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照辛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你, 你……长孙师兄?”他干涩地说,“是你吗?”

  曲不询没回答是或不是。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参道堂, 明明资质不算差, 可每次考核都排中后, 因为你只对炼器感兴趣,连修为都不在乎, 以至于三年参道堂期满都没引气入体、踏入修士门关。”他平淡地说, “你在同期中并不出挑,想去第十六阁需要炼制出一个品质上佳的法器, 你实力不足、缺了一样灵材,于是在坊市上求购,无人响应。”

  那样灵材不算珍贵, 但很难获得, 有实力的修士往往不愿意为它浪费时间,而童照辛也没有那么多灵石专门请人去取。他本身性格并不算讨喜, 又沉迷炼器,眼光极高、在炼器上的天赋也极高, 故而还有些自命不凡, 自然也没什么朋友。

  若非长孙寒正巧顺路,看见他写着求购的牌子,帮他带了一份,还不知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长孙寒行止疏阔,为人也克己自持,童照辛对他服膺, 慢慢有了些交情, 童照辛又请他帮忙实验傀儡, 这才有了后来的阴差阳错。

  除了长孙寒和童照辛自己,谁也说不出这么多。

  童照辛忽而失声。

  他一瞬间竟像是无地自容,涨红着脸,急切地说,“长孙师兄,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

  曲不询一怔,倒没想到童照辛开口说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我,我确实对她有绮念。”童照辛艰涩地说,“但我从来没想过别的,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也不指望有哪个女修看得上我,后来我知道你喜欢她,我心里也是释然服气的,我真心祝福你们在一起。可我没想到你和她会……”

  可他真没想过、指望过吗?

  若一点也没有,也不会频频去留意她了。

  “师兄,我就知道你们总会在一起的。”童照辛低声说,“我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不敢和师兄相争。”

  曲不询缄默不语。

  “童师弟,你这就想错了。”他语气平缓,晏然沉声,字字落地,“你不是和我争,也不必说不敢和我争这样的话。”

  沈如晚喜欢长孙寒就是喜欢,喜欢童照辛也全凭她心意,若是都不喜欢,难道就非得在他们俩之间选?

  童照辛说这样的话,曲不询只觉荒唐。

  “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了。”他语气断然,不留一点余地,“倘若她选择了你或旁人,那是她的选择,我也绝无二话。”

  童照辛愣怔在那里,半晌没说话。

  “原来你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他低声说,“我也是后来……被她找上门打了一顿,这才想明白。从前我对你心怀愧疚,不免有些迁怒于她,又按捺不住绮念,爱恨难辨,现在想来,实在可笑极了。”

  曲不询听童照辛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想:幸好他把沈如晚先支走了,否则听见这话,指不定多糟心。

  若童照辛只是为他而不平,故而对她心怀恨意也就罢了,这般管不住自己反倒迁怒她的心思,他听着都不得劲。

  “你是对我愧疚,所以迁怒她?”曲不询问他,“因为那个误入柳家的傀儡?”

  童照辛沉默,点了点头。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去了柳家后,事情会变成那样。我在静室里待了半个月,出来后蓬山上下都在传你堕魔叛门,杀了柳家的人,可只有我知道你是去取傀儡的。”他低声说,“我去给你解释,质问给你下缉凶令的人,可是没用。”

  那时长孙寒在宗门内声望之高,称得上是一呼百应,骤然发下缉凶令,谁也不服,去宗门闹了好几次,可最后还是被弹压了下来。

  “后来有传言说,宁听澜派了沈如晚去追拿你,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放下心了,我想你既然喜欢她,多少有过些表示,她应当不会对你下狠手。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半点不留情,这才怒不可遏。”童照辛说着,笑了笑,有点自嘲,“不过今日见到你,我才明白是我误会了。”

  曲不询挑眉。

  看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童照辛便以为当初是沈如晚和他联手瞒天过海——也对,寻常人想不到死而复生这样离奇的事,就连邵元康多半也是这样想的。

  真正知道长孙寒心口挨了一剑、确定他已死在归墟下的,只有沈如晚一个人。

  “所以你后来改了性子,终于把钱财和力量看在了眼里,靠着炼器投效了宁听澜?”曲不询意味莫名。

  其实他也还未确定那个让童照辛炼制镜匣的人就是宁听澜,不过是随口诈一下罢了。

  “怎么可能?宁听澜是害你的元凶,我已愧对你,怎么可能投效宁听澜?”童照辛想也没想就否定,“我听说你身死道销的传言后,一心想着靠炼器出人头地、掌握力量,查明当时发生的事,接了不少生意。大约就在我有了一定名气后,有人来试探我卖不卖傀儡。”

  “长孙师兄,我一向没什么朋友,沉溺于炼器,当初执迷于傀儡的时候,也只因要请你帮忙试验而叫你知道了这东西。再往后,就没告诉过旁人。”童照辛郑重地说,“这时有人来问我卖不卖傀儡,一定是柳家背后的人!”

