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场上, 兴奋过后,纪姝美目一扫,对众人道:

  “现在大家对白燃参加精英赛, 没有疑问了吧?”

  这个比试,起初她并不赞成。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来, 包括张悦在内, 大家都可以对白燃心服口服了。

  白燃刚以绝对压倒性优势获胜,再加上纪姝对她的支持态度,众选手自然是纷纷道:

  “没有没有。”

  “当然没有啰。”

  “白燃太厉害了!”

  “她可是我们俱乐部唯一会三周跳的, 她不去谁去!”

  纪姝旁边, 杨子淼推了推银框眼镜,也慢条斯理道:

  “想必大家都听过这句老话, 竞技运动, 菜是原罪。

  “白燃虽然是新人, 但这个名额是她以实力拿下的。如果还对她有不服, 可以随时提出比试。”

  杨子淼是红圈所的合伙人, 也是极致俱乐部的股东之一。

  他在这里的发言, 颇有分量, 没人敢小觑。

  这话意味深长, 有几名选手悄悄低下了头。

  今天之所以人来得这么齐,是因为相当一部分选手单纯想凑个热闹, 看看厉害老人和优秀新人的比试;

  还有一部分选手,就是专门抽空过来, 给相熟的张悦喝彩撑门面的。

  杨子淼的话提醒了他们, 最开始他们之所以支持甚至佩服张悦, 就是因为张悦水平高。

  现在来了个优秀的新人, 他们怎么能在张悦的示意下, 有意打压人家,甚至想要白燃出丑呢?

  那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

  真是……让人太羞愧了!

  听见这话,纪姝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杨子淼。

  作为律师,杨子淼处事圆融,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刻。

  杨子淼则回以温文尔雅的笑容。

  -

  至此,这场比试告终,众选手训练的训练,有事的离场办事。

  纪姝和杨子淼则留了下来,站在冰场边,都是有话要对白燃说。

  “小燃,张悦那边,我会再找她聊聊。”

  纪姝说。

  “我以为她至多别扭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都是一个队的,纪姝不想两人太多龃龉。

  不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太尴尬了。

  “倒也不怪她。”白燃淡淡道。

  “嗯? ”

  纪姝没想到白燃小小年纪,这样的心胸。

  张悦一个成年人,都因面子挂不住,仓皇离场。

  白燃险些成为这样的一名失败者,却表现得很宽和。

  只听白燃继续道:

  “是我太强了。”

  扑哧一声,纪姝笑了起来。

  这个白小燃,看着冷冷淡淡,其实有几分毒舌在身上的。

  想必她答应比赛的时候,就知道张悦有不服的心思。

  比起言语,她想直接用表现将质疑打消吧。

  纪姝太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了,对白燃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对了,小燃。刚才人多不方便问,你家里怎么样了?”

  纪姝虽不拘小节,但对朋友细心又关怀。

  白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简略概括道:

  “父母离婚后,父亲家暴,我就用摄像头记录下来。

  “如果他不同意交出抚养权,我就去举报他。”

  纪姝对白燃再次刮目相看。

  没想到白燃不仅在花滑领域出类拔萃,现实中也过得这么酷!

  全国多少家暴案例,大多数母亲选择忍气吞声,还带着孩子一起受罪。

  可看看人家白燃,直接把亲爹的家暴行为录像存证了!

  她用力握了握白燃的手:

  “哇,干得好!你现在未成年,有许多不方便吧,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

  杨子淼也颇意外。

  毕竟白燃看起来神色淡淡,只有花滑能让她感兴趣,没想到在人情世故方面这么有手段。

  一方面是确实想帮白燃,一方面顺着纪姝的话,他也道:

  “我接手的案子是公司法方向,不过有朋友擅长混婚姻家庭案件,我可以帮忙。”

  “谢谢。”白燃说。

  她想了想,道:

  “我想麻烦你们陪我回家一趟,我担心搬家的时候,父亲反悔。”

  今天早上出门前,白志昌被白燃气得双眼通红,像是头发狂的公牛。

  顾忌着不知设置在哪的摄像头,他强忍下了动手的欲望,只在喉咙里咆哮:

  “滚!你个赔钱货,当老子愿意见你天天在眼前晃吗?带着那小赔钱货快点滚!”

