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薇颇为羡慕的看着妫灵,酸溜溜的嘟囔道:“恬儿姊妹早就已与父母族人团聚,时不时便可回返族中阖家团圆。”

  “从今以后灵儿姊妹亦可时常与母妃族人团聚。”

  “唯有吾仍无法与母妃团聚。”

  “着实是羡煞吾也!”

  燕王喜:啊切!啊切!这漏了风的披风可如何顶得住初春的乍暖还寒啊!

  芈恬莞尔轻笑:“想来,无须数岁矣。”

  “趁着薇儿姊妹的父王仍在外,薇儿姊妹可多多书信令尊,请令尊送来钱粮贤才臂助薇儿姊妹。”

  “如此,待到薇儿姊妹的母妃和族人前来,薇儿姊妹亦不会让族人们受苦受难。”

  芈恬隐晦的引导着姬薇趁燕王喜还在位,赶紧从燕国往长安君府搬东西。

  毕竟,对于国家而言无足痛痒的钱粮,对于一座府邸、数百口人而言却已是无比庞大的数额。

  现在姬薇多撒撒娇,借着嬴成蟜的势多要点钱,以后姬薇母妃的日子就能好过太多。

  当然,姬薇的,就是长安君府的,姬薇的势力、钱财愈多,长安君府的实力也便会愈发兴盛。

  姬薇可听不明白芈恬的想法,双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芈恬欢声道:“果真?”

  “那吾近段时间便去蓝田县,早早为母妃并族人们准备府邸,再书信父王运来钱粮珍宝好生布置。”

  “定要让母妃入秦如回家一般!”

  “主君一定会臂助家母入秦的吧?主君定然不会让家母受苦受难的吧?”

  芈恬笑而颔首:“相信主君!”

  见妫灵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芈恬便顺势松开了姬薇的后脖颈。

  姬薇顿时就顾不上羡慕和思考了,一双狐狸眼开心的眯成了柳叶眼,迈开修长紧实的大长腿狂奔向前,蹦跶着抱住了嬴成蟜的左臂,欢声雀跃道:“主君,您终于回府了!”

  “薇儿好想好想好想主君呀!”

  芈恬保持着端庄典雅的姿势,也尽可能快的走到嬴成蟜面前屈身一礼,而后才抱住了嬴成蟜的右臂,含情脉脉的仰望着嬴成蟜,温声软语:“恭迎主君回府!”

  嬴成蟜低头俯视三女,眼含笑意:“本君出征日久,有劳三位小星代本君陪伴母妃。”

  芈恬的目光总是仰望着嬴成蟜的脸,温柔的说:“此乃吾等应尽之责,亦是吾等之幸。”

  “万幸有母妃坐镇,主君不在府中之际府中才能平安顺遂,四方食邑尽皆听令行事。”

  “家父、家兄此次皆随主君出征,亦是劳母妃决断,蓝田景氏方才能有条不紊。”

  芈恬很清楚嬴成蟜最在乎的人是谁,也很清楚嬴成蟜想要怎样的后院环境。

  所以芈恬暗暗强调了府中的主从顺序,三女之于韩夫人而言不是地位相等的陪伴,而是上下有序的侍奉,府中众人并蓝田景氏始终坚定的以韩夫人为首。

  姬薇听完则是有着属于她的理解,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恬儿姊妹说的对!”

  “冬日里母妃知薇儿闲不住,还特意带薇儿往南侧山林中游猎了一次呢。”

  “薇儿猎到了六头鹿!足足六头嘞!”

  “薇儿已遣族人去处理鹿皮了,要挑最好的皮子为母妃和主君还有两位姊妹都做一双鹿皮靴!”

  想到嬴成蟜很快就能穿上由自己亲手猎来的鹿皮所做的靴子,再想到芈恬和妫灵肯定没有这般待遇,姬薇不禁憨憨偷笑。

  超骄傲哒!

  嬴成蟜莞尔失笑:“如此,本君便放心了。”

  而后嬴成蟜看向芈恬叮嘱道:“今天入夜之前,灵儿的母妃并一些族人便会抵达蓝田县。”

  “此事,恬儿你有经验,便多多帮着操持一二。”

  芈恬心头大喜,用力点头:“恬儿定不会负主君所望!”

  与此同时,不远处。

  嬴扶苏在一众门客四散的第一时间便快步向前,忍不住开心的低呼:“刘夫子!”

  刘季正要与萧何等人离去,便听到了熟悉的呼声,转头一看,刘季顿时就乐了:“扶苏公子竟是也来了长安君府?”

  嬴扶苏有些气喘的跑到刘季面前拱手一礼,颇显热切的说:“弟子心有疑虑,便于宫门处寻得了叔父,又随叔父回府。”

  “今明两日,弟子皆会留于长安君府。”

  “往后弟子亦会常来长安乡!”

  刘季连连啧声道:“稀奇!真真稀奇!”

