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上校,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救下所有人。”

  “可是……”

  “没有可是,三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能准确地预见后果?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但是……还没有发生不是吗?”

  “没有……发生?”

  “是的,还没有发生,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我能做的,就是抱着达成完美结局的决心去做,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该考虑的。”

  “可是如果……”

  “那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没有‘如果’,我必须做到,哪怕付出一切,都要去做到。”

  ……

  这段回忆有一段时间了,那是【德莱斯特利迦】刚刚启航的时候,三叶·格蕾华莱向杨辉请教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与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当时的她完全没有担任好【德莱斯特利迦】舰长的信心,难免瞻前顾后、忧心忡忡,所以才会问杨辉这样的问题。

  而杨辉……也给出了她完全没有想象过的回答,或者说……是她想要,却认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回答。

  “我的回答是……全都救!”铿锵有力的回答自三叶·格蕾华莱的口中脱出,犹如一柄重锤砸在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脸上。

  “这……”真正令卡露雷乌姆·法乌尔惊骇的,并不是回答的内容,他的记忆中,有着太多相同的回答,这种天真的想法在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看来就是有趣的玩笑,也是毫无智慧的最好证明,明明自己都已经设定了前置条件了,只能二选一,却还要全都选择,简直愚不可及。

  显然,三叶·格蕾华莱也应该被他归类到愚不可及的群体中。

  然而,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与记忆中色厉内荏的其他回答者不同,三叶·格蕾华莱的目光中充满了勇气与坚定,那并不是情急之下的应付,而是她真的确信自己能做到,这是卡露雷乌姆·法乌尔从未遇见过的,记忆中也从未出现过的。

  “愚不可及啊,三叶,你不应该是如此愚蠢的人,需要我重新复述一次吗?我的问题是……”

  “不用,我很清楚你的问题是什么,而这……也是我的回答!无论你重复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回答!”

  “……你违背规则了,三叶。”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语气由温柔变为了冷漠,“这样的答案我可不会认可。”

  “但你只是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从未要求我必须从你提供的答案中二选一。”

  “这是诡辩,选择本就包含在问题之中……”

  “但我不选,我有我自己的答案!我不会跟着你的思路走的,卡露雷乌姆·法乌尔!”

  “这!”卡露雷乌姆·法乌尔难得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愤怒”,三叶·格蕾华莱兼职不讲武德,但如果对方真的不选的话,别说他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就连……

  “滋滋滋……”

  就在卡露雷乌姆·法乌尔思考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金边的遗迹旁,出现了未知的高能量反应,电弧自一个小点快速扩张,蔓延成可怕的能量风暴。

  “侦测到未知高能源反应……”

  “全员进行防御!”三叶·格蕾华莱明白,一定是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提问和自己的回答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轰~!”

  “唔~!”

  “门……居然打开了?”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机体在众多无人机的保护下,没有遭到能量余波的冲击,但他此刻愣愣地看着升天的血红色光柱,“不应该啊,我还没有……还没有做出判断……门怎么会开启……难道是!”

  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卡露雷乌姆·法乌尔惊骇地看向了【德莱斯特利迦】的方向,准确地说,他看向了三叶·格蕾华莱。

  “她的回答……得到了认可!也就是说!老师和师父们告诉我的两个回答……并不是唯二的答案!其他的答案也会得到认可!也能开启门扉!”

  当前的现象冲击着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常识,在他心里,老师和师父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理,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容反驳的,所要求的一切都是必须达成,也一定能达成,不会出现任何变数,结果现在……

  变数出现了,就在他的眼前!

  “难道……老师和师傅们也不是全知全能?这到底是为什么……等等!为什么我会质疑老师和师傅们!?”这是卡露雷乌姆·法乌尔出生来第一次质疑亦父亦神的老师和师傅们,也在这一刻,他学会了什么叫作“质疑”。

  “唰~!”

