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敖快马加鞭的回到京城,没有回家洗漱休整,一身风尘仆仆的就直接进了宫。

  且进宫也没像以往一样去觐见他的皇帝舅舅,而是找了太上皇外公。

  “启禀,太上皇静北侯世子求见”。

  “这小子,可算回来了,快传,让他进来。呵呵,朕可是听皇帝说这次可是跑出京城有些日子了,现在才想到回来,不过回来了就好,一出去就这么些日子,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贪玩,不知道着家,看来真的向陈炳说的那样该给他早日成家,定定性了”。太上皇嘴里各种嫌弃陈敖,心里却对陈敖外出回来后,先来觐见他而不是皇帝感到开心。

  对于陈敖,太上皇还是有些疼爱的,毕竟是他宠爱的女儿唯一的孩子,且女儿还已经早早的去了,留下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疼爱。

  就算平日里有他和他舅舅照顾着,可他们毕竟有天下大事要管理,做不到经常的关心问询。

  本来就觉得对这外孙有所亏欠,现在他又办了这么有颜色的事,可比那些转投了皇帝的没眼力劲的家伙们招他待见。

  陈敖进了殿,低着头跪在地上,“敖儿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太上皇正处在怎么看陈敖都怎么顺眼的时间点上,没等陈敖感觉到地面的凉意就被叫起了。

  陈敖是外孙,是对他手中的权利没有任何威胁的小辈,太上皇也乐得扮演一个疼爱小辈的慈祥长辈,“来人,赐坐”。

  陈敖谢过赐坐后,依然低着头安静的坐在了椅子上,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抬头看看太上皇的意思。

  如果是别人或太上皇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的态度,定是让他恼怒到想要赏人板子的,可这会儿对陈敖,太上皇只是觉得这孩子委屈了,看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他记得小时候这孩子可是调皮的很,一会子都闲不下来,哪像现在,死气沉沉的,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

  不对,敖儿以往虽然也沉默,给人的感觉却是稳重寡言形的,绝对不是死气沉沉的,难道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慈爱心大爆发的太上皇忍不住了,“敖儿,你这是怎么了,抬起头来,给朕看看,别垂头丧气的,小小年纪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这样可让你九泉下的母亲怎能放心,有什么委屈,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陈敖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说了一句,“皇爷爷……”就泪如雨下,无声的哽咽了起来。

  太上皇心里一咯噔,看着外孙那满是伤心绝望悲凉的眼神,还有那自从他母亲去后,就再也没叫过的皇爷爷和再也没让他见到过的泪水,太上皇知道事情定然比他想的要严重。

  陈敖这样子分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啊,作为他的亲外孙,竟然被这样欺负了,太上皇怒了,“来人啊,去传皇帝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他这个皇帝是怎样当的,亲外甥被人欺负成了这样,他难道就不知道吗,去,赶紧的,给我宣皇帝来”。

  太上皇吼完,大太监挥退拔腿想要传话的小太监,“太上皇息怒,奴才这就去请皇上来”。

  现在这个时辰,虽然皇帝已经下了早朝,但最近边境不安生,茜香国蠢蠢欲动,有再犯边境的势头,朝中就此事的应对办法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为着这事,就算散了朝,皇帝也会叫上朝中重臣,于乾清宫里继续商议。

  皇帝接见重臣中,且商议的是这种大事,一个小太监又怎么能叫来皇帝,自然要太上皇身边的一等大太监,曾经的大内总管,宋公公才行了。

  宋公公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腿脚还是很利索的,没多久就到了乾清宫,守门的小太监见是太上皇身边的宋公公,急忙忙的迎上来,“小的给宋公公问安,您老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太上皇有什么事要您通传,小的这就去通报,不过您也知道,这些日子朝中都在忙大事,您要不先去偏殿等待片刻……”。

  “哪里还有功夫去什么偏殿,你快进去传话,就说静北侯世子受了委屈了,正在太上皇处”。

  静北侯世子是谁,这宫中可没有不知道的,毕竟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上,对那位爷可都是宠爱的,比之宫中的皇子也是不差的。

  小太监听了这,点点头,转身进了大殿。

  殿内,文官武官从被皇上叫来后就在一直争论不休中,皇帝一手侧撑着头,蹙着眉头听着下面的吵闹,心中冷笑,“呵呵,众位爱卿可感到口渴,从一大早上朝到现在,众位爱卿就没听过嘴,论古谈金的,尽显各为的渊博,朕从来不知众爱卿腹内藏有如此多的诗书,想必现在的官职真是委屈各位了,如此博学,如此口才,不去教书育人,不去著述编撰,名流青史,真是屈才了”。