  只有柳家、长孙寒和童照辛知道这事的起源在于傀儡,也只有柳家背后的人有可能来试探他卖不卖傀儡。

  “那时我也有点名气了,再不是从前什么都不屑不懂的愣头青,沉住气对那人说,我是待价而沽,若要买我的傀儡,必须得是他的主子亲自来见我。那人以为我是想找个靠山,回去说了,最后来见我的,就是宁听澜。”

  人总会成长的,童照辛终归也懂了些人情世故,明白既然见到了宁听澜,若不投效,便只有死路一条。

  “还多亏我那几年对来求我炼器的人来者不拒,传出了我贪财的名声,他们信了我。”童照辛低声说,“又或者没完全信,但需要我的炼器天赋,总之这些年里但凡有什么极难炼制的法器法宝都交给我来做。”

  曲不询不作声地看着童照辛。

  他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宁听澜都让你炼制了什么?”

  童照辛零零散散说了许多法器,最后顿了一下,“还有一具傀儡,和一个能容纳神识、元灵的镜匣。”

  曲不询追问,“这些年里,从你这里一共流传出去了几个傀儡?”

  童照辛很确定地说,“只有宁听澜那一个。”

  曲不询微微皱眉。

  如果童照辛只给出去一个傀儡,那么邬梦笔留在东仪岛的那个傀儡又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从宁听澜手里得来的?

  若真是从宁听澜那里得来的,那么这两者的关系就有待商榷了。

  保不准邬梦笔和宁听澜也是一伙的。

  “那个傀儡,和之前的傀儡一样吗?”他缓缓问。

  童照辛摇摇头,“新做的自然比原来的要好,宁听澜要求我做出的傀儡,能以一滴血幻化出本尊形容气息,还要能行动如常、甚至简单御使法器,相当于把从前两种御使法合而为一了。”

  “还有就是,新傀儡的面容,和旧的那个不一样。”

  曲不询神色微微一凝。

  新旧傀儡面容不一样……那他们当时在东仪岛上见到的那个傀儡是旧的?

  就是他遇见沈如晚时用的那个傀儡,也是他去如意阁柳家求取、最终害他被追杀的那个傀儡。

  那个傀儡竟落到邬梦笔手里?

  竟不是宁听澜手里?

  柳家背后到底是邬梦笔还是宁听澜?还是说两者都参与了?

  曲不询紧紧皱眉。

  “还有那个镜匣,很特别,宁听澜当初给我的就是个成品,里面收纳了元灵,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元灵。他让我试着仿一个出来。”童照辛说,“镜匣的手法很奇特,不像是神州常见的任何一脉炼器手法,我从没见过。”

  曲不询沉吟不语。

  良久,他微微颔首,“童师弟,你有心了,多谢。”

  童照辛苦涩笑了一下。

  “长孙师兄,”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符老走了,十年前的事了。”

  曲不询一怔。

  他当然知道童照辛说的“符老”是谁。

  长孙寒是被遗落在蓬山下的弃婴,被敬贤堂的老修士们抚养长大后自然而然地入了蓬山,符老是其中照顾他最多的那一位。

  他很久没说话。

  “葬在哪里了?”他声音微微嘶哑,简短地问。

  童照辛轻声说,“火化后,就在蓬山后的冢山上。”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曲不询的神色,“后来有一次,我去祭拜符老,看见沈如晚站在符老墓前祭拜,问过守墓人,听说她时常来这里。”

  也正是那次之后,童照辛心头那股邪门的戾气,终究是散了。

  他又哪来的资格去迁怒?哪来的资格肖想?

  从头到尾,他都是个不讨喜,也不相关的路人。

  “长孙师兄,你方才说,倘若她选择了旁人,你也绝无二话……”童照辛犹疑了许久,没忍住,“你真能接受吗?”

