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夏景淮眸中满是失望之色,颤声道,“两位马神医与我说,沈煜脉象诡异,可能并非看起来那般严重。”

  “若有蹊跷,我当如何?”

  “论谋略我不及他,论感情,你们自幼便在一起。”

  “我可以不介意他的存在,你可曾给我机会?你与他欢愉之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欲与你亲热,你便各种不适,你让我如何自处?”

  “你我一同出生入死,难道我在你心里便是一点好都不曾留下吗?”

  “二哥!”

  我长叹道,“我岂会不记得你的好?”

  “你我大婚自然是好事,可他日你若背弃诺言,我当如何?”

  “若他日你对旁的女子动了心思,有了孩子,我和豌豆要如何自处?”

  “不管世人如何看,你我皆知这天下有一半是沈家的。”

  “便是你当初拖住南赵,才得以顺利拿下西晋,可南赵还是沈家人拿下的。”

  “继承皇位者只能是豌豆,否则,我要如何面对沈家人!”

  “我要如何才能不遭你背叛!”

  “你我,不谈情,只谈合作,你的诚意在何处?”

  “东周国库有多少银钱,我早便知晓,如今,拿到开元的,不过五百万两银子,当我是傻的?”

  “你说的秦城夏宅密室里的银子呢?”

  “这些你要如何对我解释?”

  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完,我的心情竟好了不少。

  夏景淮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妹,夏从文并未失忆,那些银子被夏从文转移走了。”

  “近两月来,我一直派人寻找他和银子的下落。”

  “不信,你可召见东周过来的官员,问问他们,我是否一直在寻找夏从文和那笔银子的下落?”

  “也好。”我深吸一口气道,“且这般吧,你我之事,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离开御书房,漫步在宫道上。

  又一次来到昭阳宫,寝殿内似乎有个浴桶,一貌美女子在其内沐浴,一太监打扮的男子对她说,“奴才伺候主子沐浴可好?”

  女子面色绯红,欲拒还迎,满眼爱意看着男子。

  “林卿卿有大用,你且忍忍。”

  男子话一出口,女子眸中的爱意顷刻间散去。

  我看到了那一双交叠的身影。

  看到了男子对女子无尽的索取,而女子的神情却是极为痛苦。

  她说,还未满月,会坏了身子,他求男子放了她。

  然而,男子并没有。

  那女子……

  便是我。

  我将我进宫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

  从险些被林卿卿毁容,到被打入冷宫。

  从遇到沈煜,到他替皇帝宠幸我。

  那些事放到现下,我仍无法做到不去恨林卿卿,亦是做不到不恨沈煜。

  说什么为了我好。

  人之本性,其实旁人可以随意改变的?

  哪怕年幼不显,随着时间推移也会一点点显露出来。

  转身离去,脚步虽缓,心情却是复杂的。

  我不后悔进宫,不后悔走到今日。

  因为重新来过,在那样的处境,我还是那样的选择。

  我无法不去在意沈煜对林卿卿的偏袒,无法对他曾在这个寝殿给我的各种伤害释怀。

  哪一次过来,不会勾起我对他的恨呢?

  哪一次都会让我的心更硬几分。

  离开昭阳宫,我乘坐銮驾出了宫。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出宫。

  百姓们纷纷出来围观当朝女皇。

  有喊女皇万岁的,也有转过身窃窃私语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这些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来到了大将军府,这里是蓝九的住处。

  下了銮驾,我在沈辉的搀扶下进了正厅。

  蓝九得知我过来,赶忙从书房跑了过来。

  “拜见陛下。”

  “起来说话。”我坐在上首淡淡开口。

  下人们已经将茶水端来,我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九哥。”我扯出个笑容问,“可有瞧着顺眼的姑娘?”

  蓝九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道,“微臣不娶。”

  我沉吟片刻,问,“你蓝家之事,朕一直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蓝家本属沈家军,那一战便没人了。”

  蓝九扯出个笑容,继续道,“我与沈煜都是被瘸腿刘送到杀手营的。”

  瘸腿刘啊!

  我只在五莲山见过一次,不过,听闻他战死,便没再问。

  这些人与娘走动极多,瘸腿刘还曾在我家庄子上当过管事。

  有着相似遭遇的人总是容易报团取暖。

  他们能如此,属实正常。

  “九哥。”我咬了咬唇,正色道,“可能,我杀不了夏景淮。”

  “就如我杀不了沈煜一般,下不去手。”

  “毕竟,他没有对我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

  见蓝九沉默,我叹息道,“原想着收回沈家兵权,毕竟五十万大军,足够造反的了。”

  蓝九不等我说完,便将剩余半块虎符交给我,道,“沈煜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护你周全。”

  “你杀不了夏景淮,他早便知道。”

  “咱们这帮人,与你亲近的,只剩下我和夏景淮,下不去手,也正常。”

  “我可以净身,入宫伴驾。”

  我没有接话,起身落荒而逃。

  我董玉婉何德何能,让一个男子为我如此?

  便是曾经的陪伴,也是他付出更多一些。

  我不值得,也不配他为我付出这般多。

  坐在銮驾上,泪水冲刷着脸庞。

  蓝九待我算得上为数不多单纯又极好的。

  想想,周晨煜也好,苏墨也好,哪个没有旁的心思?

  “有刺客!”

  銮驾外宫人一声吼,紧跟着,銮驾便倒在地上,将我甩了出去。

  我爬起来,便与一持刀刺客对上。

  连年征战,我的功夫自然没有退步。

  除非我被抓到,否则,想胜我,哪里那么容易。

  没有几招,刺客的刀便被我夺了来。

  巡逻的禁卫军见状也都冲了过来,加入阵营。

  其实,他们便是不来,凭我手中的两枚戒指,弄死这群刺客亦是不难。

  当年飞鱼卫可是被我拍倒了三十余人。

  这帮刺客人数还不足二十。

  对我来说,更是不足为惧。

  有了禁卫军的参与,很快,战斗便结束了。

  禁卫军统领秦楚单膝跪地,直言救驾来迟。

  我冲秦楚笑了笑,道,“爱卿平身,改日叫上白浩来宫里与朕一同饮酒。”

  说罢,我没有上銮驾,大步离开。

  身后禁卫军扛着銮驾,紧紧跟随而来。

  许是头一次见我打架,百姓们兴奋得竟然有人高呼董皇霸气威武。

  呵!

  这算哪门子霸气威武?

  寻常百姓家,谁娶了我这样的,还不得悔青了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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