  现在,白志昌应该也冷静下来了些许。

  不过,不冷静也没事——

  “没问题。”纪姝说,“我跟我哥借几个公司保安去。”

  -

  上午十点钟,白家。

  “白哥,你也别生气,闺女就是一时想不开,才说要离开家。”

  “恐怕是被你打得受不了了,这才和你吵几句,嗨,谁家没点吵闹呢?”

  “下次下手轻点不就行了嘛,要打也就打几下得了。闺女还小,皮肤嫩骨头软,别像对老婆一样粗暴嘛,哈哈哈。”

  被几个狐朋狗友围绕着,白志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神情阴鸷:

  “打几下怎么了?我是她爹!打自己闺女都不行了?”

  有人笑:

  “是啊老白,不就是亲爹打女儿几下子嘛。你好好跟她说几句,她哪敢真去告你啊。”

  白志昌狠狠吸了口烟:

  “哪敢?我看她敢得很,都录像要告老子了!……奶奶的,那钱还不是偷老子的?”

  那人笑了笑,一时却没想到怎么接这话。

  谁不知道,白志昌的钱都是前妻给女儿的抚养费?他还得意地炫耀过呢。

  另一个人道:

  “摄像头藏得可真隐秘,怎么找了半天还没找到……”

  又有人随口说:

  “咱们一群人,找半天都没找到,该不会就没有安装吧?”

  “有道理,普通摄像头肯定能找得到。要是针孔摄像头……那得很贵吧。”

  白志昌猛地抬起了头。

  他记得,家里账上的钱并没少多少。

  他反倒是从白曦那拿了几百块钱。

  ——白燃这死丫头,不会真是吓唬他的吧?

  “哟,那车真他妈漂亮!这种车怎么开到咱这旧小区了?”

  这时,靠在窗边抽烟的一个男人,瞪大眼睛说。

  他对着窗外啧啧赞叹,还招呼众人一起看。

  白志昌正好去那边的垃圾桶扔烟头,也顺带停了停步子,往楼下看去。

  正对着窗户的路上,有两辆车缓缓地停好了。

  后面那辆稍长的黑车,白志昌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叫什么加长林肯,贵得要命,一辆百来万起步。

  最前面的跑车,白志昌一眼看见了牌子,兰博基尼,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白家的出租屋正好在三楼,看楼底下的东西还挺清楚。

  几个中年男人站在窗边,对车子垂涎欲滴。

  他们目视着加长林肯的车门先打开,从中走出六七个年轻人。

  年轻人们都穿笔挺的黑西装,皮鞋锃亮,身形高大,压迫感十足。

  白家的一群人不禁嘀咕道:

  “乖乖,这是拍电视剧还是真保镖啊?”

  “是不是收高利贷的?咱小区里谁还不清债了?”

  “你家收高利贷穿这样气派?这身行头一看就不便宜……”

  这群老男人继续扒着窗户看。

  只见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人,走到跑车处,毕恭毕敬地为里面的乘客拉开车门。

  从驾驶座上先是走出一位女人。

  她与其说女人,不如说是年轻女孩,戴一对不规则大耳环,穿雍容的貂皮大衣和高跟长靴。

  她与周遭的破旧道路,和寒冬里光秃秃的老树,一看就格格不入。

  随即,跑车后面下来个男人,穿鸽灰色大衣,戴银边眼镜,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看着他挺拔的好身材,有个中年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不禁骂了一句:

  “妈的,小白脸装什么装!”

  最后出来的是个年轻女孩。

  她穿简单的白色羽绒服,眉目在细雪中依旧惹眼得要命,如同雪琢冰雕。

  看清女孩的样貌,中年男人们面面相觑,白志昌更是沉下了脸。

  那在最后出现的年轻女孩儿,不是白燃又是谁!

