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齮和成蛟激战之际,王翦率领的两万轻骑兵作为嬴政的先头部队赶到了战场。三日之后,秦将张唐率军六万人马赶到。几人合力击退了成蛟和梵於期,成蛟退回了屯留。

  魏缭见了嬴傒,说明了来意,嬴傒道:

  “先生来此之前,宫中已经有人来过了!”

  “庶长是嬴姓宗亲中流砥柱,又手握兵权,深得大王器重,想必心中早有主见了吧?”魏缭道。

  “先生不是第一次来了,无需多讲,我嬴傒不会助纣为虐,也不会听人摆布!”嬴傒冷冷道。

  “大王即将入城,与上将军兵临城下之际,还望庶长表明立场,襄助大王平叛内乱,以免祸水蔓延,殃及无辜!”魏缭道。

  魏缭说完后离开了蓝田大营,前往骊山大营去找蒙恬。

  嬴政率领十二万大军直奔蒲阪陉,在渡过黄河前的一个时辰,蒙恬拿下了蒲阪陉渡口关隘。此时蒙恬人手不多,但他凭借蒙骜之孙的名声,和魏缭一起动员了骊山大营中退役的老兵近千人,一起突袭了蒲阪陉,拿下了关隘。

  嬴政率领大军兵临咸阳城下之际,城门令坚守大门不开,双方形成了对峙。而此时嬴傒按兵不动,两不相助,毫无动静。消息很快传到了吕不韦耳中,吕不韦带领家兵若干,在热秀和烈秀的掩护下,一路冲出围堵,赶往城门而来。

  看管丞相府的禁卫军首领将吕不韦冲出相府的消息汇报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闻后对芈宸和芈启道:

  “罢了罢了!你二人去城门口迎接大王吧!”

  吕不韦到了城门下,与城门令僵持不下之际,芈姓兄弟二人来了。芈宸和芈启跪着迎接嬴政入了城,吕不韦跟着嬴政一直进了咸阳宫大殿,下令文武百官立即入朝觐见。

  此时嬴政仍未亲政,诸事由吕不韦决断,升朝之际,吕不韦只讲成蛟叛乱,并未言及芈姓核心人物。

  成蛟退至屯留之后,赵国丞相郭开来向成蛟说降,成蛟犹豫不决。嬴政进了咸阳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成蛟和梵於期耳中,成蛟遂投降了赵国。梵於期和秦刃密谋准备杀掉成蛟。二人还未下手,当日深夜,成蛟手下的将领杨端和打开了屯留邑的大门,放进了桓齮大军。乱军之中,成蛟意欲逃亡赵国,梵於期见机杀了成蛟,砍下了他的头。秦刃本欲逃走,经梵於期劝阻,二人伙同两名都尉,打算以成蛟的头颅一起向秦王邀功。至此,成蛟之乱宣告完全失败。

  桓齮将梵於期和秦刃等人押解至咸阳,因梵於期身份特殊,吕不韦第一个单独审问了他。

  “出征之前,本相已有密令传达于你,何故迟迟不动手?”吕不韦问道。

  “罪人回禀丞相,反贼成蛟不信任罪臣,罪人难以独自靠近,且成蛟身边有墨家高手护卫,罪人一时难以得手,此为其一;其二,成蛟大军之中不凡亲信,罪人担心,一旦成蛟身亡,恐激起兵变,也有可能引发咸阳城中骤变,当时丞相身在咸阳,罪人心系丞相安危,亦不敢贸然行动!”梵於期道。

  “你所言墨家高手,指的是秦刃吗?” 吕不韦想了想问道。

  “正是!反贼成蛟降赵之际,秦大侠执意不从,罪人因此暗中与他商议,合力拿下贼首成蛟,正欲动手之际,没想到杨端和抢先一步打开了城门。此事有二位都尉可以作证,望丞相明查!”

  “秦刃此人是何人?你又怎知他是墨家高人?”

  “罪人欲谋成蛟,自然要了解他身边的人,听说秦刃是成蛟的师父。罪人本是江湖出身,秦刃大名在关中一带江湖上无人不知!秦大侠乃墨家巨子秦非子之子,久居秦国,不愿反秦而降赵,因而与罪人达成了一致!”

  “他又怎会成为成蛟的师父?”

