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呢,上一世的她在剧情的操纵之下,不但没有竭尽所能去帮忙,反而各种找茬儿顾娇娇。

  也是因此,彻底为世人所厌弃。

  但皇帝念她与自己血脉相连,便只是罚了她一个月幽禁,罚了半年俸禄,仓促了事儿。

  至于这一辈子……

  顾棠回忆着上辈子看到的人间炼狱,垂眸看着手中的书。

  【天若降灾,我便提前准备好一切,以备不时之需。】

  【人定,可胜天。】

  【可是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呀,要用什么办法告诉谢观潮和沈瑜,让他们相信我,然后来告知众人,让他们去多砍些柴火,多备一些粮食呢。】

  “棠棠,最近天这般冷,你家准备了多少炭火和粮草啊。”谢观潮忽然笑眯眯开口。

  自从皇后寿宴后,谢观潮就对顾棠改了称呼,顾棠从初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听到他问话,小姑娘想了想:“过往的库存不算的话,便是还不曾准备。我家今年打……嗯,多囤一些。”

  “多囤一些?”沈瑜挑眉,“郡主这是准备囤多少。”

  “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沈瑜挑眉:“你家几时准备从商了?”

  顾棠:“……”

  【有被冒犯到。】

  谢观潮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沈瑜:“沈公瑾,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棠棠这是未雨绸缪呢。”

  “未雨绸缪?”

  “正如你所言,今年这场雪未必是吉兆,战争带来灾难,说不定还有天灾。她说不准是做梦梦到未来要出现灾祸,下意识提前准备好这些呢。是吧棠棠。”

  顾棠愣了愣,连连点头。

  【奇怪,怎么感觉谢观潮能听到我心里话似的。】

  【不过,能被人懂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嘛。】

  谢观潮有些心虚,默默别开头。

  看着两人的互动,沈瑜又挑了挑眉:“做梦?唔……先不急,我来算一卦。”

  说罢,他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龟壳和铜板。

  片刻后,沈瑜看着桌案上的铜板,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今年,好像确实会有一场大灾难。

  三个人一合计,由沈瑜向皇帝禀明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大灾,皇帝晓得沈瑜神机妙算,思忖再三后下了诏令,让南周各郡县积极配合,囤备寒冬所需棉衣、柴火、煤炭、干粮等物。

  听过沈瑜名声的都预感到未来也许会有一场大的天灾,纷纷开始囤粮食和柴火。

  随后,沈瑜又想起今年收成不景气,便拉着谢观潮和顾棠两人游说了诸位世家贵族——

  这些人听到沈瑜的话,想着不过是一些粮食,若真的出了天灾,他们做的这些事可以为自己家族博得一个良善仁慈的好名声,于是纷纷答应了下来。

  遂,以谢氏一族为首的诸世家,提前向贫苦之人发放大批粮食、棉衣和木炭。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场雪下到十二月都还没停,路上积雪越来越厚,隐隐有了雪灾的趋势。

  沈瑜的卦应验了。

  ………………

  马上修改……

  那敞开的屋子内,便看到一个老媪以跪地行稽首礼的姿势,朝着门口拜着,脖颈处是稀稀拉拉淌下来的血,脸色白得吓人,一看便知是已经死了多时。

  “果然。”沈瑜蹲下来,伸出手指探了探这厮的气息,确认后并未意外,

  “来晚了,凶手比我们早一步。”

  谢观潮让影卫把此人的尸首带回了廷尉府,沈瑜验尸后道:“死亡时间为一个时辰前,利刃割喉后血液堵住气管窒息而死。”

  “公瑾适才说,知晓此事的有四人。一人为凶手,一人为此人的话,那么剩余两人为何者?”谢观潮摩挲起了下巴。

  “不知。不过若是查查这人身份,也许可顺藤摸瓜查到一些线索。”

  “也行。”

  很快,在谢氏影卫的帮忙下,三人查到了这死者的身份。

  邝氏,元嘉长公主的傅母。

  “此人十四年前已经回乡养老,前一阵忽然被接回金陵,于昨日被发现死于平安巷中的一处破旧小院内。属下昨日派人去了这邝氏的老乡,询问的人尚未回来。”谢十一作揖道。

  “可还有查到其他的?”

  “邝氏膝下育有一子,自半年前入京后便杳无音信。”

  ……

  从廷尉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谢观潮送着顾棠回了尚书府,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多想,此事我与公瑾必定会查得清清楚楚。若当年长公主故去当真另有隐情,我等必会公之于众。”

  最近查到的事儿太过匪夷所思,已经超出了小姑娘的理解范围,顾棠讷讷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尚书府。

  谢观潮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片刻后策马离开了此处。

  顾棠回了府邸以后,想起自己的阿母,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顾远道的院子里。

  此时已是十月深秋,眼见书房里还点着灯,顾棠踌躇片刻,过去后敲了敲门:“阿父?”