  “白哥,这怎么回事啊?”

  有迷惑不解的。

  “好家伙,你闺女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这派头,啧啧。”

  有连连感慨的。

  “不得了,跑车里那两位看着就是有钱人,咱惹得起吗?”

  有临阵退缩的。

  “那群黑衣人,不会是保镖吧?他们要上来吗,会不会打人?!”

  有担惊受怕的。

  白志昌起初也害怕,到了后面,越想他越恼羞成怒:

  “妈的,来就来,当老子怕这群人?!”

  不一会儿,大门被敲响了。

  白志昌阴沉着脸没动,那个啤酒肚的男人拍了拍他,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白燃淡漠的一张脸。

  “哈哈,小闺女回来了啊?”

  啤酒肚一笑。

  白燃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对着她和白曦色眯眯快流口水的老东西。

  “来来,外面冷,快进来。”

  啤酒肚伸手就想揽白燃的肩膀。

  却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斜刺里冒出的手,力道如同铁钳一般,让啤酒肚吃痛地放开了。

  保镖彬彬有礼道:

  “先生,注意您的言行。”

  这时纪姝也上到了这一层。

  瞧了眼纪姝的容貌身段,啤酒肚眼睛都要直了,装模作样地一伸手:

  “哎呦,美女啊,敢问芳名?”

  纪姝瞧了他一眼,并不做理会。

  和家暴男同流合污的货色,给她提鞋子都不配。

  见谁都不理他,啤酒肚讪讪地收回了手,干笑一声。

  纪姝揽着白燃的肩进了屋,轻蔑的目光扫过屋里一群歪瓜裂枣,勾唇一笑:

  “打扰了。我今天来呢,是帮小燃搬家。”

  啤酒肚站到她面前,搓着手道:

  “哎呦,一家子的,说什么搬家……”

  “——小燃的房间在里面吧,我们这些人足够了,不劳各位费心了。”

  纪姝仿佛没看见啤酒肚一般,自顾自道。

  开玩笑,纪大小姐生起气的时候,连她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亲哥都要放低身段哄他。

  敢不顺她的意,活得太舒心吧?

  不过,还真有活得不舒心的人。

  “我提醒你,这是我家!

  “私闯民宅,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被人上门直接照脸打,白志昌咽不下这口气。

  他刷地站了起来。

  保镖们训练有素,立刻从门外蜂拥而入,把白燃和纪姝保护了起来。

  这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

  “私闯民宅?白先生倒是很有法律素养。

  “我想请教您一下,家暴未成年监护人,又该受什么样的处理呢?”

  白志昌听了,目露凶光。

  可保镖们的气势比他更足。

  那滑动在黑西装下的强劲肌肉,哪里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白志昌比得上的。

  硬碰硬,碰不过。

  “……”白志昌重新坐了下去,恶声恶气问,“你有什么证据?”

  见他打死不认,白燃二话不说,走进卧室。

  她从白曦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上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为了防止白志昌抢走,姐妹两个商量好的存放地点。

  白曦用的时候就趁白志昌不在悄悄用,不用的时候藏到枕头下面。反正白志昌从不多看女儿一眼。

  白燃拎着电脑,走回客厅。

  “死丫头,你怎么乱花钱?”

  白志昌喝道。

  纪姝嘲讽地笑:

  “那不是你的钱,白先生,是我们俱乐部给小燃的工资。”

  “工资?!”白志昌狠狠地瞪着白燃。

  “翅膀硬了啊,有工资竟然不给我?!”

  “哟,大叔,您还想拿几份钱呢?”纪姝毫不留情。

  “您前妻给女儿的赡养费您吞了,女儿的工资也要。呵呵,要我说呐,鲸鱼吞水都没您能吞!”

