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薇顿时就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主君,早安!”

  还不等嬴成蟜再说什么,姬薇便像是得了肉骨头的哈士奇一样蹦跳着转头欢呼:“吾赢啦!”

  “吾早就说过的嘛,不需要进门唤醒主君,只需要在门缝这里瞧瞧,主君肯定就醒了!”

  “快快快,为主君更衣!”

  房门开启,欢声笑闹更显清晰,六名宫女迈着小碎步迅速进入卧房,为嬴成蟜更衣洗漱。

  嬴成蟜披上大衣,调侃着笑道:“竟敢拿本君做戏?”

  “好胆!”

  姬薇凑到嬴成蟜身边,抱着嬴成蟜刚穿好衣服的胳膊谄媚的笑道:“薇儿哪敢呀!”

  “夫人知主君疲累,然主君睡的确实太久,夫人心忧主君久卧伤气,便遣柔书史唤醒主君。”

  “柔书史欲入内呼唤主君,薇儿以为这定会惊扰了主君,故而与柔书史言说,只要薇儿在门缝外看主君十数息,主君定会自醒。”

  “嘿嘿嘿~未曾想,薇儿只是看了几息,主君便已醒转矣!”

  芈恬却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姬薇:“薇儿姊妹果真记得自己看了几息?”

  “吾观薇儿姊妹分明是看的入了迷,早已忘了时间!”

  姬薇俏脸微红,用脸蛋蹭着嬴成蟜的胳膊,不好意思但却大大方方的笑道:“谁让主君俊朗非凡呀!”

  嬴成蟜轻笑摇头:“你们啊!”

  “现下几时了?”

  芈恬温声道:“已是隅中(9:00)。”

  嬴成蟜微怔:“竟是已至隅中!难怪母妃会遣人唤醒本君。”

  “本君今日还有诸多政事,实不能如此久睡。”

  说话间,嬴成蟜便要加快脚步走出卧房。

  芈恬赶忙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温度刚好的热汤,温声道:“初春之晨依旧寒凉,主君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再出府吧。”

  “恬儿以为主君久战耗神,许是脾气有亏,加了些许药材,或可助主君轻松些许。”

  “另,扶苏公子已于正堂静候主君半个时辰有余。”

  嬴成蟜接过汤碗,一饮而尽,而后温声吩咐:“今夜于本君房中等候。”

  “还有府中的固本汤,也断了吧。”

  芈恬微怔,而后豁然抬头,看向嬴成蟜的一双美眸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芈恬三女侍寝的时间向来需要遵照嬴成蟜制定的日程表。

  芈恬也知道嬴成蟜令她们服用的汤药有什么成分,又有什么效用。

  芈恬更清楚嬴成蟜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但芈恬不止无法反抗,甚至还因对药性有些了解而负责了熬煮固本汤的工作。

  曾经的芈恬不止一次怀疑过嬴成蟜此举是为了等待正妻入府,让长子亦为嫡子,而后才允许她们育子。

  但迟迟不曾大婚的嬴成蟜又让芈恬的这个猜想站不住脚,以至于芈恬愈发患得患失。

  而今日,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姬薇可不管那么多,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因可以多陪嬴成蟜一会儿便雀跃的蹦跶着发问:“主君主君主君,薇儿呐?莫要忘了薇儿呀!”

  嬴成蟜抬手揉了揉姬薇的秀发,笑着说:“本君怎会忘了你?”

  “当同来之!”

  “记得转告灵儿,亦当同来。”

  “还有。”嬴成蟜看向芈恬吩咐道:“近半年内,莫要令汝三人院中的侍女侍寝。”

  芈恬终于确定了嬴成蟜的心意。

  虽然不能独得恩宠略有失望,但芈恬心头激动却依旧如山崩海啸。

  退后一步,芈恬端庄恭敬的屈身一礼,肃声道:“芈恬,必不负主君信重!”

  姬薇懵逼但乖巧的松开了嬴成蟜,赶忙跑到芈恬身侧屈身而呼:“姬薇,必不负主君信重!”

  嬴成蟜温声道:“近岁府中平稳、喜乐、友善。”

  “有你等陪伴辅佐,母妃心情大好,本君亦甚悦,这是你们应得的。”

  “代本君转告母妃,本君今日往杜县,入夜之前会回府同餐。”

  说话间,嬴成蟜已抬脚走出门槛,向着前院阔步而去。

  一众小星侍女赶忙面向嬴成蟜离去的方向屈身而呼:“恭送主君!”

  待到嬴成蟜走远了,姬薇赶忙将红润的樱桃小嘴凑到芈恬耳边,压低声音好奇的问道:“不负主君的什么信重?是薇儿方才听漏了什么吗?”

  “恬儿姊妹为何突然要这般郑重?薇儿不曾做错什么吧?”

  芈恬激动的心情和端庄的姿态险些一秒破功。

  枉吾入秦之前还做好了即便押上性命也要与后院诸女一争高下的心理准备。

  你瞧瞧吾的这些对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又让吾怎么争?

