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之途茫茫,你年纪还小,有些不切实际的歪心思也属正常。”

  柯越语重心长的开导着,“告诉你,我这么对你,完全是想为道家培养一个人才。所谓严师出高徒,既然如今师傅长老们不在身边,那么这个重担自然就压在了我的身上。你别想多了,我是为了道家的将来考虑,所以才这般严格要求你,这并不是刁难,是期许,明白了吗?”

  “哎呀!”许道云一拍额头,“明白了明白了,是我想多了,师姐放心,您和诸位长老的期许,道云一定不会辜负,我一定会好好修炼。”

  柯越心中烦躁,分明已经顺利引导了他的思路,但却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

  见喜剧电影那样郑重其事,一股无名怒火自心中无法抑制的燃烧起来,冷声道:“好了,一码归一码,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身上的头发和香味到底是谁的?”

  “呃...如果我说昨晚有一个女飞贼闯进我的客房里,师姐你信吗?”

  “呵...”柯越冷笑,“师弟,你是把师姐当成三岁孩童了吗?”

  “不敢不敢!”许道云连忙摆手摇头。

  “那就说清楚,别逼我动手。”柯越长剑一斜,一缕剑光一闪即逝,许道云身旁翻倒的长椅登时四分五裂。

  许道云汗毛倒竖,急忙辩解道:“师姐,我说,我说实话。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啊,那个女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啊,只知道她修为高强,我发现她时就想要反抗,可一下子

  就被她制住了。想要大声向师姐求助,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实在不知道她是谁啊。”

  柯越将信将疑的望着他,“这么说,你玄功运转出错,和那个女飞贼有关了?”

  “是。”许道云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他心安理得,因为这是实话。

  “为什么她谁的房间都不去,偏偏去了你的房间呢?”

  “这...我哪儿知道啊?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照你这么说,那女飞贼能够眨眼制住你,而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说明她修为奇高,想要杀你易如反掌。那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以绝后患呢?”柯越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师姐,你说她为什么不杀了我呢?”许道云反客为主。

  “呵。”柯越冷笑,“你问我?”

  “呃...我也实在是想不通啊。”

  柯越语重心长的开导着,“许道云,你现在要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身的修炼上,对于修士来说,提升修为才是第一要事,也是唯一的正事。儿女私情那些暂且可以放在一边,你年纪还小,要走的路还很长,别玩物丧志,乱了心神,与你有害无益。”

  许道云有些尴尬,他现在和月尾的关系的确有些不清不楚,两人今生今世注定了会纠缠牵绊一生。他挠了挠头,干笑道:“嘿嘿,多谢师姐警示,许道云谨记。”

  “嗯,时至正午,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这就走吧。”柯越点点头,收剑入鞘,两人一同推开房门下楼。

  掌柜的早就候在楼梯口等着了,见许道云二人下来,立马拦住,然后派两个机灵的活计上楼查看,计算出赔偿的数额,至于有没有被他们多算,许道云二人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他的东西,怎么开价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

  不过掌柜的贪归贪,眼力还是有的,这两个人一看就不简单,他也不敢太过分,稍稍抬了抬价格也就罢了。

  这些事情柯越肯定不会亲自操办,讨价还价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许道云身上。

  他思维敏捷,头脑聪慧,又伶牙俐齿,将价格一压再压,然后确定了最终的赔偿价格。

  掌柜咬牙切齿,心中暗骂:“碰到行家了!”

  付账离开客栈,二人迎着春日的日头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柯越一语不发,许道云也不知该找什么话题来排解郁闷,索性也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这样一路走出了金稻镇南门。

  又过了七八日,二人终于来到洛城。

  这洛城与许道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这样偏远的一座城池应该繁华不到哪儿去,可是来到了这里才发现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并不是所有离惠恒城近的城池都是繁华的,也不是所有离都城远的城池就是偏僻的。这洛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是一座古城,虽然是古城,但却大气磅礴,破旧的城楼也难掩其气势恢宏。

  当年这洛城也曾被定为都城,可惜当时皇帝喜欢玩弄权术,不思强军强国,导致后来临国侵犯,占据数州,连破数关。

  高昌皇帝无奈,只要迁都惠恒。后来击退入侵者,护卫住高昌江山,皇帝退位让贤,便定了惠恒城为帝都。而曾经历了数个朝代的洛城虽然经过战火侵袭,当年的风貌犹在。

  经过几十上百年的修复和发展,站在城楼下,似乎又可以瞧见当年的辉煌气派。

  洛城人口极多,四通八达,是最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各国来往客商络绎不绝,江湖势力也横插一手,可谓是鱼龙混杂,又是最有机会能让无名之辈出人头地的地方。

  许道云仰着头,从上望到下,赞叹道:“哇,好高的城墙啊。”

  柯越瞥了他一眼,“少见多怪。”

  许道云早就对她的热嘲热讽有了免疫力,一笑置之,说道:“师姐,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城吧?”

  “好。”柯越点了点头,二人牵马入城。

  出示身份玉牌后,二人再守卫恭敬又羡慕的眼神走入城中。洛城内的街道异常宽敞,虽然也是一地的青石地砖,却不难找出曾经修缮过的痕迹,可见当年这里发生了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与屠杀,隐约还能闻见从地砖深处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

  许道云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不是好地方。”

  “那这世上的好地方可就没多少了。”柯越依旧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他。

  “世外桃源总是有的吧?”许道云这次却不肯退让。

  柯越看他一眼,“少废话,去竹桥书斋吧。”

  “师姐知道往哪儿走?”许道云笑问。

  “不知道。”柯越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你...”

