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前的男子,满眼不解。她父亲以前从来不会凶她,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今天却打了她。

  “爹爹,你——你打我!”李婉泪水颤动,尖声道。

  “对,我打你,我还要杀了你,你个逆女!”李毅气结,凶神恶煞地道。

  李婉被吓得收住了泪水,怔怔地看着李毅:“爹爹,我哪里做错了?你明示!”

  “明示?谁允许你带侍卫去杀人的?你可知道你要杀的是谁么?那正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长乐公主!若是长乐公主将这件事禀报陛下,那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你知道么?你和逆女,你要害死全家上下你才开心,对不对?”李毅失控地吼道。

  “我……她……爹爹,你说穆语语她是长乐公主?怎么可能?她只是一个贱女人,一个……”

  “啪!”李毅再次给了李婉一巴掌,“你给我闭嘴!我马上进宫跟陛下请罪,到时候陛下若是提审你,那你最好说你是一时之气,必要的时候你最好舍弃自己保全李家,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婉大受打击:“爹爹,你不要女儿了,你不要女儿了。”

  “闭嘴c好想想吧!以前就是我太宠你了,所以才会让你嚣张跋扈,最终惹上了公主!”李毅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李婉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穆语语、慕嫣语——真是她,真是她!”

  她很后悔,后悔最近她做的事情。当初,她在观鹤酒楼看到南宫玦,但是南宫玦对她视若无睹。即便前去搭讪,他也是表现淡淡的。她气不过,便在科举考生之中挑选了一个相貌和南宫玦不相上下的,那就是白墨。只是没有想到,即便她和白墨出双入对,南宫玦还是没有多看她哪怕是一眼。所以,她才处处和姜坤姜蓉等人为难。

  即便后来证实南宫玦不能视物,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她很后悔,如果不是遇到南宫玦,如果不是遇到白墨,如果不是她纠缠不放,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更加不会被口上刺杀公主的罪名!

  既然穆语语就是长乐公主,而她又口口声声说白墨没有状元之才,只怕那件事也是瞒不住了。那才是真正的抄家灭族的大罪呀!

  ……

  李毅离开了府衙,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宫。他以为遣人通报之后,需要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很快便被内侍带往御书房了。

  他进入御书房,看到白墨正跪在地上,主位之上坐着商离和苏清烟,侧边坐着慕嫣语,而赵攸已和龙袛则站在一旁。

  看到白墨,李毅心中一喜。如今白墨是他的女婿,又是新科状元,那么只要他帮李婉求情,只怕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当他发现御书房之中,除了百无聊赖的慕嫣语,其他人都黑着脸,气氛异常沉重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了一缕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李毅恭敬地跪下行礼。

  商离眉目微冷,悠悠地道:“李大人,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朕刚想遣人去请你前来。李毅,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么?”

  虽然不是冷言恶语,但是李毅害死不自已地颤抖了一下。李毅知道商离轻易不发火,但是这样的商离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微臣愚钝,请陛下明示!”李毅不知道商离所指是什么,自然不敢乱说话,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明示?这个只怕要问你招的东床快婿了。”商离扫了一眼白墨,凉凉地道。

  “墨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毅转向白墨,开口问道。这是他女儿挑中的夫婿,他本来不同意的,但是后来见他乖巧孝顺,便同意了。他倒也争气,科举竟然考了第一名。今天善超之时,众人说起这第一名,他脸上也有光。

  “回岳父大人,科举的前两日,婉儿在你的茶水之中下了蒙汗药,然后将你身上的令牌偷出来,前去礼部偷看了科举的试题。拿到试题之后,我们便找了不理世事,一心留在藏之中编纂《大辰全书》的龙先生,向他请教,并请他帮忙作了一篇文章,以便请教。龙先生最是热心,当天便给我们一篇文章。

  而我连夜将文章背熟,并且默写在了考卷之上了。”白墨一字一句,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此时,商离已经将龙袛找来了,已经容不得他不承认了。

  “什么!”李毅大惊,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即便是本官拿令牌亲自去,也是不能单独看考卷的,婉儿怎么可能进去?”