  芈恬略显宠溺的看向姬薇:“你啊~”

  “速去沐浴更衣便是,定要洗的仔细,换上最美的衣裳。”

  这年头可没有吹风机。

  若是只沐身的话还好,但若是要连带头发一同沐浴,沐浴过后便当先以丝绸擦干头发上的水,而后再披散摊开在太阳下等待自然晾干。

  即便是在相对干燥的咸阳城,怎么也得半天时间才能让头发完全干燥,自是要早做准备。

  姬薇眼中疑惑之色更甚:“吾前天沐浴,昨天沐浴,今日又要沐浴?”

  妫灵能趁着晾干头发的时间读读书,芈恬也能趁着晾干头发的时间看看账簿,但姬薇晾干头发的时候真就是什么都干不了。

  连着洗三天澡,约等于姬薇枯坐三天小板凳,可是难为死她了。

  姬薇瞳孔地震:“难道是吾臭了?!”

  姬薇扬起玉藕般的胳膊,低头闻了闻腋下,狭长的眼中满是满意:“不臭呀。”

  “香香哒~”

  ——

  长安君府后院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般,顿时就充满了活力。

  长安君府前院正堂的气氛也颇为火热,嬴扶苏喋喋不休的和刘季聊着,本该严肃古板的小脸上满是热切和兴奋。

  嬴成蟜迈步入堂,笑而发问:“聊什么呢?”

  嬴扶苏赶忙起身拱手:“见过叔父!”

  “侄儿方才正在与刘先生聊喂子里之事。”

  “据闻喂子里四年前毁于山走(泥石流),叔父亲自率家兵前往喂子里救灾,而后另择良地重建喂子里。”

  “侄儿本以为喂子里如今定是百业凋敝、生民困苦,却未曾想喂子里阡陌有序,鸡鸣不绝。”

  “是故,侄儿昨日一整日都在喂子里询问里中老者、探查喂子里民情,却仍有诸多困惑,当劳刘先生解惑。”

  刘季也收敛了半躺随意的姿势,赶忙起身拱手道:“拜见君上!”

  “因君上凯旋而回,长安乡皆雀跃。”

  “是故卑下引扶苏公子往距离长安乡最远的喂子里探查民情,以便于扶苏公子能看到最真实的民间景。”

  说话间,刘季有些忐忑的陪着笑。

  嬴扶苏不明白刘季为什么要带他去喂子里,嬴成蟜还能不明白吗?

  虽然喂子里四年前曾毁于泥石流,但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正因为喂子里尽毁、原址不存,所以嬴成蟜能毫无顾忌的随意规划。

  喂子里的所有房舍都有着统一的样式,且房舍和村落的设计图都是嬴成蟜和地方官吏们共同参详而成,能够更好的适配嬴成蟜近些年间研究的诸多技术。

  金汁治粪术、长安犁等各类新式农具和技术更是全都会在喂子里进行第二轮落地验证。

  时至今日,喂子里不是长安乡诸乡里中最富庶的,也不是有爵者最多的,但却绝对是看起来最体面的,也是精神面貌最好的。

  刘季带着嬴扶苏前往喂子里,看的那是真实的民间景吗?看的分明是嬴成蟜正在探索的新农村!

  很显然,刘季并不打算老老实实的带嬴扶苏去看最真实的民间,或者说,刘季不准备一开始就带嬴扶苏去看最真实的民间。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嬴成蟜应允。

  嬴成蟜笑而发问:“体察民情当深而博。”

  “看过喂子里后,扶苏又欲往何处观之?”

  嬴扶苏认真的说:“侄儿不便在外久留,是故,侄儿今日随叔父看望过文茵、如云之后便欲深入杜县乡里一观。”

  “明日侄儿欲随刘先生再往杜邮乡里。”

  “看过之后,便先行回宫向母妃、夫子们问安,待侄儿完成了课业,再出宫去看更多的民间景。”

  听着嬴扶苏的日程安排,嬴成蟜大略了解了刘季的想法。

  不过是欲抑先扬的对比而已。

  刘季真正想让嬴扶苏看到的,其实是嬴成蟜一系列举措对于人间施加的影响!

  嬴成蟜面向刘季拱手一礼:“既如此,本君这侄儿便有劳刘先生多多照看了。”

  刘季心里松了口气,朗声笑道:“君上这话可就见外了。”

  “卑下乃是君上府中先生,又是扶苏公子的夫子,此皆乃刘某分内之事也!”

  嬴成蟜欣然而笑:“有刘先生看护扶苏公子,本君方才安心矣。”

  “分内之事,有功亦当赏。”

  没等嬴成蟜说完,刘季就乐呵呵的笑道:“卑下可不会与君上见外。”

  “这份恩赏,卑下必当厚颜受之。”

  “只是卑下望君上暂缓封赏,待到往杜县一观后再一并恩赏也不迟啊!”

  嬴成蟜眉头一挑:“刘先生颇为自信?”

  刘季双手一摊,洒然道:“如卑下这般卑鄙之人能被君上重用,卑下焉能不肝脑涂地!”

  “卑下肝脑涂地而后有所得,卑下焉能不自信!”

  嬴成蟜笑而颔首:“刘先生如此言说,本君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传本君令!”

  “备马!”

  “邀大王、文信侯同往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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