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4年9月,我一人从宋国回宫,李煜正在承乾宫议事,王公公说,如今的朝堂形势并不乐观,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前线今儿一早还送来战报,说是赵匡胤集结了十万大军正兵分三路准备南下。

  虽然自古后宫不干政,但如今国破家亡面前,我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径直便往议事厅去……

  “皇上可要战?”我缓缓开口。

  “战。”李煜抬头望了我好一会,才眼神坚定的回了我一个战字。

  “如今东路数万将士自杭州北上,吴越王参与其中,监军是宋将丁德裕。中路是曹彬与潘美的十万水陆军,由东陵沿长江东进。最后是西路,由战焯都部署,人数不多,主要负责牵制唐军,保障中路主力军东进……”我在地图上将北宋的行兵路线一一标注出来。

  “皇后刚回来,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如何知道?我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从前世经历知道的吧。

  “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阻止宋兵东进。”

  “我们可以依赖长江天险……”

  “不行。”又是长江天险,我摇了摇头,上辈子李煜就是过于依赖长江天险,才导致唐国节节败退。“宋国既然敢出兵,自然说明他们不会将天险放在眼里,也一定早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那皇后娘娘有什么打算?”一旁议事的将军问道。

  “本宫一届妇人,自然不懂行军打仗的道理,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来一场出奇制胜,我想问问各位将军,就目前的部署,对宋军而言最不重要的点是哪个?”

  “最不重要的点应该是西路,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西路应该兵力不足一万。”

  “那我们就从西路出手,只要可以成功打乱西路的行军计划,那中路的主力自然而言也就会被打乱了。”

  “娘娘有几层把握?”

  “没有把握,但我们没得选,宋国善战,我们没办法和他们硬钢……”

  “就听皇后的吧。”李煜小声的说道。

  接下来,我们又仔细推算了宋军的各种行军路程,制定好军事计划以后便将圣旨下了去。

  “是朕不对。”众人散下以后,李煜搂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旁边的李煜,双鬓间竟然已微微泛起了白发,这一眨眼,我与他又过了十几年光景了啊!

  “皇上说笑了。您是皇上,不管错没错,都不能说自己错了。”

  “喜乐那件事,是朕考虑少了……”我将手放在李煜的唇上,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先休息,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皇上操心呢。”

  服侍李煜入睡以后,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些什么,现在看来所有的事都一直按照原有的轨道进行着,不管我怎么努力,最后都会回到原点,难道唐国灭亡真的不可避免吗?

  第二天一早,我去椒房殿见了江知晓,告诉她胡将军去世的消失顺便将一枚玉佩呈上,也算是给江知晓留下了些念想,这是在赵光义给我的包裹中找到的。还记得胡泊在路上和我说过这是江知晓入宫前赠送,他一直随身带着好多年了。

  原本按江知晓的性格定然会大闹一场,单这次她却只是将东西收下以后就回了房中,全程都没有一丝情绪,冷静的让人心疼。这时,我反倒突然有些怀念起刚入宫时候性格直爽的她来了,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的她不见了,看来宫里的这么些年,终究还是将她的棱角全磨平了啊!

  我带着小蛮子往椒房殿的后院走去,还记得十四岁那年,也是在这院子中,胡泊救过我一命,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淑妃走了,秋香走了,他也走了……

  十月初,前方传来战报,宋军弃了西路,直接改道顺利通过长江,不日将抵达唐军驻扎地。

  李煜忧思,夜夜不得眠,圣旨也一道道往外递了去。

  但一月内,采石,秦淮河,皖口还是相继开战,唐国军队尽力反抗后仍节节败退,江大统领带领的精锐部队在长江中游丧失殆尽。

  公元975年三月,宋军终于逼近金陵城下,带队的是赵光义。

  我知国运不可转,秘密带着李小小出宫看了一眼喜乐,她好像比在宫里的时候还胖了些,和檀香站在一起竟然真有几分母女的样子。

  真好,我应该早点将秋香也送出来的,起码不会枉送了性命,但现在说啥都已经晚了……

  “去一下尚公子那儿吧。”临近回宫前,我突改变主意然想要去看姐姐一眼,也许此次一别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皇上那边……”李小小为难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此次出宫我只带了他一人出来,多呆下去也确实恐生意外。

  “无妨,我说句话就走。”

  “奴才遵命。”

  到了的时候,尚文正和一蒙面女子在院中下棋,虽没露脸,我却仍然一眼就可以肯定那蒙面女子是我姐娥皇。我让李小小呆在马车上,自己往院中走去、

  “许久未见,不知姐姐可还好?”

  “敏儿?”抬头见到我的那一刻,姐姐和尚文楞了许久。

  “敏儿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儿的?”最后,还是姐姐先开了口。

  “好多年前就知道了!”

  “那为何……”

  “就是不想打扰你们。”

  “敏儿……”

  “没事,我今天只是想你了……”

  再后来,我才发现姐姐为了和尚文在一起,早就在离开寺庙时自毁容貌,现在生活虽比不上宫里,但好歹两人在一起也算恩爱有加。

  “我该回去了……”

  “敏儿……”

  “姐姐别送了,这次本来就是偷偷出宫的,日后有空,姐姐可以代敏儿多去看看喜乐……”我将送喜乐出宫的事情和姐姐说了一遍,又留下了一个地址。

  “会的,敏儿也是,照顾好自己,有空就来看看。”

  “嗯。”

  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谈论国事,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唐国守不住了,这也许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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