  就在此时,【破晓Erstellen(创造)】已经来到卡露雷乌姆·法乌尔所驾驶的机体身边,手掌落在了他的机体上,就一眨眼的工夫,碧绿色的晶体瞬间将机体完全包裹了起来,不仅是外壳,甚至蔓延到了内部,将整台机体都变成了碧绿色的晶体,驾驶舱中的卡露雷乌姆·法乌尔也被碧绿色晶体覆盖,只留下了头部。

  而周围保护着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机体全被【旗帜Abschneiden(斩断)】等机击破殆尽,并将全身所有的武装都锁定了【旗帜Abschneiden(斩断)】的机体,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将其击落。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异世界的外来者。”卡露雷乌姆·法乌尔对自身的安全一点都不操心,只是冰冷地向杨辉发出了质问。

  “当然,卡露雷乌姆·法乌尔。”杨辉平静地回答道,“抓俘虏而已。”

  “就凭你?敢如此对待这个世界的王者?难道异世界的人就是如此没有教养吗?”

  “对敌人,教养不值钱。”

  “呵呵,果然是只会毁灭的原始物种,虽然我还无法理解三叶的回答到底是左倾还是右倾,既然门已经开启,就以你的行为作为判断的依据吧,天平左倾了。”

  “……我现在对你口中的词语非常感兴趣,希望你能扛得住。”

  “门”、“天平”、“左倾”、“右倾”,这些词语杨辉认为非常重要,很可能关系到这个世界的核心,也关系到杀戮神殿和【骑士】,尤其是“门”,杀戮神殿和【骑士】要突破的封锁,杀戮神殿的大军全面入侵这个世界的需求,不正好对应了“门”这个概念吗?

  “抱歉,我可没兴趣和粗鄙的原始物种待在一起的兴趣。”话音刚落下,包裹着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碧绿色晶体轰然炸裂,卡露雷乌姆·法乌尔完好无损,同时一束蓝色的光芒将他包裹。

  “休想。”

  在杨辉的同化下,卡露雷乌姆·法乌尔的机体完全化作碧绿色粉尘破碎,【破晓Erstellen(创造)】的手掌一把将【破晓Erstellen(创造)】紧紧握在手中,碧绿色晶体再一次包裹了卡露雷乌姆·法乌尔,与之前只是将他包裹不同,这一次,杨辉将除了脑袋以外的所有身体全部同化,只剩下脑袋还是原本的生物组织。

  “这是!”

  杨辉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将卡露雷乌姆·法乌尔同化,接收他的记忆,但同化即将进行到脑袋的时候,一股特殊的精神能量阻挡了同化现象的前进,杨辉正要冲破这股精神能量的阻挡时,他从这股精神能量中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同时,他的意识也被拉入了特殊的空间。

  这处特殊的空间,杨辉非常熟悉,正是他在奇怪的梦境中所抵达的黑暗空间,身边依旧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依旧只有远方遥不可及的微光。

  “居然是这里?”杨辉惊讶,但很快恢复冷静,“现在可不是探寻这里的时候,该如何回去?”

  卡露雷乌姆·法乌尔还没有彻底同化,随时有可能逃走,而且除了他,还有另一股未知的势力还没有解决,可不是优哉游哉探索这里的时候。

  “按理说……我现在的身体……只是意识,而且我的意识能够在这里起到作用,所以……”想到这里,杨辉就开始不断重复“醒来”、“回去”的想法,“有用!”

  不出杨辉所料,意识构成的身体开始虚幻起来,但速度非常慢,仿佛这里还有着什么影响着杨辉,不愿让他就此离去。

  “找……到我……最初的你……最终的我……找到……我……”

  又是熟悉的呢喃,但杨辉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理会它,只是这一句话,他已经重复听过成千上万遍了,完全听不懂,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句话的时候。

  随着杨辉的念想越来越强,意识构成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就差一点点就会完全消失。

  然而,就在杨辉消失的前一刻,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话语也更加连贯,而且……更加熟悉。

  “找到我,最初的你,最终的我,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一定要找到我,阻止他,阻止我……”

  ……

  “杨辉!杨辉!”

  在格拉汉姆的呼唤中,杨辉的意识回归身体,抬头看了一眼,【旗帜Abschneiden(斩断)】等机体牢牢将【破晓Erstellen(创造)】守卫在中央。

  “格拉……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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