  “这个┄┄”梵於期犹豫了一下道:

  “罪人就说不清了!”

  “今日暂且到此,眼下你仍是待罪之身,待本相查明后自会还你清白!”吕不韦说完对守卫道:

  “待他下去吧!”

  梵於期既不是华阳夫人的人,也是不嬴政的人,一早就存了两条心,铺好了退路,故而不怕吕不韦审问。

  赤巴带人逃回了楚国,黄歇闻知成蛟之乱失败,心中仍不死心,遂找叫来李园商议。

  “嬴政不除,我心中不安,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黄歇对李园道。

  “夫人垮了,我等能依靠的也只有吠陀教了!”李园答道。

  “我看赤巴等人也没什么大本事嘛!”

  “赤巴在教中地位不高,自然没什么大本事!要是能请得教中更厉害的人出马,杀了嬴政一人肯定没问题!”

  “那能吗?”

  “嗯┄┄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大人不是准备好了三百美女进献给吠陀教吗?这次就给一百,倘若他们问起来,就说给秦王嬴政劫走了!那吠陀教人处在深山之中,搞不清情况的,我们编个说法,他们必然容易相信!”

  “你是说借祸于嬴政?”

  “大人你想啊,我等去往昆仑山,本来就经过秦地,有时还要绕路,美女被秦人半路劫走了不是很正常吗?但我们说的时候不这么说,就说那嬴政执意与吠陀教为敌,必须要除去,否则以后送不了美女了!”

  “高!高明!”黄歇闻后暗喜道。

  时间不长,成蛟之乱的涉案人员一一定案,吕不韦命人将案稿送给了嬴政御览。嬴政看完之后,命人请来了吕不韦。

  “寡人有些看不明白,特请仲父前来指教!”嬴政见了吕不韦道。

  “微臣不敢,请大王垂问!”吕不韦揖道。

  “仲父向来赏罚分明,可寡人怎么觉得仲父有功的不赏,有过的未罚呢?”

  “请大王明言!”

  “梵於期和秦刃手刃成蛟有功,仲父不赏,反将其拘禁下狱,却没有明确的理由,此为何故?”

  “梵於期带兵出征之际,微臣曾有明确授意,只要成蛟露出反心,立即格杀,但他迟迟没有动手,而是等到成蛟败局已定才下手,微臣以为,此人不可信任!”

  “寡人听说仲父亲自审问过他,想必他也有解释,如果梵於期果真有罪,就该明示问斩,而非仅仅下狱!”

  吕不韦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全凭大王定夺!”

  “仲父不必屈从寡人,有话只管讲!”嬴政见状道。

  “梵於期的底细微臣尚未查明,那秦刃本是嫪毐的门客,身份特殊,微臣观此二人面相,觉得并非善类,故而暂且拘禁此二人!”

  “这么说仲父断案,凭的是感觉了?”

  “正是!”

  “我大秦自有律法,仲父不依律办事,这算是给寡人的交代吗?”

  “证据和理由不过是给世人看的,世人如果想要,微臣给一个理由就是了,但微臣怎么能糊弄大王呢?况且大王是王者,王者有自己的意志,臣替大王办事,体现的是大王的意志,在秦法之内,又何必一定要理由呢?”

  “仲父既然这么说,那就把他们都放了吧!”嬴政随口说道。

  “微臣领命!”

  “成蛟之乱,芈姓外戚多有牵涉其中,仲父又为何一个不追究?”

  “谋反之罪,牵连着亦是重罪!芈姓之人日后有大用,此时不能动!”

  “哼!仲父办案,还真是体现了自己的意志!”嬴政冷笑道。

  “微臣不敢!”

  “仲父心里明白,单凭成蛟如何能够谋反?仲父不追究他背后真正的主谋,混淆是非,寡人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大王以为是非是什么?秦法能代表是非吗?”吕不韦突然问道。

  嬴政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听吕不韦接着道:

  “大王的意志就是是非!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非皆由王者而定!如果王的意志和天下万民相同,就是天下太平的征兆;如果王的意志和天下万民相背,就是天下动荡的根源;如果王的意志和少数人相左,大王完全可以体现自己的意志!”

  嬴政想了想道:“谢仲父教诲!”

  “不敢!”

