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一路畅通无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一切都是未知的,在这扇门推开之前。

  “开吧。”

  魏思阙站在了门的另一侧,摸上自己腰间的佩刀,冲他点了点头。陆维桢定了定心,伸手转动八卦图模样的把手。

  一圈过后,石门缓缓拉开。

  这地方是个小灶房,炉火上还煨着一罐鸡汤,咕噜噜的溢着香气。

  呼,看来赌对了,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仍不敢掉以轻心,步子走得极小心。

  出了灶房后,是一处小庭院,拢共不过三四间殿舍。打眼看去,院中一切景致尽收眼底。

  院门紧紧关着,周遭圈了几块花田,清新雅致,却并不见人影。正当他们思量着一处一处探查时,正殿的门开了。

  是一位女子。那么,她便是阿昧夫人么。不对,她的瞳孔颜色并非琥珀色,她是谁?

  看到他们,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却并无恐惧。

  魏思阙开口想要求证,刚一动唇,音节还卡在喉咙里。她立时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冲他们指了指院门。

  陆维桢当机立断,伸手捂上他的嘴。

  女子接着转身,彻底打开两扇门,做了个请的姿态。

  三人来到屋内,她关上门,引着他们到一处案几边,摆出两个蒲团。

  她不害怕他们,女子虽眼角生了些细纹,但这并不折损她的美貌。她很美,让人想到洁白的梨花。

  两人落座,女子摆出茶具,一边斟茶一边说道。

  “妾身虽不知两位郎君是谁,又缘何来到此处。但刚刚两位,一个想要开口向妾身解释,一个想问些什么却尽力克制。”

  没有面露凶光,没有拔刀威胁。

  “妾身因而断定,两位郎君并非歹人,故而才敢迎你们进来。”

  陆维桢略一点头。

  “多谢夫人信任,刚刚看夫人提醒,想必门外有侍卫把守。所以,想来您是被困于此处。”

  女子点头。

  “那么不知,夫人是。”

  “妾身柳如是,是赵府的人。”

  陆维桢继续问道。

  “陛下他,缘何将夫人困在此处。”

  柳如是垂眸,眼尾有些泛红。

  “不瞒两位郎君,陛下是拿妾身为质,来要挟妾身苦命的孩儿为之行事的。”

  “夫人的孩儿,想必是赵家的哪位小姐吧。”

  这次没等陆维桢开口,魏思阙先一步问道,他胸有成竹的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赵家被戏称金丝雀世家,一贯以出美人闻名。

  而这些美人,俱是被进献给达官显贵,根本不会顾及她们母亲的意愿。想来端木清嘉便是以此来要挟那位小姐,让她为他探查朝中的消息。

  柳如是摇头。

  “是妾身的儿子,赵斯年。”

  什么?这话一出,魏思阙惊得掉了手中的茶盏。所幸陆维桢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然他黑眸微凝,可见心绪波动。

  女子看着他们过于明显的反应,瞬间明白了什么,颤声问道。

  “两位郎君,可是识得我儿。”

  陆维桢神情有些复杂。

  “修明他,是我们的朋友。”

  “妾身求两位郎君帮帮我们。”

  柳如是突然抽泣着,俯身下拜。

  ……

  赵斯年年少时,脾气倔强,性情上更是宁折不弯。完全不是现在这般温和浅淡,心思深沉难辨的模样。

  他虽生了一副好皮相,却是个男儿身。而在赵家,男孩是无用的,值钱的是女儿。

  当年柳如是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妹。女儿刚一出生就被带走,无论她怎么哀求,哭泣,都无济于事。

  但,这并不是结束,恰是苦难的开端。赵家纳她进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生出一个美貌的女儿,如今她没用了。

  月子没出三天,仆从们便将她连同儿子,一起驱赶到了一处别苑。在这里,柳如是见到了许多和自己一样的女子,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梦彻底破碎了。

  柳如是本是菟丝花一般的女子,现在什么都没了,她不免哀怨流泪,脾气坏的很。好在,赵斯年很懂事,似乎他知事开始就很懂事。

  赵斯年会包容她一切的坏脾气,甚至还会安慰她。看出她不喜欢这样逼仄,吵嚷的环境。

  他便使了些法子,在赵府寻了一份书童的差事。他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虽然赵家并不看重男孩,家主之位却总是要承接下去的。姬妾生的孩子,他们不会管,管的只有嫡妻所出的孩子。

  兴许是报应,赵家的男孩,世世代代是文是武都不行。全是靠着女儿们铺路,才能得到官位。

  赵斯年在某种程度上,一点都不像赵家的孩子,尽管血脉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他成了赵家嫡子赵无咎的书童,他会帮赵无咎背书,写策论。

  这样省了赵无咎不少事,他乐得逍遥快活,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的事。同样的,给赵斯年的报酬就很丰厚。

  母子二人因此有了一处单独的院子,也算与世无争,岁月静好。柳如是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至此终老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是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赵夫人突然来了兴致,要到学堂里视察赵无咎的功课。东窗事发,赵夫人喊了侍从押解着他来到正堂。

  赵家家主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却极尽温柔。

  “怎么了,阿娴。”

  赵夫人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明白,她跺脚,咬着帕子恶狠狠看着他。

  “下贱胚子。”

  赵家家主听完,本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少年,却就此无法挪开视线。

  “你,抬起头来。”

  赵斯年抬头,面前这个人应当算是自己的父亲?

