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雍高喝一声,长臂一挥,一杆红缨长枪便向着离苏漫最近的一个黑衣人飞了过去。

  噗一声,长枪从那贼人胸口整根穿过,血淋淋的倒在了苏漫眼前。

  饶是苏漫来自现代,可也没见过这等血腥场景,一时间脸色惨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漫漫,你可还好?”卫雍翻身自马背上跳了下来,几步就迈到苏漫的跟前,抬手抚向苏漫的肩头,“不必担忧,不过几个贼人,我这便收拾了他们。”

  苏漫深吸一口气,垂了眼眸,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与卫雍拉开距离:“多谢卫二公子。”

  “……”卫雍伸出的手落了空。他有些不自然的握紧拳头,半晌才干巴巴的回了句,“陆夫人客气。”

  卫雍带来的人自然要比陆府的普通家丁护院要强上许多,不过三两下就将那一众贼人全部制服了。

  不过的确如苏漫猜测的那样,这群人并不是普通的山匪盗贼,见事情不成,一个个便咬破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见事情已了,苏漫便再次向卫雍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卫二公子,改日妾身定然与夫君一同登门道谢。”

  “陆夫人客气。”卫雍看着眼前一派恭谨模样的少女,心中思绪翻涌十分不是滋味。

  苏漫等了半晌,见卫雍再无其他话要说,正欲告辞,又听巷口马蹄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陆衍打马而来。

  “漫漫!”隔着十几步远,陆衍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冲到苏漫跟前,攥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喘着粗气问道:“可伤到哪里了?”

  “兄长不必忧心,还好卫二公子及时赶到。”苏漫拉着陆衍的手任由他打量,笑吟吟的说道,“兄长可要好好谢谢卫二公子。”

  陆衍闻言,似是才发现卫雍,转过头向着卫雍微微颔首:“的确是应该多谢卫二公子,手下留情了。”

  卫雍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他退后两步,再次看向苏漫:“既然陆少詹事到了,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说罢,也不等苏漫有所反应,大步离开了。

  等到卫雍身影彻底不见了,陆衍这才拉了苏漫往陆府的方向走:“这两日京中不太平,忠勇伯府我已经着人看守了,你就呆在府里不要到处走动。”

  苏漫被陆衍拉着一路小跑:“这两日?你的意思是就在这两日了吗?”

  陆衍一味拉着苏漫往前走,却是不回话。

  苏漫被他拉的踉踉跄跄的,脑子里却思索着方才他与卫雍的对话:“我听你的意思,今日此事,卫雍也是知情的?”

  “是。”陆衍听到苏漫提起卫雍的名字,脚步猛地一顿。

  他转过神来,眼睛直直的看向苏漫,桃花眼中泛起阵阵冷意:“若我说我们与他已经彻底敌对,你如何想?”

  “我有什么可想的?”苏漫一脸莫名,“那定国公府跟三皇子可以说是绑在一起的,与我们敌对又有什么奇怪……”

  苏漫说着,又觉得又哪里不对:“不对啊,我记得定国公府是前废太子的外家,若是沈易知即位,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害处啊。”

  “当年定国公府苟且留存,废太子一派对他们已是诸多诟病,如今废太子若是起复,他们又哪里能落着好处。”陆衍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苏漫的鬓发,“罢了,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待到过几日事情全部了了,我再陪你回伯府探望祖母与母亲。”

  苏漫对于这些皇权争斗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听陆衍这么说,也就只能点头应好。

  回了陆府,陆衍不过交待了几句关好门户之类的话,便又匆匆离开了。

  其实政变并没有苏漫想象的那般轰轰烈烈,至少对于他们这种远离皇城的门户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几日,虽然总能听到门外有士兵跑过的声音,可整体而言过得倒也算是安稳。

  直到某日夜里,汤娘子隔着窗子低声唤她:“夫人,夫人,醒醒了。”

  苏漫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身边的红梅:“什么时辰了?”

  红梅举着灯烛,脸色惨白:“夫人,子时了,皇城方向似是起火了。”

  苏漫闻言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红梅摇头,正欲说话,就见汤娘子掀帘迈了进来:“起事了。”

  不过短短三个字,苏漫的心便揪在了一起。

  “怎么没有听到起义军攻城的消息?”

  “哪里还需要攻城,”汤娘子摇头,“一把毒药,老皇帝和太子便悉数见了佛祖了。”

  “燕王当真这么干了?”苏漫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许是察觉出了公子他们的企图,横竖一搏吧。”汤娘子坐在苏漫的床边,“虽然知道公子早有安排,可我总觉得还是呆在你身边比较安心。”

  苏漫点了点头,拥着被子往里头挪了挪:“你挨着我坐,咱们说说话。”

  这一夜,府中十分平静。

  汤娘子守到寅末,觉得不会有什么不妥了,这才靠着床沿睡了过去。

  苏漫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宫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这个时候府中还没有什么动静,那应当是无事了。

  苏漫虽然明白,可是心中仍旧挂念,总不敢合眼。

  瞧着天色渐渐亮了,苏漫竖着耳朵紧紧听着外头的动静。

  洒扫的婆子起床了,叽里咕噜的说着话;粗使的丫头也起来了,打着呵欠去烧水;廊下的燕子也醒了,叽叽喳喳的闹了起来。

  身边的汤娘子和红梅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了,苏漫却抱着膝头,静心听着。

  有脚步声。

  有脚步声!

  苏漫豁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外裳也顾不得拿,光着脚丫就往外跑。

  她几步跑出内室,一把拉开正房的隔扇。

  那人站在廊下,一身靛青色的道袍,长身玉立犹如青松,此刻正定定的看向门内的少女。

  苏漫只觉心中酸楚渐渐上涌,漫过鼻尖眼角。

  陆衍微微张开双臂,桃花一样的眼眸带着缱绻:“劳夫人久等,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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