  “婉儿威胁了守卫,说如果守卫不让她进去,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您是他们的长官,他们不敢违抗!”白墨再次解释到。

  “天亡我李家!天亡我李家呀!”李毅听了,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之上,喃喃地道。

  一旁的龙袛此时跪了下来:“陛下,臣也有错。臣不应该写哪一篇文章的!”

  商离和苏清烟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慕嫣语倒是开口了。

  “龙袛哥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件事可怨不得你,都是某些人起了歹心,想要不劳而获!他们只当你在国子监藏之中,和任何人都不亲近,以为没人了解你的文章风格,所以才会找了你。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皇叔和皇婶都是过目不忘的人呢?”慕嫣语说完,还站起来,看着白墨,冷笑道,“白墨,你这是咎由自取!当初本公主借了盘缠给你上京赶考,是看你对你母亲孝顺,而且有一定的才华!以你的才华,踏踏实实考试只怕还能考个三甲,可你竟然起了歹心。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抄家灭门的大罪!你等着砍头吧!”

  “小语,胡闹。”商离见慕嫣语越说越大声,心中有些好笑,佯装微愠,呵斥了一句,然而眼眸之中的宠溺却显而易见。

  慕嫣语立即泄了气,朝着商离吐了吐舌头,随后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丫头!商离和苏清烟都有些哭笑不得。

  “龙袛起来。”将目光重新放在下边跪着的三人身上,商离淡淡地开口道。

  龙袛知道商离叫自己起来,意思便是不会罚自己了,连忙谢恩:“谢陛下隆恩!”

  商离正想继续说什么,却有内侍来禀告,说京城府尹孔印求见。商离知道孔印来见,定然有急事,于是便请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孔缨敬地行礼。

  商离点点头:“站起来回话。”

  孔印谢恩后,站起来,朗声道:“陛下,今日辰时五刻,礼部尚书李毅之女李婉带领十八名黑衣蒙面侍卫,在和安街当街行凶,刺杀长乐公主,臣收到报案之后,便火速赶往和安街。此案经过审理,人证物证聚在,请陛下定夺。”

  “什么!”商离脸色微冷,随后看向慕嫣语,声音柔和了不少,“李婉刺杀你了?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慕嫣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皇叔,我没事。之前我跟她有些误会,或许是她心中有气,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情。其实我想她也只是生气了才会这样子的,她也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让孔大人将她带走,也是想将她关上一段时间,让她反省反省。只是没有想到又牵扯出来这么一件作弊的案子来。”

  商离点点头,转向李毅:“李毅,你有何话说?”

  李毅此时已经心灰意冷,连为自己辩解的**都没有了:“教女不严、玩忽职守,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白墨,科举作弊,欺瞒君上百姓,罪无可恕,刺字流放南疆,永不召还!李毅之女李婉,盗取科举考卷,刺杀皇室公主,欺君犯上,理应处斩。但念其初犯,刺字流放南疆,永不召还!李毅教女不严、监守不力,撤尚书一职,降七品留用。即日起,北上顾策白顾将军麾下,听候调遣。”商离说完,看向赵攸已,“赵先生认为朕处置可妥当?”

  “李婉、白墨罪不容诛,刺字流放,已是陛下仁慈。然刺字流放,足以警醒世人。陛下仁慈,乃万民之福。”赵攸已也赞成商离的判决。

  商离点点头,随后便让人将李毅和白墨带了下去,一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

  当天,商离便将圣旨发下,告知天下白墨的罪行和处罚。并且将各人的排名都往前推了一名。最终,南宫玦成为了探花,而姜坤曾经提及的上官倾歌倒成了二甲第一名了。

  琼林宴上,众人发现上官倾歌如此年幼,而南宫玦竟然眼睛不能视物,众人惊叹,一时间,两人的的风头竟然盖过了状元和榜眼,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琼林宴之后,中举之人都封官留用,不少品德较好的,都已经直接赴任了。上官倾歌也被召进宫,当了慕安和慕宁的陪读。至于南宫玦,他婉拒了封官加爵,准备和慕嫣语前往清颐园。

  城楼之上,南宫玦和慕嫣语正目送姜蓉和姜坤离京上任。

  “姜坤会是一个好官的。”慕嫣语低声道。

  南宫玦点点头:“我也相信。”

  看到姜蓉回望他们,慕嫣语笑道:“南宫公子,你可知道姜姑娘对你的情意?”

