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谜林格外热闹,鸟雀们被林中追逃之人惊飞,野兽皆竖耳警觉地潜伏于暗处等待着一场拾荒之宴。

  身着素衣的男女不断穿梭在林中,他们越过荆棘,踏过茂密草木,依然甩不掉身后紧追着的几十名蓝袍之人。

  阿冥紧紧抓着百暮燊的手,那双手和她的一样并无半分温度,可她却觉得安全可靠,跟着他逃跑她竟无一丝慌乱与恐惧,面前被浓雾覆盖,而她的视线如她的脚步正紧紧追随于他。

  蓝袍人紧随其后,他们脚步快速,眼神冷冽,如同一道道冰冷箭矢,直指前方。

  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追逃之人的喘息和阵阵脚步声,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其中几名蓝袍之人边追边暗念咒术,一瞬间,无数叶片脱离树身向那对男女迅速刺去。

  “哗”的一声,阿冥感觉有一片片黑色叶片划过自己的耳边,她突觉后背丝丝冰凉蔓延开来,趁着忽明忽暗的月色,她便瞧见百暮燊后背有点点血红渗出。

  血!

  她心下一沉,停下脚步,放开百暮燊的手,努力缓住自己气息,闭眼凝神,嘴里念念有词,运转体内灵力凝聚于颤抖的指尖,一道禁制屏障在他们面前骤现。

  百暮燊扫了眼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淡然道:“你这样撑不了多久,他们灵力都在你之上。”

  阿冥额间满是汗珠,似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眼有泪光,表情决然:“不管了!能撑一会是一会,你快走!”

  闻言百暮燊望着阿冥使出的禁制屏障挑了挑眉,深呼一口气,一把拽走还在维持结印的阿冥。

  “傻瓜!之前不是曾教过你的嘛,禁制是延时的。不需要你做人肉盾牌。”

  “啊?唉!”

  阿冥还未反应过来,再回头看那道屏障,依旧在那,竟没有因她不持续施法而消失!

  “你的伎俩只能拖延他们一时,我们必须要找没有月光遍布的地方……”

  阿冥还在担心百暮燊的伤口:“在哪里?”

  “往前走,马上就到。”

  往前走?她突然记起前方是谜林最远古的老林,因皆是上万年的树龄,树冠早已光秃一片,怎能遮挡月光?

  还未等她将心中疑惑道出,百暮燊慢慢停住脚步。

  “到了。”

  阿冥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眼前一片树林内如墨无光,似深渊般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抬头望向天空,明明月光如白炽,却照不进眼前之地,月光似乎被那片诡异的古林折断了。

  她晃了晃百暮燊的手:“这里不是谜林中最古老的林吗?我记得之前这里树枝一片光秃,月光理应能照进啊?”

  百暮燊在前面默不作声,他隐于黑暗之中,阿冥瞧不见他的神情,就在下一瞬,他突然大力握紧她的手,奔向那个如墨空间。

  这次阿冥内心开始延伸出丝丝抗拒,她眼底闪过惧色,直觉告诉她,一旦进去,她的命运便会被什么东西捆绑住,挣脱不掉,直至死亡。

  可是,那是他啊……

  蓝袍之人三下五下便破解了阿冥设下的屏障,他们分头追缉,为首那人用命令口吻道:“记住!主上吩咐!活捉!”

  “遵命!”

  眼前世界变成了一片深渊,黑得看不见底,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一直紧握着自己那只手的主人此刻也不知去向。

  她轻轻呼唤着百暮燊,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寂静。

  阿冥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闭眼施法却屡屡失败,这才意识到自己无用至此,竟然无法用灵力幻化出一丝火光,耳边突然想起他那句:“我不会让一个连基础灵术都控制不好的人来保护的。”

  也许这就是那人眼中的自己吧,族人护不住,做饭做不好,灵术施不好……

  她一边摸索一边闭眼听风,想知道出口在哪,可她忘了这是树林,处处有风却处处无光照路。

  阿冥哆嗦着缓步前行却依旧还是被地上布满青苔的树根绊了一下,她感觉手掌一阵滑腻,脑子忽然回想起当年蛇吞孩童的场景,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恐惧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游荡在如墨般死寂幽深的林间,更添诡异。

  “咻”地一声,一丝火光在她上方骤现,她抬头看清对方面容,此人正是百暮燊。

  他抱着一堆枯枝,袖口半挽,露出的白皙半臂上有条条伤痕,在幽暗火光下,格外显眼。

  百暮燊面无表情地放下枯枝,将火折子丢进枯枝中,端坐在她对面,他们隔火相望。

  阿冥的泪光在他眼中格外刺眼,却又无奈,变相取笑道:“我太高估你的胆子了,不过是去拣柴的功夫,你就被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吓哭了?”