  噗嗤,一个保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纪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拽啊。

  那边,白志昌被纪姝气得脸色发青。

  奈何一堆保镖在侧虎视眈眈,他一举一动都被盯得死死。

  这边,白燃打开电脑,操作了几下。

  找到此前从白曦那问到的日期,她播放起了视频。

  视频里,白志昌手里攥着粉红的钞票,直接用拿钱的手扇了白曦一耳光!

  “偷钱,我叫你偷钱!

  “怎么学得跟你那个妈一个样儿?家里的钱瞒着老子,想私自花用,嗯??”

  白曦显然是刚放学,还背着小书包。

  这一下子,她直接被白志昌打倒在地,连书包都从肩上滑了下来。。

  她哆哆嗦嗦抱着书包,说:

  “爸爸,不是的,我没偷……”

  白志昌已经一把夺走她的书包,拉开拉链,刷地将书包反倒起来。

  文具书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许多沾染了地上的烟灰。

  白曦眼泪汪汪,顾不得捂着红肿起来的脸,伸出小手想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却阻止不了父亲继续抖她的书包。

  把东西全倒出来后,白志昌伸手掏了掏书包,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就剩这几块钱了?没再藏钱?”

  “没了爸爸,我没有钱,那几百块钱是姐姐给我的零花钱。”

  白曦含着眼泪说。

  “白燃那个要死不活的死样子,还给你零花钱?我看你们是串通着坑老子吧!”

  白志昌把书包直接扔到了白曦的脸上。

  老式的书包很沉,白曦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幼嫩的哭声在屋子里响起,白志昌却毫无怜惜之心。

  “哭什么哭?跟你那该死的妈一个德性,再哭老子就打死你!”

  踢了白曦一脚,把小女孩活活踢出去小半米,白志昌拿着钱扬长出门了。

  只留他可怜的小女儿,又痛又怕,哭声充满痛苦和无助。

  ……

  视频放完,白燃,纪姝,甚至见惯风浪的杨子淼,脸色都差得要命。

  哪怕早知白志昌家暴行径,他们心里的怒火都被再次挑起。

  这个人渣,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铁证如山,白志昌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他往摄像角度看去,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白燃这死丫头,竟然用针孔摄像头来监视他!

  杨子淼原本只是时间表有空,作为男子,跟着两个女孩来看看看。

  现在亲见这种恶劣情景,他的心里深恶痛绝:

  “白小姐,这已经到达立案标准了。”

  白燃闻弦歌而知雅意:

  “麻烦您了,律师费我随后付。”

  她之前从白曦口中,听白志昌在家里打她踢她,已经是怒气翻涌。

  如今亲眼重看当时一幕,简直怒火滔天。

  她也不想管什么“中庸”处世之道,不想管以视频换取抚养权让步了。

  她一定要让白志昌受到应有的惩罚。

  杨子淼便道:

  “人证物证俱在,白先生,您将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请您等待法院传票。”

  法院传票?!

  白燃和她可恶的朋友们,这是想让他坐.牢??

  白志昌彻底失去了理智,爆发出一阵污言秽语,向这几个可恶的人扑了过来!

  可下一秒,他就被保镖利落地放到,摁倒在地。

  脸庞贴着地板,被挤压得变形。

  保镖们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正好不会伤到白志昌,又让他在重压下难受得无法动弹。

  颠倒的视野里,白志昌看见了白燃,那个从前任打任骂、只会像她妈一样哭泣、任他搓圆揉扁的大女儿。

  白燃的鞋跟停在他面前,轻轻的声音响起:

  “那天,曦曦就是这样躺在地上的。”

  白志昌目眦欲裂,他想站起来给白燃一个耳光,却被保镖轻而易举地压制。

  他挣扎着,大喊着要朋友们来帮他。

  可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明哲保身的墙头草。

  见这副情景,男人们要么借口有事,先溜出了白家;

  要么躲在角落,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燃忍不住冷笑。

  这群在生活中失败的男人,回到家后,面对力量较弱的妇女儿童,肆意欺辱,寻找暴力带来的快感。

  而如今,面对比他们更年轻强壮的保镖,面对能力更强的律师杨子淼,他们连一句叱骂都不敢了。

  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于是白志昌眼睁睁地看着,白燃收拾出自己和白曦的东西,简单几个箱子,让保镖们拿下楼去了。