  顾远道正在看书,听到门外的声音,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进。”

  他将在火炉子上温着的茶热了热,提起来倒了一盏,推到顾棠面前:“我儿如今入了仕,近日在廷尉府感觉如何?”

  “挺好的……阿父。”顾棠端着茶盏,小抿了一口,隔着腾腾茶雾抬起眼睛看向对坐之人,“当年阿母名满南周,可曾与什么人结仇?”

  听到顾棠的问话,顾远道愣了愣,垂眸看着茶碗,倒是认真回忆起来:“当年啊……你阿母名冠天下,整个京城的女娘,无一不羡煞了她。”

  在顾远道的印象里,元嘉为人飒爽,从未与人结过仇,便是死了以后,皇帝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小阿辞,赐他妾室。他又怕小阿辞孤单,收养了好几个庶子庶女来作伴——

  这些人都敬佩元嘉,对小阿辞好得不行。

  “好端端的,阿辞问这些作甚?”想起亡妻,顾远道略微失神,片刻后喝了口茶,看向顾棠。

  “近日廷尉府接了一起案子。我和谢小世子,还有沈小世子一起查此案,查来查去,发现死者都是阿母身边的人……沈小世子怀疑,这案子和当年阿母之死有干系。”

  顾远道在元嘉病故后便颓废下来,每日佛系处事,但骨子里仍是个精明的人,哪儿会听不懂小姑娘的话。

  “阿辞的意思是,沈瑜怀疑当年你阿母难产而亡,另有隐情?”他攥紧了手里的茶碗,死死盯着顾棠。

  “嗯。”

  沈瑜那厮,顾远道也是听过的,年少成名,与谢观潮并称金陵双杰,不过一个从头到尾都没绯闻,一个从头到尾全是花边消息。

  如果是沈瑜说的话,那么……敛起思绪,顾远道放缓声音:“夜深了,阿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去廷尉府上值。”

  “阿父也早些歇息。”

  “嗯。”

  回到院子后,顾棠洗漱出来,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桩采花盗的案子。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也许……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如此想着,顾棠缓缓闭上了眼睛。

  翌日,谢观潮看到顾棠两眼下漆黑一片的,便晓得这小妮子没睡好,索性今日廷尉府没什么要处理的事,便给她放了一日假。

  顾棠想了想,策马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

  御史台。

  近日因为谢观潮的缘故,诸位大臣为了明哲保身,相互弹劾的奏折堆满了御史台,已经有好几车了。

  饶是一贯脾气好的程野,看到这么多竹简,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用国粹问候了两声,随后继续兢兢业业地整理奏折。

  “主公,长乐郡主来了。”彼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站在程野面前,恭恭敬敬地同他作揖。

  顾棠?

  程野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来:“人在何处?”

  “这会儿正在正厅等您。”

  ……

  晚秋的金陵,早上的风是带着点冷意的。

  顾棠在正厅里喝了半盏茶,身子才暖和下来,便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由远及近——

  “公事缠身,让郡主久等,在下失礼,望请见谅。”

  她闻声侧头看去,便见一年轻人身着官袍,光风霁月,只一眼便叫人觉得如画卷里走出来似的。

  “也才来了片刻,不打紧。”顾棠笑了笑,欠身一拜,两人又坐下来饮茶。

  “这茶凉了,郡主且尝尝新送来的雨后龙井。”程野给顾棠换了一壶热茶,这才开口,“却不知郡主今日前来御史台寻在下,所谓何事?”

  顾棠想要说话,可是看到旁边儿站着侍从,又有些犹豫。

  程野明白了她的意思,挥了挥袖袍:“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离开,顾棠这才开口:“最近……廷尉府接了一桩案子,为采花盗所犯……”

  听到顾棠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程野顿时了然。

  “是以,郡主所言之意,是觉得在下应当知晓一些什么,想让在下帮一帮郡主。”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微微挑眉。

  顾棠应了一声。

  其实她也不确定啊。

  但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可以试着来找程野,绝对是没问题的。

  “此事发生在十四年前,距离现下十分遥远,是否有蹊跷尚且不可定论。不过……既然郡主相求,那在下必然竭尽所能。”程野放下茶盏,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字。

  等。

  等?

