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日倒数第二天。

  经历了挖掩体、准备物资、演习等阶段,这天,大多数单位都放假了,由个人自行安排家中的事。

  可街上维持秩序的警察更忙了。一些人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情绪变得暴躁起来。公共场合不时发生纠纷。

  各路口、交通要道有军人站岗;避难场所通道标志醒目地高挂着;重点防御工程建设,还在紧张地进行中。

  钟秀秀对孟传乐说:“我好怀念在南苑小区与你相识的那一幕,我们过去看看吧。”

  一晃过了一年多。那一幕,在孟传乐脑海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以往,他怀念那段情结。而今天,他怀念那块地方。想到那地方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难舍之情油然而生。

  “嗯,去看看,那是值得我们留恋的地方,以后只能在梦里见到它了。”

  两人凭着记忆,寻找着钟秀秀回眸看孟传乐的位置。

  钟秀秀终于站着不动了,她摆出回头看的姿势。

  “对,就在这里!”孟传乐说。

  是的,就在那里。

  与当时不同的是:周围的花草树木,青油油的;路面多了些风雨的侵蚀,显得比原来斑驳。

  孟传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紧紧地抱住钟秀秀。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今天,不是两人感情的怀旧,而是对地球的眷恋。最能撩起他们美好回忆的地球,即将面目全非。

  两人默默地拥抱着站在路中央,正好让回去取物品的高婷玉和杨芷环看到。

  她俩明白是怎么回事,停下脚步,不去打扰他们。

  曾大铭走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人,喃喃说:“今天是啥日子?这么浪漫。”

  两人这才松开手。

  孟传乐说:“老曾,你见过外星人吗?”

  曾大铭尴尬地笑了笑:“那事就别提啦。哦,原来是孟、孟同学。你们不是早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钟秀秀说:“我们舍不得走,好怀念以前的时光。”

  曾大铭盯着钟秀秀:“我见过你,你住十三栋,我记得。”

  “你记性真好。”钟秀秀说。

  曾大铭竖起拇指:“我只见过你一次。不是我记忆好,是你长得太美了,让人过目难忘。”

  高婷玉鼓掌着走过来,“太有诗意了!”

  杨芷环却忽然双手掩面,哭着跑远了。

  三人都知道,这一幕,勾起了她对李自衡的回忆。

  钟秀秀不放心:“芷环她?”

  “没事,让她独自一会儿,会好的。”

  高婷玉说完,看着孟传乐接着说:“虽然是诗意,可我感觉风萧萧兮的。”

  孟传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再耐心等一天,会揭秘的。”

  “谢谢你们的良苦用心。不揭我也猜到了一大半。我会坦然处之。说实话,大伙在一起,即使到了易水,也不觉得寒冷。”

  撞击时刻倒数十七小时。

  经过一晚的准备,两辆车都塞满了饮水、炒米、炒大豆、水果、衣服、被褥等物资。

  孟传乐锁上门,拉下别墅的电闸,然后掀开罩蝴蝶的网罩。“你们能飞多远就多远吧!”

  王清善从车内伸出头来:“不养啦?瘦子还要回来的。”

  孟传乐苦苦笑了笑:“能回来最好,我们再养。”说完,他锁上院子的门,上了钟秀秀开的那辆车。

  车开动了。

  除了开车的钟秀秀,孟传乐、牛天朗和秦江怡都回望着别墅,直至它消失在视线外。

  牛天朗叹息了一声:“我的想法都落空了。”

  大道上车辆几乎没有行驶的车辆。

  明阳小区在市区边缘。他们很快便到了出市区的出口。

  那里,临时设上了交通卡。

  一位腰扎皮带挂着手枪的战士示意车停下。

  他走近车前说:“前面是掩体工程,已实施交通管制,禁止车辆通行。请回。”

  钟秀秀回头问:“秦姨,还有别的路吗?”

  “有是有,可要拐好大一个弯。不知道也封路了没有。”

  钟秀秀不知如何是好。

  孟传乐从怀里掏出刘远强给他的那张特别通行证,递给那位战士。

  那战士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嘴上喃喃说:“有这样的通行证?”

  然后,他向孟传乐敬了个礼,“请稍等!”

  在他的示意下,不远处一位肩上双杠两星的军官走过来。

  他接过通行证也仔细地看了一番,向孟传乐敬了个礼:“首长好!”

  可他又低下头:“这……”显然,他吃不准这通行证的真假。

  “上面有联系电话,你可以核实。”孟传乐解释说。

  可他又担心有不尊重领导之嫌,正在为难之际,见张南笙巡逻刚好到此处。

  “张队长,麻烦你过来看看。”那军官说。

  张南笙立即跑近来。

  见是孟传乐,他微微点头没说话,而是接过那军官递给他的金属片。

  看完后他才对孟传乐说:“刘教授来是专为你送这东西的吧?”

  孟传乐点点头。

  “放行!这事我清楚,不用电话核实了。出了事情我全权负责。”

  “保重!”孟传乐说。

  两辆车顺利地通过了关卡。

  坐在后面一辆车的高婷玉,伸出头与她表姐夫打了个招呼。

  “婷玉,你放心跟孟老师走。”张南笙挥着手喊。

  秦江怡心里越来越明白了。“小孟,刘教授哪时来过?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孟传乐把通行证递给她。

  “天朗,我早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可我没想到你们仨一块瞒着我。”秦江怡抱怨说:“难道我就承受不了吗?天朗,你说,时间、地点。”

  牛天朗笑了笑:“是怕你心脏受不了,所以才要瞒你。北纬三十度,东经四十五至五十五度,今晚十一点五十分左右。”

  秦江怡十分疑惑:“你们是什么身份,刘教授要告诉你们这些?而他又是什么人?”

  钟秀秀说:“爸爸,你就给秦姨说了吧。”

  牛天朗显得为难:“再等等,今天我一定会告诉你。二十年来的事都告诉你。”

  “你不会是间谍吧?”秦江怡本能地将身子往一旁移。

  牛天朗又笑了笑:“到这个时候了,间谍不间谍的全无所谓啦。即使是间谍,我也是个好间谍。”

  钟秀秀怨道:“爸爸,你别吓秦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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