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历51年9月25日,长安城郊外,万国博览会工地。

  上计令陈买来到工地巡视,长安令张扬,长安县丞刘云两人陪同。

  陈买头顶带着藤帽看着忙碌的工匠和已经建设好建了地基的工地道:“工程没有延期吧?”

  长安令张扬回道:“万国博览会场馆都是按照工期进度进行,明年这个时候,博览会的场馆定可以建设好。”

  陈买满意点点头道:“这工程是长安接下来一年的重中之重,你们要时刻监督这里。”

  长安县丞刘云道:“下官每日都会来此巡视,定不会让工期延误。”

  两人是陈买的心腹,陈买把建筑万国博览会场馆的前因后果给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所以张扬和刘云明白,这次的万国博览会是天子成为全球皇帝的基石,大汉需要全球的君主使者,看到这个建筑就臣服于天子。

  所以陈买设计万国博览会场馆的理念是非常壮丽,无以重威,场馆的不但面积极其广大,而且有20层,高度达到99米,同时大汉各自顶级的科技也全部用在这建筑上,像博览会场馆外围将会采用全玻璃外墙,以加强采光,内部也会安装大汉新式的电灯,电梯和中央空调,暖气等高精尖的技术,可以说万国博览会场馆是奇观式的建筑。

  而当陈买把万国博览会的设计图纸给徐爱民看的时候,果然得到了徐爱民的喜欢,他只是担忧问道:“大汉的营造能不能建造如此高的建筑?”

  陈买道:“陛下放心,我大汉已经有很多十层的楼房,虽然万国博览会场馆增加了一倍的层数,但墨子学院在十几年前研究出钢筋水泥的结构,可以支撑如此的高楼。”

  从水泥这种相对廉价的建筑材料诞生之后(对比以前要在深山老林当中砍伐百年巨木,还要运输到上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水泥柱子不但坚固,而且廉价了几百倍),大汉的高层建筑就越来越多,大汉的建筑工匠也早就研发出竹筋水泥结构,所以大汉的高层建筑很快就攀爬到几十米的高度。而万国博览会场馆是大汉的第一高楼,大汉的工程师担心建筑结构,于是想到了钢筋取代竹筋。

  张扬想了想道:“下官还打算,对长安城的基础设施进行修缮和美化,只是开销有点大,长安城的财政不足。”

  陈买沉思道:“今年的上计预算本官会帮助你们争取,不过你们也要把钱在实处上,建筑队要去找墨家的。”

  张扬尴尬道:“下官明白。”

  像这种工程行业里面的水很深,利润也非常高,加上又是半灰半白的行业,属于那种利润大,风险小产业,一般都是本土豪强的大蛋糕。

  大汉开国已经有五十年了,新的贵族家族,豪强家族又重新建立,这其中因为大汉的分封制度,数以百计的诸侯被分封到海外,贵族虽然对大汉有影响力,但却算不得强。

  但大汉本土豪强却是依托汉吏体系重新建立的,这些家族扛过了大汉开国事情的好几轮清洗,已经大致摸清了大汉朝廷的底线,一不能吞并土地,这条是红线,即便是大汉的元老家族敢触碰,也是遭受清洗的命运。

  二是不能残民害民,敢这样嚣张跋扈的汉吏基本上都被廷尉抓住砍了。

  大汉的建立就是因为那些秦吏残民害民,官逼民反,所以这是大汉另外一条红线。

  大汉的廷尉,御史大夫府每年都严厉巡视地方,长安城当中更是有直通天子的意见箱,地方上还有各级日报的记者调查这样的事情。每年因为残民害民被抓的汉吏都非常多,基本上都是从重处罚。

  三对贪污腐败抓的非常严格,被御史大夫府抓住之后,基本上就是全家流放新大陆,南洲大陆和炎洲大陆的命运。

  而且汉吏们发现,朝廷好像是打算拿他们填充这三块大陆一般,对于抓贪腐的官员非常严格,几乎每年都有上万汉吏被抓,这也就是大汉进入了工业化时代,汉吏的数量增加,稀释了大家的感受,这要是在封建时代,就相当于大汉每年都弄出了一个明初四大案的规模。

  因为贪官抓的多,汉吏贪腐明显隐蔽很多,不敢像大秦时期那样明目张胆。

  但建立工厂,发展产业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损公肥私,朝廷一般不会管,这主要是廷尉府和御史大夫府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他们的八成精力都用在盯那些下限更低的汉吏身上。

  这50年以来,大汉的新兴产业不断冒出,从最开始的纺织业到后面的钢铁业,再到后面的机械行业,能赚钱的行业不断兴起,但这些行业都有一定的技术门槛和管理门槛,比起以前收租的门槛自然是高了几十倍,新兴的豪强家族转移到这些产业当中风险是比较大的,毕竟连少府的工厂都会破产,就更不要说他们家族子弟开的工厂。