  “淳于博士那些榆木脑袋开窍了?”

  嬴扶苏认真的说:“弟子请谏刘夫子莫要如此言说淳于夫子等诸位夫子。”“诸位夫子亦是为弟子思虑。”

  “此番弟子之所以能常往长安乡,亦非是诸夫子应允,而是叔父明日欲率弟子同往治豕院,又令弟子深入了解、探索长安乡,以知长安乡为何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发展成为大同之景!”

  “如此,弟子自当常往长安乡。”

  刘季心里暗暗点头。

  嬴扶苏虽然年幼,但据刘季与嬴扶苏的接触来看,嬴扶苏是不缺理论基础的。

  只是嬴扶苏的理论基础太过深厚,且嬴扶苏看过的书都是被淳于越等博士精挑细选过的‘圣贤书’,嬴扶苏又没有真切的看过这方天下,以至于眼界太过狭窄。

  思想和眼界的严重不匹配、知识与时代的严重脱轨导致嬴扶苏头重脚轻。

  如今嬴成蟜交给了嬴扶苏一个长期任务,恐怕不是真的希望嬴扶苏能探索出什么来,而是给了嬴扶苏一个可以经常深入长安乡民间的借口,让嬴扶苏真切的看看人间!

  刘季眸光闪动,随意的问道:“既然君上已有吩咐,公子为何仍不动身?”

  嬴扶苏看向正在和三女腻歪的嬴成蟜,又迅速转回目光,认真的说:“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叔父久战而回,正是思乡之情最浓之际,本公子不该打扰叔父,而是应该待到叔父抒发了思乡之情后,再请叔父安排人手、调遣护卫、通知衙署,而后再去行事。”

  刘季就知道嬴扶苏会这么说,当即嗤声道:“都通知好了,那还调查个屁!”

  “公子终究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竟会以为君上还要再做如此之多的布置。”

  嬴扶苏顿时就绷不住了。

  你可以说本公子耿直,也可以说本公子不曾见过广阔人间,但你说本公子读书少?

  本公子不服!

  刘季没理会嬴扶苏的脸色,径自走向府门方向,随口说道:“若是公子能始终就读于大秦军校,就能知道什么才是君上推崇的调研方法。”

  “君上谓之曰:四不两直!”

  嬴扶苏不自觉的跟在刘季身后,一边思索一边喃喃道:“四不两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为四不乎?”

  “人之生也直,吾党之直,举直错诸枉……不,此为三直!”

  “想来,前番的‘四不’已是人之生也直也,两直当是言党与举也!”

  “叔父是要我等好生观察地方官吏的个人品德、家眷品德以及其举荐官吏的品德乎?”

  嬴扶苏穷搜脑海也想不出能贴合‘四不两直’的思想,只能根据自己所学进行深度提炼。

  在嬴扶苏看来,四不两直说的应该是官员的行举视听当尊‘四不’之礼,官员的亲朋同党应当正直,在选拔官员的过程中也应该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做官,这样才能使民信服。

  刘季嗤声道:“官吏的品德与我等何干?何必调查?”

  “所谓四不两直,乃是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

  嬴扶苏目光一懵:“啊???”

  这么言简意赅的吗?

  所谓四不真就是四個‘不’,所谓的直竟是‘直接’的意思,而不是儒家所推崇的‘直’?

  而且这调查方式也和大秦现有的调查方式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父王深入民间去调查民情之际,也未曾听说过父王会如此施为啊!

  刘季颇显推崇的说:“如此,调查之际方才能不让地方官吏层层准备,亦能让地方官吏免去接待之苦,无须因上官检查而多做准备、浪费民力。”

  “君上此策,实乃调查真良策也!”

  嬴扶苏不解的追问:“本公子听闻地方多贼匪流寇。”

  “若是调查之际不打招呼、不用陪同,若是官吏遭遇贼匪流寇该当何如?”

  刘季回头撇了嬴扶苏一眼:“这只是大秦军校要求的查访之策,而非是对大秦所有官吏的要求。”

  “身为大秦军校走出来的弟子,会惧贼匪流寇乎?”

  “若是果真被贼匪流寇所害,君上不会为弟子报仇乎?”

  现在是地方动乱、治安极差的年代,所以城内城外都会有大量不法分子,直接威胁查访人员的生命安全。

  但现在也是乱世用重典、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老老实实的接受查访,最后只是那些暴露的人员受难,但若是胆敢杀害查访官员?你以为接下来的是反恐吗?

  不,是犁地!是屠杀!

  大秦可没有武警,大秦只有军队!

  嬴扶苏失声惊呼:“此举着实暴虐也!”

  惊呼过后嬴扶苏才意识到他已经走出了府门,赶忙问道:“刘夫子意欲何往?”

  “若是刘夫子有正事,本公子便不多叨扰!”

  刘季垮着身子,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嬴扶苏的肩头道:“自是带你查访民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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