  离开时,经过白志昌的身边,白燃脚步不停,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白志昌趴在地上,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从前是他把前妻打倒地上,任由妻子伏在他脚下,无力爬起,痛哭流泪。

  如今风水轮流转,像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被人弃若敝屣的,换成了他白志昌。

  身上的桎梏突然一松,白志昌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保镖离开的的背影。

  经过大门,保镖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关上门走了。

  白志昌再扭头去看卧室。

  只见白家卧室空了一半,女孩儿的小物件全没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上下床,和他那张凌乱的大床。

  看白志昌还躺在地上,还没走的几个朋友之一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上来拉他:

  “哎呀,老白,大冬天的地上凉,快起来……”

  白志昌被他扶了起来。

  缓过一口气,白志昌盯着他看,低吼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那眼镜男抓了抓油腻的头发:

  “老白,那些保镖,兄弟我也打不过啊,哈哈……”

  白志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厉声说:

  “老子请你们喝酒,喝了多少钱,啊?你还说是兄弟,就是这样当兄弟的?”

  “哎呦!”

  眼镜男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来。

  白志昌又是发火,又是被摁倒地上,现在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了。

  眼镜男的动作,直接让他跌坐到沙发里,一时眼冒金星。

  “瞧你说的,不就是几瓶酒,兄弟们犯不着把命卖给你啊!

  “那些保镖人高马大的,我可不想进医院……”

  其他人也说:

  “是啊,白哥,我们在这给你撑着场面,你看他们不是没敢真动手吗?”

  “老王他们几个早就溜了,你骂不到他们,却来骂我们这些留下的。哼哼,这是什么道理嘛!”

  “最该骂的是保镖吧!白哥,你不敢骂保镖,却来骂兄弟们,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走了走了……”

  男人们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纷纷离开了白家。

  白志昌想要追过去打人,可他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空荡荡的冷风从没关的大门里灌进来,把他冻得一个哆嗦。

  喘着粗气,他环顾四周。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娘早就去世,妻子和她离婚了,女儿们走了,每月的抚养费也跟着走了。

  他如今只剩下兜里的几百块钱,和马上就得交房租的出租屋。

  哦,还有一张法院传票等着寄过来。

  无能狂怒地大吼了一声,白志昌一脚踢翻了餐桌。

  冷不防却把脚踝崴了,疼得他剧痛无比,跪倒在地。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打在他粗糙的手上。

  生理心理双重的重压之下,他突然想到了新婚不久的轻松场景。

  那时他刚讨了漂亮的妻子,又在妻子的督促下勤奋工作。

  回到家后,热腾腾的饭菜和温馨的问候,一齐恭候着他。

  现在,妻子变成了前妻,女儿离他而去,他也从俊俏有前途的后生,变成了肥胖失败的中年人。

  究竟是为什么,他把人生过成了这样……

  -

  终于自由了的白燃,处理完家暴男,第一件事就去张婶家接妹妹白曦。

  “张婶,一直以来麻烦您照顾我们了。”

  白燃拉着白曦的手,弯腰给朵朵一封红包。

  “我即将起诉父亲家暴,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了,今天就向您道别。”

  “哎呀,这……”

  张婶才洗菜出来,手上还满是水珠。

  她下意识想劝,但看到白燃那平静的,肖似生母的脸,不由鼻子一酸。

  她想到了当年,白家那栋楼里,左邻右舍都不愿给李琳举证。

  她虽然有心帮帮这个美丽苦命的女人,奈何住得远,只是有所耳闻白志昌家暴,并无法作为人证。

  张婶吸了吸鼻子:

  “燃燃,那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住的地方找到了吗?去你妈妈那?还是怎么住啊?”