  在阿冥见到百暮燊的一刹,内心所有的不安恐惧皆转瞬消散。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挪了挪身子靠近火堆,抱膝取暖。

  良久沉默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你的伤……”

  百暮燊含笑懒懒道:“无碍,叶片无毒,却会感染。”

  说罢,便起身,跪坐在阿冥身后,她的视线跟着他回头,不明所以。

  百暮燊凝神将体内灵气汇聚于掌心,沉静道:“趁现在此处无月光,我恢复些许灵力,帮你把伤先医好。”

  话音刚落,阿冥感觉后背覆上一阵温暖,那因汗水而刺痛的点点伤痕正慢慢被抚平。

  可是他呢?

  阿冥侧过脸不由问道:“那你的伤呢?你教我疗愈之法吧,这样我能……”

  “不用你瞎操心,我会自愈。”

  闻言阿冥微微点头,继而心不在焉道:“那些追我们的人,我怀疑是因为……”

  阿冥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

  百暮燊脱口而出:“玄络。”

  “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应该出去多看看,多听听,现在外面茶馆所言最多之事便是你体内的玄络。”

  “你又怎知玄洛在我……”

  “玄络是什么?我又是谁?”

  阿冥慢慢侧过脸,嘟囔道:“我好像总会将你当做人来看。”

  百暮燊微微一愣,抬眸望向她,火光将女孩的侧脸映衬地格外高洁,眼角那颗唯有他才能瞧见的痣此刻像是活物般发出腥红之色。

  见百暮燊迟迟不说话,阿冥咳了一声切换话题:“那个,我们在此生火,他们不会发现吗?”

  “会。”

  “那为什么……”

  “因为我冷。”

  “啊?”

  阿冥后背之伤已然疗愈,他慢慢放松坐下,按了按自己的胳膊,方才这处被叶片之中的一枚冷箭擦伤,无血渗出,却有丝丝冰冷在这处蔓延开来。

  “我原以为抓着你的手会好一点,没想到比我的还冰。反正早晚都会被捉住,他们已经在谜林边界设了埋伏,与其去送死,不如来这里,生个火,让自己舒服一点,顺便想想办法。”

  埋伏!

  阿冥一想到此时百暮燊已受伤,若再被埋伏……

  她一下跳了起来,惊呼:“既然外边都设了埋伏,那他们想拿我们岂不是瓮中捉鳖?还能有何办法可想!”

  百暮燊阴沉着脸望向她,她的反应勾起了他的一些前尘回忆,他眼中有隐隐怒火:“你不信我?”

  阿冥见状本能后退连连摇头。她知道,他既能包容她,也能伤害她。

  然而百暮燊并未动手,他控制住自己情绪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之前问我,这片古林明明光秃一片,为何月光会照不进,那是因为其中有一树中封印了一件神器。你既然知晓自己是圣女后裔,他们应该也会告知你神器之事吧!”

  阿冥边望着他边小心翼翼在对面慢慢坐下:“神器?没有听族人与我说过。”

  百暮燊喃喃道:“哦?是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慢慢拾起碎枝扔进火堆:怪不得天下纷纷暗抢玄络,想来他们只知晓这世间仅存玄络一物。

  也罢。

  百暮燊沉声道:“这世上暗说有六件神器,玄络便是其中之一,其余因种种原因散落四方,我所能记起的一件便在这谜林古树中。玄络虽在你体内,但你暂时无法控制住它的力量,想要出去就需要召唤出这里的另一件神器,有它在手,即使你灵力低微也能将外面这些人一举打败……”

  阿冥打断他,道:“等等,你说你记起?”

  他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件神器在这里,你体内的玄络可以与这件神器互相感应。”

  阿冥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腿,百暮燊白了她一眼道:“不在那边,玄络应该已经化成流体汇聚于你心口处了。”

  她按了按自己胸口:“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记得当年我初次教你灵术时所说的话吗?”

  阿冥心虚地别过眼,支支吾吾道:“你说……你说了什么?”

  百暮燊缓缓摇头轻轻抬手一指,指尖一丝白光游向阿冥眉间,脑海里一段回忆对话骤现:

  “你可知修灵最佳地在何处?”

  “何处?”

  “在渺无人迹的山里,那里远离繁华闹市,无俗世牵绊,心境就自然不同。”

  “有何不同?”

  “在那里,一开始,你想的只有你自己,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你自己的身体,血液的流动,静脉的拉伸,五脏六腑之感,通过它们再延伸至你身边的花草林木,云涌水滴,飞禽走兽,它们的一呼一吸带动起万物的一韵一律,你的灵便也修成了,习灵的最高境界便是不惧往生,因为你即万物。”

  那是她开始练习邪灵之术时,百暮燊对她所说之言。

  然而再想起时,阿冥只觉浑身一冷,她自始至终都记得在古蔷时自己的失控,曾无数次怀疑是否是玄络或邪灵之术所造成的结果,如今百暮燊又要让她运用邪灵之术感应玄络……

  她害怕,怕自己会突然失控,可是如果不运用邪灵之术感应玄络就无法召唤出神器,没有神器便打不过那些戴面具之人……

  两边可能都是死。

  百暮燊看着正在发呆的阿冥微微皱眉:这孩子自进入古林起心事便愈发沉重,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婻沧冥,你现在到底还在想些什么?”

  阿冥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怯道:“啊?我……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的话,我记起来了。”

  百暮燊正色道:“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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