  皇帝一开口,众大臣纷纷闭了嘴,尤其听皇上这样说,一个个更是冷汗淋淋。

  吵吵嚷嚷的大殿,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这时小太监虽然极尽轻的推动殿门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何事?”皇帝声音平静的道。

  “启禀皇上,宋公公来传话,静北侯世子回来了,正在太上皇处,貌似受了什么委屈,太上皇传您去”。

  陈敖这次出门,真真是让皇帝担了心了,听他回来了,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又听后面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刚刚提起来的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众爱卿都跪安吧,朕希望,明日众爱卿不要让朕感觉站在朝堂上,是屈了你们的才”。

  皇帝说完提步就走了,大臣们跪安恭送皇帝离开。

  等皇帝上了御撵走了,跪着的大臣们才一个个站了起来。

  “陈大人,这明日……”

  “吴大人,咱们明日啊,还是安静点的好,至于茜香国的事,是战是和自有万岁定论,咱们听着就是了”。

  “吴大人说的是,小小一个茜香国就算真的发难进犯边境,与京城也无危机,那茜香国就算全民来犯,也不过是一场小战的事,那些武将就算上了战场,也没多大功绩,这朝堂上的格局,可不是一个小茜香国就能改变的”。

  文官这边自觉他们泱泱大国不惧边远小地的茜香国,一场小战争的事,绝对不会让势弱的武将重新崛起压过文臣,既如此,何苦顶着被皇上发配书院去教书育人的危险,废那个口舌。

  文臣们相携着去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武将们,听了文官们的窃窃私语,激动的心也定了下来,也是,那茜香国小小一个岛国,生活贫瘠,人都长的弱弱小小的,能有多少武力值,又不是北边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就连女人都能上马弯弓射箭的。

  再说那边境有南安王驻守,南安王手底下可是有二十万大军的,就算打起来,也没他们什么事,白兴奋了这么久。

  至于静北侯世子,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没人关心,世子只是担着个名头,可没在朝为官,静北侯府手里也已经没多少兵权了,不过只剩个好听的名头罢了,有甚好在意的,最多不过是私下里八卦下是谁惹了这世子,真是不长眼,等着被两位皇上联手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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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到了太上皇处,看到外甥的样子,比太上皇更是愤怒,太上皇在愤怒之外,还有对能趁机打压一下皇帝,畅快的训斥下皇帝的开心。

  皇帝则是完完全全的愤怒,先不说他对姐姐的愧疚,就说这些年敖儿对他的孺慕,私下里为他办的那些事,因他静北侯世子的身份,不能给予相应的官职荣耀,他就觉得亏了他太多。

  “敖儿,别伤心,出了什么事给舅舅说,舅舅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哼,你做主,如果你真的那么关心敖儿,他还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吗,你一边呆着去,好好反思反思,连敖儿都关照不到,这朝政在你手里,哼,朕还真是不放心,趁着朕最近身体还不错,还是替你多把把关的好,省的朕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也怪朕没好好教教你为君之道,就先传位给了你,明日朕和你一起去早朝,看看你是怎么听政的,指导指导你,等哪天朕去了,也能去的安心”。

  太上皇的训斥,皇帝虽然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

  虽然是因为陈敖他才被太上皇逮到了重新掌权的机会,皇帝对陈敖却是并没有迁怒的,迁怒的只是给陈敖受了委屈的人,想着等会敖儿说清楚后,非得把那人抽筋扒皮了不可。

  太上皇心里舒坦了,对着让他能够这样舒坦的陈敖自是相当的和颜悦色,“敖儿,来,告诉外祖,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这样悲伤”。

  “皇爷爷,舅舅,敖儿此次刚一出京城,就遇到了刺杀,敖儿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要刺杀敖儿,自也不放心转身回京城,唯恐危及到皇爷爷和舅舅的安危,敖儿一边应对刺杀,一边往南方逃亡,刺杀历时了一个多月,虽最后敖儿饶幸各个击毙了那些杀手,却也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好在被敖儿历练时认识的朋友所救,只是之后一直处于昏迷中,才没能往京城送平安信”。

  皇帝一拍桌子长了起来,怒斥道,“敖儿,你为何不早说受伤之事,真是,来人,传太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招来”。

  太上皇对于皇帝在他宫中的越俎代庖的命令,难得的没有生气,刚刚的好心情却没有了,无论如何,敖儿遇到刺杀这都不是小事,这可是他的亲外孙,在京城之外,竟然遇到了刺杀,是何人这样胆大妄为,这是对皇权的藐视,如果不严惩,是不是哪天就有人敢来宫中刺杀他了。

  “舅舅放心,敖儿的朋友他们常混江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伤药,救治及时,敖儿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没甚大碍了”。

  “哼,江湖草莽身上能有什么好药,你历时了一个多月的刺杀,不知内里伤了多少,靠着那些个伤药,能治的好才怪,这事,等太医们来了再说,你可知到底是谁,竟买凶要杀你?”

