或是听见了却当做没有。她是大宋最尊贵的公主,那句话,她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说出第二次。她慢慢的往后退去,转过身,与他背道而驰。

  至八月间,西夏元昊遣大使前来和亲,赵祯往旁系支脉中挑了十余位公主,细细择选。先前众人皆以为只有大使前来,到了汴京,方知竟是元昊亲至,使人不禁佩服他的胆色。赵祯在集英殿举行盛大宴会,酒醉微酣之时,元昊忽呈上画册,周身侍卫皆是一凛,生怕为行刺之事,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元昊生在西夏荒蛮之地,不如中原知礼守节,他大大咧咧行至庭中,扬声道:“三年前的清明节,我在巩义街上曾遇到一位中原娘子,面若梨花,实在叫人念念不忘。若是官家能助我寻得此女,想来西夏与大宋间情谊将更上一楼。”说着,就让侍从将那画卷铺展开来,高举至赵祯眼前。

  画中女子穿着烈焰红装,宽服大袖,挽着扁髻,鬓上插着蔷薇花,杏眼黛眉,薄唇微翘,浅浅含笑,竟是淑妃张莫兰。赵祯顿时失了颜色,肃然从位中坐起,怒道:“你也太胆大妄为了,竟敢觊觎朕的妃子。”

  两侧席宴上的朝臣也开始窃窃私语,元昊心中诧异,道:“官家何出此言?这女子不过是我在夜市偶遇的普通娘子,又怎会是官家的妃子?”

  赵祯并非庸君,不过半会,面上已恢复如常,遂笑道:“想来也只是相像而已。”忽见画角下还有张面具,不由得问:“你与那娘子是如何相遇的?”

  元昊坦坦荡荡,倒不似中原臣子那般忸怩作态,他大方道:“在我们西夏,每年花朝节都会举办“娘子假面”的游戏,人人都戴着面具起舞,若是其中有男女互摘了面具,那两人便算是天作之合的良人。”稍顿又道:“不知官家可否听过此等传言?”

  赵祯不由得想起那年与莫兰在巩义,她也说过同样的话,遂点了点头,道:“朕也有所听闻。”

  元昊接着道:“这娘子就是与我互摘面具之人,官家说,我该不该寻她?”

  这时,赵祯才恍然忆起,那年去永定陵扫墓,他带着莫兰偷偷出宫,在夜市上玩“娘子假面”游戏,那时与她互摘面具之人,并不是自己。

  待宴席散去,赵祯往鸾鸣殿去,他虽应着元昊帮他寻人,却也未曾许诺,若是寻到了又该如何。莫兰挺着大肚在院中散步,虽才四个月,瞧着却足有五六月,御医们不敢妄断,只开些滋补的汤药。

  正值深夏,夜凉如水。

  鸾鸣殿本已下锁,忽有圣驾临幸,侍婢们忙火燎火急的将门打开,又去准备侍寝诸事。莫兰有孕在身,他向来宿在别处,生怕扰她安宁。见她笑意盈盈的站在廊下等自己,赵祯快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问:“饭食得怎样?”

  莫兰笑:“御医可叫我少食些,不然胎儿太大不易生产。你倒好,一来看我,总先问吃得好不好。”

  赵祯刚赴过宴,虽在福宁殿换了衣,但身上犹还残留着酒味。

  莫兰叫清秋熬了醒酒汤,服侍他喝了,方道:“酒宴虽不可避免,六郎也该有所节制,于身体无益。”

  赵祯脑子发沉,碎碎念道:“莫兰,你还记得那年在巩义,与你互摘面具之人么?”

