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伴随着利落的振翅声,一只苍鹰在江户上方滑翔而过。

  它的身下,偌大的江户染满血与火的色泽!

  江户在燃烧!

  火光摇曳,枪林刀树!无数生灵在战斗中消逝!

  从南至北;从开阔的街道到逼仄的小巷……一道道身影快速奔走,激烈碰撞!

  到处都是战场!

  到处都能瞧见相互厮杀的两军将士!

  “快来!这儿有贼军!”

  “幕府的走狗!去死!”

  “区区西国人,少嚣张了!论勇武,我们坂东武者开疆拓土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兜裆布呢!”

  “他们攻过来了!”

  “乌拉!”(俄语)

  “快把铁炮扔了!这玩意儿派不上用场了!快拔刀!”

  “奶妈!奶妈呀!”

  “等、等等!我投降!投降!我根本不想打仗!是大树公他……等、等等!别杀我!别杀……咕!”

  ……

  果不其然,直参们又出洋相了。

  面对如狼似虎的法奇联军,甚至都还没接战,仅仅只是远远瞧见敌兵的身影,他们就开始自乱阵脚。

  真正能够拿出勇气,想起自己是一名武士,敢于作战拼杀的直参,屈指可数。

  绝大多数人一见到逼近的敌兵,一见到飙射而出的血液,瞬间失去胆气与斗志,抱头鼠窜。

  有许多人在慌张逃跑时,或是不慎闯入火场,或是一头扎进敌军阵中,落了个滑稽的死法。

  赶紧死掉,减少蛀虫的数量——这应该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后一点贡献。

  到头来,一切都跟德川家茂、胜麟太郎他们所预想的一样——只有讲武军、火付盗贼改等少数几支部队能派上用场。

  因为料到直参们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胜麟太郎特地将这群废物和那些能打敢战的部队分开。

  让前者去守一些并不紧要的位置,消耗敌军的武器弹药和锐气,将后者部署在战略要地。

  江户的战略要地……除了爱宕山、御殿山等高地之外,当属“三十六见附”!

  为了防卫江户城,城内和城外设置了许多城门,一般称之为“三十六见附”,但城门的实际数量其实更多。

  城门的位置皆设在战略要地。

  举例来说——

  靠近中山道的筋违桥门。

  靠近东海道的幸桥门。

  靠近甲州道的四谷门。

  靠近日光道的浅草桥门。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跟中国的城门不同,日本的城门并不追求高大、坚固,而是以“让敌军感到恶心”来作为设计思路!

  这些要地的城门都是双层构造的桝形门。

  所谓的“桝形门”是一种具有特殊设计的门,主要用于军事防御和城市防御。

  其特点是门洞设计成桝形,即弧形,具有多重直角转弯处,能够有效阻止敌人的通行。

  桝形门通常具有双层构造,外侧是高丽们,内侧是渡橹门。

  这种设计使得敌人进入高丽门后,必须转个直角的弯才能攻击到内侧的渡橹门,从而增加了防御的层次和复杂性。

  必须得转一个直角的弯,才能攻击下一道城门……想也知道,这样的设计势必会让敌军的冲锋势头受挫,而且极易造成敌军的拥堵,一大堆人挤在第一道门(高丽门)和第二道门(渡橹门)之间,跟堵车似的。

  趁敌军正拥堵之际,扼守渡橹门的守军大可悠哉游哉地向下倾泻弹丸、箭矢、石头、煮沸的屎水……给敌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正因这种“让敌军感到分外难受、恶心”的建设思路,“三十六见附”并非高大巍峨的城门。

  乍一看去,跟个大院门似的,随便架个梯子就能翻越过去。

  可要想拿下这些城门,绝非易事!

  类似于此的建设思路,贯彻古代日本的城防体系。

  古代中国的城防体系是以城墙作为核心,然后围绕着城墙建立护城河、瓮城、望楼等一系列防御设施。

  一旦城墙被攻破,城池就基本等于失陷。

  古代日本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古代日本的建筑师们也会营建高大的城墙、深不见底的护城河,但他们更热衷于将城池内部造得格外复杂!

  典型代表就是江户城。

  江户城是“の”形的结构,跟块蚊香似的,内部划分有本丸、二之丸、三之丸等区域。

  若欲打到征夷大将军所身处的本丸,就必须陆续打穿三之丸、二之丸……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防不胜防的陷阱、难以逾越的高墙、必须得顶着守军的弹幕和箭雨才能跨越的陡坡……

  换言之,即使渡过江户城外围的护城河、攻破江户城的城墙,也并不代表战斗结束了,万事大吉了。

  倒不如说,攻入江户城后,真正的攻城战才正式开始!

