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旋辞别了胡冀,又在郭县城中逛了一圈,才吩咐马车打道回府。

  才刚回到谢氏庄园,她就马不停蹄地叫了谢霄前来,“快,你带上五十部曲用最快的速度潜入县府,将县令和其家眷都绑起来,另外在一百部曲去将今日参加宴会的几个乡绅老爷都绑了。”

  贺轻澈惊讶,问,“主公,你现在就派人将他们绑了会不会为时过早。且你今日将宁城的事情同他们说了怕是这县令会早有防备,调动了许多的衙差在府衙之中。”

  谢妙旋笑着摇了摇头,“招不在老,有用则行。今日我将时局稍微透露一些给他们,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这胡县令勇有足而谋不够,空有一腔想成霸业的心,却困在这郭县不得寸进,正说明他平日里只知道守着一亩三分地,甚少打探外头的情况,现在正是趁他们不备拿下县城的最好时机。”

  若是真的给他时间,他身边那个谋士若真是个聪慧的,必然会真有所安排,反倒会给她施加多余障碍。

  “方才在县衙,那胡冀等人多言,多有对桑洲太守不满之处,想来他们上下级联系也是甚少,这也说明若是郭县被我所获后,桑洲太守不仅驰援不及,只要我们运营得当,更可能会乐见其成。”

  贺轻澈有些担忧,“那我随谢霄前去吧,若有意外好有个照应。”

  他不是担心谢霄武力不足,而是担心谢霄性子单纯,如此大事,怕他一人主事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谢妙旋哈哈大笑,放下帘子,一把从车厢跳下,同下头的谢霄站在一处,“轻澈所言有理,是该有人接应,还是我随谢霄同去吧。”

  “拿我的刀来。”

  贺轻澈大惊,“女郎!”急起来竟是来主公都忘记喊了。

  “你腿上还有伤!”

  谢妙旋摆摆手,接过谢霄递过来的缰绳,“无碍,好生修养近两月,我的腿伤早就好了,再躺下去人都要生锈了,今日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可....”贺轻澈还要再劝,被谢妙旋打断。

  “轻澈放心便是,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真有大拼杀有谢霄在前头挡着,我只是在后头接应而已,拿下一个郭县不在话下。”

  很快,点了部曲,谢妙旋和谢霄就在夜色中驰马奔行。

  贺轻澈目光微闪,化作满眼的无奈。

  而此时胡冀这边也刚在书房和部分往来最密切的士绅分手,其他人已经先行一步离开。

  当时有谢妙旋在,很多话他们都不便说,自然是要等她走了,再另寻他处再做商议的。

  于是当匆匆赶来的谢妙旋看到厅中之人后,正好被她堵住,来了个一锅端。

  她还笑着吩咐了身后的一名部曲,“让谢霄不用再四处抓人了,无论他手中抓了几人,可以回来了。”

  看着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就围困了在书房外的人,胡冀两眼直愣,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左右,还使劲揉了一下眼睛,像是对眼前的事情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

  直到看到谢霄急匆匆带了几个嘴巴里塞了布条,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熟悉面孔才悚然一惊。

  “你!你.......你。”

  他的手指颤抖着,“谢女郎,你竟然绑人,这是作甚么!”

  胡冀猛地将目光投向公留,见他似乎也都惊呆了。

  “拿下。”

  谢妙旋一声令下,部曲低声应诺,将胡冀等人快速都绑了起来。

  “大胆!我乃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公然闯入县衙,羁押我等,可是杀头的大罪。”

  “行了,胡大人,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别浪费时间了,乖乖听话。”

  谢妙旋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吩咐部曲将府衙从内部围了起来,郭县府衙不大,前厅后院,几道厢房一落锁,大门一关,外头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夜色深沉,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一群人全部都又回到了前厅之中,只是情景却和刚才大不相同。

  谢妙旋坐在胡冀方才坐着的上手,看着底下一群被押着满脸惶惶的众人,细致数了数,发现还差两三个。

  不过这情形一想就知道,郭县最有话语权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要不是她先前来过一次宴会,混了个脸熟,还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

  守城门的人当时差点不让她带人进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郭县拿下,那宴会去的也算值了。

  这个时候胡冀也冷静了下来,谢妙旋虽然带人围了县衙,可并没有对他们动刀,看来有的谈。

  他眸光狠厉,“你究竟意欲何为?”