  “你去问。”柯越直接了断的打断他。

  “呃...好吧。”许道云气的咬牙切齿,但也只好牵着来到一间茶棚下,要了一壶茶,然后随口攀谈几句,最后问道:“

  老板娘,可知道竹桥书斋怎么走啊?”

  年过六旬的老妇看了背着剑匣的少年一眼,抬手一指东边,“顺着主街往东走,自然就可以瞧见竹桥书斋了。”

  “多谢。”许道云丢下一枚银币,牵着马来到柯越面前,说道:“师姐,我刚刚问过了,顺着主街往东走,咱们就可以看见竹桥书斋了。”

  “嗯。”柯越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师姐。”许道云叫住了她。

  “怎么?”柯越回过头来看他。

  “那里是西边儿,东边在这里。”许道云抬手一指身后。

  “呵...”柯越冷笑。

  许道云闭嘴。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城东,许道云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竹桥书斋四个字,他抬手一指,喜道:“师姐,竹桥书斋。”

  柯越扭头看去,只见那书斋外高高挂着一个纸糊的白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正随风晃荡,看起来是那样孤苦寂寥。

  “进去吧。”二人走过竹桥,临近院落就听见一个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传来,似远似近,肝肠寸断。

  二人循着啼哭声的方向走去,只见一间灵堂内,一位披麻戴孝的妇人正跪坐在蒲团上抹着眼泪。

  许道云和柯越对视一眼,将马儿缰绳系在栅栏处,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许道云小声道:“师姐,她哭的伤心至极,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咱们是要现在就过去吗?”

  柯越点头,“过去吧,早些为她解了心结,她也早一日快活。”

  “嗯。”

  二人快步走入灵堂,柯越眼神示意,许道云点点头,拱手作揖道:“在下众妙玄门道家许道云。”

  “啊!”妇人正哭的伤心至极,心中回想着和丈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根本没察觉到家里头进了外人。她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呃...您别激动,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许道云试图安抚他。

  柯越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将许道云拉开,上前拱手道:“在下柯越,乃丹山山主顾冬亲传弟子。”

  那披麻戴孝的妇人一听顾冬两个字,充满悲伤和惊恐的眼中立马焕发神采,喜道:“你们...你们是顾长老派来帮助我的吗?”

  “是是是。”许道云从柯越身后站了出来,笑道:“对不住啊,刚才看你哭的太投入,没好意思打扰啊,有唐突冒昧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妇人见许道云的确面带歉意,说话也和和气气,自然不会计较。摆了摆手,指尖擦掉眼角的泪珠,破涕为笑道:“是我的问题,因为伤心至极,居然大意到连有人进

  来都不知道,呵,相公他九泉之下怎么放心的下啊?怎么...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说到伤心处,潸然泪下。

  许道云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要将目光转向柯越。

  柯越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许道云翻了个白眼。

  那美貌妇人许久才平息哀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们叫我一声陶夫人就是。”

  “嗯。”柯越点点头,“这次师傅派我下山,是因为陶夫人对你相公的死因有所怀疑,可惜求告无路,所以才飞鸽传书于我师傅。但不知为何陶夫人这般肯定你的相公是死于非命呢?”

  陶夫人又抹了抹眼泪,激动道:“一定不是病死的,相公的身子一向很好,他是习武之人,自小体格健硕,从不害病。可忽然半个月前吃酒回来,第二天他就受了风寒卧病在床,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说是受了风寒。”

  “继续。”

  “可我不相信,他那症状哪里是受了风寒啊?于是趁他昏睡的时候,请了大夫来查看,可是大夫也说脉象并无异常,只是受了风寒之状,并无大碍。”陶夫人修长的食指将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撂到耳后,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药吃了一幅又一幅,有名的大夫请了一位有一位,相公的风寒之症就是不见好转,反而日益恶化。到后来浑身冰冷僵直,气血不畅,嘴唇紫黑,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然后...然后就在那天夜里去了,呜呜呜。”

  说着又抽泣起来,泪如雨下,可见他们夫妇二人的感情有多好。挚爱之人的忽然离去,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陶夫人切莫太过伤心。”许道云安慰了一句。

  柯越依旧公事公办,追问道:“陶夫人在信中说过,你的丈夫是在和一个姓徐的人谈过生意后才开始出现异常的,他是谁?”

  陶夫人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相公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过问,他跟谁谈生意也只会交代我一声,然后直接出门。我只知道那个人姓徐,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柯越柳眉一皱,心想这可难办了。

  许道云也一脸严肃,如果只有一个姓氏的话,没有线索可追寻,那这件事情真就难办了。他紧抿嘴唇,左手按着下巴漫无目的的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起头,两手一拍,“没关系,陶夫人,你知不知道你相公生前做生意的得力助手有谁?或者他和谁走的比较近,有可能跟谁吐露心声?你知道吗?”

  柯越柳眉一挑。

  陶夫人咬着指甲苦思

  冥想,片刻之后眼睛一亮,急急忙忙说道:“贺峰,对,就是贺峰。丈夫生前一直说这个贺峰精明过人,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几乎每次有什么要紧事都会带上他,是丈夫的左膀右臂,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个贺峰,现在何处?”柯越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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