  “国中出了如此大事,仲父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吗?”嬴政突然道。

  “臣┄┄的确有责任!”吕不韦迟疑道。

  “看来仲父掌政,也不是万无一失嘛!”嬴政冷冷道。

  数日之后,吕不韦颁布了嬴政圣旨,言成蛟生母香兰夫人教子无方,幽禁冷宫,华阳夫人连带受罪,移居清华宫;芈姓兄弟等人有失察之过,大多官降一级;梵於期和秦刃功过相抵,释放了二人,并保留了梵於期的官职。

  华阳夫人先失了子楚,此番又失了成蛟,心灰意冷之际,将视线转向了嫪毐。因媚圣弟子傲玉丧命,华阳夫人觉得难辞其咎,决定向媚圣辞去媚主一职。

  嫪毐虽未受到牵连,但秦刃的出现和华阳夫人的话引起了吕不韦的警惕,吕不韦动了要除嫪毐的心,便暗中派人监视长信侯府。华阳夫人听了吕不韦的话后,觉得嫪毐杀害子楚的可能性更大,比吕不韦更想除掉嫪毐,但她心中明白,只要有赵姬在,要除嫪毐并不容易。

  黄歇和李园得知梵於期并未受到牵连后,派人联络了梵於期,并要求他配合除掉嬴政。梵於期失了华阳夫人这个靠山,便将目光转向了嫪毐,此时秦刃也回到了嫪毐身边。

  梵於期和秦刃二人与嫪毐往来密切,被芈姓兄弟看在眼里,芈宸在探望华阳夫人之际告诉了她。华阳夫人立即心生一计,对芈宸道:

  “嫪毐早有反心,你只需在梵於期面前提一提,他和秦刃必定会劝他造反!”

  “此事容易,夫人放心,就等着看好戏吧!”芈宸高兴道。

  “你和芈启必须置身事外,此番是借刀杀人,可要记住了!”

  “弟弟明白!”芈宸应道。

  梵於期和秦刃虽然得以侥幸幸免,但心中并不踏实,而且梵於期早已得了李园授意,再经芈宸和芈启暗示,策反嫪毐,可谓正中下怀。

  梵於期和秦刃一商量,这一日正午,秦刃见了嫪毐道:

  “大人!在下就要离开了,特来与大人道别!”

  “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要走啦?”嫪毐疑道。

  “在下要是再呆在这里,可就是把长信侯害了!”

  “此话怎讲?”

  “丞相早已怀疑在下了,不光怀疑在下,而且还怀疑大人是成蛟同党呢,只是碍于大人位高权重,不便罗织罪名而已!在下被下狱时多番遭人逼供,要在下交代长信侯参与谋反之事,但在下矢口否认,虽遭拷打亦不肯屈服,故而平安无事!”

  “有这等事?你为何不早说?”

  “在下本来想说的,但怕因此造成大人与丞相为敌,故而隐忍至今,但现在看来,丞相的刀已经伸到长信侯的府上了,在下不得不说!”

  “你是不是有所察觉?快告诉我!”

  “这几日天天有人监视大人的府邸,大人没有察觉?”

  “当真?若是真有此事,我嫪毐定饶不了他吕不韦!”

  “大人若是不信,且跟我出门一趟,我指给大人看就是了!”

  “走!他奶奶的!”嫪毐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

  二人出门逛了一圈,嫪毐发觉,果然有人暗中监视,于是又回到了府上。回来之时,正好开饭,嫪毐便让秦刃坐下吃饭。二人刚刚坐下不久,梵於期来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几杯酒下肚了,梵於期道:

  “我听说成蛟之事,指认长信侯的人不在少数,但苦于无凭无据,丞相才无法下手!”

  “此事千真万确,大人不能不防啊!”秦刃道。

  “在下听说,长信侯就是丞相的下一个目标!大人你想想啊,芈姓倒了,要是丞相再少了长信侯这样的劲敌,那他在秦国岂不是一手遮天吗?”梵於期道。

  “哼!他吕不韦想动老子的心思,就等下辈子吧!”嫪毐怒道。

  嫪毐本不知天高地厚,此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却见不得光,心中十分不平,本来就反意日盛,得知吕不韦暗中监视他的府邸后,当即就向梵於期和秦刃表明了反心。梵於期立即派人将嫪毐之事告诉了李园,李园闻后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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