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从明日起，我这一亩三分地再不得安宁了。”慕宁走后鸿沂先生一声长叹。
鸿渐先生入宜阳开馆这么大的事，哪能真瞒得住啊，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不过是临入城时耍了点小手段方得了一日的安宁罢了。
明日，怕是这宜阳城里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一趟无涯馆了，自己这方寸学斋，也不知入了多少人的眼。
慕宁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感觉莫名其妙的。
然后先生又让自己同时拜师鸿渐先生，拜师不是小事，还是请示祖母去吧。
慕宁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老夫人听完并未说什么，只说让他先回去，明日再说。
慕宁前脚刚走，后脚老夫人就唤来了私卫统领。
“我今晚要见公羊鸿渐，不许任何人知道。”
私卫统领走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很奇怪，似是哀伤，似是希望，又似乎是解脱。
亥时刚过，老夫人一袭黑斗篷就出现在了无涯馆，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公羊鸿渐见到她突然出现，似乎没有一点惊讶。
“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公羊鸿渐今天白天之所以来那么一出，就是要过慕宁的嘴见老夫人的。
他刚来宜阳，没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不被任何人察觉就见到老夫人的，只能让老夫人自己来，他也很清楚，老夫人根本就不想见他。
“不知老太婆是今晚先生见的第几个人。”老夫人言语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公羊鸿渐看见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是老朽最想见的那个。”
“哼。”老夫人一声冷哼，不想跟他绕弯子，也知道绕不过他。
“宁儿不会入你门下。”
公羊鸿渐并未着急，“会的，老夫人既然来了六公子这个徒弟老朽就算是收下了。”
老夫人刚才本还想拿捏一下，让公羊鸿渐一语道破有些不爽。
“先生这般能掐会算，不如算算自己寿数几何好了。”
公羊鸿渐笑了两声“老朽与老夫人一样，并不在乎自己寿数几何，只想着能为儿孙留一线生机。”
老夫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就不说话了，公羊鸿渐也不再说什么了，屋里静的吓人，只剩蜡烛燃烧的刺啦之声。
书房中并未留人，那蜡烛似乎是燃了整夜了，捻子有些长了，公羊鸿渐走过去拿起剪刀细细的修着。
“慕战不会同意的。”老夫人半晌后似乎是从喉咙底压出了一句话。
慕战不是别人，就是当代定国公，慕宁的祖父，老夫人的夫君。
也不知老夫人说的定国公不会同意指的是什么，是不同意慕宁入公羊鸿渐门下，还是不同意别的，又或者都不同意。
“老夫人已丧两子，长孙不过弱冠之年也去了，留下个不满周岁的女娃娃，不知老夫人还想尝尝失去哪个孩子的滋味呢。”公羊鸿渐声音越说越低，在这半夜的书房中尤其渗人。
老夫人听完之后暴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你找死！”
“老夫人何必这么生气呢，你的那些孩子又不是死于我手，我的独子不也死了么，老朽不想有生之年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想为我那一双孙儿孙女搏一搏。”
公羊鸿渐说着说着腰有些佝偻，面上伤痛一闪又让压下了。
此时看上去才像是个晚年丧了独子的老人，不是平日里那般端方的圣人模样。
“就是慕家的儿孙死绝了，慕战也不会同意的。”老夫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更多的是绝望。
公羊鸿渐听了这话倒不觉得意外。
“老朽今晚见的是老夫人，又不是定国公。”
老夫人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那又如何，他若不应，我又能承诺你多少呢。”
公羊鸿渐听完这些知道了，他今晚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老朽只是想让六公子入老朽门下罢了。”
老夫人却不信他的话“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往后呢？”
公羊鸿渐也知道老夫人不信，再说了他要的确实也不止这些。
“三公子文武双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自保，六公子却年纪尚幼，六公子若入老朽门下，定还老夫人一个不管任何时候，都护得住自己的好孙儿。以后老朽再有所求，老夫人再应不迟。”
老夫人听了这些，也知道今晚来这一趟的目的达成了，她跟公羊鸿渐的默契也达成了。
“那就希望先生谨记自己的承诺。”老夫人说完披上斗篷就走了。
黑夜里的斗篷下，什么也看不见，遮住了人的面容似乎也遮住了所有的不能见光的交易。
一夜，无涯馆进进出出了无数波人，都一样，隐藏着面容。