  南宫淡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个人对我很好,我记得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真的很好,好得让我都喜欢上她了,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喜欢我。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她我喜欢她呢?”

  慕嫣语脸色暗了暗,眼中带着不确定的表情,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你爱说不说!”

  “那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南宫玦侧头靠近慕嫣语,感受着她身上的幽香,淡笑着问道。

  “是谁?”慕嫣语本想说不想知道,但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她叫……慕嫣语。”

  “胡说八道。”慕嫣语愣了愣,随后嗔了南宫玦一眼。虽然呵斥他,但是言语、表情之中的甜意却无法掩盖。

  南宫玦伸手将将慕嫣语拉近自己,拥入怀中,闭上眼睛,呼吸着她的幽香,低语道:“不是胡说八道。语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嗯。”慕嫣语脸色微红,头埋在南宫玦的怀中,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你会嫌弃我看不见么?若是我一辈子都没法看见呢?”南宫玦问道。

  “不会!南宫玦,即便你什么也看不见,在我心中,也是最最厉害的人!”慕嫣语伸手搂上南宫玦,坚定地道。

  南宫玦沉默,即便是为了见一见他怀中的女子,他也要尽快突破拓感阶段。

  ……

  一年后,早上从寒玉冰床上爬起来,南宫玦便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忽然,伸手传来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如黄莺出谷的清脆婉转嗓音。

  “玦,用早膳了!”

  来者正是慕嫣语,只见她一身淡黄襦裙,俏皮灵动。南宫玦缓缓转身,面对着缓缓走来的女子。

  忽然,南宫玦一手抓住了慕嫣语的手,一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久久的,细细地摩挲着。

  慕嫣语有些奇怪地问道:“玦,你怎么啦?”

  “语儿,你真漂亮,比我想象之中的,更漂亮。”南宫玦淡笑着道。

  慕嫣语怔了片刻,明白了这一句话的含义之后,又惊又喜:“玦,你看到了,对不对?你突破了,可以看到我了,对不对?”

  “嗯。”南宫玦点点头。这一年里,他每天都躺在寒玉冰床之上睡觉,醒来之后,洗漱完毕吃过饭便会到万兽林之中转一圈,听听各色各样的声音,承受各种野兽的攻击。今天他如往常一般醒来却看到了久违的光明。他运功之后,便发现自己突破了。

  “太好了!太好了!”慕嫣语扑进南宫玦的怀中,泪水簌簌地掉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南宫玦紧紧搂着慕嫣语,感受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胸膛,低笑道。

  “我是太高兴了。”慕嫣语有些哽咽地道。

  南宫玦不语,他也很高兴,甚至比以往突破还要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看到怀中的女子了。这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一刻的到来。

  “语儿,你还记得当初你皇婶跟你说了三个让我快些突破的法子?”南宫玦想起当初苏清烟的话,脸上露出佩服之色。

  “记得,但是皇婶婶只说了两个。”

  “不,她说了三个。”

  “三个?我?”慕嫣语有些疑惑,这第三个她倒是记得,只是,她觉得苏清烟是开玩笑的。

  “对,就是你!”南宫玦笑道,“我当时并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是你给了我突破的动力和目标,若不是为了见你,只怕我也不会这么快突破!”

  慕嫣语了然。

  “语儿,我现在可以看到了,你愿意嫁给我么?愿意嫁入南宫家?”南宫玦问道。

  慕嫣语眼睛一转,俏皮地道:“不愿意。”

  “为什么?即便你不愿意,我也要将你抢回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也由不得你不愿意了。”南宫玦耍赖道。

  “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是公主,自然是你入我的公主府,哪有我入你们家的规矩?你说是吧,驸马!”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公主!”

  —嫣语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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