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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棠看着天气不错,让麦冬搬了张藤椅,铺上软垫,放在阳光特别好的后院,躺着晒太阳。

  “王妃,王爷又进宫去了。”

  “嗯,他忙。”

  “这些天,王爷早出晚归的,会不会出什么事”

  “祝驭国和碧逑国陆战连着海战,祝驭国不善水战,需要大顺国出兵相助,阿澈和钟扶余在宫里给皇上出谋划策呢。”

  “不是还有上官先生吗”

  “姐夫不想入仕,所以没有再见皇上,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做的事情,有人却不屑一顾。”

  “王妃,王妃,有书信来。”

  香菜像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进来。

  “你再跑得欢,当心阿大又拖你去面壁。”麦冬笑着拦住她,这风风火火的,差点没直接撞王妃的藤椅上去。

  “我,我又不怕他,他不敢对我怎么样”香菜在阿大不在场的时候,永远理直气壮,知错不改。

  “嗯,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不敢”麦冬坏笑着说道。

  香菜经不起她这样的笑,双手叉腰道:“我告诉你,我比你年长,你不要没大没小的。”

  白棠见她拿着书信,不交过来,懒洋洋的问道:“香菜,你说谁没大没小的”

  香菜一下子不敢吱声,乖乖将书信交付过来。

  白棠收下一看,两封信,分别画着不同的花押。

  她先把白家的家信抽~出来看,白芨每半个月写一次信,无非是说说家常话,又问些医术方面的问题,上一次来信,说祖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好药都用上了,一点儿不见效,询问她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白棠回信中,写了油尽灯枯四个字,白芨收到后,想必会狠狠的难过上一阵,在他眼中,祖母真是最好的靠山,要是祖母不在了,他肯定会有更大的压力。

  想来,这种心情和三个月前,母亲过世时,她心口那种扭在一起,痛得不能自拔的感觉是一样的。

  白棠数次在母亲灵堂上哭得晕厥过去,老天爷才把母亲还给她,又那样残忍的将母亲再次带走。

  幸而苏子澈日夜不分的陪伴在她左右,让她千万为了孩子,不能再继续这样伤害自己。

  如果双亲泉下有知,一定更想见到她生下健康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白棠几乎不敢放开苏子澈的手,他只能在她熟睡中,才能抽空去办正务。

  恰好,那时候又是三国开战的关键时候,他忙得都快足不点地。

  非常艰难,才熬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日。

  白棠缓过来以后,只说了一句话,此生能够嫁给阿澈,夫复何求。

  苏子澈一语不发,眼圈却通红通红。

  这次书信中,白芨又说有人来给二姐白芍提亲,祖母看过对方的人品家世,比较满意,二姐从庵子里回来以后,变得老实沉默,和以前大不相同,祖母询问她的意思,她只说都听祖母的,恐怕好事将近。

  白棠将书信放回去,又拆开另一封,是远在祝驭国的敕尔拉写来的,说在她留下的手札中,感触颇多,如今收了三十个小弟子,从头教起,从药材,药效,一点点的学,只是祝驭国内的药草品种太少,询问是否能够寄些常用草药的种子,他找个草茂丰美的地方,种植起来。

  “这个敕尔拉果然很有想法。”

  这些还是白棠以前最早在白圩村的时候,想过要做的事情,王府中各色草药因为她的缘故,都常备着,如今她怀有身孕,很多草药不适合接触,被苏子澈给严加管制了。

  她让麦冬把预存的草药种子,分门别类,凑三五十种,写明药名,打个大包,给敕尔拉送过去。

  正在交代细节,苏子澈回来了。

  他从外头回来,总是先洗过手,换了衣服,就过来看她。

  白棠自认都没有他来的仔细,他却说在宫里接触的人太多,防着点总是好的。

  她明白,他是因为在宫里见过太多,都快草木皆兵了。

  今天,见他笑容格外好,她想着肯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棠棠,我有话同你说。”

  白棠让麦冬和香菜两个都退下,只留下两个人。

  “阿澈,坐下来说。”

  苏子澈见她仰着脖子看他,也够辛苦的,就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见到小案几上的两封书信,随便瞄了一眼。

  “今天孩子乖不乖”

  “才踢了我两脚,这会儿见着你,他才算是老实了,看来以后也是一个怕爹的小调皮。”

  苏子澈将手按在她已经隆~起的肚子上:“说是下个月月底”

  “差不多,卢姐姐已经捎信说,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替我接生。”

  “卢娘子在,的确要好些。”

  “阿澈,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

  “虽然,我一直没有明说,恐怕你也是一早知道的。”

  白棠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一会儿,苏子澈轻~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膝盖处。

  “阿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左右是跟随着你的。”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当然不会,你做好的决定,一定是最好的。”