这些斗篷下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走了另一个就又来了，似乎谁也不曾想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也同样不想让别人窥探了。
这一夜，未曾休息的不止是公羊鸿渐，还有那皇宫中的君王。
天蒙蒙亮的时候，当今圣上的专属暗卫头头回来了。
“今晚去了多少人，查出了多少人的身份。”皇帝问的是今晚无涯馆的事，他今晚也派了人在无涯馆外盯着。
“禀陛下，去了八个人，属下无能，只查出了其中一个是沐阳伯，陛下恕罪。”暗卫头头跪着赶紧请罪。
“这个蠢货跟着凑什么热闹，行了，下去吧。”皇帝并未追究什么。有些失望，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今晚敢去的人，又怎会连身份都瞒不住呢，派些暗卫去不过就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
去过了就会留下痕迹，总不能半夜去喝茶聊天的吧，有目的就会做事，事情做了就知道了。
作为君王，他不是很缺耐心。
其实今晚也不是一无所获，沐阳伯去做什么，今夜去见公羊鸿渐，他的身份似乎还不太够，但是他去了。
鸿沂先生倒是一夜好眠，他预想的安宁昨晚就不曾有了。
老夫人一大早就叫来了慕宁，老夫人脸色不是很好，想了一夜，到底上了年纪，脸色都显露出来了。
老夫人见了慕宁说道：“宁儿，你去应了你先生吧，多个师傅多学些本事也是好的。”
慕宁其实不想再找个师傅了，一个师傅都忙不过来又来一个，鸿渐先生怎么看都是个严师，日子不好过了。
但祖母发话了，也只能应了。
“你让慕顺去说一句吧，你这几日就不要去学斋了，你两位先生这几日都忙的很。”
鸿渐先生光明正大来了，鸿沂先生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该去拜访的人都得去了。
老夫人这种只能在半夜去的不算，白日里那些能明着出现的人都得去了。
比如以右相为首的那一批学生。再比如少时曾与鸿渐先生同门的户部尚书大人。。。
也不知白日去的人中有没有昨晚去过的呢。
若是个平常身份的公子，这种时候自是恨不得跟在先生身后，这些人可不是平日里都能随处见到的。
慕宁却还是远一些好，今日去的人起码有半朝的文官重臣，定国公府身为武将之首，不能跟这些人走太近。
“那孙儿要等到何时才能去呢。”
慕宁不傻，就是知道的不如老夫人那般透彻，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这种身份不能往前凑。
老夫人摸了摸慕宁的头，看着慕宁，慕宁却觉得老夫人不是在看自己，好像透过自己看什么别的人一样。
“等几日吧，会有消息的。”老夫人很欣慰，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九岁，也知道自家的事，只盼着早日长大了才好。
鸿渐先生入宜阳开馆这么大的事，哪能真瞒得住啊，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不过是临入城时耍了点小手段方得了一日的安宁罢了。
明日，怕是这宜阳城里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一趟无涯馆了，自己这方寸学斋，也不知入了多少人的眼。
慕宁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感觉莫名其妙的。
然后先生又让自己同时拜师鸿渐先生，拜师不是小事，还是请示祖母去吧。
慕宁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老夫人听完并未说什么，只说让他先回去，明日再说。
慕宁前脚刚走，后脚老夫人就唤来了私卫统领。
“我今晚要见公羊鸿渐，不许任何人知道。”
私卫统领走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很奇怪，似是哀伤，似是希望，又似乎是解脱。
亥时刚过，老夫人一袭黑斗篷就出现在了无涯馆，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公羊鸿渐见到她突然出现，似乎没有一点惊讶。
“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公羊鸿渐今天白天之所以来那么一出，就是要过慕宁的嘴见老夫人的。
他刚来宜阳，没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不被任何人察觉就见到老夫人的，只能让老夫人自己来，他也很清楚，老夫人根本就不想见他。
“不知老太婆是今晚先生见的第几个人。”老夫人言语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公羊鸿渐看见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是老朽最想见的那个。”
“哼。”老夫人一声冷哼，不想跟他绕弯子，也知道绕不过他。
“宁儿不会入你门下。”
公羊鸿渐并未着急，“会的，老夫人既然来了六公子这个徒弟老朽就算是收下了。”
老夫人刚才本还想拿捏一下，让公羊鸿渐一语道破有些不爽。
“先生这般能掐会算，不如算算自己寿数几何好了。”
公羊鸿渐笑了两声“老朽与老夫人一样，并不在乎自己寿数几何，只想着能为儿孙留一线生机。”
老夫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就不说话了，公羊鸿渐也不再说什么了，屋里静的吓人，只剩蜡烛燃烧的刺啦之声。
