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寒跪坐在地上,怀里搂着池天天,长袖盖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旁边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沙沙的风吹竹叶的声音孤独地奏鸣,两个人此时显得格外的祥和,像是一对穿越了千年的旅人。

  易小寒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手指微凉。怀中池天天的身上,一种悲痛的感觉浸透心脾,悲伤的情绪在蔓延,心头上覆盖着一层寒冷的冰霜,并且越来越向外蔓延。

  易小寒眼角溢出了晶莹的眼泪,池天天千年汇聚的悲伤从她的身上传递过来,那种沉痛的感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泪珠滑落到一半就凝结成了冰霜,挂在脸上成了两条霜痕。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残碎的片段,小女孩慢慢长大,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少,欢笑也越来越少,最后小女孩变成了大女孩,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欢笑。

  尽管能感受到那种悲痛的感觉,甚至自己都好像清楚的经历过了一遍,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需要安慰,实际上凡是能修行者都有着自己的道心,道心如铁坚,守本心就好,根本无需别人安慰,也并不是别人可以干预的。

  道心如铁,就修行就一帆风顺,相反,如果道心出现了问题,就会反受其害,修为越高受到的伤害越大,产生心魔,更有甚者甚至会修为一落千丈。

  池天天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道心出了大问题,情绪起伏不定,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能做出补救肯定会把自己毁掉。

  “是因为这里存在的煞气吗?”

  易小寒的情绪也有一些低落,池天天经历的一切他刚刚也感同身受,那种痛苦的感觉刚刚几乎将他击垮。

  至于池天天,则是亲身经历过的,那种痛苦的感觉比易小寒的感受更加深刻。

  说到这里,池天天的小脸上仿佛是失去了一切的表情,幽深的瞳孔漆黑如夜,里面似乎包含了日月星辰,仿佛要吞噬了一切。

  池天天手一挥,兰花指轻捻,一团气旋呈漏斗状,空气中的一大团煞气瞬间凝结成丝,聚集在她的小手上不停地翻转扭曲,散发出了一股股浑浊恶心的气息,像是一条不断扭曲的黑蛇,里面散发着有一种诡异的波动,弄的人一阵心烦意乱。

  易小寒皱着眉头感受着这煞气中的诡异波动,他也是第一次以如此直观方式感受煞气的本质。所谓煞气,是由人的负面情绪凝结催化产生的,包含着人的种种的不甘和欲望,说白了就是人的负面情绪的实体产物,这也是煞气影响人的心智情绪的根由。

  这种煞气虽然说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魂魄的伤害,活人还有肉体作为中介掩护,伤害不是太大,但是对于暴露在空气中的魂魄灵体的伤害就变成了毁灭性的。

  仅仅是眼前的一小团,就让易小寒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耳边有一个魔鬼在低鸣,教唆着他去发泄,去毁灭,一枚道心再次有些蠢蠢欲动。

  易小寒观察着这一团象征着欲望情绪本源的煞气,深呼吸了两口,稍微平复了他内心的那颗躁动的心绪,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它,沉声说道:“六欲,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和人相欲,人的六种欲望,掺杂在一起,对于象征着三魂七魄根本的人魂有毁灭性的伤害,这就是这里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池天天伸出手指,一团煞气凝结成的灰雾在手指上上下舞动,一对明眸此时却黯淡无神地盯着手中的灰雾。

  “这里的煞气,慢慢地侵蚀着我们的人魂,尽管乡亲们天生灵魂纯粹,一天,一月,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十年,百年,总是有人要失去神智,变成只会发狂的怪物。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合道,和这里的天地法则合道,成功了就能拯救村子,失败了就身死道消,我们试了一遍又一遍,一个又一个失败了。

  二狗爹,林二,李妹妹,王大爷,村口的老先生,一个个都是这么死的。退一步是等死,进一步是魂魄湮灭,彻底消散在这人间。当我懂事的时候,我目睹着他们去试着合道,去送死,根本没有人回来。”

  “所以说,你是最后一个?”

  易小寒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双手抓紧了衣衫。

  “是啊,是不是很讽刺,最后的最后,整个村子只剩下了我和邻家的李妹妹两个相依为命,整个村子都空了,我们都不提合道的事情,也不提煞气的事情,因为我们不敢想,不敢想那种后果。但是有一天,她也不行了,煞气侵蚀入体。

  那一天,我抓着她的手,我决定了,我要去试着合道,我要救她。”

  这个时候,池天天身上的气息此时紊乱了起来,一股股的狂风席卷着四周,形成了一个气旋,竹叶飞舞,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大龙卷风。

  易小寒皱紧了眉头,抓着池天天的手也紧了紧。就在刚刚,他清楚地感觉到池天天道心又一次震动了一下,已经濒临暴动的边缘。

  “再然后,你知道吗,我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我好悔,我好恨,我想为什么乡亲们不告诉我合道的事情,为什么我知道了还要等。如果,如果我再早合道一天,是不是他们都不用去送死......

  但是我又好高兴,因为还有李妹妹,李妹妹还活着,我还能救她。可是等回来之后,我发现,她也死了,她自己把自己湮灭了,魂飞魄散。

  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

  池天天愣愣地看着易小寒,但是此时她的眼中一片漆黑,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了丝毫的神采,显然是已经彻底的心魔暴走了。

  “不是你的错。”

  说出这句话后,易小寒心中一紧,虽然身边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是他此时心中却警铃大动,一种天塌地陷的预感传来,无比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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