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嘶嘶!”

  “呖——”

  北雄关以北,十万大山的深处。

  即便是在深夜,仍旧有诸多妖魔嘶吼此起彼伏,从声音就不难听出它们的心情并不那么美丽。

  时不时还有几道阴鸷的嗓音传来,语速很快,像是气急败坏般。

  若是有能听懂妖魔一族言语的人就能听明白它们话中所表达的含义——

  “先前就是从这里冒出的神意虚影,找到他!”

  “该死的杂碎!一个人族竟敢深入十万大山!若让本座抓住他,一定将他大卸八块、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不可!”

  “苍木呢?!让它施展神通威能,发动十万大山的林木找出那个杂种!”

  “这里还有神意残留,追!他绝对跑不远!”

  伴随着嘶吼声逐渐远去,在深夜的月光照射下,隐约能看到高大耸立的林木中的阴影轮廓。

  一道道形状惊悚的巨妖具都显露真身,一缕缕如山般粗壮的妖气从山间向四周蔓延。

  不论天空还是地下,绝不放过一寸空间。

  而在大山深处,却与外面的纷乱嘈杂的吵闹不同,反而显得十分的寂静。

  如同死寂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或者说,没有任何一头妖魔敢在这里闹出动静。

  这里不再是茂盛的林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峦,山体之上怪石林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

  且在山峦峰顶,都有一座由金玉打造的庞大宫殿,即便在月光照射下仍然光彩照人。

  这些山峦彼此间隔百丈千丈不一,高矮也有不同,却又遵循着规则,由外向内高度依次递增。

  最中心的那座山峰高不可见,好似俯瞰众生般,无物可以窥探。

  当然,这座山峦之上的宫殿也是最大最瑰丽的那一座。

  晓兰站在这座宫殿的偏殿之外,由一条金玉垒砌的长廊延伸至外,高悬在山峰上的位置。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怯懦,手足略微收缩,连身后那条纯白的尾巴也耷拉下来。

  尽管她身上穿着一套明显出自名家之手的华丽的套裙,仍旧难掩她的拘谨,一如当初在“巽忘令”里和陈逸见面时那般。

  事实上,晓兰并不想待在这里,至少此时此刻她不想站到这里。

  身为一头半妖,哪怕是拥有风月妖皇血脉的半妖,在这座宫殿内,在十万大山内的身份地位仍旧很尴尬。

  天可怜见,没人在乎她的想法。

  哦不对,那些拥有了心神波动的大妖魔还是会在意她……身前站着的风月妖皇的。

  风月妖皇无愧妖皇之名。

  一身金色大髦披在肩上,长长的尾端拖在一尘不染的金玉石板上,内里是件紫色长裙,轻薄纱裙材质隐约露出一抹丰润的伟岸。

  她的样貌与晓兰一般无二,从外表看只比晓兰成熟几分,像孪生双胞胎多过像母子。

  但她的神色威严冷厉,加之一身深红泛着金丝的妖气,让她的威势远远超过晓兰。

  “一个喧嚣的夜晚……大山里有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晓兰嗫嚅着嘴唇没敢开口,怯生生的微微抬头,只用眼睑下缘的视线看着风月妖皇的背影。

  “一位神通境大能者隐藏在大山多时却没有被那些废物发现,呵,这座妖庭堕落了。”

  “再这么下去,它们都该送上北雄关,给南边的人当下酒菜……倒也挺好,省的浪费大山里的宝物。”

  “本皇竟会听信它们的话,听信那些废物的话,凭它们怎可能让妖庭重新占据天元大陆?”

  “若不是恶心的人族做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现身,这妖庭岂不是成了别人的后花园?”

  “垃圾,废物,渣滓,杂碎……”

  一个又一个侮辱性极强的词汇不断的从风月妖皇口中吐出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从京都府市井百姓中深造回来的……泼妇。

  晓兰早已见怪不怪。

  从她出生时起,每当她的母亲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说出些疯言疯语。

  起初她以为是历任妖皇学自人族的必修课,后来才偶然听说风月妖皇是在她出生前才第一次接触魏人。

  也就是说,让她的母亲变成如今这般粗鄙的人……是她那位素昧蒙面的父亲。

  眼见风月妖皇还要继续骂下去,晓兰不禁想到半个小时之前,一道殷红虚影突然占据整个夜空,十万大山内几乎所有妖魔都被其惊醒。

  并且,她还很惊讶的发现那道虚影现身的缘由并非要对妖庭不利,而是跨越无尽距离与南边魏朝境内的人对话。

  她听过大先生之名,妖庭内偶尔会有妖王谈论这个名号。

  据说那位大先生崛起于数百年前,但从未与妖魔当面,更未踏足过北雄关,一直都待在京都府内拱卫魏朝皇城。

  在几位妖王传言中,特别是经常往返于魏朝和妖庭的“黑无常”廖毐口中,那位大先生的修为极深。

  即便他一直深居简出,也令那位“黑无常”不敢轻易接近。

  想到“黑无常”这位妖庭柱石,晓兰便不可抑制的想到陈逸——那位能够斩杀大妖王的绝世天骄!