  竹帘高卷,墨黑的天际悬着细细钩月,散落的星子铺了满天,天地间明亮又幽静。莫兰正坐在镜前打散着发髻,青丝铺了满身,她手中拿着雕琢牡丹纹的象牙梳子,往发尖上细细的梳着,道:“早不记得了。”稍顿又反过身来,笑问:“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赵祯仰躺在藤椅上,微闭着眼,嘴角抹出几丝笑意,道:“没什么。”

  莫兰见他疲乏至极,起身牵住他的手,道:“别在椅子上睡,去榻上歇息。”

  赵祯握了握她的手,只觉温润滑腻,触手生温,久久不愿松开。他的脸在灯下瞧得分明,修长浓密的剑眉,鼻尖挺拔,睫毛长长的盖在脸上,像羽毛扇子似的。他的唇极为红润,薄薄的抿着,柔软的上翘。

  莫兰情动,俯身下去吻他,还未碰到唇,却反被他伸手掳在怀里。

  只觉满怀软玉温香,赵祯睁开眼睛,将头抵在她额上,戏谑道:“你是在引火烧身。”莫兰毕竟年轻,虽是在赵祯面前,嘴上也不愿总说闺房之事,她往他怀中挤了挤,羞红了脸,道:“我不过是想亲一亲你。”

  赵祯道:“亲一亲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他一说,吓得莫兰动也不敢再动,两人静静倚了许久,赵祯才将她抱起,放至榻上,道:“朕再看会儿书,你先睡。”

  莫兰颔首,道:“你今日也累了,别看得太晚。”

  赵祯点点头,吹熄了床前的明灯,又放下纱帐,才轻轻往外去。

  次日晨起,等莫兰醒时,赵祯早已上朝去了。她侧身坐起,床榻极宽,青纱帐层层叠叠的笼着。天已大亮,照得帐内一片青柠。床槛上搁着九爪黄龙金纹的荷包,莫兰拾起,往鼻尖上闻了闻,亦有几丝曲酒的味道。

  清秋领着宫婢进来伺候莫兰起床,捋起帷幕,才见烈日射在竹帘上,从细缝中烧进屋里。她皱眉道:“什么时辰了?”

  清秋回:“辰时末分。”莫兰趿鞋将竹帘卷起,竟已是日照三竿,她不禁有些怒意,道:“怎么不早些叫醒我?今儿可是十五,当去慈元殿请安。”

  清秋道:“官家临走时,说娘娘昨晚上睡得不安稳,叫奴婢们千万不可叫醒您。”又扶着莫兰坐在梳妆台前,将几盒首饰摆在眼前,道:“娘娘别急,其实也还不算晚,不过是夏天太阳出得早罢,才这样烈日炎炎。”

  既已至此,莫兰也没了办法,只好道:“那你快些替我梳洗,早些去总不会错。”稍顿又道:“叫人将早膳端进来吧,我随意吃几口填填肚子。”

  虽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去得迟了,待莫兰临至,众人早已恭候多时。

  皇后年幼,才过十八,又见莫兰身怀龙嗣,故并不敢斥责,只客气道:“淑妃若是身体不适,遣人来慈元殿禀告一声也就是了,不必强撑着过来请安。”

  莫兰行了礼,方道:“臣妾无礼,请皇后恕罪。”

  这时,李婕妤笑道:“我听说昨儿官家宿在鸾鸣殿,倒怪不得淑妃今儿来得迟。”妃嫔们听了,心里暗暗一惊,倒不敢多说什么。

  周美人近日风头正盛,嘴上也厉害了几分,不咸不淡道:“淑妃娘娘可真令人羡慕,即便是有孕在身,也能牢牢的吸引住官家。”

  皇后至大婚后,就未被临幸,日日独守空房,听见周美人如此说,仿佛是刺在自己心尖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后宫人心叵测,莫兰不想与之计较,免得节外生枝,遂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昨日臣妾亲自做了些白豆蔻熟水,能治暑湿脾虚的毛病,特地送给您尝一尝。”说完,朝清秋扬了扬脸,不过多时,就有宫婢用青釉莲花纹大瓷碗端了饮子进殿,跪至漪贞面前高举着。