  “我朋友给我找到房子了。”白燃微笑地看向纪姝。

  纪姝用“小事一件”的眼神,给了她一个飞吻。

  白燃走之后,张婶择着菜,对串门的邻居说:

  “白志昌打人打那么狠,他老婆都没告成功他。现在这事竟让燃燃这半大孩子办成了!

  “燃燃这孩子,真不一般啊……”

  彼时张婶万万没有想到,白燃这个“不一般的孩子”,竟然有一天能代表华国,站到世界最高级别的赛场上,角逐最盛大的光芒。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白燃和白曦搬到的新小区,是纪姝吩咐人选的。

  小区叫做华池嘉园,地理位置靠近地铁和商圈,非常便利。

  最重要的是物业好,进出入都需要刷脸,外来人员必须登记才被允许进入。

  用纪姝的话来讲,就是“哪怕那个家暴男打听到地址想来揍人,也会发现他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

  拿钥匙进房,房子是三室一厅,俱是崭新的精装修。

  纪姝的秘书是她父亲给她的,办事非常可靠,此时也在房子,给白燃介绍:

  “白燃小姐,这间是主卧,为您设了小书架。

  “这间是次卧,为白曦小姐准备了玩具。

  “这间原本是书房,得知您的花滑爱好后,我们把书架搬走,改放了专业器材,安装了降噪装置,和这面落地镜。

  “当然,客厅宽敞。如果您想在客厅练习,这边有卷起的软毯,需要时展开即可。”

  纪姝满意道:“辛苦你了。”

  秘书微笑道“不敢当”,在走之前,悄悄打量了一下白燃。

  他在心里感慨,这样容貌的姑娘倒是还能找,只是这种气质实在独特,难怪小纪总和纪小姐都被吸引了。

  玻璃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从酒店订的菜肴,还有红酒和果汁。

  白燃让白曦和果汁,给众人倒了红酒。

  前世,她跟着母亲学了不少,无论是正式的晚宴,还是半正式的家宴,都进退有度。

  三人齐齐碰杯后,白燃先敬纪姝:

  “姝姝,谢谢你支持我进入精英赛,还有今天搬家与房子的事,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顺利。”

  她没提钱的事——纪姝为她做到现在的地步,显然是把她当真朋友,事情刚结束就给钱,这是侮辱谁呢。

  这份人情,白燃以后慢慢还。

  纪姝和她碰杯,笑得耳环轻晃:

  “小燃,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教我那么多技巧呢!

  她咯咯笑道:

  “上次我说要叫你师父,我还没叫呢,下腰式蟹步都快被你教会了!”

  白燃又敬杨子淼:

  “杨律师,谢谢你百忙之间,抽空处理我家的事情。”

  前世母亲公司的法务,以及委托处理事务的律师,哪个不是忙得团团转。

  杨子淼作为红圈所律师,愿意陪她耽搁好几个小时,让她非常意外。

  几人独处,杨子淼卸下了面具般的温雅微笑,笑容真实了许多:

  “小燃——我和姝姝差不多大,也这样叫你了。诉讼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合适的律师的。”

  他又温和地说:

  “你能坚持花滑,是一件好事。不要为了无关的人或事而耽误了自己。”

  白燃点点头,将杯中红酒喝了下去。

  “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条件,但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她说。

  一向冷感的人,真诚道谢时,眼神柔和如融雪,分外动人和可亲。

  纪姝下意识想拒绝,想到哥哥纪宣关于“自尊心”的那番说法,便道:

  “好啊,燃燃,我等着你去决赛拿牌,到时候可要给我签名哦!”

  几人又碰了碰杯,开始吃午饭。

  白曦从没见过这么多菜,还都又好看又好吃。

  她忍着口水,乖乖听大人们讲完了话,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白燃本来没想让她吃龙虾,这是发物,白曦被家暴摔倒时,手上擦出了伤口,还是少吃为好。

  可白曦眼巴巴地,拿小手比划了一下,说:

  “姐姐,我就尝一口,一小口……”

  这小表情,把在座几人都逗笑了。

  白燃无奈地剥开一只,取了一小节放到白曦碗里。

  白曦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吃着饭,纪姝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设置了消息提示的,都是常打交道的人。

  此时点开一看,纪姝“诶”了一声:

  “是我哥的秘书。他发来了我们赛区的参赛名单,说人员有重大变化。”

  重大变化?