  顾棠满脸疑惑,不解地看向他:“程御史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郡主只管回去等着便好。”程野笑了笑,

  “福泽深厚之人,必会受到神灵庇佑。郡主运气一贯不差,必定可心想事成。”

  他的话听得顾棠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

  走出御史台时,顾棠看到了昔去也停在门口,正和今来卿卿我我。

  【昔去?】

  【谢观潮的马?他不是在廷尉府吗?】

  “公瑾同我说你在御史台,我还不信,要不是来了一趟,你是不是要和程野那厮聊到晚上啊。”不远处,谢观潮提着一个食盒,臭着脸走来,似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顾棠总觉得谢观潮对程野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额……谢家阿兄,你怎的来这里了?”顾棠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

  “我算出来,程御史或许能帮到忙,便想劝淮之兄来找他。他不肯,我一说你也在御史台,淮之兄连手里的公务都不要了,立刻策马来了。”旁边,沈瑜慢悠悠走来,笑眯眯看着他。

  谢观潮瞪了他一眼,随后把食盒塞到顾棠怀里:“小馄饨,梅干菜烧饼,吃完赶紧回去睡觉。你的黑眼圈都要吓死人了,别出来招摇。”

  顾棠:“……”

  【不是,我起来的时候也照了镜子的呀,黑眼圈没那么严重吧。】

  【沈小世子都没说话,就谢观潮观察仔细?】

  她憋着口气,但想起这厮未来会权倾朝野,便抱着食盒,愤愤地上了马离开了。

  “绕了大半条街买的小食,在这儿等了一盏茶,就这么一句话把人家气走了,还得是我淮之兄啊。”沈瑜摇了摇羽扇,忍不住咂舌。

  “谁专门来找她的呀,我……”谢观潮撇撇嘴,随后看了一眼御史台的牌匾,目光微微一深,

  “是来找程御史的。”

  ……

  一刻钟后。

  谢观潮臭着脸从御史台出来,侧头看向笑眯眯的沈瑜和程野,两人一致的表情让他嘴角直抽抽:“不成!绝对不成!此计我不赞同,换一个!”

  “世子若不答应,那到时候郡主便可能要遭些罪咯。”程野微微一叹,

  “不过有世子在,郡主以身涉险,世子应当也能护她周全的。”

  谢观潮的脸色涨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憋了好半天,梗着脖子开口:“不,也不妥。”

  小笨蛋手无缚鸡之力,让她以身涉险,还不如让他……

  他殷切地看向沈瑜:“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沈瑜摇摇头,随后笑起来:“还挺想看淮之兄换身行头的。”

  谢观潮的额头冒起了青筋。

  片刻后,他认命般垂下丹凤眼,蔫巴巴地应了声:“成了,小爷知道了。”

  ……

  睡了一个午觉以后,顾棠总算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她打了个呵欠,简单用了一些膳食,便听揽岁开口:“女公子,谢小世子和沈小世子在花厅等您多时了。”

  顾棠一愣。

  谢观潮?

  沈瑜?

  两人一起来,应是为了采花盗一案的事情吧。

  她忙不迭站起来,理了理衣裙,又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没有仪容不妥,应当不会被谢观潮再出口嘲笑后,这才去了花厅。

  谢观潮和沈瑜已经喝了两盏茶了,胀得慌。看到顾棠过来,便顺势放下了茶盏,从袖袍里拿出一株开得正艳的君子兰,放在桌案上。

  “君子兰……谢家阿兄这是何意?”顾棠一愣。

  “今日有人往廷尉府给你送了吃食来,我觉得奇怪,打开食盒看到吃食旁边摆着这君子兰。公瑾说采花盗接下来八成要对你动手了,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把这厮绳之以法。”

  谢观潮说到这里,顿了顿,咳嗽一声,红着耳根子继续道,

  “介于某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会武功,此番便由小爷……男扮女装,引蛇出洞。”

  顾棠:“???!”

  【啊?!我听到了什么!谢观潮男扮女装!】

  【虽说他一身美人骨,的确连女子都要自愧不如,但……】

  【这是谁的主意啊,谁能让谢观潮男扮女装?!】

  顾棠瞥了一眼头顶有三十好感的沈瑜,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开口:“是……沈小世子的主意?”

  “准确来说,是在下与程御史一同想出来的。郡主安危为重,若不想打草惊蛇,那么此计便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沈瑜摇了摇羽扇,一本正经地开口,

  “在下算了算,今夜那采花盗便会来寻郡主。”

  三个人和顾远道打了招呼以后,谢观潮立刻让谢十一和谢十二设下机关做了埋伏,然后潜藏在暗处等待指令抓人。

  兄弟俩看着自家主子拿着女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然后认命地进屋子里去换衣服,纷纷咂舌。

  谢十二:“阿兄,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少主公穿女装呢。”

  谢十一:“为了郡主,少主公付出的太多了。”

  谢十二:“不是去抓采花盗吗,怎么就成了是为了郡主呢?”

  谢十一:“……小孩子家家,不需要懂太多。”

  谢十二:“你也才比我长一岁。”

  谢十一:“……”

  沈瑜和顾棠两人在庭院里喝着茶,没一会儿听到开门声,纷纷侧头。

  这一眼,沈瑜手里的羽扇掉在了桌子上,顾棠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应声碎裂。

  面前这个一袭红色曲裾长裙,身形高挑,戴着面纱的女娘,你能想象的到是镇国公府上那纨绔不羁的世子爷?

  沈瑜最先反应过来,一个没忍住,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淮之兄,你若去秦淮河做花魁,我必千金买你一夜,哈哈哈哈!”

  谢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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