  明明她和陈逸的年龄相仿,

  晓兰又想起上次“巽忘天”法会结束时,陈逸对她下的最后通牒,心情瞬间变得和风月妖皇一样差。

  除了妖庭一应事物,她好像拿不出什么能让陈逸动心的筹码。

  可是妖庭之物……那个家伙当真讨厌妖魔啊。

  低着脑袋思绪飞出十万大山的晓兰并未注意风月妖皇早已停下喝骂,正转身看向她。

  待她察觉到动静,身体不禁一个激灵。

  “怎,怎么了?”

  风月妖皇眉眼冰寒的看着她,身后那条比晓兰大了数倍的尾巴微微晃动,审视道:

  “你在想什么?”

  闻言,晓兰按捺住心神的震荡,大着胆子小声道:

  “母亲,我在想先前那道身影对话的乃是魏朝京都学府的大先生,或许从大先生口中可以探知一些……真相。”

  风月妖皇眼神更冷,皮笑肉不笑的说:“如今廖毐身死,偌大的山林,又有哪头妖王能保证可以靠近得了京都府?”

  “应,应该有吧,”晓兰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略有心虚的说:

  “帝虎,或许可以。”

  “帝虎?你是想让它去京都府送死?”

  风月妖皇哼了一声,挥了下身后大髦,迈着修长的丰润腿向宫殿之内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冷淡的说道:“先前是本皇看走了眼,让帝虎去挑战‘小剑仙’陈逸,纯粹是找死。”

  “但不代表你与帝虎的婚事会就此作罢!”

  “……”

  晓兰默默低下头,一言不发。

  “做好准备吧,十年后我妖庭与人族的赌约完成,便是你成婚之时!”

  声音渐行渐远,却也让晓兰的心神沉入谷底。

  她的确巴不得帝虎去死,但她的母亲风月妖皇明显有自己的考量,仍旧打算将她许配给帝虎。

  待长廊内声息停歇,晓兰长出一口气,神色也不再是先前那般畏畏缩缩,身形挺拔地看向山峦之外,眼眸里浮现一丝迷惘。

  “陈逸……用什么东西才能打动他呢?”

  ……

  一夜惊变,十万大山内妖庭上下都动荡不已。

  围绕先前那道殷红身影出现的位置,方圆万里内几乎都搜了个遍,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各大妖王恼怒不已,但也无济于事。

  而随着喧闹逐渐停歇,在先前那处位置下方,才有些许动静传出。

  土行僧悄悄从地面探出脑袋,打量一眼天上夜色,连忙又沉入地底。

  直到一处被晶石包裹的洞穴里,他才停下,朝里面的身影低声道:

  “妖王散去,可以出来了。”

  “这些个大妖王当真仔细,差一点就被它们察觉发现了。”

  “观雾兄,你与那位风月妖皇关系那般好,不打算找她说和说和?”

  周观雾微微皱眉,此刻他仍旧是羽化仙门年轻道人模样,眼神冷漠的注视着土行僧没有开口。

  “哎?你不会真的和她没了联系吧?”

  “不应该啊,你如今可是拜神宗宗主,应该可以联系到她才对。”

  “还是说,你这拜神宗宗主之位是抢来的,风月妖皇并不知情?”

  说到这里,土行僧黝黑的脸上露出些暧昧:

  “连女儿都有了,你俩这关系,啧啧……”

  周观雾忍无可忍:“不想死就闭上嘴!”

  最深处一道穿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张古朴的青铜面具之人冷声道:

  “好了,事已至此,都别废话了!”

  “如今时辰临近,再找他处已经来不及,就在这里直接去面见‘将军’吧!”

  说着,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周观雾身上。

  “观雾,这次法会关系重大,你可想好如何向‘将军’解释了?”

  周观雾很平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此次‘老谋子’身死,我有责任。”

  “明白就好。”

  青铜面具之人又看了看周观雾身侧静坐着的陈远,眼神冰寒几分外并未多说什么。

  “开始吧,直接以秘法接引‘将军’神意!”