  但很快这些豪强家族就找到了适合他们的产业。那就是本土的水泥,砖窑,营造等基建行业,而营造行业和官署联系密切,很多主管汉吏可以决定用哪家的工程队,哪家的基建材料,这种对关系需求比较高的行业,成为了汉吏家族密集的产业。

  而大汉开国50年以来,城市人口的比例从不到10%,增加到现在接近50%的比例,有三四千万的农户在这50年时间涌入城市当中,这差不多是上千万个家庭,这些家庭需要居住的房屋,生活用的家具和各种日常用品。

  所以大汉的营造行业和砂石矿业也新盛了五十年,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利润却是一直比较高和稳定的,所以这些行业一直都被地方郡县豪强把持。

  张杨原本是小吏出身,大汉开国时期建功立业的机会他没有赶上,失去了一次家族跃迁的机会,但他幸运的和徐爱民做了几年同僚,并且还指导了徐爱民政务上的事务,他才因此而鱼跃龙门,先跟着徐爱民去殷洲都督府做了十年小吏,而后调回大汉为县令积累资历,五年前升迁为长安令,虽然是县令,但张扬却正式步入2000石,成为大汉高官之一。

  对于张家来说,张扬意外崛起,并且成为了2000石的高官,这与祖坟冒青烟无异,张氏族人纷纷向张扬靠拢,而张扬也在法令允许的范围内帮助自己的族人,帮他们弄几个工程赚点钱。一人得到鸡犬飞升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本来连寒门都算不上个张氏因为张扬的存在,一跃成为新豪强。但不代表这没有隐患,毕竟这样做本身就是踩着底线的以权谋私。

  陈买继续道:“你现在是2000石的长安令,当年我们都在殷洲跟着天子吃过苦,天子是知道你的,你只要在长安城好好干,做出了令人瞩目的功绩,成为大郡郡守,甚至九卿不是难事。但如果你的家族一直这样拖累你的话,本官以后可能要去新大陆看你了。”

  说道这里陈买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在大汉为汉吏,要求的道德非常高,不但要高过当年的秦吏,还要高过大汉的普通百姓。

  要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普通汉吏,他们为自己家族弄点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成为县令,郡守这样的高官,这样的动作不但不该有,甚至还应该主动避嫌,毕竟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授人以柄的事情。

  大汉的郡守只有七十余位,加上其他两千石高官,也就不到两百位,但千石县令却有千五百位,加上千石大员,可能接近万人,几十个人竞争一个位置,到来九卿竞争会更加激烈。

  到了九卿说是大汉的领导层也不为过,大汉对这个级别的高官,不但重政绩,品德也是重要的考量之一,最重要的是这样以权谋私是一个重大的污点。

  这种事情张扬他们自认为做的隐蔽,但朝廷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查一下地方哪些豪族崛起,豪族当中谁在朝廷为官就了解他们的底细。

  张扬带着一丝惶恐道:“陈上计的教诲,下官明白,下官这就让家族之人,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

  而就在陈买巡视工地的时候,一个汉吏找到陈买道:“上计令,天子驾临上计官署,还请您赶快回官署。”

  陈买当即骑马返回上计官署,此时上计官署当中所有汉吏都异常忙碌,他们这个时候都要小跑以节约时间,甚至还从长安数学院,墨子学院,农学院扥各地学府招募临时工,帮助统计数据,就这还要加班到十点,晚上都只能睡在上计官署。没办法,每年上计的时候都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面对整个大汉过来的海量数据,他们一个人当三人用才能勉强统计的出来。

  在大秦的时代,历代秦王就极其重视户籍的田籍,大秦建立了封建时代最完备的户籍,田籍,武库数据,能征召兵员等数据,因为要进行总体战,就要对这些数据掌握的非常精确,大秦可以说是2000年封建时代,最重视数据的王朝。

  而等大汉开国之后,徐凡更加重视户籍等数据了,毕竟他来自大数据时代,徐凡的那个时代几乎什么数据都有统计。所以徐凡建立了上计部门,同时也扩张了大汉需要统计的数据,这其中不但把上计部门扩张到地方郡县,而且还加大了统计数据项目,从户籍人口,田地,扩展到要统计各地小麦,水稻,高粱,大豆等主粮作物,桑麻,甘蔗,烟草等经济作物,还有煤炭,钢铁,机械工厂,工匠,大匠等等数据,可谓是无所不包,而且随着大汉筹算能力增加,上计要统计的数据也在增加。

  即便是天子驾临上计官署,这里的汉吏也没有太过于招待,而是忙碌自己的事情。

  陈买来到上计大殿行礼道:“上计令陈买拜见陛下。”

  徐爱民随意道:“无需如此多礼。”

  而后兴致勃勃的看着里面有一个巨型沙盘,大汉几十个郡和下属的县城都标注在上面,而在这些郡县上面,有各自模型,有代表税收的金币模型,也有代表人口的小人模型,代表工业区的工厂模型,很有几分后世p社风格。

  跟着天子而来的还有张辟疆和让陈买有些惊讶的英雄,现在英雄很少来长安城。

  徐爱民看着沙盘笑道:“看着这个沙盘比听奏折更加能直观了解大汉的情况。”

  英雄好奇的看着长安城的小人模型问道:“这小人代表什么意思?”

