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牢门的夏冬看着画风清奇的蔡荃,咳了咳清清喉咙,试探着问道:“蔡大人,您这是?”

  蔡荃没有回答,背转了手,看了看四周叹道:“这刑部天牢跟客栈一样,是该好好整顿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这位尚书大人迈着步子……走了。留下个不明所以的夏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被扫地出门的蒙挚和宫羽同样的是很懵的,蒙挚扫了扫宫羽,虽然形容有点狼狈,但看起来精神尚好。

  “宫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蔡大人并未对我用刑。”

  摸摸脑袋,蒙挚喃喃道:“这蔡大人有些不对劲啊……”

  他们两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回苏宅与苏哲说了,苏哲也有些惊讶,蔺晨却是哈哈一笑,“这个尚书大人可真有意思。”

  苏哲瞪了瞪这个没正经的人一眼,“宫羽没有损伤这是幸事,但依照蔡荃的性子,宫羽落到他手里怎么说也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也从来不会开玩笑,这次竟然对蒙大统领说刑部不管饭?”

  “对啊!”蒙挚还懵着呢,“我都怀疑这蔡尚书是不是被人调包了……这事儿公主殿下干了几次了。”

  “依我看啊,这次还真不是调包。”蔺晨将扇子一合,捏着扇柄,“估计这个蔡荃啊知道了些什么,就他和你开始说的话,证明他其实很想装作不知道和你们演演戏的,但是他性情耿直,这个戏他演不下去,所以干脆的将你们扫地出门……反正那些差役已经被他挥退了,谁知道你们说了啥……”

  摇摇头,蔺晨一脸笑意,“也不知道雪女怎么说动他的,哈哈哈,还真是可爱得紧。”

  六月十六很快就到了,因在国丧期是以减了奏乐,仪式也稍微简略了一些,但该有的步骤都没少。

  这日正乾殿百官云集,殿内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殿外一路红毯两边亦站满了官员。随着礼部的唱礼,萧景琰着储君冕服,从正仪门入,步上红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平稳。但萧景琰此刻却觉,每一步都踏在了那个身形单薄,眉眼始终淡然的人的脊梁上。这条路,走得竟这样艰难,小殊……小殊……

  终于他踏进了正乾殿,缓缓走至平日里上朝的地方,正对着御座跪下,宝册官宣读立太子诏书后,梁帝将太子玺绶交中书令柳澄,柳澄恭敬的奉着玺印下阶,奉与新太子,太子接印,交东宫捧册官,四拜谢恩。

  在朝仪礼毕后,新太子入座,接受百官朝贺,之后便进入内宫,拜见贵妃。午后,梁帝携储君驾临太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

  这边萧景琰正举行加冕大典,那边江左盟的工匠已经将连通靖王府与苏宅的密室彻底封实,也封住了苏哲这一年多倾心相扶的痕迹,现萧景琰正值壮年,而梁帝已是暮气降临,剩下的皇子中再无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他这个谋士也该功成身退了。

  苏哲一笑闭目,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已经尽是坚毅,谢玉的死讯已经传入京城,在这多事之秋这消息并不起眼,也只谢弼在接到消息后孤身一人离京去接父亲遗骨,算算时日,回京也该是八月中旬了……他得计划着该怎么利用莅阳长公主手中谢玉手书了。

  如今的他只剩了这么个愿望……只要这件事完成,他便可以心无旁骛的履行对霓凰的承诺。

  东宫正位后没几日,内阁上书谏言,太子自王妃病逝之后正妃之位便一直空悬,如今既已入主东宫,当需有太子妃在侧为其打理内院诸事。此时虽还在国丧之期,但事急从权,只需大婚仪毕后东宫分室以避讳即可。梁帝准内阁所请,下旨让静贵妃主理,礼部听从静贵妃调遣。

  静贵妃召了纪王妃进宫共同长眼,萧景琰倒是和她提过柳念,是以她特意将中书令柳澄的嫡孙女柳念的画像放在了属意的画像中,而后两人召见这入选的二十几个女子。

  柳念的祖母已逝,母亲又无诰命,是以带她入宫的是她外祖母涿阳郡夫人李氏。柳念是有一些欣喜与紧张的,默默爱慕了萧景琰八年,这八年里,她无时无刻关注着他的消息,时至今日,竟有机会站在他身边。定了定心,随在外祖母身后一步步走向前面的路。即便已经位至贵妃,静贵妃依然不愿意移宫,只是将芷萝宫内的陈设略改了些,使得这里没那么素淡。

  踏进芷萝宫,李氏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柳念跟着跪拜行礼,一举一动尽显端庄大气又不失书卷气息,让静贵妃与纪王妃皆是满意点头。

  李氏向静贵妃介绍了柳念,“这是老身的外孙女。”

  纪王妃凑在静贵妃耳边道:“这就是中书令柳澄大人的孙女儿。”

  “原来你就是中书大人柳澄的孙女啊,”静贵妃笑着点头,“果然是温娴雅致,有世家风范。”

  “多谢娘娘夸奖。”柳念伏地拜了一拜,起身时见得静贵妃与纪王妃皆是满意点头,不由面上起了丝红霞。

  定下了人选,由太常太仆合八字测算吉日,最终测出了三个吉日,静贵妃召见了萧景琰问他看法,萧景琰心事重重,将一切皆交由静贵妃做主。知子莫若母,萧景琰此刻的心思静贵妃如何看不出来?她微微叹气,开解了起来。

  “你的心情我明白,”静贵妃对梁帝早有猜测,再加上萧景宁,她心思玲珑,对当年之事也有些猜测,但她亦不敢赌,“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得住。你刚刚受封,誉王一案也才尘埃落定,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提当年旧事的好时机。我想苏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是吗?”

  “对,”萧景琰点头,“他还特意让霓凰来提醒我,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道理他明白,可他真的很想让小殊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而小殊到现在都没有要和他相认的意思,还封了密道消除了痕迹,他真的怕……怕小殊在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后直接抽身而退,消失个无影无踪。

  “让母妃担心了,景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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