  关于如何守住江户,胜麟太郎有着非常清晰的思路。

  他很清楚,就凭他当前掌握的这点战力,根本不足以击退敌军。

  因此,他的核心战略以一个字就能概括——“熬”!

  熬到青登率领新选组来援!

  只要新选组发起反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碍于通信手段的原始、落后,包括德川家茂、天璋院在内的江户众人尚不知晓青登和他的新选组的具体动向。

  不知援军何时会来……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情了。

  不管怎样,新选组的驰援是他们获胜的唯一希望。

  为了最大限度地阻击敌军,胜麟太郎精心设置了两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就是“三十六见附”。

  至于第二道防线,就是江户城本身。

  说是两道防线,可实质上,前者才是核心!

  胜麟太郎的城防思路非常简单,一言以蔽之——江户的其他地方都可以丢,唯独“三十六见附”不能丢!

  一旦丢了“三十六见附”,敌军就能一口气打进江户城!

  在江户城中开战……届时,可就真是退无可退的血战了!

  江户城虽是防御能力首屈一指的名城,但在城中开战的话,变数实在太多了,胜麟太郎不敢冒险。

  因此,他极力避免在江户城中开战,力图御敌于城门之外。

  他在“三十六见附”布下重兵,以这些城门来作为此战的胜负点,无数精兵强将云集于此。

  守住“三十六见附”,幕军赢。

  “三十六见附”失守,法奇联军赢。

  简单明了的作战!

  ……

  ……

  江户,四谷御门——

  新宿被突破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四谷。

  而四谷正是四谷御门的所在地。

  胜麟太郎在这儿部署了200名精兵。

  他们屏气凝神,神情肃穆,握紧手中的武器,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勾勾地紧盯前方,紧盯城门之外。

  不消片刻,就在四谷御门的正前方,一名名敌兵拐过街角,涌上街心!

  仅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化作一股汹涌的浪潮,挟着骇人的声势,径直扑向四谷御门!

  “他们来了!”

  “妈的!扼守新宿的那些家伙都在搞什么啊!怎么这么快就让敌兵漏进来了!”

  “别管这么多了!准备迎敌!”

  “举枪!”

  “拉弓!”

  城门之上,一挺挺火枪从射击孔中探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正在逼近的敌军。

  与此同时,火枪手们的后方是张弦搭箭,举弓指天,准备仰射的弓箭手们。

  待敌军靠近后,随着一声令下,弹幕与箭雨激射而出!

  瞬息间,猩红的鲜血冒着热气向外喷洒,哀嚎与惨叫旋即传出。

  冲在最前排的敌兵们如割草般倒下,倒了足足十余人。

  然而……这凌厉的攻势没能遏制敌军的势头。

  他们跨过那些倒地的同伴,速度不减、气势不衰地继续奔向四条御门。

  趁着城门上的火枪手们、弓箭手们正忙着装弹、搭箭的这一空隙,他们一口气拉近距离,推进至城门下方。

  随后,他们举高双手,以“你传我,我传他”的方式,让一把把长梯从他们头顶上方穿过,从后方运往前面,然后将这些长梯架上城门。

  早在尚未击败千人同心的时候,酒吞童子就已经看穿胜麟太郎的战略意图。

  他知道胜麟太郎会重点加强“三十六见附”的防御力量,以此作为此战的胜负手,努力撑到新选组来援——若是换他来指挥这场战斗,他也会这么干。

  于是,在赶往江户的途中,他特地组织了一批人手,争分夺秒地赶制用于攻打“三十六见附”的长梯。

  因为城门不高,所以将长梯往上一架,就能轻松够到城门的上方。

  很快,敌兵们架稳了长梯。

  紧接着,他们就跟蚂蚁似的,沿着这些长梯向上攀登。

  “上啊!”(俄语)

  “杀光他们!”(俄语)

  眼见敌兵们爬上来了,火枪手和弓箭手向后转移,手持打刀的剑士们上前。

  在城门上方展开白刃战……这正合他们意!

  在辽阔无垠的旷野上,打刀的作用很小。

  若换做是逼仄的狭窄地带,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城门上方的空间很小,正好有利于他们挥刀!

  守军中有不少将士是自幼学习剑术的。

  他们满心想着发挥剑术方面的特长,挥刀砍碎敌兵们的头颅,给敌军以迎头痛击。

  然而……当敌兵们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方展开交锋后,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像极了撞击礁石的潮水——在相撞的下一瞬间,就被拍了个粉碎!