  苏子澈笑起来,眉眼栩栩生动,他倾身过来,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让两个人能够看到彼此的眼底中去。

  “你都知道了”

  “大概知道一点点。”

  “我今天已经将虎符交还给皇上。”

  “皇上一定很欢喜。”

  “嗯,我也问皇上讨要了一点东西。”

  “是要把荀陵郡给你做封地吗”

  “棠棠,你这么聪明,要不是个女儿身,怕是早就入仕当官了。”

  “我不喜欢当官,当官太累了,我害怕。”白棠笑得往后仰,被他一把搂住了肩膀。

  “上次皇上提起过,可没有圣旨明说,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就给耽搁下了。”

  苏子澈从衣袖中缓缓抽~出一卷明黄:“如今,我已经拿到了圣旨,以后荀陵郡是陵王的封地,可以让世子继承。”

  “我们不留在天都城了。”

  “是,明天圣旨送往荀陵郡,然后选个最佳的位置,开工破土建造新的陵王府。”

  “那还有段日子呢。”

  “棠棠,圣旨是圣旨,那边早就接到消息,已经造起一大半了。”

  白棠明白,他做事考虑周全,今天交出虎符,算是走到最后一步,前面早就都铺垫齐全了。

  “那你告诉太皇太后了吗”

  “出宫之前,已经去见过母后,她也赞成,我远离天都城,远离这个是非圈。”

  皇叔的能力太强,无论本人有没有野心,对于年轻的皇上,始终是个威胁的存在,皇上今天不介意,不代表明天继续不介意,如果哪一天起了疑心,那时候再说要功成身退,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初,太皇太后强烈反对两个人的婚事,与苏子澈的关系,差点闹僵,后来虽然没有变得更加恶劣,也不复从前那种表面上的母子亲和。

  太皇太后垂眼看着小儿子,忽然笑了笑道:“阿澈,如果有机会离开这个硕大的牢笼,不用犹豫,你就走吧,哀家已经老得走不动了,却不想你淹没在这里。”

  苏子澈明白了母后的心意,跪下来,给母后磕了几个头,起身离开。

  “阿澈,等孙儿生好,记得给哀家捎信。”

  “好的,母后。”他把背影留在太皇太后的目光中,再没有回头。

  白棠见他眼底有一抹感伤,哪怕宫中再不堪,总还有他值得留恋的地方。

  生于斯,长于斯,却有一天不得不离开。

  “本来想等你生完孩子,再行离开的。”

  “这么快就要走”

  “我不想给皇上反悔的机会。”

  “可是,新的陵王府还没有建成。”

  “卢娘子的信里,有没有说她在哪里为你接生”

  白棠一怔,抬头看着苏子澈嘴角的微笑:“难道说,卢姐姐是出去为我们找合适的栖身之地了”

  “要是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未必适合你安胎,你来看看这个。”

  白棠见他的手中也有一封书信:“这又是谁寄来的”

  “你自己看看。”

  白棠接过来打开,吃了一惊,居然是住在平梁镇的养父母寄来的信。

  白岩在信中说,家中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她过去静养,让她千万不要担心别的,卢娘子已经先一步到了,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家里人。

  无论发生什么,家里都欢迎她回去的。

  白棠的手指在颤抖,越抖越厉害,终于拿不住信纸,松开了手。

  苏子澈在信纸落地的瞬间,又抓了回来。

  “你,你总是给我惊喜连连”

  “我怕你受到惊吓,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很好,很好。”白棠难得也有说不上话的时候,“比我想过的那些都好,只是要打扰到养父母过日子了。”

  “他们是真心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

  白棠的鼻尖发酸,忽而扑到苏子澈怀中。

  苏子澈听到她轻声的哭起来,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不哭,不哭,棠棠受委屈了。”

  “没有,我很高兴。”

  白棠没有说的是,她曾经想过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女子,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很多更糟糕的情景,都曾经出现过。

  没想到,峰回路转,得到的是她不曾想过的。

  终于,他们选择走的是一条相安无事的稳健小道。

  虽然不如宫中金碧辉煌,却温暖如初。

  “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苏子澈双手将她的脸捧起来,嘴唇贴过去,将眼泪一点点印去。

  随即,将她重重扣在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数日后,皇叔陵王遵从皇上的旨意,举家迁往封地荀陵郡。

  朝中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建议皇上撤回圣旨,请皇叔回朝。

  而陵王一行人,出了天都城以后,经过很长一段日子,并没有出现在荀陵郡中。

  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直到一个多月后,太皇太后收到了一封远方的书信。

  她打开信封,见到熟悉的字迹。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孙儿出生,取名闲舟,母子平安。

  太皇太后放下信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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