  曲不询到了门口,回望一眼。

  “能啊。”他语气淡淡的,朝童照辛笑了一笑,殊无笑意,竟有种森森然之感,“她怎么选,我都接受。”

  “大不了再想办法把她夺回来便是。”

  “她变心一次,我就蛮缠她一次,到她不变为止。”

  童照辛惊诧地看着曲不询,似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向克己自持的长孙寒口中说出来。

  以长孙寒的骄傲,只有你若无心我便休,何至于——

  “以后别叫我长孙师兄了。”

  曲不询踏出小院,没有回头,“长孙寒早就死了。”

  *

  从童照辛的院子里出来后,陈献和楚瑶光一直在偷偷观察沈如晚的神色。

  任谁都能看出来,曲不询打发他们出来,是不想叫沈如晚听见他和童照辛的对话。

  “看我做什么?”沈如晚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

  陈献和楚瑶光讪讪然,讨好一笑。

  “散了吧。”沈如晚语气淡淡的,“想去哪玩就去,我在这里等他出来就行了,晚上在楚家的产业会合就好了。”

  其实陈献和楚瑶光也想留下来,但沈前辈的话谁敢不听啊?

  “那我们走啦,沈姐姐,晚上再见。”楚瑶光拉着陈献的衣袖,带着松伯和梅姨匆匆离去。

  再不走,她怕沈姐姐要板脸训人了。

  沈如晚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他们融入人群。

  她抿着唇回头望了小院一眼,心气不顺地轻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顺着熙攘的大街向前走,在街口买了一份最新的半月摘。

  报纸第一页上就是她的名字。

  《北天之极山崩地裂究竟何为?丹成女修只手挽天倾,眷侣相拥,竟是昔日蓬山碎婴剑沈如晚》

  ……这是谁取的题目啊?

  沈如晚攥着纸页,半晌没看下去,深吸一口气。

  这份报纸上把钟神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还算契合事实,对她也以夸赞为主,隐隐指出了钟神山崩塌内有蹊跷,甚至还有几分指向七夜白。

  不知道七夜白的人自然是看不明白,可但凡知道的便一眼能看出来。

  沈如晚蹙起眉。

  再看落款,果然还是蠖江邬梦笔。

  知道邬梦笔就是希夷仙尊后,再看他的文章,便忍不住生出一种诡异之感,任谁也想不到这个题目竟会是声名显赫的仙尊写出来的。

  沈如晚匆匆看了一遍,没在里面看到多少不知晓的线索,只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邬梦笔对她是褒而非贬;

  第二,邬梦笔意指蓬山,甚至是在暗示宁听澜才是幕后主使。

  她心绪复杂。

  从上次在半月摘上邬梦笔细述宁听澜往事,到如今这篇意有所指的文章,邬梦笔对宁听澜的针对之意已不言自明,偏偏邬梦笔自己也颇多嫌疑,从这泥潭里扯不干净,叫人也不敢信。

  如今沈如晚已很久不去想,若宁听澜当真是幕后主使,她是否就像个笑话?

  时间太久,这问题已毫无意义了。

  “……这个碎婴剑沈如晚还真是有点本事啊?怎么这些年都没怎么听说她的消息?你们说,她和这两年出名的那个‘小沈如晚’比,谁更厉害啊?”不远处有人交谈。

  沈如晚微微偏头。

  “一个是小的,一个是真的,你说哪个厉害?这个‘小沈如晚’能把一整座山给扶正回去?况且,她这些年来有名气还不是因为她跟着蓬山掌教,别人爱拿她和沈如晚比?真要论起实力,我可没听说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真战绩,只听说她永远戴着个曜石面具,冷冰冰的不像个人。”

  任谁都会对被冠以自己名字的后辈产生一丝好奇。

  沈如晚抬眸看过去,想听些细节,可没想到那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忽然一变。

  “说起来,这个报纸上和沈如晚相拥的剑修是她道侣吗?怎么没说她道侣是谁啊?我就想知道她会和谁在一起,怎么不说呢?”