  漪贞忙令婢女将汤饮盛了半碗喝了,点头道:“甘甜沁人,味道可口,不错。淑妃果是蕙质兰心,竟连饮子也能做得如此别出心裁。”

  莫兰恭谨道:“不过是闲着无趣,皇后谬赞了。”

  弄月本安静坐于一侧,此时方道:“姐姐若是如此说,便是谦虚了。任谁都知道,宫里的淑妃娘娘极善做饮子,当日先太后在时,亦是赞不绝口。”又笑着朝众人道:“连旼华公主都是淑妃的徒弟哩。”

  周美人冷笑一声,道:“淑妃先前是殿前的奉茶宫女,自然知道如何冲茶做饮子。”又媚眼瞧着莫兰,问:“听闻您还在粹和馆当过贱婢医女,不知医术如何?”

  弄月端了清茶饮了小口,低垂着脸用茶盖轻轻撇着浮叶,不动声色。

  新晋的妃嫔大多都是从士大夫家中挑出的世家女,虽知淑妃出身宫人,素有圣宠,倒不想竟是贱婢,皆是一惊。

  莫兰聪慧,又怎会不知众人心思,反笑道:“我曾拜粹和馆的掌医女为师,也学过些医术,但不算精,只能治些头疼发热的小毛病。”

  莫兰越是镇定自若,旁人越是不甘心。漪贞见莫兰对答如流,毫无卑贱之色,也生了几分钦佩,遂道:“学些医术也是好,在养生上也能多留些心。”

  莫兰听见皇后替自己解围,忙道:“皇后说得是。”

  周美人还要说话,却听皇后吩咐宫婢道:“将淑妃娘娘带来的白豆蔻熟水,分与众人食罢。”

  那宫婢答应着去了,皇后又朝众人道:“我一人也喝不完,不如分给大家同享,你们也品尝品尝淑妃的手艺。”

  众妃嫔听见皇后如此说,心知肚明,忙齐声道:“皇后说得是。”

  出了慈元殿,清秋犹是忿忿不平,扶着莫兰在宫街上走着,道:“那周美人仗着自己父兄在朝中有权势,就如此咄咄逼人,实在可恨。”

  莫兰倒是淡然,道:“你也别大声嚷嚷,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恃宠而骄。”

  清秋道:“娘娘就是太不“娇”了,才连小小美人都敢欺上头来。”

  莫兰听她如此说,撑不住噗呲一笑,道:“她怎么就欺上头了,不过说了几句寒酸话,只当做没听见就罢了,又少不了我一块肉。再退一万步讲,我也确实是从粹和馆出来的,并不需要隐瞒。”

  清秋撇嘴,道:“娘娘大度自然是好,但若是太不计较了,她们只会得寸进尺。我在宫里这么些年,可算是瞧清楚了。”

  远处天上飞过几只喜鹊儿,唧唧喳喳叫着,甚是热闹。天空蔚蓝如海,白云漂浮着缓缓移向天际。已近午时,赤日炎炎如火,行在路上,仿佛是炙烤于炉上。

  莫兰勾唇笑了笑:“即便是瞧清楚了,又如何能看得穿、放得下?我初为妃嫔时,只是想留在官家身边陪伴,时到如今,我依然是这样想。她们爱争爱斗,就让她们去争去斗好了,与我何干?”又侧脸瞧着清秋,严厉道:“我瞧着你素日稳妥,今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在宫街上就论起妃嫔来,今后可不许了。”

  清秋跟了莫兰几年,渐渐摸得她秉性,见她如此声色俱厉,忙正色道:“奴婢知道了,今后再不敢。”

  莫兰听了,道:“要铭记于心才是。”停了停,又道:“咱们去福宁殿瞧瞧官家。”清秋不允,道:“该是午膳时候,娘娘又未用早膳,就算你不饿,皇子也该饿了。”

  莫兰道:“你还怕福宁殿没东西吃不成?”

  清秋急得跺脚,道:“娘娘……”

  莫兰却是一笑,道:“咱们只管去,官家自会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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