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你一定要找一个懂你的人，可能他不是最好，但一定适合。
我没有动，就这样在明窥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上去呀。”
“你……”我住了口，拎着盒饭飞奔上楼，把盒饭放到如烟阿姨和表姐的病房后就折身回来。
许温凉还在原地没动，他闭着眼，头微微仰起，后脑靠着墙，双手裹在大衣口袋里，左腿曲起，脚尖着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都没动静，仿若一尊雕塑。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的雕塑是十岁的我。事件的起因是我在学校里和一个女生打架，一不小心把她头发拽下来一把……然后就被请家长了。老爸当时特别气，把我拎回家后让我靠墙站军姿，没命令不许动。说实话，那时候的老爸冷下脸来还挺可怕的，我吓得一动不动，站了仨小时。
当时正巧许温凉来替如烟阿姨给我妈送东西，看到我想动不敢动、想哭不敢哭的怂样顿时乐了，笑眯眯地把我头发揉成鸡窝头，然后跟老爸斗智斗勇，成功地解救了我。
……
我搓搓手，走上前，“许温凉，上去吧，阿姨问你呢。”
他睁开眼站直身子，低低咳嗽一声，“冷么？”
“嗯，有点儿……”
不等我说完，他忽然用力拥住我，头埋在我颈窝里，力气大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许……”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我心中大惊，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腰，缓缓道：“温凉哥，再冷的天都会暖起来的。”
我们在冷风中站了十来分钟，我穿得本来就少，再加上这会儿天黑降温，没瑟瑟发抖都给足了面子。许温凉好像意识到这个问题，松开我上了楼。
回到病房，我浑身一震。病房里的不速之客知道我来，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我看向表姐，她惨白着脸，有气无力地冲我摇头。
房间内的死寂令人窒息，我勉强笑笑，“你，你们聊。”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方扬，关上门。
因为是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我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心中忐忑，坐在椅上静静关注着里面的风吹草动。隐约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我心里一惊，咬咬唇，冲进去。
方扬面目狰狞，狠狠握拳。
表姐哭喊着：“滚！你给我滚！滚！”像是绝望的哀鸣，带着歇斯底里。
我无措，看向方扬，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我们初见时的表情：轻蔑的、邪肆的、痞气的、张扬的……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压抑与痛苦。
他忽然笑了，极少见的笑，比初见的回眸痞笑更有感染力。
我恍惚着，只听他不同以往地冷声道：
“林沛沛，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哼一声，踩上地面的碎玻璃，“我捧你，你就是高贵的水晶杯，我不要你，你也不过是玻璃碴子而已。”
“方扬！”我气急，他这些年对表姐的纵容宠溺让人几乎忘了他曾是那么刻薄的人。
表姐红着眼，“你又以为你是哪根葱，我不稀罕你捧。”
接着再没人说话。
方扬面无表情地盯着表姐看了几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没入虚无。
我探身窗外墨色，方扬好像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形无迹，再不见当初少年。
表姐嚎啕大哭，没有一丝保留。这是我第一次见表姐哭得这样坦白、如此脆弱，仿若丢了世界的七彩，仅余一点黑白。
我想，那是她静心呵护过的城堡，一夕坍塌。
那天以后，表姐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却少了一抹味道、一股灵气，再不复往日娇妍。或许，这抹味道叫方扬。她没有跟我提过那天的谈话，也没有再提过那天谈话的主角。
方扬，这个人好像从此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更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表姐说：“浅浅，你一定要找一个懂你的人，可能他不是最好，但一定适合。”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眉浅笑，眼角笑纹若隐若现。
明明是笑着的，我却读到了心灰意冷与缴械投降。
可不是么，曾经的笑靥如花，如今的浅笑嫣然。说不出谁好谁坏，只是，不属于你的笑容，再美也不是。
看着表姐一日日沉寂，我也失了大半热情。明明出身富贵，不愁吃穿用度，却都在感情路上坎坷跌绊，不尽心灰。大姐是，表姐是，还有我，也是。
