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赞达,隐居者之路,威尔·乔】

  波文的身影消失了,王炎燃尽了一切,整个山顶,在一片金红色的光芒中,犹如尘世之海里的小岛静静漂浮着。

  空气中的金红色颗粒,宛如一只只会呼吸的萤火虫,聚集然后消散,在四周形成一条条纤细的光带。

  最闪亮的中心,伽伦索尔的背影,屹立在贝儿的眼中,没有一丝摇晃,但有规律的起伏着,就仿佛一个刚苏醒的神的背影,这么说,毫不夸张。

  有一刻,贝儿感觉她与他之间距离好遥远,就像是隔了几个苍穹,但在内心的推动下,她还是伸出了她的手,试图抓住伽伦索尔。

  “波文已经死了,索尔……我确定,他已经死了。但是,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贝儿这么问,尽管她知道,索尔在冲击中不可能安然无恙。

  然而,索尔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儿的内心,因此也始终无法平静。

  他怎么了呢?

  是不是受到冲击,无法行动了?

  还是说,他在犹豫什么……

  贝儿再次呼唤:

  “索尔……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你能不能回答我……至少,告诉我你是索尔……不要这样,一直沉默……我很害怕……”

  说着说着,贝儿的眼中流下了眼泪,许多年积累的思念,就好像在这一刻释放了。

  她一点点从地上站立起来,往索尔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脚步都变得愈发沉重,在接触到索尔的那一刻,她又停下了。

  眼泪混着金红色的光粒,流进了空气中。

  贝儿美丽的眼珠子里,倒映着的身影,如此熟悉,但又如此陌生。

  他是否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贝儿只要想到这里,她便像灌了铅似的,无法行动。

  人人都喜欢美好的回忆永不改变,可是,时间却会将它偷偷改写,无论是谁,都无法预见。

  贝儿现在就站在一个转折点上,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无比重要,正因如此,哪怕只是少了一点原来的颜色,也会令他变得无比陌生吧……

  “贝儿,你看看周围的环境,它们褪去了。”

  说话的人,是佩莎。

  正如她所提醒,山顶上的金红色颗粒一粒接一粒的消失,夜空中的霞彩也慢慢溶解在黑色之中,地面上的砂砾也像是最后的火炭一样,失去了光芒。

  而站在最中央的伽伦索尔,身上的光环,也随着一切散去了。

  沉默许久,贝儿咽了咽喉咙,决定鼓起勇气,去面对眼前的旧人。但未等她的手触及她,对方说:

  “别担心,贝儿,我……还是威尔。”

  这个回答,令贝儿无比震惊,但很快地,震惊转化成为了安心。

  她立刻走上去抱住了威尔的身体,用脸贴着他温暖的后背,啜泣道:

  “你……你害我担心死了……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威尔摸摸贝儿的手,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回答:

  “我当然得那么做啦,贝儿……只有你左手的力量,能帮我打倒波文,那么冒一点点风险去反抗,总比两人都被杀死好吧?贝儿,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很理性的,怎么现在,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呢?”

  他的余光,时不时地去扫视身后的贝儿,想要看见贝儿的脸。

  但贝儿一直把头埋在他的后辈中,总让他放心不下。

  “别哭了,你和我不都是好好的吗?”

  “不好!”

  贝儿喊道:

  “要是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而且,你要是那样为了保护我死了,我就会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威尔听到这些话,冷峻的脸愣了一愣。

  在以前,他从没奢望过贝儿的心,有一刻能够眷顾他,但现在,他确定了,自己对于对方而言,是这么重要的人,关键是,作为威尔,他是这么重要的人。

  他忍不住转过身,看着贝儿哭红的眼,抓住她的肩膀,回答:

  “贝儿,无论……发生什么,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但是,你不能阻止我保护你,就算我的力量是有限甚至……有代价的,只要值得,我一定会去做,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我……明白了吗?”