  一侧的土行僧没再犹豫,在周遭又加固上多处阵法神意,便拿出一面鼓,如同先前周观雾使用的那面鼓。

  他在鼓面上敲了两下,又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两滴鲜血,随后取出一张金色玉牌放在鼓面上。

  眨眼间,玉牌将他的血液吸收,一丝丝血色沿着玉牌上凹凸的纹路逐渐闪耀,一道光晕浮现,将山洞内的几人映照得光亮。

  陈远静坐在角落,默默地看着眼前一切。

  从被那道殷红虚影瞬息接引到这里后,他便一直保持沉默。

  他不善言辞是一方面,周观雾等人对他不闻不问是另外一方面。

  但有一点与他先前猜测不同——“极净天”的这些人在妖庭竟是没有根基。

  陈远本以为“极净天”的那道殷红虚影,也就是此刻脸上戴着青铜面具之人藏身在十万大山,乃是与妖庭有染。

  然而事实却是,他和周观雾、土行僧来到这里后就开始隐藏身形,收敛气息,生怕被妖魔发现踪迹。

  但他并不清楚缘由。

  在躲藏起来之后没过多久,便有气息凛然的大妖王前来查探,更有甚者还施展神通神意犁地三尺之多。

  当时的震荡哪怕隔着土行僧布置的佛门封印依旧传递过来,惹得那位青铜面具人眼神越发冰冷。

  陈远默默回想这些,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土行僧,丝毫不敢侧头看向青铜面具人。

  从刚刚来到这里开始,他便敏锐的觉察到周身被杀意缠绕。

  不用说,对他暴露杀心的就是那位戴着青铜面具的“极净天”之人!

  很快。

  随着鼓面上的金色玉牌上的纹路全部显现,光芒随之大盛,将陈远等人笼罩其中。

  下一刻,陈远眼前一花,再看时,便发现他们几人已经来到一处梵音浩荡之地。

  ——一座悬于天上的佛堂!

  周遭云雾缭绕,一尊尊金色大佛端坐在莲台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陈远等人便在其中一尊大佛的莲台上,被其身上的佛光照耀。

  随后,他便看到在另外一侧同样有数人等在佛像之下,好似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其中还有数个身影朝他们挥了挥手。

  “又见面了,观雾兄,土行僧,还有这位……新加入‘极净天’的兄弟。”

  一道声音传入陈远等人耳边,便见一名身着白袍的江湖客瞬息来到他们身侧,很是恭敬的朝青铜面具人行礼道:

  “古鹰大人,您已经到了天元大陆了吗?”

  古鹰?

  陈远暗暗记下,便听那青铜面具人颔首道:“稍后再说,准备迎接‘将军’吧。”

  话音刚落,整个佛堂骤然一暗。

  漫天的金色佛光,各座莲台佛像好似被遮蔽般猛地黯淡下来。

  一道如同妖魔气息的黑色旋风横压在佛堂之上,好似天灾般盖在众人头上。

  “来了!”

  古鹰眼神一肃,随即单膝跪地,低下头颅。

  陈远刚想抬头打量一眼,耳边就传来周观雾的声音道:“不想死就跟着照做!”

  陈远瞥了他一眼,见他同样跪地,迟疑了下,他也跟着单膝跪地,微微低着脑袋。

  这样的礼仪让他十分怪异,特别是在这座佛像、莲台遍地的佛堂内,一应礼仪竟如同他在朝堂、在敬业军大营那般。

  直至这一刻,他才相信先前年轻道人所说的话——“极净天”的‘将军’乃是位兵家传人!

  没让陈远等太久,随着那黑压压的阴云袭来,一股凶煞气息瞬间冲散了此地的温暖佛光,凌然可怖的威势压在他们头上。

  “恭迎‘将军’!”

  青铜面具人与另外几名“极净天”之人齐声开口。

  随后便有一道轰隆隆好似雷声的笑声传来,回荡在这座佛堂内:

  “诸位,入座吧。”

  不等陈远观察其他人的动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站起身,随后朝后坐下。

  仅是瞬间,他便已经坐在一张宽大的金色椅子上,心神好似有一刹那的空白。

  随后,陈远便看到了那位“将军”——就坐在他的面前!