  谢妙旋不答,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公留,举起手中刀像是欣赏一般,摆出一个酷吏的抹脖子的动作。

  “谢妙旋你莫不是想造反?!”

  “你这样将我们绑在这里,只消一晚,等我们家人都反应过来,你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突然奇想,“恐怕她并不是谢氏女郎,那谢氏女郎怕是死在路上,死在她手里了,她是山匪假扮的。”

  这种土匪做法,顾头不顾尾,真的很像是来捞一波就走的土匪。

  有人听到这种猜测,心中惶恐后知后觉的爬上来,她要真是土匪,在这里坑杀了他们,那他们还真没有活路。

  便有人开始自救。

  “我们愿意出资给你,只要你肯放了我们。”

  山匪嘛,拿钱赎人这事他们都熟,很多乡绅做为当地土著,能跟县府扯上关系的每年几乎都是有给孝敬钱。

  可谢妙旋一贯不搭理,只是沉默。

  那些乡绅的声音就逐渐大了起来。

  “谢妙旋,你莫不是疯了?”

  胡冀等乡绅在内的人叫嚷得越发难听,已经开始贬低咒骂了,谢妙旋才一抬手,就有部曲上前去卸了叫得最凶的几人下巴。

  几声凄惨的哭嚎后,场中顿时落针可闻,搞不太清她到底什么路数。

  不多时,有部曲匆匆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她不住的点了点头。

  目光再次落在公留的身上,此人可留,她摸着下巴思索怎么样才能将人心甘情愿的留下。

  “各位,”谢妙旋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来开始念,“崔腾,甲申年一月纵容家中子弟强抢民女八人,不顾她们家中反对,将人强行纳入后宅,却在甲申年三月从后宅抬出八具尸身丢到乱葬岗,还扬言谁敢收尸就杀他们全家。”

  “甲申年四月,崔腾偶然得房屋地契十余间,这些房屋全部是连成片,经查,你后面将其上房屋全部打通,修盖了豪华宴客之屋。后来有十来户百姓相告,自家的房屋被侵占,但都被县衙乱棍打走。当场死伤二十人众。”

  “裘印.....”随着字句读出,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二十年前从并州而来,来时并无恒产,但仅用二十年时间就在郭县有良田数万亩,经查,你底下的良田全部都是通过暴力贱买百姓手中上等良田充作下等,因为数量过大,曾引起一次暴动,最后是由户籍带着衙差将人压下,抓了百人下大狱,严刑拷打后才平息了风波.....”

  “贾勒.......”

  谢妙旋每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厅中之人的脸色就越白几分,他们心中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她现在念这些,莫不是那茶楼说书人口中替天行道之人?!

  这世上,就是这种纯勇的悍匪,早年也是出过的,做事比江洋大盗还不留情面,嘴上却喊的是劫富济贫的。

  要是真遇到这种完全不按照规则套路的人,那他们这些人今日的性命危矣。

  谢妙旋可不管他们脸上五花八门的表情,直到将手中的文件念完,目光冷绝盯着为首的胡冀。

  此时他的脸色也同其他人一样难看。

  “胡冀,你身为郭县县令,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却伙同这些人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甚至还出面替他们遮掩,你的罪,罪可诛也!”

  从她来到郭县的那一刻起,每日都在埋头处理公文,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为了尽早拿下郭县,她可是做足了功课,等的就是一个合适时机拿出来用。

  师出有名,扯块遮羞布是时下人做雷霆事的首要步骤。

  现在天下还处于有些秩序混乱的时候,上到朝廷,下到每个州郡的律法都有出入,并没有做到律同法。

  一个地方官的权力是很大的,特别在这汉末齐初的这些年,秩序更是混乱。

  若是世家人做了某一地的官员,更是很少会看上峰脸色,基本都是以出身论个高低,有时还会出现一品世家的子弟做个九品芝麻官不将三品寒门大员放在眼里。

  谢妙旋如此胆大妄为地直接以雷霆手段拿下郭县,不可畏是不剑走偏锋。

  只要她能稳住堂中的这些人,想要在暗中掌控郭县轻而易举。

  她在经过李晔上次的事情后,更是没有了想要慢慢收服郭县的心理,这些人平日犯下的罪恶更好是绝佳的突破口子。

  胡冀胆战心惊,“你...你想杀了我们全部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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