  皇帝这么一问,刚刚平静下来的陈敖,再次的悲伤不止,眼泪也盈满了眼眶,“敖儿的朋友在一个貌似杀手头目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包东西,递给宋公公。

  宋公公接过,呈给了太上皇,太上皇首先打开那封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刺杀静北侯世子陈敖,定金五万两,事成后,见到首级再付五万两”。

  看过信,对买凶着毫无线索,只是恼怒于买凶之人的恶毒,最后那句,竟是连个全尸都不想留给陈敖,真的可恶。

  太上皇把信转手递给皇帝,然后把那包东西,倒在宋公公端着的托盘上。

  倒在托盘上的东西,除了一些大额的银票,散碎的银子外,就是几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太上皇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示意皇帝来看,宋公公来到皇帝身前,躬身拖着托盘给皇帝看。

  皇帝直勾勾的看着一块磕掉了一块小角的芙蓉雕花的羊脂白玉,目眦尽裂,顺手拿起坐上的茶杯,一个接着一个的乒乒乓乓的摔了起来。

  太上皇对着皇帝怒目而视,这皇帝竟敢在他的宫里,这样行事,真是翅膀硬了,刚要训斥,就听皇帝怒吼道,“好你个陈炳,让姐姐郁郁而终不算,竟然连亲身儿子都容不得,真是欺人太甚”。

  太上皇大惊,“皇帝,你说什么,这买凶之人,竟是那陈炳,你是如何得知的”。

  皇帝平息了下怒火,拿起那块玉佩,递给太上皇,“父皇,这块玉佩,是我第一次出宫时,买给姐姐的,回宫后,因急着见姐姐送给她,一时激动没注意磕掉了一个角,本不想送姐姐了,却被姐姐见到要了去”。

  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是皇帝送给女儿的,那定然被她当做嫁妆一并带去了静北侯府,女儿去时,敖儿还小,嫁妆都被封存在了静北侯府中,皇帝虽另赐了宅子给敖儿住,女儿的嫁妆却还是在侯府中存着,毕竟静北侯府以后还是由敖儿来继承的,自是没必要把他母亲的嫁妆一并带到他暂住的地方。

  竟然动用女儿的嫁妆,来买外孙的命,太上皇这会不觉得皇帝想要收拢陈炳手中的兵权是错的了,别说那静北侯只是他这一派系的人,就算他是坚定的支持他重新掌权的中坚力量也不行,一个连亲生骨肉都毫不留情的杀害的人,可没什么能值得让人相信的。

  一想到这种人,竟是他这一派系的,太上皇就觉得脊骨发凉,心里甚至想着是不是和陈炳已经联系了人,在拱他重新掌权后,在架空他,甚至改朝换代,改了这皇族的姓氏。

  越想越不安,也越想越怒火中烧的太上皇,对着宋公公道,“你亲自去,带足了人手,去把陈炳给朕宣进宫来,还有他那抬了正的妾,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宣进宫来,如遇抵抗,就地格杀”。

  太上皇是真的不安了,唯恐陈炳进了宫,他那继室和孩子得了他什么指示,狗急跳墙来个逼宫。

  毕竟陈敖当初说的把静北侯府的兵权上交给皇帝,也是要等到他继承了侯府后才能上交,所以现在静北侯府手中的兵权还是依然存在的。

  虽然陈炳作为额附,不能上朝为官,在军中也没有担任实职,但京城外守备的那十万大军的兵符,却一直在他的手中,所以这也是陈炳身上虽然没有官职,只有一个静北侯的虚爵,皇帝依然忌惮他的原因。

  太上皇一直认为那十万大军是牢牢的握在他手中的,对于皇帝想要收回兵权自然不乐意,可现在那十万大军,到底是不是他的他也不敢确信了,虽然在皇族为了一个帝位弑/父/杀/亲的一点也不少见,连他的太子,从小养在身边,一点点教养着长大的太子,最后也是他下令杀的,可太上皇觉得他是被太子的所作所为逼的不得不如此,不然这江山或许早就被蛊惑着太子行那谋逆之时的一□□邪小人给篡夺了。

  他杀儿子是逼不得已是有理由的,可敖儿有什么威胁到那陈炳的,这种心狠毒辣的人,说他对他这个主子一片忠心,太上皇却是不信了。

  觉得头顶上悬了把大刀,随时可能要落下,就算不是为了陈敖,单单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那陈炳也定是要除了的。

  宋公公领了命,点齐了人手,带的都是绝对忠于皇族的大内侍卫,急速的往静北侯府赶去,毕竟世子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封锁,万一那静北侯得了信,先下手为强了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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