  面对威尔的坚持,贝儿忍着泪花,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亲密,也从无有过的真实,就好像距离消失了,不可抗拒的引力,使两人最终连在了一起。

  夜空中的星光,如雨点般洒下,落向山顶,落向大地。空气中炎热的温度,此时,都不足为谈了。

  “贝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威尔看着对方低垂的脸,说。

  贝儿的目光向上移动,看着威尔,回答:

  “你说吧……”

  威尔的声音变轻道:

  “以前发生过的那些……我遗忘了的事,能不能……就让它过去吧?我能感觉到……你很害怕我想起儿时的经历,既然你这么害怕,我为什么非要去想起来呢?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威尔,我真的很想作为威尔,被你接受,被大家接受……而不是因为另一个人,我才变得这么幸运,能遇上你。”

  这些话,来自威尔的真心,没有人比他现在更需要认可。

  他的人生,受困于过去太多了,他应该有自己的路,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他不愿接受这是一个谎言。

  “好,我答应你。”

  贝儿轻快地答应了,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遮掩。

  “以前的事,不管怎样,我们都再也不要提起,更不要想起了。我只需要你是威尔……因为,在碎火城遇到你之后,我并不是因为……另一个你,才喜欢上的你,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威尔。所以,我更愿把我们的相遇当做一次巧合,把我们的相爱……当做命中注定。”

  从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讲完之后,贝儿的脸慢慢从脸庞一直红到了耳根。

  “谢谢你,贝儿。我……也会为此坚持到底的。”

  威尔说。

  两人拥抱着,过了很久。

  旁边的佩莎,慢慢走了过来,她将两人的手一起拉到了自己的手中,表示祝贺。

  “哎!”

  突然,威尔却被佩莎的举动吓了一跳。

  正在佩莎不明所以的时候,贝儿朗声笑道:

  “哈哈,没事的,威尔。你碰到的……是我的右手,不会激活力量的。”

  威尔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后怕地说:

  “那还好……我说,佩莎,你下次这么做,真应该小心一点啊!至少,提醒一下我。”

  “好啦好啦。”

  佩莎圆场道:

  “我只不过是想恭喜你们互相表白,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威尔和贝儿互看一眼,都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笑完以后,威尔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山猫凯蒂。

  “对了,凯蒂,它……”

  说到这里,佩莎失落地低下了头,回答:

  “凯蒂已经不行了,我刚刚检查了她的呼吸,她已经……永远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威尔对此遗憾不已,说:

  “对不起,佩莎,凯蒂是为了我和贝儿才牺牲的……虽然她是只山猫,但我一直把它当做人一样的朋友,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贝儿提议道:

  “要不,我们一起帮她埋了吧。这样,也能表达我们对她的感激。”

  “好。”

  佩莎回答地非常积极,眼泪却在眼框里打转,这一点,威尔和贝儿都能看到。

  “我们一定要帮她堆一个好看的墓,凯蒂死后若有灵魂,就能把它当做新的家了……”

  说到一半,佩莎哭出了声。

  威尔和贝儿都尽自己的力安慰着这个坚强的小女孩,夜色下的三人,就像三颗星星一样心意相通,分享温暖。

  “我们动手吧。”

  威尔说。

  佩莎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开始在一片没被火焰烧到的地方上建墓,随着土壤一点一点被挖除,凯蒂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佩莎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盖好土壤和小墓碑后,佩莎说:

  “贝儿姐姐,我知道,你们阿莱亚斯人是信奉星月之神和自然之子的,而凯蒂今天也是埋葬在月色之下,大自然中,你能不能教我们一起为她祈祷,祈祷她死后能够睡一个祥和的好觉。”

  贝儿回答:

  “当然可以,那你们两个,就和我一起念吧。”

  佩莎和威尔点了点头,然后一起潜下心来,随贝儿念词,为山猫祈祷。

  祷词像和风一样,在夜色的陪伴下,渐行渐远,山猫凯蒂的灵魂,仿佛也在三人的注视之中,奔跑在森林和山川之上,直到去到他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他们认为——那一定是最善良的生灵所待的乐土。

  “时间也不早了,贝儿、佩莎。”

  威尔说:

  “我们也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吧。我刚刚在挖土的时候,发现山坡下不远处,有一个冒着蓝光的建筑,我猜那可能就是……隐居者秘地吧?”

  佩莎接道:

  “可是,威尔,你怎么能确定,那冒蓝光的地方是人居住的地方,而不是什么怪物的巢穴呢?”

  威尔回答:

  “不会的,因为在集结城和林中城时,我就见过那样的建筑,是像梅赞达之碑一样的东西,一般都是人或者湮灵造的。”

  贝儿分析过后,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小心一点就对了。山坡下住的是人那还好,如果是湮灵,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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