小姨、小姨夫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表姐自杀这件事，他们对于表姐的转变虽有疑惑却不胜欣喜。如他们所愿，没多久，表姐和秦皓在一起了，他是他们一早选定的人。
我原以为一辈子不会妥协的表姐，终于妥协了么。
短短一月瞬间而过。
从公司出来，寒风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个寒战，缩着脖子，把手裹进棉兜里。
苏唯站到我旁边，“我送你。”
我听到背后急促有韵律的高跟鞋声，轻轻笑着，“不麻烦苏总了，有人接我。”
苏唯闻言微颔首，犹豫了一瞬迈步离开。
“哥，你等等我嘛！”苏醒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埋怨，经过我的时候狠狠瞪我一眼，“哼！”
我挑眉抬眸，“苏经理，刚刚苏总要送我回家呢，可惜我不稀罕。”
“你！哼！不要脸！”
“多谢夸奖，我就一张脸，比不得苏经理太要脸，厚过城墙。”
“时浅！你这个贱……”
我凛眸，右手用力捏住她指着我鼻子的手，“苏醒，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贱货！你以为你跟你哥那档子事我不知道吗？四年了，猪都会长点脑子，你呢？”
苏醒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明显弱了气势，白着脸逞强，“你，你放开！”
我耸肩嘟唇，“不好意思，苏经理，接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一步。”不再理会苏醒的大喊大叫，坐进车里。
“秦皓哥？怎么是你？”
秦皓坐在驾驶座上，四平八稳地启动车子，“嗯，温凉临时有事，让我接你过去。”
“哦。”我平常跟秦皓的交集不多，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一起聚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地看我们嬉笑玩闹，妥妥的守护者。但他从来不会让人有压迫感，所以就这样沉默着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他却忽然开口，“明天洛迟也会去。”
我正托腮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冷不丁一怔，“啊？哦。”洛迟也来？我和他关系也没太好啊？来就来呗，有什么特别的……吗？“想想我好久都没见到洛迟哥了，上次见还是出狱那天的聚会。”
秦皓似乎皱了皱眉，颇有点无奈的感觉，不过片刻便消失，依旧是温润的样子，“嗯。”
这回……我倒有点尴尬了，好像一不小心秀出了我的低智商。“那，那个，秦皓哥，你……”
我没有动，就这样在明窥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上去呀。”
“你……”我住了口，拎着盒饭飞奔上楼，把盒饭放到如烟阿姨和表姐的病房后就折身回来。
许温凉还在原地没动，他闭着眼，头微微仰起，后脑靠着墙，双手裹在大衣口袋里，左腿曲起，脚尖着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都没动静，仿若一尊雕塑。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的雕塑是十岁的我。事件的起因是我在学校里和一个女生打架，一不小心把她头发拽下来一把……然后就被请家长了。老爸当时特别气，把我拎回家后让我靠墙站军姿，没命令不许动。说实话，那时候的老爸冷下脸来还挺可怕的，我吓得一动不动，站了仨小时。
当时正巧许温凉来替如烟阿姨给我妈送东西，看到我想动不敢动、想哭不敢哭的怂样顿时乐了，笑眯眯地把我头发揉成鸡窝头，然后跟老爸斗智斗勇，成功地解救了我。
……
我搓搓手，走上前，“许温凉，上去吧，阿姨问你呢。”
他睁开眼站直身子，低低咳嗽一声，“冷么？”
“嗯，有点儿……”
不等我说完，他忽然用力拥住我，头埋在我颈窝里，力气大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许……”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我心中大惊，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腰，缓缓道：“温凉哥，再冷的天都会暖起来的。”
我们在冷风中站了十来分钟，我穿得本来就少，再加上这会儿天黑降温，没瑟瑟发抖都给足了面子。许温凉好像意识到这个问题，松开我上了楼。
回到病房，我浑身一震。病房里的不速之客知道我来，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我看向表姐，她惨白着脸，有气无力地冲我摇头。
房间内的死寂令人窒息，我勉强笑笑，“你，你们聊。”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方扬，关上门。
因为是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我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心中忐忑，坐在椅上静静关注着里面的风吹草动。隐约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我心里一惊，咬咬唇，冲进去。
方扬面目狰狞，狠狠握拳。