书房中并未留人，那蜡烛似乎是燃了整夜了，捻子有些长了，公羊鸿渐走过去拿起剪刀细细的修着。
“慕战不会同意的。”老夫人半晌后似乎是从喉咙底压出了一句话。
慕战不是别人，就是当代定国公，慕宁的祖父，老夫人的夫君。
也不知老夫人说的定国公不会同意指的是什么，是不同意慕宁入公羊鸿渐门下，还是不同意别的，又或者都不同意。
“老夫人已丧两子，长孙不过弱冠之年也去了，留下个不满周岁的女娃娃，不知老夫人还想尝尝失去哪个孩子的滋味呢。”公羊鸿渐声音越说越低，在这半夜的书房中尤其渗人。
老夫人听完之后暴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你找死！”
“老夫人何必这么生气呢，你的那些孩子又不是死于我手，我的独子不也死了么，老朽不想有生之年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想为我那一双孙儿孙女搏一搏。”
公羊鸿渐说着说着腰有些佝偻，面上伤痛一闪又让压下了。
此时看上去才像是个晚年丧了独子的老人，不是平日里那般端方的圣人模样。
“就是慕家的儿孙死绝了，慕战也不会同意的。”老夫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更多的是绝望。
公羊鸿渐听了这话倒不觉得意外。
“老朽今晚见的是老夫人，又不是定国公。”
老夫人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那又如何，他若不应，我又能承诺你多少呢。”
公羊鸿渐听完这些知道了，他今晚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老朽只是想让六公子入老朽门下罢了。”
老夫人却不信他的话“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往后呢？”
公羊鸿渐也知道老夫人不信，再说了他要的确实也不止这些。
“三公子文武双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自保，六公子却年纪尚幼，六公子若入老朽门下，定还老夫人一个不管任何时候，都护得住自己的好孙儿。以后老朽再有所求，老夫人再应不迟。”
老夫人听了这些，也知道今晚来这一趟的目的达成了，她跟公羊鸿渐的默契也达成了。
“那就希望先生谨记自己的承诺。”老夫人说完披上斗篷就走了。
黑夜里的斗篷下，什么也看不见，遮住了人的面容似乎也遮住了所有的不能见光的交易。
一夜，无涯馆进进出出了无数波人，都一样，隐藏着面容。
这些斗篷下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走了另一个就又来了，似乎谁也不曾想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也同样不想让别人窥探了。
这一夜，未曾休息的不止是公羊鸿渐，还有那皇宫中的君王。
天蒙蒙亮的时候，当今圣上的专属暗卫头头回来了。
“今晚去了多少人，查出了多少人的身份。”皇帝问的是今晚无涯馆的事，他今晚也派了人在无涯馆外盯着。
“禀陛下，去了八个人，属下无能，只查出了其中一个是沐阳伯，陛下恕罪。”暗卫头头跪着赶紧请罪。
“这个蠢货跟着凑什么热闹，行了，下去吧。”皇帝并未追究什么。有些失望，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今晚敢去的人，又怎会连身份都瞒不住呢，派些暗卫去不过就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
去过了就会留下痕迹，总不能半夜去喝茶聊天的吧，有目的就会做事，事情做了就知道了。
作为君王，他不是很缺耐心。
其实今晚也不是一无所获，沐阳伯去做什么，今夜去见公羊鸿渐，他的身份似乎还不太够，但是他去了。
鸿沂先生倒是一夜好眠，他预想的安宁昨晚就不曾有了。
老夫人一大早就叫来了慕宁，老夫人脸色不是很好，想了一夜，到底上了年纪，脸色都显露出来了。
老夫人见了慕宁说道：“宁儿，你去应了你先生吧，多个师傅多学些本事也是好的。”
慕宁其实不想再找个师傅了，一个师傅都忙不过来又来一个，鸿渐先生怎么看都是个严师，日子不好过了。
但祖母发话了，也只能应了。
“你让慕顺去说一句吧，你这几日就不要去学斋了，你两位先生这几日都忙的很。”
鸿渐先生光明正大来了，鸿沂先生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该去拜访的人都得去了。
老夫人这种只能在半夜去的不算，白日里那些能明着出现的人都得去了。
比如以右相为首的那一批学生。再比如少时曾与鸿渐先生同门的户部尚书大人。。。
也不知白日去的人中有没有昨晚去过的呢。
若是个平常身份的公子，这种时候自是恨不得跟在先生身后，这些人可不是平日里都能随处见到的。
慕宁却还是远一些好，今日去的人起码有半朝的文官重臣，定国公府身为武将之首，不能跟这些人走太近。
“那孙儿要等到何时才能去呢。”
慕宁不傻，就是知道的不如老夫人那般透彻，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这种身份不能往前凑。
老夫人摸了摸慕宁的头，看着慕宁，慕宁却觉得老夫人不是在看自己，好像透过自己看什么别的人一样。
“等几日吧，会有消息的。”老夫人很欣慰，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九岁，也知道自家的事，只盼着早日长大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