  赵家家主难掩惊艳,这般相貌,怎么就长在了一个男子身上。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下盛京里,好男风的不在少数。

  不顾赵夫人的哭泣尖叫,赵家家主上前拉起了他,接着对底下的侍从吩咐。

  “从今天起,让他跟着小姐们一起学。”

  “是,家主。”

  这并不是救赎,而是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深渊。只因赵家小姐们虽然在外人看起来,个个金尊玉贵,学得却都是些谄媚奉迎之术。

  赵斯年很不喜欢,他把这件事跟柳如是讲了,那时他只是期待从自己母亲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口头上的就足够。

  但柳如是听了,却就此想到了自己一出生就被抱走的女儿,她全然没有顾念自己儿子的心情。

  “你可有在里面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姑娘?”

  “她是你妹妹,你有看到吗。”

  “我在问你话,你听到没有。”

  赵斯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沉默的,这种沉默随着另一件事的到来,彻底爆发。那天很不一样,赵家家主摆了一桌子饭菜,两人相对而坐。赵家家主一派陈恳愧疚,说自己觉得对不起他,想同他道个歉。

  “孩子,你能原谅爹爹吗。”

  赵家家主向他举杯,满目怜爱。赵斯年再怎么聪慧成熟,他也只是个缺爱的孩子。毫无意外的,他接受了道歉,喝了那杯酒。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赵斯年动了动身子,空间十分狭窄,他是被困在哪里了?

  “今次叫众位小公子来,是有个宝贝,想邀你们一起品鉴。”

  赵家家主满脸堆笑的向着底下的几位年轻公子哥举杯,座下设了七八张案几,这次他请的都是盛京里的浪荡纨绔子。

  这些人品性风流,花丛里浪遍了,如今是男女通吃的主。

  “赵大人磨磨蹭蹭的,本侯都要吃饱了。”

  “是是,教侯爷等急了,把箱子打开。”

  “嘶。”

  随着几道吸气声,赵斯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被他的父亲一番花言巧语打动,然后卖了。

  “不错呀赵大人,你确定把他给我们玩么。”

  其中一位公子打开折扇,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着他。

  “当然,几位小公子只管尽兴就是。”

  赵斯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恶心。”

  “什么?”

  赵斯年没看别人,他只看着左上方案几边青衫公子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崔空龄,青年在上,俯视着底下卑微如蝼蚁的自己。

  “垃圾。”

  崔空龄倒酒的手一顿,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其他几位公子哥。

  “嗯?你小子在说什么。”

  “孽障,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几位公子别气,侯爷别气,他、他是先前吃醉了酒还没清醒过来呢。”

  赵家家主看着他,向他做了个口型——柳如是,赵斯年低头沉默。赵家家主咳嗽一声,面上尽是讨好的笑意。

  “还不赶快给几位公子赔罪。”

  崔空龄饮尽杯中的酒,随后把酒杯一扔,掷了他的脚下。

  “捡过来,本侯就宽恕你。”

  赵斯年握紧了拳头,指尖掐入肉里,疼痛让人清醒,他不能让娘亲有事。他蹲下来,捡起了那只杯盏,一步一步向着那人走过去。

  崔空龄一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在他距离一步之遥时,崔空龄一抬手。打出一粒石子正中他的小腿。

  “唔。”

  一声闷哼,他向前倒去,正入崔空龄的怀抱。崔空龄眸里满是恶劣的光芒,挑起他的下巴,满是嘲讽。

  “不是看不起我么?还以为你会硬气到底,怎么这下就投怀送抱了。这等欲迎还拒的手段,你从哪处勾栏里学来的,嗯?”

  崔空龄碾碎了他的自尊,一席话狠狠羞辱了他。可是他没法反抗,只能忍耐。

  崔空龄本是等着他的反应,却撞入了这样一双黑得深邃的眸,照不进一丝亮光。他的心口滞了一下,不知怎么不敢看他了。

  “走了。”

  崔空龄放开他,脚下生风,面上表情不甚好看。

  “欸,容与。”

  “崔兄。”

  “侯爷!”

  他们以为他是败了兴,只有崔空龄知道,此番自己应是落荒而逃。他率先走了以后,其余几个公子哥也没了兴致。纷纷起身,笑意盈盈的告辞。

  “多谢赵大人款待,只是我等同崔兄是兄弟,他既没了兴致,我们也不便多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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