  敌兵们无比勇猛,而且作战意志格外顽强!

  有的敌兵以一敌五,不仅不落下风,而且隐隐有反杀的迹象。

  有的敌兵身中数刀,全身流血不止,却仍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战斗。

  有的敌兵连杀数人,愈战愈勇,面部表情被强烈的亢奋所支配,没有半点倦色。

  假使只有极个别人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可所有敌兵都是如此……任谁都会感到不对劲儿。

  “小心!这些家伙的实力很强!”

  “该死的!快挡住他们!”

  “可恶!我们岂能输给这些夷人?!”

  “喂!你不是总吹嘘自己拥有北辰一刀流的目录许可吗?怎么连一个敌兵都杀不死?!”

  “少废话!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强悍的敌人与巨大的压力使城门守军乱作一团儿。

  他们完全错判了敌军的战斗力。

  这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他们并不知晓“决战淀”这一邪物的存在!

  在攻打江户之前,不论是哪一场战役——奔袭名古屋也好,八王子攻防战也罢——酒吞童子都没有动用“决战淀”,始终将其雪藏。

  为的就是给江户守军一个“惊喜”!

  为的就是让将士们以最好状态攻陷江户!

  假使提前使用“决战淀”,将士们肯定会因副作用的影响而无力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事到如今,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

  就在昨晚,即开战前夜,酒吞童子向全军分发“决战淀”!

  桂小五郎比谁都想打败幕府。

  可是……他终究不是那种激进、不择手段的人。

  欺瞒下属,让他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吞服危险的药物……非他所欲也。

  因此,在分发“决战淀”时,他特地将其副作用无一遗漏地告知奇兵队的全体将士。

  是否服用,全凭个人意愿,他绝不强求。

  至于“斯拉夫军团”……这不是他的部曲,他即使有心干预也无从插手。

  跟桂小五郎相比,酒吞童子就没这么良心。

  他不仅没有告知“决战淀”的副作用,反而还哄骗“斯拉夫军团”的雇佣兵们:这药的副作用很小!大可放心服用!

  在酒吞童子的欺骗下……或者说是在他的诱导下,俄兵们几乎都服下了“决战淀”!

  如此,他们的战斗力自然是直线提升,变得分外骇人!

  在敌兵们的猛攻下,城门守军逐渐不支,开始向后败退。

  就这样,仅片刻的工夫,四谷御门的第一道城门(高丽门)陷落!

  守军们退至第二道城门,即渡橹门。

  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四谷御门的第一道城门,敌军的士气大涨。

  反观守军……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满面张皇。

  连像样的抵挡都来不及做出,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这带给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惊恐的情绪如瘟疫般飞速蔓延。

  受此影响,守军的秩序迟迟得不到恢复。

  纵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再这么下去,他们绝对挡不住敌军的攻势!

  倘若连渡橹门都丢了,那四谷御门就彻底失陷了!

  刚开战没多久,“三十六见附”的防线就被戳出一个大口子……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

  便在这一片惊惧之中,冷不丁的,就在渡橹门的城门上方,就在守军的身后,倏地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你们都退下。”

  此言一出,将士们不禁一愣,纷纷转过脑袋,循声向后望去——便见一名腰间佩刀的老人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徐徐向前。

  将士们并不认得这位老者,更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但慑于其身上的凌厉气场,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左右两边分开,让出道路。

  老人面无表情,举止自若地继续向前,从守军的阵列间穿行而过,抵达城门的边沿,再往前迈出一步就会摔下去。

  然后,他做出了令在场的守军都忍不住发出惊呼的举动:他微微曲膝,虎跳而出,跃向城门下方的敌群!

  就在这一霎间,守军中终于有人认出他来,并且高声喊出其名字:

  “是‘剑圣’男谷精一郎!”

  老人……也就是男谷精一郎在半空中直坠而下时,闪耀的银蛇从其腰间弹出。

  他拔出刀来,将刀举过头顶,借助身体下落的势能,从头顶砍至胯部,将一名敌兵劈成整齐的两半!

  待其双足落地后,他近乎是一刻不停地释出攻势。

  只见一道银光在半空中闪烁不停。

  横劈、竖砍、上撩、前刺……仅转眼的工夫,他身周的一众敌兵统统毙命,硬生生砍出一个“真空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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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的状态很不好,脑袋痛痛的,实在写不动,灰常豹歉……该不会是罹患甲流了吧?据说最近的流感很猛,大家要多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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