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环儿这小丫头大方直爽,又经常给他带好东西,孟大河极为喜欢她,停下手里的活计,他招呼林环儿和黎峥坐下,“怎么这么些日子没过来,最近你们没去山上?”

  黎峥点头,“最近我和黎叔都忙,环儿家又在盖房子,我们都没工夫上山,以后可能也不会去山上了。”

  “怎么?”孟大河问道。

  黎峥笑笑,“环儿会做吃食,我们找到了新的活计。”他这次来见孟大河,也是想把谎圆的完美一些,免得哪天见了面,孟大河突然蹦出一句,“最近有货吗?”那纵使他再聪明机智也没法跟黎叔解释啊。

  孟大河点头,“那是好事,打猎虽赚的多,但也危险。能安安生生的有个营生做,挺好的。”

  黎峥点头,把后背背的竹筐卸下来,“孟大叔,这次我们给你带了个好东西。”说完他把竹筐递到孟大河面前。

  “哟!”孟大河惊道,他从筐里把两只狐狸提溜起来,掂了掂,“可惜个头小了点儿。”

  “小皮子才有光泽嘛,而且现在是春夏时节,狐狸没有太肥的,能得这两只都很不容易了。”黎峥说道,“孟大叔看在我们最后一次卖货的份上,给我们个公道价,我们还要拿钱买粮去呢。”

  “买粮?”孟大河问。

  黎峥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您这边也下冰雹了吧,我们村也下了,地里刚长出的青苗,全被糟蹋了。黎叔说怕粮价上涨,这不冰雹一停就带着我们买粮。孟大叔,一会儿您也多买点儿吧。”

  孟大河平日里只跟野味皮毛打交道,很少关注庄稼活儿,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也对,也对。其它村也不知是个啥情况,万一今年粮食收不回来怎么办。”他一拍自己大腿,“个败家玩意儿。”

  看黎峥和林环儿奇怪地看着他,孟大河也不把这两个当小孩儿,吐槽道,“我二弟,之前来这边帮忙的那个,去了船上当学徒,一不小心船底哪个板子没盖好,人家一船的粮食他给浸了半船,一分钱没赚着,还倒赔钱给人把浸水粮食都得买回来。这几天嚷嚷着要养猪留着粮食喂猪呢。”

  “发霉的粮食,猪吃了也会死的。”林环儿实诚的接上一句,说得孟大河脸色更难看了。

  两个狐狸,肉没多少,其实就是卖个狐狸皮,孟大河给了一张十两银子的价格。拿到孟大河给的银子,林环儿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下有钱了,买多少粮都不在话下。

  两人匆匆赶去最近的第一家粮铺找黎源,没有找到,第二家依旧是没有,直走到第三家,才看到黎源站在粮铺门口,“掌柜的,您的顾虑我理解,可我这是提前跟你约定好的事儿,就离开去买个牛车的工夫,您可不能这么坑我。”

  那家粮铺的刘掌柜一个劲儿地给黎源道歉,“客官理解理解,定金我们一分不差的退给您成吗?”

  黎源伸手把刘掌柜扶住,“我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我知道,这都好商量,刘掌柜,我们借一步……?”

  “别借一步了。”刘掌柜苦着脸摇手,“刚才您没看见吗?官兵们挨家挨户的清点粮食,回头他们要来对账的,差一分都不行,客官,您真要买粮,可以多来几次。”

  “怎么回事?”黎峥走上去。

  黎源叹口气摆手,“还是来晚一步。我前脚去买牛车,后脚官兵就来粮店查账。从现在起,云溪县所有粮店都有官兵管制,限卖粮食,每日每户只能买十斤粮。买粮要登记户籍。”

  说完他看了眼林环儿,把她推到掌柜身前,“我们是两户,先给我装十斤白米十斤糙粮。”

  那边刘掌柜登记着,这边黎源对着黎源哀叹,“这么看来,县里应是也下冰雹了,这县老爷反应可太迅速。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县老爷反应迅速说明他重视,粮价虽能涨一些,缺粮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

  “不好说。”黎峥微簇着眉,“你不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了吗?现在冰雹刚下,各镇受灾情况还没报上来,他本不该如此着急粮食,他这样直接派官兵出行,不像是为了稳定粮价,倒像是抢粮。”

  “抢粮?堂堂一个知县,抢粮做什么。”

  黎峥的声音压得更低,“交赋税、交军晌、还有供应淮王军队份例、后期赈灾,不都需要粮食?万一粮库里没剩多少了呢?”

  黎源瞬间就打了个哆嗦。

  这种情况太可怕,他都不敢往深了想,心不在焉的接过刘掌柜手里的粮食袋子,他带着两个孩子转身,“走,先去另两家粮店把份例内的买了。”

  林环儿自然也听到了黎峥的话,她芯子里不是小孩子,能听懂黎峥话里的深层含义,在牛车上坐了会儿,趁黎源去第二家粮店买粮的时候,她偷偷拽拽黎源的袖子,“我们若找孟大叔买他的浸水米,孟大叔能卖吗?”

  “这你也能存?”黎峥惊讶道。

  林环儿顿了顿,“多了存不了,两千斤粮食还是可以存放的。咱们三家一共七个人,省着吃一年两千斤也够了吧。且我的空间能保鲜,粮食不会发霉。”这是林环儿第一次在黎峥面前提起空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想着反正黎峥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知道点儿也无所谓。

  空间?这就是环儿身上有着一股与旁人不同的气质的原因?

  消化了半晌,黎峥忍不住先问一句,“那是仙术吗?”

  “不算是,算是一种天赋吧。不过被别人知道了可能会有危险。你知道的,我打不过别人。”

  黎峥点头,好看的眉毛簇起,“如果你真这么做,我不敢保证给你编出完美无缺的谎言。不过万一你暴露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林环儿转过头看他,十岁的小少年,脸上尽是不属于他的惆怅与郑重。不知怎的,林环儿“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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