  白燃抬眼。

  纪姝看着消息,越看眉皱得越紧:

  “月季俱乐部新迎来了一位转会选手,她是省队女单队员,向澜。”

  “她的最高水平是……33连跳!”

  33连跳!

  白燃如今只能做到22连跳,虽然有一个三周跳,但那是单独的三周跳。

  比起22连跳,想要做到33连跳,所需要的身体力量和控制力,简直是几何倍数增长!

  换作从前,纪姝自己去比,对手强或弱,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可现在,白燃是想走专业运动员的道路。

  要是连初赛都无法顺利晋级,她想凭这次比赛入省队的眼肯定难上加难。

  当然,纪姝也明白,只要一个流程比到最后,白燃肯定会与众强者见面。

  但现在就遇到了这样强劲的对手,白燃少了许多练习和准备的时间。

  ——以白燃的进步速度,其中的损失相当令纪姝心痛。

  纪姝皱紧眉头:

  “要是她早点转会,得知消息后,我还能想办法让小燃代表别的俱乐部参赛。

  “可现在小燃的名字都报上去了……”

  白燃倒是反过来让她宽心:

  “比赛中什么样的对手都可能遇见,我报名,她也能报名,全力以赴就好了。”

  听了这话,纪姝倒是心生惭愧: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我只想着让你赢,差点忘了竞技精神……来,我们再碰一杯,祝小燃比赛顺利!”

  众人再次碰杯。

  纪姝和白燃相视一笑,杨子淼的眸中却有沉吟之色。

  如此突然的转会,就在白燃的名字报上去之后……

  太过巧合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

  -

  不久前。

  月季俱乐部,老板办公室。

  “老板,查清楚了,省队那个小女单向澜,家里确实出事了。

  “再没几天她父亲的治疗费就用光了,亲戚那边的钱也借得差不多了。”

  秘书翻阅着平板电脑上新收到的资料,详细汇报道。

  王老板仰躺在老板椅上,眯着眼问道:

  “喻家那小孩不是也在省队,手指缝随便漏点就够了,向澜怎么不找他借钱?”

  秘书低头浏览平板:

  “向澜这女孩好强,目前还没把家世告诉省队的朋友们。

  “不过看这山穷水尽的样子,为着父亲活下去,再嫩的脸皮也快该开口借了。”

  听见想要的答案,王老板满意地点点头:

  “这不是正巧嘛……去,立刻联系这个向澜,趁她借到钱之前,给她把那点治疗费填上,让她过来我们月季俱乐部打比赛。”

  在成为市队省队的专业运动员前,选手们都是在俱乐部训练出来的,和俱乐部感情好,合同待遇也优厚。

  除非找到极好的下家,选手们大多不会转会。

  王老板早就想往月季俱乐部挖人才了,可在他的带领下,月季俱乐部在业内风评不好,管理层乌七八糟。

  好教练不愿意来,好的运动员更是不会来了。

  秘书却是谨慎道:

  “老板,可为什么这种好事找上咱们了?

  “这个消息是无偿提供过来的,对来电者有什么好处啊?”

  王老板了然一笑,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那个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说的又全是女单的事儿,想必又是女人间争风吃醋闹别扭了呗。”

  “再说了……”王老板吸了一口烟,惬意地吐出烟圈。

  “转会可是要选手亲自签字同意的。向澜转会过来,损的是她的名声,背弃把她培养出来的老东家,在联赛前夕找新的下家。

  “咱们呢?顶多落个趁机挖人的说头——可挖人又不犯法,哈哈!”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对付家暴男略夸张,但我写得很开心,希望大家看得也开心,嘿嘿。

  下章联赛初赛。

  谢谢支持正版的宝贝们,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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