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本体之内,随着盛汐将涅槃之力分给众生,照亮整个空间的涅槃火渐渐消散。

  这里重归黑暗,寂静无声,好似什么都不存在。

  直到轻轻响起“噗”的一道微声,仿佛有气泡被戳破了。

  黑暗中立马响起盛汐嫌弃的声音:“狗蛋儿,别放屁。”

  狗蛋儿即将消亡,只剩下一些极浅极淡的残念,已经无法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即使如此,不是祂的黑锅,祂也坚决不背:“不是我。”

  “这里就咱们两个,不是你是谁?”盛汐反问。

  狗蛋儿秒答:“是你。”

  下一秒,黑暗中亮起一簇凤凰火,直接将狗蛋儿的残念烧掉大半。

  盛汐仁慈地宣布:“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士可杀不可辱,狗蛋儿选择沉默。

  盛汐不满祂这消极的态度:“说话呀。哑巴了你?你不是很能逼逼吗?”

  狗蛋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你想睡就赶紧睡吧,别强撑着了。”

  刚成型的天道通常都会陷入一场极其漫长的沉睡,才会慢慢觉醒自我意识。

  新天道以盛汐为载体,正在慢慢成型,照理来说盛汐早就应该陷入长眠。

  长眠之中,她最后这一点自我意识会彻底消散,再次醒来时,她将会拥有另一道人格。

  但盛汐太过依恋这个世界,放不下自己的亲朋好友,才强撑到现在。

  狗蛋儿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蓦然响起:“你若是真的放不下你那些朋友,不如早点与众生意志融为一体,成为新天道。”

  “你可以像我创造盛如月那般创造一个分身,行走于修真界。”

  “这样就不必和你的师父师兄们分开。”

  “你还能过上和从前一样的生活。”

  狗蛋儿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越说越诱人。

  那美好的画面仿佛画卷般在盛汐眼前展开,只要盛汐放弃抵抗众生意志的侵蚀,就唾手可得。

  可盛汐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狗蛋儿,你当我傻吗?我要是就这么成为新天道,很容易变成第二个你。”

  “你以前不是上赶着要我退位,自己当新天道吗?”狗蛋儿不悦反问。

  盛汐一笑:“那是我瞎说的,单纯是为了气你。”

  狗蛋儿:“……”

  谢谢,有被气到。

  “狗蛋儿,我要是变成你这样,该怎么办?我可比你聪明多了,没人能打败我,世人不就完蛋了吗?”盛汐真诚地担忧着。

  虽然她体内的众生意志一直在帮她抵御天道,但盛汐一直都知道这部分众生意志中也有善有恶。

  狗蛋儿拥有的痛苦迷茫,她身上的众生意志也有。

  只要她有所懈怠,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众生意志就会将她拉入深渊。

  盛汐迟迟不愿意放弃抵抗,不愿意就此沉睡,除了舍不得东南灵界的亲友,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一隐患。

  琢磨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有点思绪了。

  盛汐将目光投向自己缺失的那抹道心。

  道心是修士的根本,众生意志的侵蚀便从道心开始。

  盛汐的道心之上,立满了自外界而来的众生意志。

  这些众生意志聚集在她缺失的那道口子上,茫然无措挤在一起,努力寻找着落脚之地。

  这么久过去,这道缺口还是没被填满,忍不住让盛汐叹息:“啧,没想到我是这么大一个缺心眼子。”

  狗蛋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道心缺失,有碍修为进展,你不如直接利用这些众生意志修补好自己的道心。”

  众生意志中包含无法剔除的恶念,盛汐直接拒绝了狗蛋儿的提议:

  “不行,我的心里只能有帅哥美女,不能有脏东西。”

  狗蛋儿陷入沉默,仿佛再一次质疑起自己为何会输给盛汐这种颜狗。

  正在这时,祂发现盛汐主动收集起众生意志,有些困惑又有些期待。

  祂吊着最后一口气诱导盛汐成为新天道,便是想利用自己曾经的天道位格,与众生意志中的恶念产生共鸣。

  只要能够再次勾引上众生意志中的恶念,它便能趁着盛汐沉睡之时东山再起。

  狗蛋儿一言不发,静悄悄地看着盛汐不断收集周围所有的众生意志,

  生怕一丁点小动静会打断盛汐的动作,让祂前功尽弃。

  众生之力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但真实存在。

  即使盛汐借助天道之力收拢起所有的众生意志,也没能填满她缺失的心眼子。

  她的个人意志即将到达极限。

  狗蛋儿跃跃欲试,只等着盛汐一陷入沉睡,便发动攻势。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盛汐没有将这些众生意志融入体内,而是以他们做引子,引出了原本依附在她体内的众生意志。

  随着体内的众生意志不断涌出,盛汐道心缺失的口子逐渐被复原,趋向形成一道完整的道心。

  微弱的共鸣发出盈盈浅光,众生意志不断与盛汐融合。

  狗蛋儿的心再次雀跃起来,只等着盛汐被这庞大的众生意志吞噬。

  然而盛汐的举动再次出乎祂所料。

  残留在她道心缺口之上的火星缓缓亮起光芒,微弱但不容忽视的涅槃火在盛汐道心的伤口上燃起。

  她直接将这抹众生意志从自己的道心上剜了下来!

  就像她在回归东南灵界之时那般,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被污染的那部分道心。

  “你疯了?”狗蛋儿忍不住出声质问,“你要舍弃众生意志?”

  即使没有实体,道心的二次缺失也让盛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

  可感应到自己与众生之间的联系在变弱,盛汐笑了。

  “我想给众生找个更好的归宿。”她笑着开口。

  因为疼痛,盛汐的声音有些吃力,但听得出真的很高兴。

  狗蛋儿不是一朝一夕变坏的,她不想成为第二个狗蛋儿,就不能走狗蛋儿的老路。

  不然她所化的新天道早晚会成为纯粹恶念的集合体。

  她是屠龙的少女,不能变成恶龙。

  她要终结这场周期率!

  盛汐笑着道:“狗蛋儿,你该走了。”

  黑暗中的盛汐没有实体,但狗蛋儿仿佛能够看到她灿烂的笑脸。

  残念的力量越来越弱,在盛汐与众生意志强行切割之后,祂无法再与任何众生意志产生共鸣。

  祂真的要消亡了。

  狗蛋儿的声音越来越弱,残留的恶念集合微弱而悲切,很小声地说:“我真的讨厌这个世界。”

  盛汐明白祂的感受:“我知道。我也讨厌过。”

  狗蛋儿不信:“你什么都不缺,还会讨厌这个世界?”

  盛汐觉得祂这话有失偏颇:“我缺的东西可多了。比如你最了解的,我缺德。”

  狗蛋儿:“……”

  这个时候还气祂,你可真是缺了大德。

  黑暗中再无半点声音传来,狗蛋儿的气息完全消散,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被盛汐彻底气死了。

  统治修真界上千万年的旧天道彻底消亡,新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盛汐将目光投向了本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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