  不,不能说是他面前,而是在所有来到这里的“极净天”之人面前。

  那道如同蛮族蛮王一般高大的身影,便是坐在椅子上身形依然宽厚庞大,几乎与周遭林立的佛像一般大小。

  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一团氤氲的光彩笼罩其上,只露出一双平静似海般的眼睛。

  他的身上并非长衫长袍,而是一件如同武侯登上战场时穿的铠甲,通体红色的铠甲十分厚重,便连手脚都包裹在内。

  而在他手边位置,则立着一杆足有十丈长的方天画戟,隐隐的有佛光氤氲穿透在戟上。

  陈远直直的看着他,心神竟生出渺小之感。

  给他的感觉,远超先前陈逸在敬业侯府出手时那般剑意凛然。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细致打量时,“将军”也在看着他。

  准确的说,那位“将军”周身神意环绕下,佛堂之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他看了眼陈远,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看向一侧的周观雾和古鹰:

  “观雾,‘老谋子’死了吗?”

  周观雾微微低下头,沉声回道:“‘将军’,是我太过大意才让‘老谋子’身陨……”

  那位“将军”看了他一眼,手指掐了两下,眼神略有变化,饶有兴趣的开口道:

  “意外的搅局者,呵呵……此事并非你的错,责罚就免了。”

  “不过那里的谋划接近尾声,接引他回归‘极乐净土’之事不得有误!”

  周观雾点了点头,显然明白他话中之意。

  从始至终“将军”的语气都没有给他留有余地——此事必须功成!

  一侧戴着青铜面具的古鹰蓦地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将军’所说的搅局者是何人?是京都学府的大先生还是其他人?”

  “呵呵,不是其他而是咱们的老朋友——巽忘天之人!”

  说着,“将军”挥了挥手,众人眼前便浮现出一道光影。

  如同皮影戏般,将近几日京都府内的一应变化显露出来。

  其中有周观雾化身的年轻道人,有土行僧在大空寺内的布置,也有陈远从敬业侯府到军营重地……

  蓦地,陈远眼神微变——他看到二弟的身影!

  尽管在光影上陈逸的面容不算真切,身形也多有变幻,但他仍旧认出此人便是陈逸!

  只因为他认识光影上的年轻剑修腰间挂着的长剑——乃是圣上所赐!

  这时,周观雾眼露冰寒的开口:“是他!没想到破坏我等谋划的人竟然是他!”

  土行僧也认了出来:“是那位陆小凤啊,的确有足够的修为出手。”

  “哦?这是何人?”古鹰问道。

  土行僧:“观雾兄比较熟悉的人,当初‘老谋子’还替他算了一卦,说是这位陆小凤与我‘极净天’有缘,还能极大利好我等谋划。”

  “幸好我和观雾兄察觉到异常,没有邀请他加入进来,否则还不知道根结在哪儿。”

  周观雾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光影中的陆小凤哼道:

  “难怪当初他跑来大空寺,原来他对我等早有图谋啊!”

  古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巽忘天’的人的确难缠。”

  “是啊……”

  听着三人的对话,陈远心神微微震荡,瞬间又平复下来,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既然这些人没有认出二弟的身份,那他便只当不清楚此事。

  而听完周观雾等人对话后,“将军”叹息一声说:

  “一位如此年轻的神通境,不能加入‘极净天’着实可惜了。”

  古鹰眼角瞥见一侧的陈远,当即开口道:“此次也有一位刀道天骄加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陈远不动声色的端坐虎纹椅子上,眼睛平静至极的注视着“将军”,仿佛没听到古鹰所说的话一般。

  “将军”轻笑一声,看着陈远颔首道:“的确是位天骄,不错。”

  “观雾啊,你为‘极净天’找来了一位有兵家天资的天骄啊。”

  说着,“将军”掐指一算,眼神微露出几分疑惑:“你外甥?”

  “不敢隐瞒,他的确是我外甥,”看着猛然变色的陈远,周观雾嘴角勾起:“亲的!”

  外甥?

  观雾?

  周观雾?!

  直至这一刻,陈远方才得知先前邀请他加入“极净天”之人竟是他的舅舅周观雾!

  他第一次开口道:“你,你不是死在北雄关……”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若是周观雾没死,那祖爷爷做了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当初周观雾就回归魏朝,祖爷爷是否不再坚持让他改陈为周?

  还有陈逸和陈家所受到的无妄之灾……这些统统都能避免!

  “你究竟为何没有……”

  “死?”

  周观雾冷笑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年轻道人的模样蓦地变成另外一张脸,阴鸷笑道:

  “这话倒也没错,本座的确死了,在魏朝上下所有人眼中,本座已经死了!”

  “观雾兄,若要叙旧还是私下里进行吧,”先前主动过来打招呼的白袍江湖客打断道:

  “我更关心的是‘将军’说你外甥有兵家天资?”

  古鹰附和道:“我也很感兴趣,难道‘将军’想要收这位小家伙为徒?”

  “徒弟?”

  将军饶有兴趣打量着仍旧心神震荡的陈远,竟是点了点头: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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