表姐哭喊着：“滚！你给我滚！滚！”像是绝望的哀鸣，带着歇斯底里。
我无措，看向方扬，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我们初见时的表情：轻蔑的、邪肆的、痞气的、张扬的……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压抑与痛苦。
他忽然笑了，极少见的笑，比初见的回眸痞笑更有感染力。
我恍惚着，只听他不同以往地冷声道：
“林沛沛，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哼一声，踩上地面的碎玻璃，“我捧你，你就是高贵的水晶杯，我不要你，你也不过是玻璃碴子而已。”
“方扬！”我气急，他这些年对表姐的纵容宠溺让人几乎忘了他曾是那么刻薄的人。
表姐红着眼，“你又以为你是哪根葱，我不稀罕你捧。”
接着再没人说话。
方扬面无表情地盯着表姐看了几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没入虚无。
我探身窗外墨色，方扬好像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形无迹，再不见当初少年。
表姐嚎啕大哭，没有一丝保留。这是我第一次见表姐哭得这样坦白、如此脆弱，仿若丢了世界的七彩，仅余一点黑白。
我想，那是她静心呵护过的城堡，一夕坍塌。
那天以后，表姐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却少了一抹味道、一股灵气，再不复往日娇妍。或许，这抹味道叫方扬。她没有跟我提过那天的谈话，也没有再提过那天谈话的主角。
方扬，这个人好像从此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更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表姐说：“浅浅，你一定要找一个懂你的人，可能他不是最好，但一定适合。”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眉浅笑，眼角笑纹若隐若现。
明明是笑着的，我却读到了心灰意冷与缴械投降。
可不是么，曾经的笑靥如花，如今的浅笑嫣然。说不出谁好谁坏，只是，不属于你的笑容，再美也不是。
看着表姐一日日沉寂，我也失了大半热情。明明出身富贵，不愁吃穿用度，却都在感情路上坎坷跌绊，不尽心灰。大姐是，表姐是，还有我，也是。
小姨、小姨夫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表姐自杀这件事，他们对于表姐的转变虽有疑惑却不胜欣喜。如他们所愿，没多久，表姐和秦皓在一起了，他是他们一早选定的人。
我原以为一辈子不会妥协的表姐，终于妥协了么。
短短一月瞬间而过。
从公司出来，寒风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个寒战，缩着脖子，把手裹进棉兜里。
苏唯站到我旁边，“我送你。”
我听到背后急促有韵律的高跟鞋声，轻轻笑着，“不麻烦苏总了，有人接我。”
苏唯闻言微颔首，犹豫了一瞬迈步离开。
“哥，你等等我嘛！”苏醒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埋怨，经过我的时候狠狠瞪我一眼，“哼！”
我挑眉抬眸，“苏经理，刚刚苏总要送我回家呢，可惜我不稀罕。”
“你！哼！不要脸！”
“多谢夸奖，我就一张脸，比不得苏经理太要脸，厚过城墙。”
“时浅！你这个贱……”
我凛眸，右手用力捏住她指着我鼻子的手，“苏醒，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贱货！你以为你跟你哥那档子事我不知道吗？四年了，猪都会长点脑子，你呢？”
苏醒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明显弱了气势，白着脸逞强，“你，你放开！”
我耸肩嘟唇，“不好意思，苏经理，接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一步。”不再理会苏醒的大喊大叫，坐进车里。
“秦皓哥？怎么是你？”
秦皓坐在驾驶座上，四平八稳地启动车子，“嗯，温凉临时有事，让我接你过去。”
“哦。”我平常跟秦皓的交集不多，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一起聚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地看我们嬉笑玩闹，妥妥的守护者。但他从来不会让人有压迫感，所以就这样沉默着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他却忽然开口，“明天洛迟也会去。”
我正托腮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冷不丁一怔，“啊？哦。”洛迟也来？我和他关系也没太好啊？来就来呗，有什么特别的……吗？“想想我好久都没见到洛迟哥了，上次见还是出狱那天的聚会。”
秦皓似乎皱了皱眉，颇有点无奈的感觉，不过片刻便消失，依旧是温润的样子，“嗯。”
这回……我倒有点尴尬了，好像一不小心秀出了我的低智商。“那，那个，秦皓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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