  “可能沈如晚不让半月摘写出去吧?她毕竟有不少仇家,可能怕仇家找上她道侣,所以要保护他。”

  “我还以为她会找一个实力很强的道侣呢,这个配不上她啊。”

  沈如晚听得一腔无语。

  她漫卷起报纸,不意翻到告示页,又瞥见了自己的名字,一顿。

  翻过去一看,原来是杭意秋回应她之前在半月摘上的寻人启事,约她五日后在尧皇城“书剑斋”相见——居然被奚访梧说中了,杭意秋看见她的寻人启事,居然真的会应。

  当初在碎琼里时,奚访梧要求她以自己的名义在半月摘发寻人启事找杭意秋,托她把他的事说给杭意秋听。

  兜兜转转已有小半年了,她才终于和杭意秋联系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自然是要去赴约的。

  沈如晚把报纸收了起来,沿着街道向前走,慢慢地想着先前童照辛说的话。

  童照辛说,长孙寒虽然未解情窦,却一直在默默地关注她,时不时想要和她靠近。

  她抿着唇低头想着。

  这事她是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或许当时根本就没发现,又或者当时发现了,暗暗惊喜后,更加故作矜持、若无其事,仿佛半点也不在意,直接把一顿饭熬过去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有些气闷,攥着衣袖闷头往前走,一个没留神,竟险些在转角和人撞上——街上人来人往,她虽然对气息敏感,却也还没到这样也能分辨的地步,不留神时也会相撞。

  “抱歉。”她还没说话,对方倒是先开口了,声音冷到极致,像是寒窟里的冰,幽幽然,没有一点情绪。

  沈如晚抬眸,对上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那张面具上镶嵌着隔绝神识的大块曜石,殊为稀有。

  她微怔。

  曜石面具,冷冰冰的,不像个人……这不就是那个‘小沈如晚’吗?

  岂料,‘小沈如晚’对上她的脸,曜石面具后幽黑的眼瞳里也闪过些许类似震惊的情绪,猛然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沈如晚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追了上去,前方那道高挑窈窕的背影动作极快,街上人来人往,她也不便声势浩大地追索,只能探出神识去追,紧紧地缀在后面,眼看就要追到,那道身影猛然混入人群里。

  混入人群这样的办法,对沈如晚是没用的。

  她以神识分辨人的气息,相当于牢牢锁定了那个人,纵使混入人群也能立刻分出来。

  沈如晚站在那里没动,神识骤然落下,在每个人身上微微点了一下,人群中的每个修士便觉浑身如有凉水倾泻而下,可再感应时已没了踪迹,心知是有修为高的修士神识扫过,不由噤声。

  可扫视一圈,竟没找到那人。

  这不应该,就算是丹成修士也不可能在她着意留神时逃脱她的探查。

  沈如晚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她目光在眼前的人群上一寸寸扫过,却满目都是陌生身影,更没谁带着面具。

  她只得皱着眉站在原地,看着人群从她面前慢慢地走过去。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那道背影特别眼熟,就仿佛从前见过很多次一样,可无论怎么想,也猜不到是谁。

  “道友,买个小玩意玩玩?”她身侧的摊主仰着头看她。

  沈如晚低下头,在那摊上随意地扫了一眼,瞥见一只青玉剑璏,顿了一下。

  有点眼熟。

  她本没打算在这摊子上买些什么,此时却忽然蹲了下来,拿起那只青玉剑璏。

  那次她从邵元康口中得知他们打算给长孙寒庆生,便花了许多心思,想给长孙寒送一件生辰礼,最后挑了一套玉剑饰,其中的剑璏,就和她手里这只很像。

  “就只有个剑璏?”她问。

  这些剑饰往往成套售卖。

  摊主老神在在,“我这小破摊子卖得都是小玩意,随手淘来的,哪有那么齐全?”

  沈如晚无言。

  她拈着那只青玉剑璏,有些不确定地想,从前还在临邬城的时候,曲不询是不是说他把从归墟出来那天当作新的生辰?

  当时他说的是……十一月初九?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五了。

  再过四天,就是“曲不询”的生辰了。

  沈如晚垂眸看了那青玉剑璏一会儿。

  “这个我要了。”她说,“开个价吧。”

  她刚付完灵石,还拈着那青玉剑璏,蓦然看见曲不询从街口,五指一拢,立刻把那青玉剑璏藏好了。

  曲不询没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他瞥了她攥紧的手一眼,不无疑惑。

  “没什么。”沈如晚镇定地把青玉剑璏塞进衣袋,语气淡淡的,“小玩意。”

  曲不询狐疑极了。

  “你终于和他说完了。”沈如晚神色不变,“我刚才遇见一个奇怪的人,可惜混进人群里,没找着她——”

  她忽而顿住。

  曲不询微怔地看着她蓦然皱紧的眉头,“怎么?”

  沈如晚若有所思。

  “方才过去了二十四个人。”她喃喃,“可是只有二十三道气息。”

  就算隐匿得再好,以她的修为也该探查到一点的。

  除非这里面有个人根本没有气息,压根就不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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