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羡伸手握住他冰凉的五指,扣进指缝,垂下眼睑,软软的声音带着些委屈:“你让我被向云峥带走,不来寻我,只能我来找你了。”

  故乘不可能放弃复仇,原计划中,向云峥还是最早死的那一个,可是为了放她离开,他竟然也愿意放了向云峥。

  “羡羡,你明不明白,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南羡眼皮上润上一丝湿意,她愣了愣,抬手去触。

  青年瞧见了,耳根微有些红,但心底巨大的拗痛让他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听见少女清脆的笑:“祈年,你果然喜欢我。”

  身后闷闷的:“不喜欢。”

  南羡才不相信,笑声脆脆的:“那你哭什么?难不成眼睛进沙子了?这屋子里可没风沙进来。”

  青年不语,只默默抬起手臂将少女整个圈在了怀中,另一手伸进怀中掏出一颗青色药丸抵到她唇边:“吃了”。

  南羡乖乖巧巧吃了,片刻后,身体里的那种剧痛消散了些,只是依旧使不上力。

  “外面那些……都看见了?”故乘艰涩道,我们也会变成那副样子。

  故乘心跳的声音有些过于猛烈了,怕少女听到,屡屡克制。

  比起死,更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南羡心想,果然还是那个黑芝麻馅儿的大boss。

  天上飘下了雨夹雪,夹杂着府中的恶臭,难闻得很,南羡走到湖边,原本是活水的湖在府外被堵塞住,成了一潭死水,长出许多绿藻。

  心软得一塌糊涂。

  故乘耳根的红晕就没消退过。

  她跑去药房找故乘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了向宽衣料边角和零零散散的骨头残渣以及头发。

  主屋里熏有芷琅,若是没有他调配的解药,那些丧尸每吸入一口就会犹如钝刀割肉,浑身无力,因此才不敢靠近。

  故乘疲惫的抬眸,就看见湖对岸的少女冲他遥遥一笑,灿烂极了。

  正这么想着,药房里走出一个温润青年。

  “你想问向云峥在哪里?”

  南羡默默看着远处假山旁一具丧尸挣扎着发芽,树根深深扎进地里,绿色的脓液散发出恶臭,半边脸融化,心想自己一定要在彻底毒发前结果了自己。

  *

  有故乘在,满园的丧尸倒是不足为惧。

  在故乘疑惑的目光中,她摇了摇头,示意吃饱了,两手托腮目不转睛看着一脸严肃耳根红如血滴的青年,只觉这个男神恋爱系统甚得她心!

  唉。

  南羡在湖边待了会儿,觉得有些冷,她有内力傍身,这点湿空气对她本来不算什么,但故乘研制的毒自是厉害的。

  这些丧尸惧怕芷琅的熏香,南羡接下来几日在熏香的保护下,倒是可以在向府里四处行走。

  向宽看见她还活着,无比激动。

  可是面对女子清凌凌直勾勾的明眸,他的心跳和身体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恐怕离了这个系统后,现实中她真得注孤生了。

  南羡在门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进去,抱着熏香炉默默走了。

  第三日,南羡发现囚禁向宽的锁链断了。

  再回来时,故乘手里拖着一碗蔬菜粥和一叠松软的馒头。

  她虽服了药,但疼痛不会那么快消失。

  故乘配起药来显然束手束脚。

  他和她毒发的缓慢,但终归还是会变得跟满院丧尸一样。

  他将食物放到一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净了手,又仔细温柔的擦拭了她脸颊,简单给她束了发。

  他抱着和向府同归于尽的想法,而今为了救她,不眠不休的研制解药,虽然在她看来是徒劳无功。

  因为他在这里。

  南羡“嗯”了声,他不愿意说的话她不会开口问,虽然她什么都知道。

  面白如纸的男人听见这话,身子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咬紧的麻布上洇染出大片血迹。

  南羡咽下一口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羡看见他的时候,纵然有心理建设,也还是被他满身伤痕骇了一跳,故乘冷淡的错开眼,但余光还是流连了一眼少女表情。

  向宽双眸圆瞪,若是他能讲话,定然已经骂了南羡和故乘无数遍。

  青年眉头紧锁,手上却不停,向府毒发扩散后,不少人来药房洗劫过,里面很凌乱,许多药材都被府中人慌不择食的吃空了。

  明知入府死路一条,她却还是回来了。

  向宽这一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留下后人,告诉他向云峥身死的消息,无外乎是剜了他心头最嫩的一块肉。

  “他死了”,南羡淡淡说谎。

  心头蓦地一跳,猜出了结果。

  十三年前那场大火毁了他的一切,再之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撬动他的心怀,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是什么滋味,是一个叫南羡的小姑娘教他的。

  故乘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为了进入向府他也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让向府满宅子人都变成不人不鬼的丧尸更说明他的良心早就泯灭了。

  向宽有句话没说错,他就是地狱里滋生的恶魔。

  南羡一眨不眨的盯着给自己喂食的青年,长睫微颤,像是翩飞的蝶。

  南羡头皮发麻的去了药房,故乘果然在那里。

  遇见过太惊艳的人,其余的就太过平淡无奇了。

  向宽绝望的呜咽,恶狠狠的诅咒都因那断了半截的舌堵在了喉咙里。

  故乘上前一步将南羡挡在身后,眸光阴冷,抽出麻布,嫌恶的扔在地上,抬手在向宽身上几处点了点。

  少女咬肌鼓起的时候像只可爱的小松鼠,潋滟的眸光让他不太敢和她对视,克制的目光始终落在嫩.白的馒.头上。

  活生生被丧尸撕裂,连痛苦的惨叫都发不出声来。

  他的心顿时更为沉重。

  身后静默了良久,青年将她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罗汉床上。

  药材缺失,他中毒已深,身子极其容易疲惫,竟然能将白芝草和盂兰给认错了,他如何能在她毒发之前配置出解药?

  南羡欢脱的跑过来,亲昵的挽上他胳膊,假装不知道向宽被他丢出来让丧尸分食的事,杏眸完成一弯月牙:

  “祈年,刚刚我看见湖里竟然有鱼,我们钓几条上来,晚上烤鱼吃好不好?”

  向府到如今这副光景,湖里的鱼自然也变异了。

  不过反正中毒了,也不差多吃几尾鱼。

  故乘看着少女眼中亮晶晶的光芒,眸光黯了黯,唇角却微微扬了一下,纵道:“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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