  陈买道:“一个小人就是100万人口,长安城三个小人就代表有300万人口。”

  英雄惊讶道:“那我英国连两个小人都没有。”

  而后他看到一个铁块模型道:“这个代表钢铁,看这规模,陈郡的钢铁产能是最高的。”

  陈买点点道:“大型铁块模型代表100万吨,中型模型代表10万吨,小型模型代表1万吨,陈郡去年钢铁产能达到583万吨,接近大汉全年产能的3成,”

  英雄看着一个白色布匹模型道:“这是布产能?居然是长安的产能最高?”

  陈买道:“现在长安城一年生产的布超过了1000万匹。”

  英雄看到长安城上面堆满了代表各种物质的模型,钦佩道:“辟疆你真了不起,这内史郡几乎什么特产都有,而且都是名列前茅的。”

  张辟疆马上道:“这是阿买打下的好基础,我为内史令也不过一年多时间。”

  张辟疆能感受到陈买对自己一丝敌意,他很快就明白这一丝敌意来自什么地方,两人大汉丞相的竞争从去年换届,他成为内史令就开始了,这让张辟疆很无奈,但他却也不会退让,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宰执天下的位置他也难以拒绝。

  而后陈买指向西域方向道:“这主要是托西域大规模扩张田的原因,现在西域诸侯国田超过了上千万亩,每年运输到大汉的优质有800万包,这些被加工成布,衣,被,绳等纺织品。”

  经过陈买的一一介绍,英雄很快就懂得如何看懂这个沙盘数据了,他看着上面一个个代表稻谷,小麦,白,橡胶,烟草等农作物,代表钢铁,拖拉机,蒸汽机等工业产品,大汉的各种特产可谓是一目了然。

  这些模型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却是大汉50年来积累数据之功,才有现在这样简单明了的模型。

  徐爱民笑道:“每次看着这沙盘,朕都有种大汉尽在掌握之感,英雄你在英~国也要推广一下,这对治理国家帮助不小。”

  英雄笑了笑道:“我英~国小国寡民,城池都没有几座,用不上陛下您这种治国神器。”

  徐爱民看着陈买道:“下班了没有,英雄好不容易来长安一次,我们兄弟几人相聚一番。”

  陈买只能苦笑道:“陛下,您也知道的,这段时间,我们上计是最忙碌的时候,一个人要当三人使用。”

  这个时候张辟疆感同身受道:“某内史府衙事务也极其繁杂,但还是被天子拉过来了。”

  每年这个时候大汉的上计,贤者会,诸侯大会开幕,而这段时间也是内史最忙碌的时候,他们要安排来长安的郡守的起居,贤者们的安全,各地诸侯王的安保。

  尤其是这些年喜欢凑热闹的诸侯子弟越来越多,他们也喜欢在诸侯大会的时候来到长安城。这些诸侯子弟在地方上横行无忌贯了,来到长安城也是不该秉性,经常闹出鸡飞狗跳之事,内史官署也要强力镇压这些诸侯子弟。

  徐爱民道:“朕给你们上计增加预算,明年让你多购买四台计算机,政务是做不完的,英雄却是难得来长安城一次。”

  说完徐爱民拉着陈买离开上计官署,几人来到年轻时期经常去的金玉满堂酒楼,弄了一桌子的酒菜,而后开始回忆自己年轻时期做的那些好笑事情。

  陈买道:“当年我们几人去上郡乡下的时候,就是英雄最能吃了,而且无肉不欢,差点把村里的鸡鸭都给吃光了,他还盯上了吴师的那些鸡鸭苗,看到这些鸡鸭苗就两眼放光,当时吴师就特别嘱咐我要看好英雄。”

  张辟疆也笑道:“当年我们在吴师那里真吃了不少苦,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汉有如此贫困的地方。”

  英雄看着徐爱民道:“陛下,你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借用你刚刚说的一句话,政务是做不完的,你要多保重身体啊。”

  徐爱民四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徐爱民看上去最苍老,年纪看上去比最年轻的英雄大了十几岁,陈买,张辟疆两人状态是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但精神比较良好,只有英雄的精神状态最好,走在一起可以明显看到英雄的年纪更小一些。

  徐爱民看着如同中年的英雄苦笑道:“朕没有办法,父亲把大汉的盛世交给了朕,朕总要把这盛世延续下去,朕的才干不如父亲,那只能付出多几倍的努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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